第409章 突然終結

是「kz48」！

那再熟悉不過的偉岸身影，此時看在陳鋒的眼裏，不啻一座能夠提供安全遮護的雄偉山巒，在這死寂瀰漫的戰場之上，猶如最有效地強心劑，讓兩顆已經暗暗蒙上灰色的心靈陡然沐浴到陽光。

霎時間，兩人的心好像都從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噢，原來絕處逢生是這麼一種感覺。」

陳鋒下意識的細細品味，隨即發現了心靈深處暗藏的陰翳，正在快速的消散。

原來，他也並不能真正漠視近似遊戲般的死去活來，每一次的陷入絕境、生命終結，都會在心靈之中留下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痕，覆蓋上一層無法消除的灰色暗影，平時可能無法感知和發現，但隨着日積月累時間長了，一旦總的爆發開來，那後果會相當之嚴重。

幸好幸好，機緣巧合能夠發現這一點，「kz48」倒也成了自己的幸運星。

陳鋒眼神複雜的看着那大傢伙從煙塵中搖搖晃晃的走出來，哐當哐當的沉重腳步聲震撼大地，卻再沒有之前的靈巧順滑，中間充斥着關節軸承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顯示出其糟糕的狀況。

「kz48」的損傷很嚴重，那一道能把超級飛行器切割的毀滅光束掃到時，先將防護罩逼迫至過載失能，之後只能靠機甲的材料結構來硬抗。

幸而這種東西本就是為了全天候、全地形作戰設計，即使暴露在外太空也沒任何問題，核爆炸、化學能、物理打擊的抗性的都是基本配置，高能宇宙射線、高凝集能量打擊、超高溫、超低溫的物理損傷，也都算計在其中。

這可不同於「黑客帝國」里那些把駕駛員暴露在外的蛋疼玩意，而是真正的范用型裝甲戰鬥單位，理論上來說，接近於剛大木。

當然，其造價之離譜就不消說了，本身就是為了跟特定的敵人近身格鬥而設計製造，否則在常規戰爭形態下，無端科技以及雷霆防務腦袋壞了才會弄這種玩意出來。

高投入獲取高回報，「kz48」並沒有像其他戰車單位那樣當場報銷，而是給光能狂潮打翻之後，憑着超卓的人機操作，在翻滾中朝着地面轟出一炮，炸開個巨坑后將自己埋進去。

這之後，他付出背部主炮毀掉的代價，調集全部能源形成最小尺寸的防護罩頂在前頭，終於扛到了最後時刻。

等「kz48」爬出大坑之後，戰場上已經恢復平靜，駕駛員茫然四顧，就看到了即將遭到襲殺的陳鋒兩個。

使用僅存的完好機炮，從遠處連射殺掉那幾隻蟲子，再搖搖晃晃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救下來的兩人，居然是之前不被他瞧得起的貪生怕死雜牌軍。

不過這時候，「kz48」駕駛員不再以舊眼光看待兩人，能從這等戰鬥里活下來，絕對是真正的強者，那一身傷和滿是缺口的戰刀不會騙人，一路行來累積如山的蟲屍也不會說謊。

殘破機甲在十米外停住，晃了兩晃，兩腿關節發出刺耳的吱嘎尖叫，歪歪斜斜的咣當單膝跪地，一隻完好左臂傾斜支撐住身體不至於完全倒下，胸部的駕駛倉向外開啟到半截，嗞嗞啦啦冒出火星，卡住了。

「他奶奶的，這破東西總是關鍵時候掉鏈子，裝備部那幫混蛋一定是在招標的時候吃了回扣！」

「kz48」駕駛員扯著粗豪嗓門罵罵咧咧，咣咣咣一頓大腳猛踹，損壞艙門終於扛不住暴力蹂躪，哐當脫落掉在地上。

駕駛員隨後輕輕一躍跳下，站直了身體，赫然是一名身高將近一米九的雄偉大漢，那體格簡直跟狗熊有一拼！

「呦，小子，我們又見面啦！」

大漢晃動熊掌沖陳鋒打個招呼，一副不見外的做派。

陳鋒嘴角抽搐，心說啥時候哥們跟你那麼熟絡了，貌似不久之前，你丫的還鄙視咱們是逃兵，故意弄到戰場一線當炮灰來的……這算是結仇的吧，你難道不應該感到羞愧和警惕的嗎？

大漢顯然壓根沒那麼複雜的想法，或者說並不在乎陳鋒心裏頭是否還有疙瘩，放鬆的單手叉腰游目四顧，重重的點下頭：「嗯，你們乾的不壞，比我想像中好多啦，嘿嘿！」

陳鋒對於自己一方的功勞是絕對不會謙虛的，挺起胸膛面露傲然，道：「那是，如果你聽說過我們『天烽戰隊』的名字，就應該知道咱們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原本，他只是想維護隊伍的尊嚴，沒想到對方居然又點頭：「我知道你們，是一幫有趣的小傢伙。」

看上去，這大傢伙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天烽戰隊」年紀最大的吳偉斌也就二十來歲，雙方之間有代溝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陳鋒怎麼也聽不來這種輕佻的語氣。

