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我們為什麼這麼早起床?

第八十四章 我們為什麼這麼早起床?

累了一晚上,加上燒還沒退,陳涼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次她連和危寒樹爭着睡沙發的力氣都沒有,危寒樹也沒有去睡,而是坐在床邊,卧室里只開了一盞枱燈。

她睡得很熟,均勻的呼吸,也讓他心情平靜許多。

整場晚會中表演了什麼節目,他根本沒有印象,目光只在每次陳涼上台的時候才格外專註。

他看到她握著話筒的手在抖,看到她的腳踝凍得發紫,甚至他能看到,每一陣寒風從場館天窗滲進來的時候,她微微瑟縮的肩膀。

他心疼極了。

可他從始至終沒有阻止過,他知道,這是陳涼花了多少心思準備的事情,是她的心血,也是她真正洗清自己污名最好的途徑。

不過不阻止不代表他贊同陳涼這樣不顧身體,放寒假了,他正好用這個寒假改造陳涼。

一直到夜深了,他站起來準備去沙發上睡,忽然看到陳涼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亮起來,是一條微信消息。

伊言發來的:涼涼,你怎麼樣了?對了,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今天的晚會你當選最美女演員啦,有七千多人投票給了你呢!

危寒樹翹了嘴角,「沒事,她已經睡了,明天我讓她給你回電。」

說着把手機重新放回去,輕輕走出卧室。

伊言收到這條消息,嚇得差點拿不穩手機,「睡了?她睡了?啊啊啊……他們睡了?」

……

第二天一早,陳涼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嗯,不發燒了。」

危寒樹對着日光看了看體溫計,「快去洗漱吧,吃完早飯帶你去看房子。」

「啊?已經找好了,這麼快?」

陳涼一臉驚恐,不愧是危警官,效率真高!

……

「看看,怎麼樣?」

危寒樹打開房門,煞有介事地指給陳涼看,「這間屋子坐北朝南,還有一個露台。雖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不過你需要什麼,房東都可以現買,不收房租。」

陳涼:「……」

這就是他找的房子?

就是他家空着的次卧而已,難道他的意思是,讓她這個寒假就住在他家?

陳涼的腦子立時想入非非。

危寒樹見她半天不答話,問道:「怎麼樣?」

陳涼剛要開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可能是伊言的電話,我先接一下。」

早晨起床她看了看手機,伊言昨晚給她發了微信,危寒樹已經替她回了。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學生會的人給她發了消息,包括林木和施蕭紅他們,都在關心她的身體狀況,並且告訴她她選上了最美女演員的事情。

沒想到打來電話的不是伊言,而是江平野,「陳涼,你們放寒假了吧?酒吧剛重裝好,今天開業,過來熱鬧熱鬧吧!」

陳涼頓了頓,最近又是忙主持的事又是忙期末考,倒把酒吧的事忘記了。

她有些慚愧,「今天開業啊?可惜學生們都放寒假要回家了,恐怕這個寒假生意也景氣不了……」

是她提議改成哈利波特主題酒吧,用來吸引學生客戶的,唯獨沒想到這時間問題——

酒吧剛重裝好,偏偏學校放假。

江平野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豪氣,「沒關係,寒假也就一個月,我江平野一個月不掙錢餓不死的。你趕緊過來吧,可以把你的朋友都叫上,今天酒水免費!」

他的樂觀感染了陳涼,陳涼笑道:「好,那我這就過去。」

危寒樹從隻言片語里已經聽出了她要去幹什麼,「我陪你一起去,要說起來,破斧酒吧和我也算有淵源。」

陳涼噗嗤一聲笑了,「淵源確實是淵源,好大的淵源!不過我想,江平野應該不想看到你,說不定一看到你就想到酒吧是怎麼潦倒的。」

說是這麼說,兩人還是一起朝酒吧去了。

路上危寒樹在開車的時候,陳涼打電話給伊言報平安,順便邀請她來破斧酒吧玩,伊言又打電話叫了韓連海。

車在破斧酒吧門外停下的時候,陳涼簡直懷疑危寒樹開錯了地方。

這真的是她印象中的破斧酒吧嗎?

