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雙瑩先上（三更）
場面有些亂，眾人意見不一。
有些人覺得陳涼外表無可挑剔，氣質和儀態也很好，站在一百多號人面前落落大方，那在全校師生面前應該也沒問題。
有些人則認為陳涼之前的名聲畢竟不好，雖然已經弄清楚了多半是假的，可她畢竟已經很久沒來學生會了。
這麼好的機會給她，那讓其他在學生會認真做事的人怎麼服氣？
比如邱雙瑩之流。
郭晶晶見狀微微一笑，走下講台，到陳涼的身邊。
她拉着陳涼的手走上去，林木側身給她們讓路，順便悄悄給陳涼比了一個大拇指。
他也沒想到，陳涼在圖書館露台的時候還在猶豫、緊張，真正到了這裏，卻鎮定得不像話。
看來她和自己很像。
一旦決定了什麼，便會全力以赴，不容有變。
郭晶晶拉着陳涼的手向眾人介紹，「之前，陳涼家裏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沒能來正常工作。但是她一直是學生會辦公室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知道，除了陳涼以外報名的二十多個候選人，你們或許會有意見。那就讓我來說一說，我們為什麼最後選擇了陳涼。」
她當真像一個主持人介紹嘉賓一樣介紹起陳涼，「陳涼不僅外形出眾，是公認的校花，還是呂教授親口蓋章的才女。這樣內外兼修，你們幾個人能做到？」
有些人聽了這話，不過暗暗腹誹一句這果然還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就不再堅持了。
畢竟堅持也沒有用，主席團做的決定，怎麼可能因為大一新幹事們的意見而改變？
陳涼從頭到尾只是微微笑着，站在那裏由郭晶晶說話。
學生會內部的意見由他們自己去撫平，這也是林木答應她的條件之一。
郭晶晶繼續道：「在全校性的大型晚會上做主持人，不但要外形出眾，還要氣度儀態樣樣都好，更要有足夠的文學功底和臨場應變能力。我相信綜合考量各方面后，陳涼是最好的選擇。」
忽然，底下有人氣勢洶洶地站起來。
「學姐，你說陳涼外形出眾就算了，可文學功底和臨場應變能力，你怎麼知道沒有人比她更好呢？」
那人正是邱雙瑩。
從她一站起來，就有人在偷偷嘲笑她的髮型，嘲笑她的衝動，聽完她的話，更有人嘲笑她自不量力。
就算選誰去當女主持，也不會選她邱雙瑩啊！
她還在妄想什麼呢？
郭晶晶頓了頓，在學生會的部門大會議上，很少有人敢這樣直接反對她。
她很快笑了起來，「這個意見提得非常好，還有人和雙瑩有一樣的意見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靜默無聲。
不是誰都有邱雙瑩那樣的底氣和自信，平心而論，邱雙瑩雖然外形差了點，可她還是鎮得住場子的。
光看她敢在現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提反對意見就知道了。
陳涼抿唇微笑，像是根本沒察覺到挑釁意味。
郭晶晶笑道：「好，雙瑩提出的這個意見很好。既然只有她有這個意見，那就讓雙瑩和陳涼一起去參加排練。最後我們選擇實力更加出眾的那一位正式參加晚會，大家贊同嗎？」
這是最公平的做法的，贏得了學生會內部一致贊同。
郭晶晶終於說出了今晚最重要的一句話，「既然沒有人再反對，我希望大家不要因為主持人選的事情，對這次晚會裏該由我們做的任務懈怠下來。之前佈置給各部的工作，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完成。」
……
「照你這麼說，你們這個主席學姐很端莊得體啊，怪不得能當主席。」
伊言沒見過郭晶晶，光聽陳涼說她如何在學生會大會議上誇獎陳涼的事，就覺得這個郭晶晶是個又周全又善良的人。
陳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這和她想像的倒不一樣，「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說學生會把我找回去當主持人，結果又讓邱雙瑩和我競爭。」
伊言得意洋洋，「那有什麼可在意的？邱雙瑩一定比不過你的。外貌上的事咱們不說，難道論口齒和應變，你不如她嗎？」
