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你作主就行

賀思源打電話給江雪，江雪笑問：「遙遙睡著了？這孩子的作息倒也規律。」

賀思源說：「嗯，遙遙睡了。媽，你這些年來，辛苦了。如果你想早點退休也可以。以後我的孩子們有我和遙遙。你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行。」

頓了一下，他試探性的開口，說：「如果你喜歡誰，帶回來給我看看，我沒什麼意見。」

江雪聽到這話，心裏突然有一點酸澀難忍，說不出來什麼感受。喜憂摻半吧。

以前萬萬沒想過，賀思源會有這樣煽情的一天。

賀思源說不要她的錢，那他就做得到。憑他現在的能力，他的孩子們他的確養得起。

不過呢，她是奶奶。做奶奶的，不給孫子輩掙點，也過意不去。

頓了一下，江雪笑了。

她的聲音一直很顯年輕，從電話里傳過來，絲絲悅耳，彷彿二十多的年輕女性在說話，溫柔又爽朗，矛盾卻又協調。

「你能為媽考慮，媽很高興。我現在還沒覺得累，還不準備退休。當然，如果我想退休了，我就會不管公司的所有事了。你不想來繼承也沒事。錢財是身外物，只要人在，都掙得回來。至於其他，媽還沒準備給你找個后爸。看眼緣吧。你也早點休息。就要當父親的人了，為了家人，保重身體。」

「嗯，你也是。」

掛了電話，江雪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泡在了浴缸里。

裝修精美的浴室里，還懸掛着一台電視機。

她躺在那裏，將電視頻道調到財經新聞，慢慢品了一口酒。

世俗的眼光都認為，她一個女人這麼有錢了，又怎麼樣，還不是孤身一人。

好像女人不嫁人，就是十惡不赦。任你再有錢再成功，沒結婚就是失敗的。

江雪臉上帶了淡淡的笑容。

她不寂寞，她能做的事情還很多。

她喜歡賺錢的感覺。

看到一項投資下去，生出十倍百倍的利益，那成就感不是男人可以取代的。

她一邊笑嫣如花，一邊不動聲色的將談判主動權轉到自己手上，直至談成合約。

財經新聞里，播到了一條新聞：Z市的賀市長巡查XX食品廠，要求眾人良心做事，嚴格把好食品關……

賀承風戴着口罩，越發顯得眉目清朗，身邊一眾人跟着他，唯他馬首是瞻。

他意見風發，偏偏面沉如水，不驕不躁。

江雪沒有像往常那樣一看到賀承風就把電視關掉。

她細細端詳賀承風的面容，發現這些年，兩人都老了不少。

而賀承風現在算是得償所願了吧。苦心經營這麼些年，現如今的地位也該滿意了吧。

他們兩人都是太過強勢的人，在一起誰也不服誰，就像刺蝟一樣，扎得對方遍體鱗傷。

現在賀思源跟賀承風倒是比以前走得近一些了，父子倆也能心平氣和相處一陣。

江雪並不反對。

她從來就沒有說過賀承風的不是，是賀思源因為兒時的事情，對賀承風耿耿於懷。

現在兩人能友好相處，說明賀思源已開始釋懷過去，這都是遙遙的功勞吧。

*

十一點，也該是孩子們早已安靜沉睡的時刻。

曾亞紅卻發現肖偉逸睡得不太安穩。

肖偉逸八個多月了，睡眠質量反而比前兩個月更差。

曾亞紅已正常上班兩個月。

請來的保姆手腳勤快，看着對小逸也十分的耐心。

第一個月，肖偉逸晚上總是哭鬧，曾亞紅想着可能是從來沒有跟她分開過，小小嬰兒捨不得媽媽的緣故。

她也是一直沒有習慣。

在公司里都挂念着他。一下班就歸心似箭，摟着小小孩兒，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珍寶。