酒吧大門直接被塑造成了電影里破斧酒吧的模樣,暗黑風格,還有一個破垃圾桶和樹枝掃把,跟哈利波特電影里一模一樣。

陳涼走上前一看,掃把柄上刻有英文手寫體的「光輪2000」。

「太酷了吧!」

她抬起頭朝二樓看,之前作為江平野和雷子起居室的二樓,窗枱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像極了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建築。

陳涼十分驚喜,沒想到江平野竟然能把酒吧改造到這個地步。

她又是驚訝於江平野的創造力,又是感動於他對自己的信任——

她的一個不成熟的提案,江平野竟認真執行了。

危寒樹上前拉着她的手往裏走,「到裏面看看吧。」

「嗯。」

幽暗的燈光,古老的吊燈從屋頂直直垂下,映着古樸的木板吧枱,那木板還是做舊開裂的。

陳涼喜歡得說不出話來,任何一個喜歡哈利波特小說或者電影的人,都會因置身眼前的場景而感動。

「陳涼,你這麼快就來了,客人還沒……」

雷子從樓上興沖沖地下來,看清眼前的情景,整個人停在樓梯半道。

像是有人按了暫停鍵把他卡在那裏了似的。

「陳涼來了?」

樓梯上響起江平野的聲音,雷子趕緊回頭攔住他,「野哥,那個,那什麼,你今天忘記噴香水了吧?」

「大早上的噴什麼香水?有病。」

江平野懶得搭理他,就想趕緊下樓見陳涼,他都好些日子沒見到陳涼了,要不是知道她在忙期末考,他可忍不住這麼久不見面。

雷子還在攔他,「野哥,我想起來了!你被子還沒折吧?」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攔住江平野,不能讓他看到陳涼和危寒樹手牽手的樣子!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江平野在他額頭搭了一把,不耐煩地推開他,「陳涼,我昨晚在微博看到你了,你……」

他走下樓梯,又被人按了暫停鍵。

他看到了什麼?

陳涼和危寒樹站在那裏,手牽着手,一個高大一個嬌美,看起來真般配。

……

「老闆,你剛才說昨晚在微博看到我什麼?」

氣氛有些古怪,陳涼及時開口打破寂靜。

暫停鍵被放開,江平野從樓梯上走下來,心不在焉,「哦,我昨晚……哦對了,我昨晚在微博看到你的照片了,你是今年迎新晚會的主持人吧?」

陳涼道:「你也知道我們學校的迎新晚會嗎?」

「哪能不知道。」

江平野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大家這樣站着說話也不像一回事,四個人這才圍坐到木頭桌子旁。

江平野點開微博給陳涼看,「喏,你們今年晚會的視頻,南城好幾個微博公眾號都在轉發。自從你說酒吧可以改成主要吸引學生客戶后,我就關注了你們學校的好幾個大V,看到了你獲獎的消息。」

江平野的微博是破斧酒吧的官方微博,所謂的獲獎消息,就是迎新晚會的官方微博發佈的最佳女演員的投票情況。

還附帶了一張陳涼穿水藍色禮服裙的照片,笑容甜美。

其中,排在第一的陳涼擁有七千多票,甩了第二名很遠。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陳涼發現,這些微博都直接艾特了陳涼本人的微博賬號……

她連忙打開自己的手機,果然,她的微博賬號爆了。

一夜之間,原本只有一百多個粉絲的微博賬號,頓時湧入兩萬多的粉絲,還有無數條評論、點贊和私信。

陳涼隨手往下拉,簡單看了看私信的內容:

「校花小姐姐炒雞美,為你打call!」

「主持棒棒的,傷口記得看醫生哦!」

「如果今天陳涼回復了我,那我就去吃翔!」

……

陳涼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幾個男人都看到了她手機屏幕上的內容,江平野不解,「陳涼,你得獎了還有了這麼多粉絲,怎麼好像不高興似的?」

她當然不高興。

因為這樣的場景,曾經切切實實地發生過一次,讓她到現在依然心有餘悸。

那就是軍訓時她莫名其妙成了校花的時候。

當她後知後覺這件事的時候,她穿着迷彩服的側臉照已經在學校貼吧掛了兩天了,無數人看過她的照片,說她是南城師大當之無愧的校花。

有男生在她練軍姿的時候圍在樹下看她,也有人給她買礦泉水,給她買切好的水果,就為了和她說上一句話。

幾乎每天,她都能發現有人偷拍她。

可那之後呢?

她爸爸死了,學校流傳着她爸爸是犯罪分子的謠言,甚至流傳她也不是什麼好人,而是靠出賣色相換錢的人,再到譚金鴻設計的防晒霜事件……

當初對她有多好的人,後來就對她有多冷漠無情。

眼前和一幕,和當初何其相似。

危寒樹看了江平野一眼,淡淡道:「太過張揚未必是好事,陳涼想要的是低調,是安穩的生活。」

江平野愣了愣。

他又看了看陳涼,她眼裏的傷心不是假的。

就在這一瞬間,江平野恍然明白,他好像錯過了什麼。

陳涼身上,一定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過。

危寒樹拍拍她的肩膀,「陳涼,這些人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樣,你和之前的你也不一樣了。這些擁護和喜歡,是靠你的努力和才能換來的,而不是僅僅靠一張照片,他們是真實的。」

陳涼深吸了一口氣。

他說的對。

現在這一切是靠她的努力換來的,她為了做好這個主持人背了無數次稿,忍着寒風挨着凍,甚至被邱雙瑩砸傷,才換來這個獎。

這一切,她當之無愧,又有何懼?

陳涼忽然靈機一動,「有了,我想到一個辦法,能讓酒吧趕在年前爭取一波營業額!」

……

「叮咚。」

此時此刻,校園裏許多人同時刷到一條微博。

背景像是哈利波特電影里的佈景,上面寫着破斧酒吧,陳涼和一群人在酒吧前愉快地合照,其中還有「校草」危寒樹。

陳涼還配了文:破斧酒吧重新開業,和三五好友前來道賀,這裏的佈置真的和電影里一模一樣哦。老闆說今天開業酒水半價,歡迎校園裏的小夥伴們,來這裏開一場寒假告別party!

「哇,這個酒吧看起來很不錯哎,是陳涼的朋友開的嗎?」

「好像不是,聽說陳涼在那邊打工吧,她真的又漂亮又努力哎。」

「反正我們回家前也要聚一聚,不如就去破釜酒吧吧,我最喜歡哈利波特了!」

……

燈紅酒綠,客似雲來。

穿着一身黑袍扮成食死徒的雷子,端著酒在喧囂的人群中穿梭。

這種久違的客似雲來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陳涼也做同樣的打扮,伊言和韓連海自告奮勇幫陳涼,食死徒服務生配上哈利波特的電影場景,像極了置身魔法世界。

他們走到哪裏,總能引起一番注目。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陳涼,一身黑袍的她依然很漂亮,「陳涼!真的是陳涼哎!能跟你合張影嗎?」

「當然可以。」

陳涼落落大方地同意,期間還遇到一些學生會的人,她都打了招呼,沒想到還有他們班上的男生。

正是林焰陽和姚琳琳他們,看來這是五班男生的寒假告別聚會。

「陳涼。」

「嗨,你們也在這裏,怎麼不提前跟我打個招呼?」

和他們想像的不一樣,陳涼穿着一身黑袍,但心情似乎很好,語氣輕快,「想喝什麼酒?我的權力有限,看在同班的份上送你們一個小吃拼盤好嗎?」

這樣活潑的陳涼,讓林焰陽有些恍惚,想到了剛剛開學軍訓的時候。

那個時侯陳涼不就是這麼活潑的么?

