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槍聲響起

第九十五章 槍聲響起

第二天是周六,陳涼早早起床,換了一身黑白色運動衫。

南城的春天格外熱,一般到四月份大家就穿短袖了,陳涼的運動衫是短袖短褲,怕早起寒氣重,又加了一件長袖外套。

換好衣服她才想起些事情,小跑着去敲危寒樹的房門,「今天可以去跑步嗎?」

「可以。」

門裏面傳來他的回話,陳涼一高興就開了門,看到他站在衣櫃旁邊赤裸著上身,筋肉分明的背對着她,一覽無餘。

陳涼傻在門口,獃獃地盯着他的背看。

寬肩窄腰,肌肉勻稱,他的背像古羅馬雕刻家精心打造的藝術品,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

平時穿着白襯衫的他顯得文雅,脫了衣服方可看出,他身體里蘊藏的蓬勃力量,精壯強悍。

危寒樹手裏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微微偏過頭,看到陳涼的表情笑了笑,「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嗎?」

陳涼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摸了摸嘴角。

幸好幸好,幸好沒有流口水!

她忙賠笑臉,「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你慢慢換!」

說着往後退去,輕輕把房門帶上,又忍不住站在門外想,如果她再早一點進去,會不會看到更勁爆的?

還是算了,一大早的,非禮勿視。

危寒樹很快換好運動裝走出來,看到陳涼穿着黑色的運動短褲,不禁多看了兩眼,「為什麼不穿長褲?」

她平時大約很少穿短褲和短裙,露出來的腿部肌膚甚至比臉上還白,是那種看起來又軟又香的奶白色。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認識的時候已經秋天了,所以危寒樹沒機會看到。

陳涼往窗外看了一眼,「天熱,一會兒跑了出汗不舒服。有問題嗎?」

「沒有。」

危寒樹搖搖頭,「就是可能會讓我分心。」

陳涼抿嘴一笑,兩人下樓在小區的橡膠跑道跑起來,陳涼道:「我還擔心今天不能出來跑步了呢,怕報復什麼的。」

危寒樹跟她並肩跑,聞言笑道:「怎麼,你覺得對方會蠢到挑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下手嗎?」

說的也是,一個年紀輕輕屢建奇功的刑警隊隊長,哪個歹徒見了不聞風喪膽?

陳涼正高興,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也不排除這種可能,狗急了還會跳牆。你要寸步不離地跟着我,別讓歹徒找到機會。」

陳涼果然朝他靠過去,兩人的距離太近,手臂擺動的時候都會打到,危寒樹只好放慢速度減小擺動的幅度。

正中她下懷,「一會兒我想吃小區門口那家春卷,行不行?」

春卷店是新開的,老闆很會控制客流和火候,每次過去都剛好有兩三個剛炸好的春卷在等著人買,若是遇上客流高峰期就會有五六個甚至七八個。

這就保證了每個客人吃到的都是剛出油鍋的新鮮春卷,陳涼很喜歡炸得脆脆的春卷皮和裏面裹的鮮嫩多汁的豆芽菜,一口咬下去味道好極了。

小店離小區大門的保安亭不遠,陳涼去買春卷的時候,危寒樹順道去了保安亭。明明是不到十步遠的距離,陳涼還是四周看了看才放心。

賣春卷的大姐長得白凈,叫人一見她就覺得她的春卷也很乾凈,「姑娘,趁熱吃才酥脆,快嘗嘗!」

陳涼朝保安亭那邊看了一眼,危寒樹和小劉不知道在說什麼,她道:「好,我這就吃。」

說罷小跑到保安亭那邊,遞了一個給危寒樹,「嘗嘗嗎?」

危寒樹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咔嚓一聲,脆得不得了,陳涼順手拿了一個給小劉,「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呢?」

小劉和陳涼熟了,也不客氣,接過她遞來的春卷,「是這樣,剛才危警官說……」

「回去我再慢慢告訴你。」

危寒樹打斷道:「麻煩你了小劉,我們先回去了。」

小劉樂呵呵的,「不麻煩,放心吧,我肯定給你辦妥!」

危寒樹攬著陳涼往回走,被他打斷後陳涼好奇心更重了,還沒來得及問,他道:「你自己怎麼不吃?不是說剛出鍋的最好吃嗎?」

陳涼的注意力順利地轉移到春卷上,吃完了以後,她也就忘記剛才的好奇了……

回到家裏洗了個澡,陳涼換了一身長袖長褲的家居服,出來看到他坐在客廳地毯上用電腦,「給你泡了一杯普洱,趁熱喝。」

他下巴一抬,示意茶几上兩個透明玻璃杯,其中一杯在他自己手邊,另一杯在旁邊一點的位置。

陳涼挨着他坐在地毯上,雙手捧著那杯茶,順勢看向他的電腦屏幕,看到的是一些警方的資料。

也是,雖然他要實行「誘餌計劃」在家待着,可他還是刑警隊的隊長,不可能不管警隊里的事。

陳涼下意識避嫌,捧著杯子想站起來到對面的沙發去。

「過來。」

危寒樹忽然叫住她,陳涼只好坐回去。

「看看這幾張照片,最好把他們的臉認全。」

危寒樹指著屏幕上的幾張圖片,其中有清晰的穿着監獄服裝的照片,更多的像是偷拍的圖片,甚至還有些是監控錄像截圖,陳涼不解道:「這些都是什麼人?」

「8。23販毒集團的人,不過都是些中下層的殺手和馬仔。」

陳涼想了想,「8。23案件警方這麼看重,你給我看不怕泄密嗎?」

這丫頭,倒是比他還懂得避嫌,不愧是……

他笑了笑,「不用擔心,這些圖片我剛才也給小劉看過,還發了一份給他讓小區的保安都着重辨別。這些人也最有可能是那天晚上在江濱襲擊你的歹徒,你要認清楚他們的樣子,下次遇見好提前防範。」

