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媽媽的匯款(二更)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把飯菜熱一熱,你等一會兒。」
桌上的飯菜是陳涼出門前做好的,原以為危寒樹下班剛好能吃上,沒想到折騰到現在這個點兒。
已經半夜了。
危寒樹反而給她倒了一杯水,把她按在沙發上,「喝點熱水會舒服一些,飯菜我自己去熱。」
陳涼確實還在發困,身體沾到柔軟的沙發就起不了了,索性窩在上面,抱着水杯慢慢喝。
等危寒樹從廚房出來,陳涼靠在沙發上又睡著了。
頭一次喝烈酒的人往往是這個反應,陳涼算是酒品好的,光是睡覺不撒酒瘋。
他笑着搖搖頭,先前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
忽然,他看到客廳的角落放着一袋東西,看包裝是沃爾瑪超市,這應該是今天白天陳涼買的。
他好奇地打開一看,才發現裏面儘是些春聯、年畫還有彩燈等裝飾之物,看得出來是精挑細選的,連彩燈都是銀色的星星形狀。
和家裏的裝飾風格頗為融洽。
他有多少年沒見過這些春節的裝飾了?
自從上警校到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有回父母家過年了,每年過年幾乎都在警隊留守,或是在外出任務。
乍一看到這些,他心頭是暖的。
回頭往沙發上一看,有她在,這個年會更暖。
……
第二天,陳涼起了個大早。
走出房間的時候危寒樹果然還沒走,看到陳涼有些驚訝,「怎麼不多睡兒?」
陳涼道:「昨天睡得早,現在不困,一起下樓跑步吧?」
現在輪到陳涼主動要求跑步了。
她的進步非常明顯,跑步的氣息越來越穩,危寒樹時不時會指正她一些動作上的問題,一時興起還教了她幾個擒拿術的動作。
最後陳涼滿頭大汗,不過她覺得這汗流得值,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早餐想吃什麼?」
「嗯……麥當勞!」
……
麥當勞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一大早卻沒什麼人,兩人點完餐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陳涼顯得很高興。
「你知道嗎?高中的時候我最喜歡麥當勞的早餐了。從家裏到學校路上就有一家麥當勞,那個時候每天都要早起二十分鐘,以防他們做得太慢會遲到。」
她抓着一個小漢堡朝危寒樹亮了亮,「吶,就是這個豬柳蛋堡,我最喜歡這個!」
危寒樹忽然道:「上次我問你想吃什麼早餐,你為什麼不說?」
糟糕,漏餡了。
陳涼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上次是第一次住在你家,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還要麻煩你去買早餐,哪好意思挑三揀四?」
比起小區門口的餐廳,這家麥當勞要過一個紅綠燈,還是選了點。
「麻煩我,不用不好意思。」
危寒樹看了看自己的早餐,他很少來麥當勞,不知道什麼好吃,所以他那份和陳涼一樣,都是豬柳蛋堡和一杯熱豆漿。
他嘗了一口,陳涼盯着他,一直盯到他說出:「嗯,確實很好吃。」
陳涼心滿意足,「是啊,那個時候我們前後桌都愛吃這個,我經常一買就是三四份,要幫他們帶。」
這倒提醒了危寒樹。
他重新走到櫃枱邊,不一會兒服務員提了一大袋早餐過來,陳涼一看,全都是豬柳蛋堡。
不過配餐的豆漿變成了咖啡,是紅褐色紙杯的。
危寒樹道:「帶給大海他們嘗嘗,昨天大海說他們是警犬,我替他收買人心。」
「警犬?」
危寒樹把韓連海那一套「警隊單身狗」的歪理說給陳涼聽,陳涼樂不可支,「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說我們勤勤懇懇的人民警察呢!」
危寒樹一臉好像也沒說錯的表情,「今天打算做什麼?」
她在放寒假,不去酒吧兼職的話,他擔心她一個人在家無聊。