只是後來,太多流言壓垮了她,讓她變得越來越不愛笑了。

林焰陽忽然鼓起勇氣,從座中站起,「陳涼,耽誤你十分鐘,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陳涼還沒回應,已經被他拉着往後廚走,他好像有點喝醉了。

姚琳琳在原地做了一個加油鼓勁的姿勢,「yes!焰陽終於敢吐露心聲了!」

……

客人太多,前廳和后廚都很忙,能說話的地方也就只有倉庫了。

林焰陽拉着陳涼去倉庫,忽然聽見裏面有人在說話,兩人便站在倉庫門口。

裏面兩個人的聲音,分明是江平野和危寒樹。

「……你特么不是警察么,你怎麼這麼禽獸?陳涼才上大一,學校是請你去保護學生的,不是讓你去泡妞的!」

怪不得今晚生意那麼好,江平野卻一直沒露面,原來躲在這兒說話了。

林焰陽聞言看了陳涼一眼,目光複雜。

倉庫里,危寒樹的聲音冷淡,「陳涼下個月就成年了,她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倒是你,你以什麼身份干涉她的私生活?」

「我……我以她老闆的身份!」

危寒樹嗤笑,「陳涼在你的酒吧兼職,並沒有多拿你的錢,你們之間是雇傭關係,不涉及私生活。作為陳涼暫時的監護人,我想我沒有必要和你交代這些。」

「監護人?」

陳涼可以想像江平野跳腳的樣子,「你竟然敢說是她的監護人?危寒樹,我真沒發現你這人這麼不要臉!人家陳涼是沒爸還是沒媽,需要你來做監護人?!」

倉庫里頓時沉默下來。

危寒樹冷冷地看着江平野。

江平野被他看得心裏發毛,皺着眉頭回想自己剛才說的話,他好像沒說錯什麼啊,難道是……

危寒樹警告他,「這種話在我面前說就算了,如果你敢在陳涼麵前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江平野傻愣在那裏,有些問題,他一直沒想到。

比如陳涼才大一,為什麼要那麼努力打工養活自己?比如上次她被老酒劫持,為什麼警隊的人好像和她很熟?再比如——

為什麼陳涼在他這裏工作那麼久,從來沒提過他的父母。

江平野恍然大悟。

他真是大錯特錯,從來沒真正去了解陳涼,又怎麼可能讓陳涼喜歡他?

……

聽見倉庫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林焰陽的酒醒了大半。

原來陳涼和危寒樹……謠言並非完全虛假。

「危老師和你真的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陳涼有些詫異,他把自己找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嗎?

「嗯,怎麼了?」

得到確認的答案,林焰陽徹底死心,他下意識倉皇離開,反而被陳涼抓住了手,「有什麼話今天說清楚吧,不要每次見到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危寒樹走到倉庫門口,看到眼前這一幕愣了愣。

江平野看到他傻站在門口,大步趕上去,看到陳涼和林焰陽也愣了愣。

媽唉,這是搞什麼呢?

陳涼不慌不忙,「副班,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他們兩一個是我的男朋友,一個是我的好朋友,有事我也不會瞞他們,乾脆今天就把話說清楚吧。」

江平野的眼珠子在林焰陽和陳涼身上溜來溜去,一個坦蕩,一個窘迫,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什麼事了。

林焰陽硬著頭皮道:「既然你已經有男朋友了,那我就沒什麼話要說了。」

嗤。

江平野直接發出嫌棄的聲音。

危寒樹覺得,這是江平野今晚說得最動聽的一句話,雖然只有一個音。

陳涼的表現卻震驚了在場三個人,「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把我拉到這裏來想跟我告白,所以知道我有男朋友以後很失望,不打算告白了?」

林焰陽的臉通紅,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被陳涼這話臊的。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作為男生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是,你說的沒錯。只是你有必要說得這麼不客氣,這樣咄咄逼人嗎?」

尤其是當着危寒樹和江平野的面,這兩個男人都喜歡陳涼,也都比林焰陽有錢有勢,不是他一個學生比得過的。

這讓他作為男性的自尊大大受挫。

嘿,這混蛋小子還敢說陳涼!