「還真不好說。」
陳涼低下頭，桌面上放着一份女主持的串詞稿子，和她複習期末考試的書本放在一起。
臨近期末老師也不上課了，只讓同學們自己複習備考，陳涼看書看累了的時候，就背背這份串詞。
邱雙瑩的桌上也有同樣的一份。
陳涼偶爾看過去，都會發現她捧著稿子，嘴裏默默念誦，桌上根本沒有半點課本和筆記的影子。
看來她寧可不顧期末成績，也要和陳涼競爭這個主持人選了。
陳涼頗感壓力。
畢竟她不能像邱雙瑩那麼專註，複習期末考試拿到獎學金，這才是她的頭等大事。
……
「雙瑩，你還真不看書了啊。」
譚金鴻坐在邱雙瑩旁邊，得知她和陳涼競爭女主持人選的事情，又是驚訝又是高興。
驚訝的是陳涼應該早就被學生會踢出局了猜對，高興的是她和邱雙瑩競爭女主持，贏面很小。
別人不知道，她作為邱雙瑩的高中同學卻很清楚——
邱雙瑩在高中就主持過大型學校活動，對主持這件事早就熟悉了，而陳涼看起來還是個新手。
她嘴角微翹。
真是天助我也，她還沒想辦法讓陳涼出醜，陳涼竟然和邱雙瑩徹底杠上了，就算為了危寒樹邱雙瑩也一定會拼盡全力要贏陳涼。
她就等著看戲好了。
……
一邊複習期末功課，一邊準備主持人的稿子，陳涼徹底沒了談情說愛的時間。
好在酒吧又重新整頓了，不然陳涼根本分身無術。
危寒樹坐在辦公室盯着手機，眉頭慢慢慢慢地蹙起來，他自己似乎都沒有察覺。
可隔着玻璃牆，外頭那些吃瓜群眾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不怕八卦的群眾，就怕八卦的群眾是警察，這麼多年從警練就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有人很快分析出來，「危隊等小女朋友電話呢。」
「是啊，危隊已經三天零五個小時四十分鐘，沒在警隊里接過曖昧電話了。」
「不會是跟小女朋友吵架了吧？」
韓連海轉過椅子，「喂喂喂，你們都吃飽了沒事幹了是不是？還三天零五個小時四十分鐘，監視領導啊？」
抱着文件的女警朝他皺皺鼻子，「剛剛了結了計程車司機殺害女大學生的案子，還不許人議論議論八卦放鬆一下啊？再說了，你們是沒事幹了，我們還要做各種安全宣傳資料呢！」
出事的是女大學生，上面格外重視，三令五申要在校園中多開展安全宣傳。
韓連海趕緊賠笑臉，「辛苦了小婷姐，能，能八卦！放心，我不告訴危隊！」
「這還差不多！」
……
危寒樹在辦公室里，終於放下了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叫他瞬間失神，什麼，他竟然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十分鐘？
整整十分鐘。
換在從前，這對危寒樹來說是極度浪費生命，這種事他絕不會做。
可今天……
他素來是雷厲風行的做派，意識到自己正在關心陳涼后，立刻撥通了電話，不讓自己繼續浪費時間。
「喂。」
溫柔甜美的聲音，背景有隱隱風聲。
他不自覺柔了口氣，「在做什麼？」
「在圖書館的露台上。剛才在裏頭複習功課，有點悶，就出來背一背主持的稿子。」
這件事危寒樹聽韓連海說過了。
伊言說陳涼最近廢寢忘食，一邊認真複習，一邊努力準備主持迎新晚會的事，幾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她很擔心，又勸不動陳涼，所以讓韓連海跟危寒樹說一聲，看看能不能勸陳涼別那麼拚命。
危寒樹道：「今天是周五，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吧。」
陳涼的回答遲疑了片刻，「可是我晚上要正式參加排練，沒有時間呢。」
危寒樹第一次被女生拒絕，這種感覺實在奇妙。
他頓了頓，「那周末呢？」
陳涼的口氣更加抱歉，「之前答應伊言周末陪她去買化妝品的，除此以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要參與排練。」
第二次被拒絕。
危寒樹面子有點掛不住，沉默了好一會兒。
陳涼似乎也覺得這樣拒絕不太好，可她的確忙得脫不開身，事先答應伊言的事更不能反口。
只好委屈他了。
「好，別太辛苦，注意身體。」