陳涼想了想,「嗯,上次呂教授發了幾本雜誌的資料給我,他聽說我在做兼職掙生活費,說我可以嘗試投稿。我有點思路了,打算今天在家寫文章,你的電腦可以借給我用嗎?」
「當然,家裏的東西你都可以用,不用問我。」
危寒樹想了想,「不過你確定,寒假剛開始就要做這麼正經的事,不打算玩玩遊戲什麼的嗎?」
陳涼一臉茫然,「玩遊戲?什麼遊戲,植物大戰殭屍之類的?」
危寒樹:「……」
看來現在席捲年輕人的某農藥某吃雞,陳涼一個都不玩,她的生活也太標準好學生了。
陳涼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準,怎麼了?」
陳涼笑道:「我打算今天把春聯掛上,可能需要你回來的時候幫我一把。」
危寒樹點頭,「好,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
寫文章這種事,對陳涼來說一點也不陌生。
她從小就偏科,數理化再怎麼一塌糊塗,每次語文考試的作文也都是範文,在全年級範圍內廣泛流傳,甚至貼在宣傳欄上供大家學習。
初二開始陳涼就不滿足於作文了,她開始寫一些隨筆和現代詩,包括輕小說。有一次用語文課的時間寫小說,語文老師發現后不但沒責怪她,反而當眾念出來表揚了她。
後來她把這篇不到一萬字的小說投到花與火雜誌上,拿到了人生第一筆稿費。
上次呂教授提醒過她之後,她忽然想起這確實是個掙生活費的好法子,尤其是現在,她已經丟掉了酒吧的工作。
正好可以專心寫文章。
陳涼給自己鼓勁,打開電腦文檔,不多時手指翻飛起來。
……
「叮咚。」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按門鈴。
陳涼退出文檔一看,居然已經十二點了,這才覺得肚子有點餓。
她輕手輕腳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家裏只有她一個人,要是不認識的人她就不開門了。
這一看,就看到危寒樹嘴角微翹的臉。
陳涼立刻打開門,口氣驚喜,「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說會早點回來,沒想到這麼早。
危寒樹向她示意手裏的提的餐盒,「我猜你還沒做飯,把飯吃了,我們掛春聯。」
……
掛春聯的工程聽起來一般,實際操作起來比安裝傢具還難。
除了春聯還有彩燈,除了彩燈還有造型古典的紅燈,掛完大門掛陽台,弄得連小劉都上來敲門了。
「危警官,你們家在掛春聯啊,要不要我幫忙?」
危寒樹本想說不用了,不想陳涼搶在他前頭,「好啊,麻煩你了小劉哥。」
回頭朝危寒樹擠擠眼睛。
有小劉幫忙,陳涼索性騰出手給他們煮點心去,冰箱裏有她昨天去超市買的湯圓,煮完用甜湯罐頭一泡,味道格外香甜。
小劉一邊幫危寒樹扶著梯子,一邊交口稱讚,「陳小姐的眼光真好啊,她買的這燈可真好看。明年我也和咱小區物業說,買這種紅燈才好看!」
陳涼買的是布藝燈,近看古典,到了夜晚遠遠地看,光線也比普通的塑料燈要好看。
陳涼正過去看安裝的成果,聽到小劉這話隨口道:「這燈是在旁邊沃爾瑪買的,不過貴了些,小區里裝飾用至少要幾百盞,物業未必同意。」
「陳小姐,這一盞多少錢啊?」
「一百九十塊。」
小劉直咋舌,「那確實太貴了,還是掛在家裏好。要是掛在小區里被孩子一不小心扯壞,那就太可惜了。」
陳涼笑道:「我煮了點心,快來吃吧。」
小劉不好意思,「不不不,我不吃。燈掛好了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陳涼再三挽留,他才勉強留下,像是很不好意思留在業主家裏吃點心似的,又十分誇讚陳涼做的湯圓好吃。
危寒樹也道:「確實很好吃,怎麼做的?」
「噹噹!」
陳涼捧出一罐大紅色的喜多多甜湯,「這就是我的秘訣。速凍的湯圓煮一煮,再用喜多多泡起來就很好吃,小時候我媽媽教我的。」
小劉憋了半晌憋出個成語:「賢妻良母!」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詞兒能誇陳涼了。
之前看到危寒樹帶陳涼回家,他還擔心這麼年輕的女朋友會給他添麻煩,接觸多了才發現陳涼待人很溫和,一點都不像有些年輕小姑娘那麼荒唐。