江平野氣得想上去揍他,被危寒樹攔住。

陳涼既然當眾把話說開了,一定有解決的法子。

「是啊,我為什麼要客氣?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

陳涼很少對什麼人心懷惡意,也不知道這個林焰陽做了什麼,讓陳涼把話說得這麼不客氣,「以前我尊重你,因為你這個副班替同學們做了不少事,你性格溫和,大家都喜歡你。可直到今天晚上我確認你喜歡我,才發覺你是一個什麼樣的膽小鬼。」

林焰陽臉上的紅慢慢消退,漸漸湧上的是白。

陳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軍訓的時候把我照片傳到貼吧的是你,讓我成為眾矢之的的是你,在男生宿舍里大肆宣揚喜歡我的也是你!後來我爸爸死了,學校里莫名其妙傳遍了關於我的流言,而你做了什麼?」

江平野大吃一驚。

陳涼的爸爸死了,那他剛才在倉庫里和危寒樹說的那些混賬話,陳涼不是都聽見了?

這下糟了,陳涼一定會生他的氣。

林焰陽說不出口,「我……」

「你不好意思說,我替你說。」

陳涼笑了笑,「你急着撇清和我的關係,說你從來不曾喜歡過我,你怎麼可能喜歡一個不清白不檢點的女孩子?那時候我不知道你真的喜歡我,所以我從來沒怪過你。可現在我努力洗清了自己身上的污名,你又跑來一副想向我表白的樣子,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你有什麼資格氣我已經有了男朋友?在我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候你冷眼旁觀看着我跳樓,現在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指責我?」

跳樓?!

江平野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陳涼有那麼多故事,他卻一直什麼都不知道,只拿對待普通女生的心態對待她……他終於明白,那次因為手機的事陳涼為什麼那麼生氣。

不是因為江平野的話太難聽,而是那些話,恰巧戳中了陳涼心中最痛的傷口。

林焰陽咬着牙,無言以對,「對不起,對不起。」

他無地自容地落荒而逃。

「卧槽,陳涼,你太勁了!」

雷子端著一旁燒烤從后廚出來,佩服地豎起大拇指。

……

一直到平時下班的點,陳涼才提出離開。

「雖然已經放寒假了,可是門禁時間還在,這個點兒同學們也走得差不多了。」

熱鬧過後剩下一地狼藉,還有櫃枱里一沓一沓的鈔票,大家都心滿意足。

江平野身為老闆,識趣地上來給大家道謝,「今天多謝各位幫忙,多謝。陳涼,要不是你的影響力,今天酒吧肯定不會有這麼多客人。」

伊言適時道:「那你要給我們家涼涼漲工資了,可不能讓她白給你招攬客人是不是?」

「必須的,這個你放心。」

江平野拍著胸脯保證,又問陳涼,「對了,現在放寒假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這應該是江平野今晚問的最後一個蠢問題。

反正陳涼沒搭理他,而知情的危寒樹、韓連海和伊言,也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氣氛瞬間沉默了兩秒。