他最後只說出這麼一句，陳涼寬了心，乖乖應了一聲，「你也是，記得好好吃飯。」
危寒樹嘴角翹起一絲笑意，掛斷了電話。
……
「危隊，吃飯了！」
韓連海在外面看着他掛了電話，並且是面帶笑意的，才敢招呼他。
危寒樹隨手拿起外套，看了一眼韓連海手裏的泡麵，「又吃泡麵？一點營養都沒有。」
韓連海大跌眼鏡。
警隊里忙的時候吃泡麵是常事，有時候不忙也會吃，因為懶得浪費時間出去。隊里的泡麵都是幾箱幾箱地屯著的，從來也沒聽他說過沒營養。
今天這是怎麼了？
危寒樹道：「你吃吧，我有事情，正好出去吃。」
韓連海眼前一亮，「陳涼妹子的事忙完了？」
他以為危寒樹一反常態，是要出去和陳涼吃飯，沒想到這話又撞到了危寒樹槍口上。
頓時渾身被冰冷的目光涼透。
「沒，陳涼說周末要跟你家伊言去商場，沒空跟我吃飯。」
韓連海打了一個激靈，糟了，危隊在吃伊言的醋，他得趕緊提醒伊言小心點……
答應陳涼好好吃飯的危寒樹，去吃了一份營養餐，飯後還點了一盤水果。
路過商場底下櫥窗的時候，他看到幾款精美的女式皮包，忽然想起陳涼背着雙肩書包的模樣，稚嫩又美好。
還有兩個月她就十八歲了。
他這樣想着，鬼使神差地走進店裏。
南城不是一線大城市，在這樣的城市，如LV這類奢侈品店的客人向來很少。
櫃姐穿着修身的制服，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得體的香水味道，看到危寒樹走進來立刻睜大了眼睛。
難得一見的極品帥哥，氣質出眾。
他身上穿的白襯衫和休閑褲，款式簡單沒有半個logo，可賣多了奢侈品的櫃姐一眼便看得出來，絕對不是普通的高級貨。
這樣的客人是打着杆子也找不來的，一時間幾個櫃姐爭相湧上去介紹。
危寒樹及時後撤了一步，櫃姐們不敢靠得太近，「先生，請問你想看點什麼呢？」
他禮貌地頷首，「謝謝，我自己看看。」
是個教養良好、態度卻很疏離的先生。
看着危寒樹朝店裏為數不多的女式背包方向走去，只有兩個櫃姐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唯恐惹他厭煩。
危寒樹看了看，這些背包也是皮質的，設計精美，但對陳涼而言不實用——
學生上課用來裝書的背包，還是帆布的好，樸素又結實。
他的目光很快轉向單肩的手提包，陳涼說要和伊言去逛商場，正好用得上，「適合剛剛上大學的女生用的，低調不長揚的款式，可以幫我推薦一下嗎？」
「可以可以！」
兩個櫃姐默默跟了好一會兒，見他主動張口都很高興，拿來好幾個包讓他選擇。
危寒樹看了一眼，款式都比較年輕，顏色也低調，基本符合他的要求。
他回想了一下陳涼平時穿衣的風格和顏色，伸手拿了淺灰色的一款鏈條包，看起來小巧又精緻。
櫃姐連忙開口，「先生的眼力真好，這款包包很適合年輕的女孩子，而且皮質是我們品牌最頂級的，很適合您送人。」
「那就這個吧。」
危寒樹檢查了一眼，沒有醒目的logo在外面，便交給了說話的那個櫃姐。
另一個櫃姐震驚於他的爽快，好意提醒他價格，「好的先生，這款包的價格是九萬六千，您確定要這款了嗎？」
……
危寒樹直接掏出卡，「麻煩你們包好以後，幫我送到這個地址。」
櫃姐接過那張卡，眼底的羨艷溢於言表。
也不知道這個地址上寫的人和這位先生是什麼關係，居然眼睛都不眨的就買了一個五萬多的包包送給她。
看起來是南城師大的學生，應該是這位先生的女朋友或者妹妹吧？
「好的，您稍等。」
櫃姐引他走到櫃枱處，貼心道：「先生不當面送的話，需要寫一張卡片什麼的嗎？我們這裏可以提供。」
一方面是想給優質客戶最好的服務，另一方面也是好奇想知道他和要收到這個包的人是什麼關係。
危寒樹想了想，「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們換一種包裝袋。」
LV的袋子上有巨大的logo，危寒樹不希望被旁人看見又徒增揣測，更不想讓陳涼多心。
櫃姐眼睛裏的仰慕之意幾乎都要流淌出來了。
明明長得帥又有錢，卻低調內斂不張揚，現在哪裏還能找到這種極品男人？
不像有些人，走進他們店裏，恨不得把鈔票砸在櫃姐臉上，把袋子上的logo貼到自己腦門。
櫃姐勉強讓自己矜持，「好的先生，沒問題。」
危寒樹頷首道謝，很快走出店面。
待他走後，身後一眾櫃姐立刻花痴地湊在一起，發出小小的驚叫。
……
晚上，陳涼第一次參與迎新晚會的正式綵排。