「僅僅是有趣嗎？要不是我們提前發現了埋伏，戰場戰鬥的結果還不一定會怎麼樣呢。」

陳鋒不是為了表功，他是較真，既然作出功績，就不能隨意漠視，那是對已經犧牲掉的夥伴們的嚴重不尊重——哪怕他們現在只是假死。

大漢並不生氣，反而用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讚許的道：「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嘛，那其實對這場戰鬥的結果沒有太大意義。」

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

就事論事，陳鋒也得承認這傢伙說得沒錯，雙方之間火力太懸殊，雷霆防務這邊失去猝不及防之下，局部遭到重創乃是必然。

對方並不虛偽應付，有一說一的性格，反而更能讓陳鋒接受，繃緊的表情也緩和下來。

大漢顯然情商很高，敏銳捕捉到他的情緒變化，當即從上口袋裏掏出一盒雪茄，抽出手指粗的一根對兩人示意：「來一根？」

吳偉斌笑着擺擺手，練武的人不能碰這玩意，毀身體。

陳鋒倒是挺有興緻的上前來，他整天混網吧，抽煙喝酒種種惡習也都沾染了點兒，只是沒成癮，而對於這種經常出現在影視劇中的經典道具，早想試一試感覺了。

當然他也不是買不到，那種市面上出售的玩意，跟這種戰場氛圍下拿出來的，完全不是一種感覺。

有人湊趣，大漢很高興，裂開鬍子拉碴的大嘴無聲笑着，又摸出個精緻的銀白色打火機「叮」一下點着，也不知燒的什麼燃料，湛藍色的光芒清澈通透，十分悅目。

修剪的功夫是省了，他直接反覆烤了兩下，點着用力吸了一口，就遞過來。

陳鋒也不嫌棄，接在手裏猛嘬一下，頓時被嗆得咔咔劇烈咳嗽起來。

大漢哈哈大笑：「我的火辣炮勁道可是很足的，一點都不能吸進肺里去，你得慢慢適應！」

陳鋒咳出一臉淚水，手指頭顫抖的點着對方呼呼咳喘，罵道：「老傢伙，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大漢淡定的吐出一口濃煙，兩眼眯縫著露出一抹狡黠：「你猜呢？」

猜個毛啊，這都明擺着的么。

陳鋒暗裏吐槽，做了幾個深呼吸，口唇之間有特異的煙草氣息透入肺里，居然有淡淡的香味慢慢的滋生，似乎能夠消除一點疲憊。

「嗯，有點意思。」

他小心抽一口，控制着只在口腔中來回的徘徊，讓煙氣浸潤到乾涸的表層皮膚之中，有少量唾液滋生出來，混合著清甜的滋味，別有一種令人渾身通泰的享受，但又沒有刺激大腦產生幻覺，頂多只是多巴胺分泌的多了一點。

真是好東西！

陳鋒覺得，自己以後搞不好會愛上這種玩意，不行，還是少碰為妙，就體驗這麼一次好了。

他是能決斷的，拿定主意之後，心中也不急躁了，眯眼透過淡淡的霧氣看着大漢，問到：「這應該是勝利之後用來慶賀的吧，你怎麼捨得現在就抽了？」

大漢兩根指頭夾着雪茄，隨意的揮舞兩下，道：「我們的任務到這裏就算結束了，只要試探出敵人的火力和部署，引出潛伏在我們中間的老鼠，餘下的工作自然有其他人負責解決。」

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過來。

「哎？你們知道內部有間諜？」陳鋒大感意外，這結果可跟他預料中完全不一樣啊！

大漢哈哈笑道：「你當咱們內務部門的人是擺着好看的？跟風暴聯盟打交道那麼多年，他們搞事兒的作風早就摸得清清楚楚，這次不過是將計就計。」

陳鋒愣了片刻，斷然搖頭：「我不信，真要是那樣，你們冒的風險太大，付出的代價也太多，不合常理。」

他謹記李貓之前的判斷，整件事裏異常情況太多，但要說雷霆防務能完全掌握，打死都不能相信。

大漢濃眉一挑，臉上再次浮現讚許的表情：「呦，沒看出來，你這小傢伙還挺聰明。沒錯，咱們是有點估計錯誤，沒想到那幫傢伙竟然真能下那麼狠的手，這筆賬回頭要跟他們好好算一算。」

言語之間，透露出他的身份地位，絕非單純的機甲駕駛員那麼簡單。

陳鋒覺得好運氣似乎又降臨了，想了想，他把那個繳獲的黑匣子拿出來，遞給大漢：「這是從我們抓到的間諜身上找到的，他只交代了一個坐標，其他的完全不清楚。」

大漢略微驚訝了下，隨即淡然的接過去，瞥了一眼之後，丟到機甲的駕駛倉中。

而後，他朝着陳鋒伸出寬厚的大手：「正式認識一下，程毅，雷霆防務『烈風』第三機甲戰隊一級指揮長！」

「陳鋒，『雷霆戰隊』隊長。」

兩隻大小不成比例的手握在一起，重重晃動兩下。

畫面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