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試手

陳鋒對阿唐的描述感覺就一個字，玄，完全理解不能。

不懂就問，這是一個好學上進好學生應有的美德，於是他坦率的質疑：「既然是不起眼的位置，又怎麼能影響整個戰爭全局？我一直以為，是那些站在最上邊的大人物們，寫寫畫畫發號施令，就能指揮千軍萬馬打贏戰爭的。」

至少，主旋律影視劇里都是那麼演的，那些統帥們動不動就一手叉腰，自信爆棚的揚起下巴，平抬手臂做橫掃天下的豪邁姿態，彷彿只要手指一道，萬千敵人都要化為飛灰呀！

看起來很帶勁兒，在陳鋒這種年紀的人感覺，很蛋疼。

阿唐似乎聽出他的話里所指，不客氣的狠狠瞪一眼：「那種東西以後少看，看多了容易腦殘。任何一場戰爭、一次大規模的行動，都是由無數個嚴謹的細節組成，每一個缺漏都會造成連鎖反應，有些會在傳播過程中被及時糾正，有些則可能形成多米諾骨牌效應，引發更大的破壞，直至完全無法收拾。」

單純這樣講，大概覺得還不夠簡潔，他頓了頓，給出一個例子，「你應該學過一篇課文，叫『少了一個馬掌釘，失去一個國家』。」

陳鋒恍然道：「喔，我記得，那叫……少了一個鐵釘失了一個馬掌；少了一個馬掌失了一匹戰馬；少了一匹戰馬丟了一個國王；丟了一個國王輸了一場戰爭；輸了一場戰爭失了一個國家。」

「背的還挺熟，那你知道這個故事裏面真正的含義是什麼嗎？」

阿唐臉上那表情，難說是讚賞還是揶揄，貌似他很清楚陳鋒的學渣本質，整天逃學出來打遊戲的熊孩子，能把老師講解的內容都理解，才有鬼了。

陳鋒抓抓頭皮，嘿嘿一笑，尷尬的。

阿唐沒批評他，認真的解說：「中國古人講過類似的話，比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還有『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成害』等等，近些年有人提出來『細節決定成敗』，還有大型企業里搞什麼六西格瑪管理法之類，其實講的都是一件事——天下大事，必作於細。」

「反過來推論，就是任何一件決定國家存亡的大事，都有可能被一個小小的疏漏錯誤給拖累，導致全面的失敗。那麼作為一名射擊大師，要能站在戰略層面全盤考慮整個大局，然後再找到那個能改變戰爭的馬掌，把其中一顆釘子敲掉。」

「我懂了。」陳鋒恍然領悟，這是真明白了，不是胡亂應付。

「我們跟釘馬掌的師傅有區別，他是用羊角錘，我們是用槍；他是工作馬虎造成疏漏，我們是刻意人為製造破壞，這裏頭還有一個隱蔽好行動，不要被人發現的關鍵問題。」

阿唐對陳鋒的悟性還是比較滿意的，不說能舉一反三，至少真能聽到心裏去，還能變成行動上的指針和規範，這就比絕大多數同齡人要出眾多了。

他是真有心要傳授最尖端的戰鬥技能，可這玩意又怎麼可能一蹴而就？

他本人能有如今的覺悟見識，那是天分加多年訓練一點點培養出來，是一個世界大國傾儘力量精心打造的戰略級兵器，那種無限量資源供應，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的。

好在，他們如今有一個以前絕不具備的優越條件，里世界，死亡空間，虛擬真實加上隨時可能死亡的嚴苛戰爭大環境，最是能讓一名天才迅速成長起來。

陳鋒聽明白了大原則，可要想真正懂得如何實現，卻全然沒有頭緒。

阿唐也不過多解釋，有時候說多了可能適得其反，當下打斷他的思考：「你先有個大體印象，記住大原則，具體的以後慢慢摸索。」

「嗯，我明白。」

陳鋒懂得輕重緩急，乾脆答應。

「不過，」他眼珠一轉，臉上露出賊兮兮的笑容，搓著兩手道，「光是這麼說有點太空泛，唐哥你看是不是親自給示範一下，容易加深理解嘛。」

阿唐一瞪眼：「你其實就想知道，我的實力究竟有多高，跟你之間的差距有多大，是不是？」

陳鋒嘿嘿直笑，算是默認。

阿唐並沒有生氣的意思，雙手交叉慢慢反推，從指關節開始，噼里啪啦的爆響沿着手腕一直往全身蔓延，在兩臂撐直了的時候，甚至連雙腳的骨頭都發出動靜，同時一股急促而兇猛的震顫力量平地生出，導致整個隔間都一晃悠。