但是現在都兩三個月了，按理說小逸應該跟保姆處熟了才對，為什麼到了晚上就容易驚醒和哭泣？

小逸一哭，曾亞紅的心都揪了起來。

肖明貴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孩子的哭聲，也立即坐了起來。

「小逸怎麼了？是不是被嚇著了？」

曾亞紅解開衣裳餵奶，小逸卻根本都不吃。

還是不停的哇哇大哭。

曾亞紅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樣子。

「這孩子是不是白天見到什麼了？等明天英姐來上班時，我問問。」

英姐是他們請的保姆，今年三十七八這樣，平常不住家。早上7點準時來報道，晚上曾亞紅一下班，她就回家，也不做家務，只管孩子就好。

這一晚上，肖偉逸驚醒了兩三次。

第二天，阿英來上班時，肖偉逸坐在嬰兒推車上，很沒精神。

曾亞紅邊收拾邊準備簡單的早餐，問：「英姐，最近小逸晚上都睡得不太好，是不是白天有受到過驚嚇？還是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情？」

阿英笑臉迎人：「沒有的事。估計是小逸離了你，到現在還不習慣。他現在還這麼小呢。想當初我家那孩子三歲多才上幼兒園，都哭了快一個學期。小逸才幾個月，剛跟你分開，不習慣是真的。」

曾亞紅聞言，一點沒覺得輕鬆，十分的擔心。如果小逸這狀態還要持緒下去，她真的受不了了。

本來白白胖胖的小逸，現在都有些瘦了。

阿英就說，孩子過了半歲，就長得慢了，有一些甚至是因為在長身高，所以不長肉，很正常。

曾亞紅和肖明貴吃了早餐，肖明貴去工廠向來早，先走一步。

曾亞紅換好職業裝出來，見阿英抱着小逸在逗弄，臉上是慈和的笑容，忍不住放下心來。

這個保姆不是朋友介紹來的，而是看到他們網上的招聘，自薦過來。當然證件也齊全。

她一開始多少有一些不放心的。最開始的半個月，中午還抽空回來，後來放下心來，中午就不回來了。

「英姐，今天小逸就麻煩你了。我下了班就會馬上回來。小逸，跟媽媽說再見。」

她去親小逸的臉。

小逸被曾亞紅親得樂呵呵的。

但一看到曾亞紅轉身要走，小逸哇的就哭了起來，哭得特別大聲，哭得讓當媽的肝腸寸斷。

這樣每天都要上演一次。

曾亞紅眼淚水也不自覺流出來。

「小逸，對不起，媽媽要掙錢。小逸，媽媽很快就回，小逸，乖。」

阿英在旁邊出聲道：「亞紅，你快走吧。等小逸看不到你，很快就可以乖的了。」

曾亞紅狠狠心，咬牙離開。身後小逸的哭聲讓她覺得肝腸寸斷。

剛出得門來，遇到住這附近相熟的寶媽，看到她眼裏的淚意，有一點瞭然：「上班去啊？其實亞紅，你有沒有考慮過辭職自己帶孩子？」

曾亞紅詫異：「我帶孩子，那我孩子吃什麼穿什麼？」

寶媽嘻嘻笑：「哪有這麼嚴重。富有富養，窮有窮養。孩子需要我們就這幾年。你實在不甘心，等他大了上幼兒園，你就能上班了。」

曾亞紅笑笑：「再說吧。我上班了。」

「啊，好，再見。」

寶媽看着自己車內小小嬰兒，正將手指伸到嘴裏，吮得津津有味。

她蹲下來看着自己孩子，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嬰兒見到媽媽臉在眼前，立即咧開小嘴笑得純真無暇。

