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火併

裙樓崩塌漸漸停止，破碎混凝土向下拓展出至少二十米範圍，枝枝杈杈的鋼筋猙獰蜿蜒，黑暗中看起來好似魔鬼的觸手，錚錚震顫，凌亂無序。

煙塵呼嘯，貼地漫卷，大小碎塊砰啪碰撞彈跳，有些咕嚕嚕滾到幾十米外才停止。

所有人都停止動作，貝拉與鬼霧相距十五米靜默對峙，任憑煙塵污染了頭髮，紋絲不動。

超級變異體和死體也彷彿都被強行終止運作，僵呆矗立，無聲無息。

空氣中，有無形的氣機在激蕩，一呼一吸間籠蓋住小半個廣場的範圍，如同特大號的蜘蛛網，把所有人都罩在中間兒。

陳鋒能分辨出那波動的源點，正是貝拉和鬼霧，兩人如同太極圖上的陰陽魚眼，分別散逸出迥異的濃烈氣息，不但擴散的範圍廣泛，居然還能遙控一樣，似乎隨時可以化作有形之手，將觸及的一切都隨意抓取為武器，又或者將包裹住的東西碾成齏粉！

很強大，很牛叉！

「這才是他們的真正實力嗎？」

如此誇張的意境效果，讓人錯以為進入了玄幻仙俠世界，所謂先天高手的氣場領域，舉手投足掀起腥風血雨，動輒引發天地元氣搞出誇張的大場面……

當然沒有那種不科學的玩意存在，這樣比較符合陳鋒的理解而已。

但他可以肯定，兩人必然都達到了阿唐所說的高深境界，他們已經能把自身輻射變成可以感知的觸手，以身體為主動雷達探測儀，無死角的關注周遭大片區域，成為一方主宰般的存在。

可以說，在這片範圍內，任何風吹草動就逃不過他們的察覺，試圖從視覺死角偷襲什麼的，純粹是找死。

兩人的力量碰撞不止局限於一個層面，可見的拳來腳往，如同人形坦克似的碾碎周圍一切建築廢墟；不可見的肉身力量衝擊，快到不可思議的交鋒試探，尋找那稍縱即逝的瞬間機會，動輒以雷霆萬鈞的打擊結束戰鬥。