「必須得承認，就成長速度來說，你已經超出常規太多，難得你的基礎打得還挺牢固，不像大多數人那種過於偏科，導致缺陷明顯。」

「不過……指望這點兒進步就能挑戰我，你想太多了！」

阿唐口中一聲斷喝，聲音不算多大，可凝聚的力量卻大的出奇，彷彿被無形罩子約束著，猛然摜向陳鋒的耳朵，震得他腦袋嗡一下，身體協調控制能力直線下降。

「不好！」

陳鋒心頭髮毛，毫不遲疑側身閃躲，剛剛竄開，一道狂風擦臉而過！

那是阿唐的拳頭帶起的氣流激蕩，速度快的簡直違反常理，以陳鋒的超級動視，居然沒發現他是如何啟動，又是怎麼從兩米之外一下打到自己面門前的！

說打就打，一點準備機會都不給，果然是他一貫的強勢作風，卻也是最有效的戰鬥教學方法。

真正的戰場上，沒有哪個敵人會讓你從容做準備，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要的就是你猝不及防，求得就是措手不及！

陳鋒沒有震驚，只有欣喜！

他成長太快，又缺乏一個強大到完全碾壓級別的對手來比照，光靠隊伍里的其他人，根本無法提供精確的驗證，心裏頭也就沒底。

難得遇見阿唐，居然還表現出比之前見過的更強大水準，這意味着他可以放手大幹，不必顧慮誤傷。

「來呀！」

陳鋒一聲怪叫，整個人跟彈簧似的猛然晃回來，右手握拳如槍倏地筆直道出去。

沒有絲毫花哨，全身力量從腳趾到手指一起貫穿，擰成一股渾然的勁道，沿着最短的直線軌跡猝然出擊，一瞬間竟然擠出短促而沉悶的破空引爆！

沒有超音速那麼誇張，而是過於凝聚的力量和衝擊下，擠壓震蕩空氣產生的動靜，看勢頭，竟似不比阿唐那一拳稍弱。

陳鋒自己卻清楚，差得遠呢。

阿唐可是保證了拳頭的力量、速度俱全，卻能不發出噪音，更加的隱蔽兇狠，難以防範，分明他對身體的控制水平，更高一籌！

「嘭！」

拳音震爆，虎虎生威。

阿唐臉上閃過一抹讚賞，右臂驀地弧線回抽，手指反彈出一片幻影，迅捷抹過陳鋒的手背，一股勁氣倏地透進去。

陳鋒好似觸電一樣，整條手臂登時發麻，凝聚於拳鋒的力量陡然四散，氣血暴走撐的胳膊鼓脹變色，皮膚啥時間發紫發青，那是毛細血管爆裂的痕迹。

輕輕一彈，就破了他的攻擊，巧妙精準，正經是四兩撥千斤。

常有些留洋回來的磚家嘲諷國人喜歡取巧，說什麼四兩撥千斤是歪門邪道，為什麼不千斤撥四兩之類。

其實是他們壓根狗屁不通，正經要做到這一點的人，必須得先有千斤之力，還得充分了解發力的技巧，再以四兩之力，斷其中節，以點破面，正是智慧引領下的最高效戰術的表現。

當真跟磚家所說每次都出千斤之力，你一共才能發幾拳？別對手沒打到，先把自己力氣耗盡，給人輕輕一推就趴下了，那才叫蠢！

陳鋒的感受又是不同。

他震撼之餘，腦海中不由自主想到阿唐剛剛所講的內容。

第二境界，戰術槍手，出招都朝着敵人的薄弱點、關鍵點去，一擊得手，立即打斷整個進攻，就是如此！

心有所悟，陳鋒頓時明白，單論格鬥技能，自己比阿唐差太遠，再出招也是自取其辱。

他順勢側步一滑，將間距拉大到三米多，身子一矮一蹭，把軍刺撈到手中，呼的反衝而上，掠起凜冽弧光，嘶啦尖叫着掃向阿唐的面門。

「不錯！」

阿唐簡短有力的評價，對他的果斷反應予以讚賞。

「但還不夠！」

朗喝聲中，雄壯身軀大踏步向前，右臂橫架如梁，蠻不講理的迎上軍刺，就在刀鋒貼到手臂外緣，甚至將汗毛都割斷的剎那，局部肌肉倏地崩彈，好似底下裝着灘簧。

陳鋒再次感到手臂如遭電擊，那是獨特勁力沿着軍刺逆向沖入手臂所致，吳偉斌也能打出類似的招數，可效果絕對沒有阿唐這樣強！

一霎時，軍刺破擊中道阻斷。

阿唐的右手驀然探出，叉開五指的蒲扇掌面在陳鋒胸前輕輕一按，嘭的一下把他整個人拍的飛起來，結結實實貼在牆面上，渾身力量打散，足有兩三秒鐘才緩過勁來。

這麼長時間，足夠人家殺他十次！

陳鋒有點蒙，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無往不利的危機預警全部失效，精神感應也沒有作用，最拿手的速度也發揮不了，完全被阿唐壓着打！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