她頭抵著嬰兒的頭，親昵無比。

累是累得夠嗆，但看到嬰兒笑容，瞬間能夠撫平一切辛勞。

*

曾家

阿英給小小嬰兒餵了奶，果然，聲音漸漸小去，睡得沉沉。

她又不用搞家務。阿英放好嬰兒，打開電腦，開始追劇。聲音隱隱透過緊閉的門透出來，但小逸卻似睡得極熟，絲毫吵不到他。

一下班，曾亞紅就立即往家趕，幾乎是小跑着過來的。

又遇到那個寶媽，她說：「怎麼不見你家保姆帶孩子出來玩？你還是說一聲吧。悶在家裏不適合嬰兒生長。」

她只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曾亞紅心裏極快閃過什麼，又覺得自己多心。

回到家裏，小逸居然還在睡。

曾亞紅好聲好氣地說：「英姐，都下午了，以後這麼晚不要讓小逸再睡了。不然晚上睡得不太好。」

阿英像是沒有脾氣，笑嘻嘻的答：「好的，亞紅，我知道了。」

「嗯，你可以下班了。」

她拿上自己的東西離去。

廚房裏她吃剩的菜就放在灶台上，碗碟都沒有洗。

曾亞紅心裏有點不舒服。她從來沒要求阿英要負責家務，生怕她到時帶孩子精力不夠不盡心。

可是自己吃的飯，就那個碗，也該洗一下。

見小逸還睡得正熟，她手腳麻利的把碗筷洗了，開始煮晚飯。

肖明貴晚上照例不回來吃，就跟工廠里的廠員一起吃一樣的，然後加班到8點半，才往家趕。

她快手快腳把飯菜做好，吃完了，小逸才從卧室里傳來哭聲。

她急忙進去，小逸小小的人兒摟在她懷裏，還會伸出手摟着她的脖子哭個不停。

「哦，哦，小逸乖，媽媽回來了。媽媽在，媽媽在~」

媽媽在，像是世界上最有魔力的語言。聽到曾亞紅的誘哄聲，肖偉逸漸漸停止哭泣。

喂他吃了輔食，見孩子毫無困意，曾亞紅只好推她下去玩。

手機消息響個不停，公司的一些瑣事也要處理。

曾亞紅此時恨不得自己變出三頭六臂。

一邊應付精力旺盛的小逸，一邊處理著公司。

8點45分，肖明貴到家。

他一天疲勞下來，見到母子二人，瞬間又精神百倍，臉上一直帶着笑，將肖偉逸接過。

肖明貴對曾亞紅說：「亞紅，你上去洗澡休息，我來帶偉逸。」

結果小逸折騰到12點才沉沉睡去。

曾亞紅還不敢睡沉。一家三口擠在一米五的床上。小逸睡到半夜，又無緣無故哭了起來。

曾亞紅被吵醒，覺得頭痛欲裂。明天還要早起，沒睡好容易暴躁，但偏偏這氣也沒法對小逸發。

「你把小逸抱出去哄，我要睡覺。」

曾亞紅已經困得沒法，肖明貴將孩子抱出去，她又後悔了。

小逸沒睡着，她這做母親的哪裏睡得着。

當小逸終於睡了，肖明貴也已經沒了睡意。

「亞紅，要不你辭職吧？反正現在小逸還小，用錢的地方也不多。再過兩三年，相信廠里效益會好很多。你看都三個月了，小逸還沒習慣。」

曾亞紅想也沒想就拒絕：「如果我辭職了，三年後，我不是又要重頭再來？我又去跟那些年輕人一起搶飯碗？那時我的地位很尷尬。明天我會跟英姐說一下，讓他白天不要睡那麼多。」

肖明貴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說：「亞紅，我一定會努力把這個家撐起來的。到時你一輩子不工作都可以。這個家需要你。你只要把孩子帶好，一切有我。」

曾亞紅回握住他的手。心裏卻有點惶惶然，有點不確定。如果她辭職了，以後她的一方天地，就是圈在這裏。

家，孩子，老公……

平常逛的地方，菜市場，超市，商場……

想想就有點可怕。小逸往她懷裏拱了拱，曾亞紅心裏不由柔軟一片。

對不起，小逸，媽媽也想掙錢，媽媽想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再考慮看看。」

兩人第二天起來，都是哈欠連天。

曾亞紅囑咐阿英讓肖偉逸白天少睡一點，又是一陣難受的分別。

*

A市

陳峰打好領帶，接過陳母遞過來的外套穿上，對陳母說：「媽，我要去上班了。你和爸多出去走走。如果本市玩膩了，你們有想去的地方儘管告訴我，我可以給你們報團，跟着團一起去旅遊，你們什麼也不用操心。」

陳母替他拉了拉西裝下擺，眼裏都是慈愛。

「阿峰，我和你爸知道的。你安心上班，不用擔心我們。」

陳峰在這裏置了套一百四十個方的房子，每個月月供。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平靜，忙碌。

只是感情生活還是一片空白。

都市裏的人忙忙碌碌，他每天出差的時候也有一些多，沒時間靜下心來好好經營一份感情。

陳父陳母只當他還沒從上一段婚姻里走出來，他們也很少提到朱雨莎。

不過今天陳母想到上次旅遊時認識的同市一對老夫妻，也有個二十五六的女兒，還沒結婚。

陳母想了想，說：「阿峰，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有意向替她女兒做媒，你想見見嗎？」

陳峰沒有猶豫，爽快答道：「好，媽，你作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