江平野有點尷尬。

陳涼道:「寒假我不回家了,如果酒吧接下來繼續營業,我會像之前那樣每天按時來上班,一直到關門準備過年的時候。」

過年都不回家,看來陳涼的家庭情況比他想的更複雜。

江平野道:「那你住學校宿舍嗎?寒假應該沒什麼人在,住着也不方便吧?要不你住到酒吧來?」

危寒樹:「……不用了,她住我家。」

「……」

江平野又要跳起來了,「危寒樹!你這個禽獸!我今天非跟你拼了,我……」

他四處尋找趁手的工具,恨不得打危寒樹一頓。

韓連海囂張地走上去,「你跟誰拼了?」

一打二,對方是兩個訓練有素的刑警,毫無勝算。

雷子趕緊抱住江平野,給他個台階下,同時誇張地大喊,「你們快走,再不走野哥真的要發瘋了,快走!」

四個人離開酒吧,還能聽到江平野叫罵的聲音。

伊言這才道:「涼涼,你之前不是說要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嗎?怎麼住到危警官家了?」

危寒樹道:「我家更安全,你不這麼認為嗎?」

伊言:「……」

危警官難得臉皮這麼厚,她既不好意思,也不敢反駁。

韓連海摟着伊言的肩膀,「伊言後天回家,我們倆約好了今晚通宵唱歌去,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撤。」

……

他倆走了以後,危寒樹道:「真羨慕他們,今天的計劃還可以今天完成。」

啊?

陳涼想了想,才明白危寒樹說的是什麼。

關於他們倆今天的計劃,應該是……

「趁著明天還是周末,去把你房間需要的傢具都買回來,後天我要回警隊了。」

危寒樹當機立斷,陳涼一臉討好的笑,「我不好意思麻煩你再睡一晚沙發,所以今晚還是我睡沙發吧,卧室還給你。」

要不是酒吧的事,也不會足足耽誤了一天,她的一天沒關係,危寒樹的一天寶貴得很。

必須得做點什麼補償他才行。

就誰睡卧室誰睡沙發的問題,他們倆已經討論過無數遍了。

唯一一次陳涼順利佔了沙發,就是電腦屏幕彈出「女鬼」的那次,最後她還是因為害怕乖乖地回了卧室。

也許今晚能成功一回?

車窗外的風景飛快地倒退,陳涼坐在車上哼著歌,心裏想着今晚的「占沙發」大計。

危寒樹這才談起剛才酒吧里的事,「那個男生,怎麼回事?很少見你那麼動氣。」

陳涼用手指撥著頰邊的頭髮,「沒事,我把話說清楚了心裏就高興了。他畢竟和我一個班,要是糾纏不清的又讓人說閑話。」

她現在已經很明白,如何避免流言蜚語了。

專攻一個,絕不給任何男生向她示好的機會,更不給任何人曖昧的回應!

想到此處,她笑着轉頭,欣賞危寒樹開車的樣子。

車裏開着暖風。

他好像並不怕冷,大冬天的出門也不過是一件白襯衫,加上一件薄外套,車上的暖風顯然是為她開的。

又細心,又體貼。

又英俊,又正派。

還會開車,開車的技術很好……唔。

陳涼陡然發現,她欣賞得太久了,這是個不好的信號,她不能由著自己陷入盲目中。

危寒樹一定有缺點,人無完人,他怎麼可能沒有缺點?

「盯着我做什麼?」

警察的敏銳,讓他不用轉過臉,就能發現陳涼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是故意在她盯了很久以後才開口的。

陳涼不知怎麼的,下意識脫口而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危寒樹笑了笑,深領其意。

他在她心中是滄海,那些諸如林焰陽之流,不過是尋常一汪水——

毫無看頭。

……

「明天就去買床了,睡一晚沙發又有什麼關係?」

陳涼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可她知道光靠說是說不動危寒樹的,於是乾脆耍無賴,早早地洗了澡換上睡衣,沖向沙發。