她到藝術館的時候，裏面人聲鼎沸，學校各個學院參與綵排的人都在。
文學院學生會的人聚集在舞台左側的角落，陳涼一眼看到邱雙瑩已經來了，正在和一個穿着黑色休閑西服的男生對詞。
邱雙瑩自己也穿着長裙，兩人看起來一樣隆重。
陳涼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色帆布鞋，淺藍色牛仔褲，灰色的毛衣外套，就是最平常的模樣。
不過綵排需要打扮得那麼刻意嗎？
她和學生會的人都不太熟悉，站在門邊猶豫了片刻，沒有直接過去。
林焰陽看到陳涼，知道她有些陌生，想着自己畢竟是她同班同學，過去迎她過來也不會顯得太奇怪。
他整了整衛衣下擺，剛抬腳要過去，只見林木已經迎上去了，「陳涼，你來啦。我有話想跟你說，到門外去吧！」
林焰陽皺着眉頭，想了想，朝那道門旁邊走過去。
隔着一道門，他清楚地聽見了林木的聲音，「陳涼，還是要再次向你道歉，晶晶也是不得已才答應讓邱雙瑩和你競爭的。其實我們心裏屬意的人選都是你，希望你不要誤會我們的誠意。」
林木未免殷勤太過了，只是為了選出一個最合適的女主持，需要對陳涼用這種態度嗎？
他聽到陳涼的聲音回應，「沒事，學長。既然我之前沒有反對，現在自然也不會用這個作為借口臨陣脫逃，請放心。」
她做了十足的準備來，無比鎮定。
……
「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晚上好。」
邱雙瑩和那個男主持已經能夠默契地合上聲音了，而陳涼連那個男生的面都沒見過。
她在一旁默默看了一會兒串詞，覺得差不多了，上前朝那二人道：「抱歉，同學你好，我是文學院學生會的陳涼。你們已經排練了超過半個小時了，可以留十分鐘給我嗎？」
「啊？」
那個男主持眉清目秀，長了一張正太臉，詫異地看了邱雙瑩一眼，「文學院選出來的女主持不是你嗎？」
他一來就被邱雙瑩拉着對詞，下意識以為邱雙瑩就是最後人選。
林木從一旁走過來，解釋道：「是這樣的，文學院的女主持人選還沒最後決定，我們希望通過今天的綵排，從她們兩中選出最合適的人選。」
「原來是這樣啊。」
那個男主持有些着急，「可是再過十分鐘就要上台講給所有人聽了，陳涼同學，你怎麼不早說？」
如果他早知道是這樣，一定會把時間平均分配給兩個女主持。
陳涼這才知道，原來今天的綵排很正式，是要上台讓各學院的負責人查看效果的，怪不得邱雙瑩他們穿得那麼隆重。
可這件事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
她朝辦公室眾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眾人躲閃着她的目光，陳涼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是辦公室的人，這件事應該由辦公室通知她，而她之所以沒得到盛裝的通知，是因為辦公室的其他人更偏向邱雙瑩。
邱雙瑩一直在辦公室和大家共事，這也是人之常情。
「沒關係的。」
陳涼笑了笑，順勢把那個男生拉出來，離邱雙瑩遠了一些，「十分鐘足夠了，這裏有點吵，我們到門外開始吧。」
男生看陳涼長得很漂亮，可是打扮得很平常，一點也不像作為女主持的人選來排練的，心裏有些奇怪。
陳涼不想讓其他學校的人聽到這些事，笑着解釋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沒有盛裝打扮，看起來怪怪的吧？不過我把稿子背得很熟呢，不信咱們對一遍就知道啦！」
她的俏皮引得那個男生也笑了，兩人之間一下子拉近了，後面對詞自然也順利許多。
終於到要上場的時候了。
林木作為負責人，正要讓陳涼先上場，忽見邱雙瑩舉起手，「學長，讓我先上吧，我不怯場。」
林木一愣，眼神不悅。
邱雙瑩明明是想佔個先機討好觀眾，還說得一副她大義凜然、而陳涼怯場畏縮的模樣，真是用心險惡。
他看了陳涼一眼，陳涼正捧著自己的稿子默念，聞言抬起頭，什麼都沒說。
林木有點失望。
要是陳涼說點什麼，他就可以直接駁回邱雙瑩的要求，可惜陳涼什麼都沒說，他也不好偏私太過。
「好吧，雙瑩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