到了此等水平，大戰三百會和什麼的都是笑話，勝負往往就在一招之間，正如國術宗師們的論述，功夫越高，打起來越利索。

而此等戰局也成了一個弱小者決不可隨意插手的絕境，沒有張無忌的本事，貿然卷進去，必定會遭到雙方共同力量的迎頭痛擊，那結果，死的很慘！

如是，陳鋒甚至都不敢做太大幅度的移動，他分心數用的盯緊戰場，手指迅速發出信息，與隊友們交流往來。

大眼：「他倆幹嘛呢，比誰先眨眼？」

王彬：「屁，這叫氣勢比拼，高手的戰鬥層次，懂？」

「鳥！當老子看不出來這是要放大招？」

「知道了還問！」

兩人碎嘴胡沁，浪費資源。

陳鋒直接過濾，看李貓的判斷：「跟我們的猜測相近，果然對超級生化造物有企圖，先別動手，看他們怎麼演。」

顧英男：「目標生化變異體的生物場能下降百分之六十二，輻射外泄增加百分之三百七，有失控跡象，要下手最好快點。」

陳鋒眉頭緊鎖，感覺有點棘手。

在兩大高手面前搶怪？嫌死的不夠快呢。可坐視不理的話，大蛤蟆萬一控制不住體內能量暴走，炸了或者跑掉，前功盡棄。

想了想，他壓下躁動，傳令：「先別動手，繼續關注。」

大廈上面，四個殘兵回到裙樓的頂端，從崩塌斜坡上方躲躲閃閃往下看，紅外視野中清楚捕捉到一眾身影，又感受到廢墟裏面鼓盪震顫的異常，不由忌憚橫生。

牛隊來回掃描變成雕塑樣的活人死人變異體，悄聲問：「他們搞毛呢？」

小胖子侯隊吃不準：「看不明白，我覺得心裏發毛，咱們最好先等等。」

「嗯，有道理。」

雖然眼力欠缺，出生入死養成的敏銳度也足夠發現危險暗藏，再說他們殘兵敗將的也不適合打頭陣，老實等機會撿便宜吧。

詭異的靜默中，只有強弱不定的眼神往來穿梭，夜風呼嘯席捲沙塵，拍打的金屬殘體叮噹作響，四周此起彼伏的槍炮吶喊、呼嘯吼叫都成了背景陪襯。

終於，貝拉失去耐性似的叫起來：「你就寧可讓一幫小蟲子撿便宜，非要給我搗亂嗎？」

小蟲子……

陳鋒表示抗議，太蔑視了。

鬼霧冷漠的眼神紋絲不動，好像不是在跟他講話。

貝拉煩躁的一擺手：「算了，我跟你個冰塊木頭沒法講道理！想要東西，自己去拿啊，呵呵，我看你有那本事降服了它？」

膠着的氣機倏然收斂，超級變異體和死體同時恢復活躍，倏地扭頭轉身，沖着陳鋒一夥和樓上四人虎視眈眈。

「麻蛋，我有點手癢！」王彬咬着牙發狠，感覺很不爽。

陳鋒輕輕搖頭：「忍着，不是時候。」

僅用一幫變異體加賽博格來盯着，確實瞧不起人，但人家有那資格。

鬼霧悶聲不吭，卻也收斂對貝拉的敵意，側頭往裙樓廢墟中看。

微微顫動的破碎樓房裏一聲爆叫，震得方圓數里所有街道都如雷炸響，殘餘玻璃爆碎，近處眾人耳朵近乎全聾。

「轟！」

偌大的垃圾堆炸開，數十上百噸破碎混凝土如炮彈飛射，排山倒海一般橫掃小半個廣場，鋪天蓋地的呼嘯橫掠！

「該死！」貝拉怒叫，閃身連晃到十幾米外掩體之後。

鬼霧微微縮頭，橫起左臂遮掩面孔，身前倏地漾起薄弱藍光，一道防護罩頂開所有碎石衝擊，雙腳在地上滑行四五米，搓開深深的溝痕，所過之處地面全裂！

陳鋒看的真切，不由咋舌：「這都能卸力！」

當日傑森與勞倫對拼，舉手投足隨意卸力崩碎周遭物體，到底還有個節奏和打擊數量限制，鬼霧卻以護盾一瞬間迎接數百次碰撞，自身毫髮無損，這是什麼水平！

吳偉斌誠摯讚歎：「真是高手，化勁水準估計也就這樣。」

不是一個評估標準，只能勉強對比。

碎石崩飛百十米，邊緣地帶的眾人都被波及，不得不暫時閃躲。

轟響之中，一股狂躁氣息橫掃全場，近乎暴走的大蛤蟆騰空一躍三四十米，張牙舞爪呼嘯砸落，獨眼之中凶光畢露，把看到的所有活動生物全當了仇人！

嘣！

灰白色大舌頭當先激射，激起的音爆轟開一道水桶粗通道，前端蜿蜒扭轉如毒蛇，直扎鬼霧的胸膛！

鬼霧面無表情，倏然進身迎上去，左臂當空一挽，居然將舌頭一把抓住，任由其一米長的頭部纏上粗壯胳膊，五指如鋼勾扣入鋼筋般的肉質之中！

陳鋒瞳孔一縮，這出手速度，足夠抓住普通手槍射出的子彈了！

空手接子彈是什麼概念，剛覺醒的救世主尼奧也玩不轉吧？

其他人的眼睛早已經跟不上了，只覺得黑影一閃，鬼霧已經撞到了大蛤蟆的身上。

卻是那長舌的倏然回卷，扯動鬼霧炮彈般衝過去，瞬息之間他居然還能控制動作，接近的剎那右手握拳當頭一擊，砸的蛤蟆上頜掀起，破碎血肉紛落如雨。

打爛了！

就憑這一拳的殺傷效果，比吳偉斌都高出數倍去，無論技巧還是蠻力，全部超出！

陳鋒只能在心裏寫個服字。

大蛤蟆似乎覺出危險，長舌一甩要把他抽出去，不料鬼霧竟死抓着不鬆手，倏地爆射二十餘米后鋼勾緊縮，刺激其神經反射抽搐，再次回彈，又是一拳正中下頜邊，炸碎臉盆大的缺口！

許是徹底激怒了這怪物，轟隆落地之後，它焦躁的原地打轉，鋒利爪子轉眼刨開一個籃球場大的坑，舌頭伸縮甩動，卻怎麼都無法將鬼霧拋開，反到被一拳一拳砸的腦袋變形。

陳鋒只有震撼，這傢伙的神經果然是鋼筋鑄造的嗎？一聲不吭的悶頭硬鑿，那麼個折騰法兒居然沒把胳膊扯下來，怎麼做到的！

大蛤蟆把場地刨的碎石翻滾，砂塵肆虐，沉重踩踏震得地面亂顫，甚至讓後面廢墟進一步坍塌！

視野一片模糊，眼睛是根本瞧不見了。

陳鋒全神運轉感知，捕捉那交纏往來的兩股磅礴氣血，幾個回合之後，代表鬼霧的那一股驀地消失了！

大蛤蟆踩踏數步，也忽然停下，昏暗之中，見它的腦袋昂起，下頜鼓動兩下，像是吞咽了什麼東西。

「我靠，它把鬼霧給吞進肚子裏了！」

陳鋒目瞪口呆，這算什麼神轉折啊，強大牛逼不可一世的高手突然給吃了？

李貓定睛觀瞧，搖頭：「恐怕沒那麼簡單！」

就見斜刺里人影一閃，貝拉如同發了狂的豹子橫掠而出，沖着大蛤蟆厲聲呵斥：「混蛋，給我滾出來！」

大蛤蟆腦袋一偏，再次彈出長舌，沒等綳直了，半空中猝然閃過一道幽光，將其攔腰截斷！

貝拉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金屬色，其上有一尺多長的光芒在閃耀，看起來似乎並無多燦爛，仔細觀察卻似有無窮的光芒正劇烈的激發。

犀利，爆裂，兇殘！

大蛤蟆似乎都沒反應過來，貝拉霍然貼上身去，對準其下頜傷口連連揮臂，一眨眼不知砍劈了多少次，隨即騰身一躍避開橫掃的大爪子，躍上其後背，挺直手臂一刀扎到了胳膊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