可她沒想到,某人一向正派,居然比她更無賴。

他早就換好睡衣坐在沙發上了,腿上還蓋着深藍色的珊瑚絨毛毯。

陳涼抱着枕頭,站在一旁咬牙切齒。

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了。

她立刻變了臉色,委屈巴巴地走過去,慢慢在沙發上坐下,危寒樹忽然扯了扯毛毯,像是告訴她不要坐在他的毯子上。

陳涼只得忍耐著,坐下去,然後慢慢朝他挪過去,終於順利把他的衣袖攥在兩個小爪子裏,搖了搖。

「你睡這裏不舒服的,明天你還要工作哎。再說了,我住在你家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老是委屈你睡沙發,我心裏怎麼過意得去?你行行好,睡卧室去好不好?」

她學壞了,居然在他面前撒嬌。

危寒樹覺得他應該把陳涼拎起來丟到地毯上去,她居然穿着睡衣跟他撒嬌,不知道自己的殺傷力有多強嗎?

可不知怎麼的,他鬼使神差地分了陳涼一半毛毯,柔軟又溫暖的觸感,一下子將她包圍……

……

「唔,我們為什麼要這麼早起床?」

陳涼打了一個呵欠,一臉困意。

「跑步。」

危寒樹換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出來,陳涼的眼睛都看直了,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危寒樹不穿白襯衫的樣子。

「別看了,快去換衣服。」

危寒樹遮住她眼睛,像拎小雞崽似的把她拎進屋裏。

她實在太瘦太輕了,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不好好鍛煉一番是不行的。

也不知道怎麼的,昨晚他們兩都在客廳睡著了,一個睡在沙發上,一個睡在地毯上,被陽台投進來的晨曦微光弄醒。

好不容易放假了,陳涼把毯子蓋過臉想睡個回籠覺,又被危寒樹拉起來去小區樓下跑步。

陳涼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衛衣,兩人順着小區的塑膠跑道跑,時不時路過一些健身的老大爺、老大娘身邊。

小區的健身器材很齊全,跑道也很寬敞,適合健身,可惜不到十分鐘陳涼就不行了,氣喘吁吁。

危寒樹跑在她前面,一臉悠然,好像他只是下樓散個步而已,「怎麼,這就跑不動了?」

陳涼看起來柔弱,內心是不服輸的,聽了這話咬着牙回答,「我行,繼續跑吧!」

她知道危寒樹讓她跑步是為她好,她也是該好好鍛煉自己了。

……

「吃完早餐去買傢具,今天之內要弄好,免得今晚又有人要跟我擠沙發。」

危寒樹用手敲了敲脖子,昨晚他就睡在地毯上,脖子好像有點落枕。

陳涼心虛地摸摸鼻子。

她昨晚倒是睡得很好,一睜眼就能看到他在旁邊,充滿安全感。

因為是要儘快使用的傢具,他們去了宜家,周末的早晨人不多,偶爾能見到年輕夫妻穿行而過。

陳涼覺得氣氛格外好,心情也好。

兩人首先直奔床的區域,危寒樹卧室里的床是簡約的北歐風,這一點上兩人的審美很接近,很快就挑好了一張白色的單人床。

接着是床櫃,書桌,還有衣櫃……

「不用買那麼多,夠用就行了。我只住一個月,其實有床就夠了。」

陳涼好養活,要不是他們兩彼此都捨不得讓對方睡沙發,她覺得連床都不用買。

危寒樹看她一眼,「你確定以後就不來住了么?」

看來他是打算長期收留陳涼。

陳涼忽然就想歪了。

以後再來他家住……難道還要單獨睡一個房間?

……

簡單的傢具很快送到,其中床櫃和書桌等都需要組裝,危寒樹開始敲敲打打。

他把白襯衣的衣袖挽起,對着說明書組裝傢具的時候,認真的模樣格外帥氣,引人遐想。

陳涼想過去幫忙,危寒樹頭也沒抬,「這些活不是女生乾的,再說你頭上的傷口還沒好,歇著吧。」

東西是陳涼要用的,他那麼辛苦,陳涼自然不能自己歇著,「那我先去做飯吧!」

除了第一次來他家,發現他家的冰箱空空蕩蕩之後,後來幾次陳涼過來,冰箱裏總能找到菜蔬和水果。

陳涼翹了嘴角,打算根據冰箱裏現有的食材做幾道菜,忽然聽到了門鈴的聲音。

誰來找他?