原本覺得陳涼高攀了危寒樹,如今心裏那座天平朝陳涼傾斜了過去。
陳涼自然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麼,等小劉吃完點心離開后,危寒樹才問她,「你平時連我都不願意麻煩,今天怎麼主動讓小劉幫忙?」
陳涼一邊收拾碗筷,危寒樹一邊接了過去,她道:「我這是推己及人。你幫了小劉哥那麼多次,他心裏肯定很想幫你點什麼來補償,這種心情我最懂了,當然要成全他。」
小劉巴巴地從樓下看到危寒樹家在掛春聯,又巴巴地從保安室跑到十五樓來,如果什麼都沒幫上就回去,一定很失落。
危寒樹覺得甚有道理,「是我沒注意到他的心情,你說的有道理。」
陳涼一臉迷妹模樣,「那是你因為你幫的人太多了,沒把這些放在心上,這才是君子所為。」
「女子做飯,君子洗碗。」
危寒樹端著碗去了廚房,陳涼也不客氣,躺在沙發上光着腳丫想事情。
忽然手機響了一下,陳涼接過來一看,危寒樹給她轉了五千塊。
她立刻坐起來,「幹嘛又給我錢?」
危寒樹擦着手走出來,「上次給你那張卡你一直沒用,隨便你。這次是家用錢,給你逛超市用。」
他怎麼知道自己已經沒錢用了?
陳涼昨天買完東西也有點擔心,她身上的錢差不多都花光了,酒吧的工作也停了,那她就完全失去經濟來源了。
雖然開學后還可以去找兼職,可住在他家裏總不好意思一毛錢不出。
沒想到他想得這麼周到,還給她……家用錢?
陳涼歪著腦袋,不知道想到什麼,吃吃地笑,危寒樹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啊?沒什麼沒什麼。」
陳涼趕緊讓自己恢復正常。
她就是覺得,交家用錢什麼的,聽起來真像夫妻倆。
……
轉眼到了除夕,危寒樹說會提早回來,陪陳涼一起去超市買菜。
陳涼上午沒事,決定去一趟銀行。
因為是呂教授推薦的「得意門生」,雜誌社很快看了陳涼投去的一篇短文,決定錄用后讓陳涼提供銀行卡。
錢不多,只有三百多塊,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陳涼找出她從家裏帶來的那張銀行卡,因為媽媽不再給她匯款,這張卡也很久沒有用了,裏面應該只剩些零頭。
她在小區附近找到一家建行,「你好,這張卡我已經很久沒使用了,想問一下是否凍結了,還能不能正常使用?」
櫃枱小姐接過她的卡,很快疑惑道:「您這張卡一直在使用啊,幾乎每個月都有錢匯進來,完全可以正常使用。」
「這怎麼可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這張卡里現在還有多少錢?」
「一共是一萬三千多,您需要取款嗎?」
……
陳涼捏著那張卡,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銀行的。
她的手機號綁定了銀行卡,每當有匯款的時候手機短訊都會提醒,可自從她爸爸死後手機短訊再也沒有提示過銀行的消息,她的媽媽也完全不接她電話。
她以為她媽媽斷了對她的供養,可剛才銀行的人卻說,是因為系統的原因導致她的短訊提醒被關閉。
原來她一直在給她匯錢,幾乎每個月都不間斷,每筆匯款都在三千左右,完全足夠她過富足的生活。
她不明白。
媽媽連家門都不讓她進,卻固定每個月給她匯款,這到底是為什麼?
帶着期望,陳涼再次撥通那個許久未撥的號碼。
「嘟……嘟……嗒。」
電話接通了。
「媽媽,是我。」
那一頭,程美錦難得沒有掛斷電話。
陳涼心中的期望膨脹了些許,像是一個乾癟的氣球忽然被注入一絲氣,「媽媽,你先別掛電話好嗎?我今天去了銀行,才知道原來你每個月都在給我匯錢。銀行的系統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我之前一直以為你不再給我生活費了。」
電話那頭頓了頓,程美錦終於顫抖著回了她一句,「涼涼,你這幾個月都沒有用媽媽給你的錢嗎?那你的日子該過得多辛苦啊……嘟嘟嘟。」
電話再次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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