陳涼從廚房走出來,危寒樹給了她一個默認的眼神,她主動上前,透過貓眼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是誰?」

看到陳涼半天沒動,危寒樹忍不住抬起頭問了一句。

陳涼十分詫異,「是江平野,他怎麼知道你家在這?」

門外,江平野湊近了貓眼往裏看,分明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門邊,他立刻動了氣,「危寒樹!你開門啊!你把陳涼怎麼樣了?你這個禽獸,快點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他怎麼還罵起來了?

陳涼乾脆打開了門,看到開門的陳涼,江平野頓時安靜如雞。

陳涼皺着眉頭,「你在喊什麼呢?要是叫左右鄰居聽見了,還以為他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

幸好危寒樹沒有鄰居,對門那家早就搬空了。

江平野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又看向屋裏,危寒樹正在組裝傢具,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蔑,「陳涼,你昨晚就住在這裏,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陳涼往電梯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生怕有人來聽到這話,太讓人難為情了,「我能有什麼事?你先進來吧!」

她打開鞋櫃找拖鞋,危寒樹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別找了,家裏就兩雙拖鞋。」

一雙在他自己腳上,一雙在陳涼腳上。

陳涼頓了頓,摸著自己額頭,「我是傷患,不能光着腳受涼,委屈你了。」

江平野:「……」

陳涼這胳膊肘果然拐到危寒樹身上了!

「危寒樹,我必須找你好好談談!」

昨晚江平野幾乎一夜沒睡,動用酒吧的客戶關係探查了陳涼的事情,才知道陳涼在南城師大是怎樣一個風雲人物。

剛入學就成了校花,軍訓照片美貌不可方物,沒過多久就傳出她爸爸是個罪犯並且死掉的消息,緊接着各種不堪入目的流言都蓋在了她身上,陳涼不堪其辱跳樓自殺……

她媽媽因為丈夫死了連帶着不待見她這個女兒,陳涼斷了經濟來源才會去酒吧打工,平時在學校過得相當艱苦,直到……直到她遇到危寒樹。

江平野悔得腸子都青了。

危寒樹不就是靠在陳涼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幫了她,才會讓她這麼死心塌地嗎?如果他早知道陳涼的情況,有他危寒樹什麼事?

危寒樹依然頭也沒抬,手裏組裝着柜子,「沒看到我正忙着么?還有,你從哪裏拿到我家地址的?」

江平野哼了一聲,「只有我不想知道的,哪有我查不到的?我警告你,你對陳涼可得老老實實的,別以為她沒人撐腰!」

危寒樹:「……從學校的學生幹部那裏弄來的資料吧?需要說得那麼嚴重么。」

之前學校給所有任教老師送節日禮品的時候,他身為客座教授也在其列,當時有學生幹部要了他的地址便於寄禮品。

想必就是這樣泄露出去的。

陳涼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江平野順手要接,陳涼卻把茶放在了危寒樹手邊,「你渴的時候記得喝。」

「那我呢?」

江平野指著自己鼻子,該不會他連口水都喝不上吧?

陳涼想了想,去冰箱裏拿了一罐啤酒給他,江平野委屈巴巴,「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組裝傢具。」

陳涼道:「早上我們剛去買回來的,你別鬧事,要是今天弄不好怎麼辦?」

江平野仰脖子喝了一口,忽然看到旁邊放了一張購買清單,裏面居然還有一張床。

「他這家裏這麼大,還需要現買床啊?等會兒……卧槽,危寒樹,你家就一張床嗎?!」

危寒樹抬起頭,給了他一個白眼。

……

------題外話------

江平野:卧槽,你家就一張床嗎?

樹:……兩張床怎麼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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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抱住警草好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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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我們為什麼這麼早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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