原來是這樣。

陳涼忙仔細看圖上的人物,其中有一些是重複的,她邊看危寒樹邊給她講解,「這個長得像黑人的是東南亞某國在逃毒犯,綽號黑漢。他在東南亞曾經坐過牢,所以有清晰的穿着獄服的照片,後來越獄出來了。」

「越獄啊……那他一定很厲害吧?」

危寒樹搖搖頭,「因為他體貌特徵和國內普通人差距太大,走出去是極其顯眼的存在,所以對方不太可能派他來刺殺你。」

他點了下一張圖片,還是這個黑漢,背景是一座廢棄工廠,「這是我們前幾天監控到的郊區一座廢棄工廠,這個黑漢負責在這裏守着貨物。不過現在他們已經轉移了,我們的人正在跟蹤他轉移的新地點,以及和他接頭的人。」

陳涼點點頭,「寸頭,皮膚黑厚嘴唇,左耳有三個耳洞,記住了。」

危寒樹頗為驚訝。

……

她記憶人臉有很清楚的邏輯性,這是警察的習慣。

危寒樹道:「是誰教你這樣記的?」

陳涼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黑漢,一絲不苟,「這樣記不對嗎?是我爸爸教的。小時候他送我去幼兒園就告訴我,如果有小朋友欺負我就記下對方的樣子,等他有空了就來找老師和小朋友的家長。」

「不過爸爸總是沒空,而且小朋友們對我也很好。所以我總是告訴他,眼睛有三層雙眼皮的小朋友給了我一顆糖,或者鼻翼上有個痣的小朋友和我一起玩蹺蹺板……」

她那時候才四歲,字都不認識幾個,也不知道小朋友的名字怎麼寫,所以記人臉特徵是最方便的。

危寒樹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看下一個,這個叫小白臉,之前和黑漢一起看守倉庫……」

陳涼一個個看下來,幾張人臉在腦中清晰起來。

危寒樹道:「這些是目前已經在南城暴露行跡的販毒分子,正在監控中。除此之外還有已經抓獲的部分人員,不過南城的警方和監獄不會給他們越獄的機會,你不用擔心。」

為了讓陳涼記得更清楚一些,他講解完后索性站起來走到陽台上去,把位置讓給陳涼。

陳涼認真起來的時候什麼都影響不了她,等她終於把這幾張臉爛熟於心,才發現危寒樹在陽台上站了好一會兒了。

她跟到陽台上去,看到危寒樹望着小區門口的方向,上午這個時間時不時有出門買菜的老阿姨進進出出,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人。

整個小區的氣氛相對比較安靜,也比較空曠。

陳涼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你在看什麼?」

「就是確認點事情。」

「什麼事?」

「嗯,至少對方沒有狙擊手。」

話音剛落,陳涼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朝四周的樓房看去,「不會吧?狙擊手?!祖國的社會治安會容許這種東西存在嗎?」

陳涼一直覺得這種東西只存在於美劇大片里,美國那種治安才會發生人在家中坐、子彈從天上來的事情吧?

儘管覺得不可能,她還是拉着危寒樹進了屋,危寒樹道:「當然不允許,但凡事都有例外,小心為上。」

陳涼想了想,那天晚上在江濱攻擊他們的歹徒是持刀行兇,假如對方用的是槍,那她根本躲不了吧?

危寒樹怕嚇着她,「其實槍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就算對方有,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使用。一旦使用就意味着暴露自身,兩敗俱傷。而且,除非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槍手,否則烏合之眾,準頭不高。」

陳涼聽他的口氣很熟稔,「你……見過?」

「嗯,不過不是在內地,而是在邊境。」

坐在地毯上,危寒樹給她講了個故事,「我還在警校學習的時候,因為一次臨時抽調去了邊境某城,那是一個暗藏各種罪惡的城市。販毒,偷渡,搶劫和黑幫火併,在那裏算不得新聞。」

「抽調我去的專案組是全國各地的優秀警察組成的,而當時尚未畢業的我不過是個實習生一樣的存在。我跟着他們潛入一個種植著罌粟的小山村,在那裏遇到了持槍反抗的毒販,然後……」

陳涼忍不住抓着抱枕,「然後怎麼樣,對方開槍傷到你了嗎?」

「恰恰相反。」

危寒樹搖了搖頭,「我們五個人和對方十數個毒販進行了槍戰,最後我方几乎毫髮無損,只有一名同事受了輕傷。而對方……被全數抓獲。」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可疑地頓了頓。

陳涼忍不住在想,既然發生槍戰不可能毫無傷亡,警方沒有損失,那一定是對方……

她沒有問他對方的死亡數目,也沒有問他親手擊斃了幾個毒販。

有些事情對於一個和平年代的警察而言,是心底沉重的痛,難以揭開的傷疤——

更何況那時的他,還太年輕稚嫩。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笑了笑,「警校期間的一個二等功,就是那個時候立下的。我告訴你這件事的目的就是讓你別害怕,即便對方持槍也未必能傷害你,除非距離極近你跑不了,否則能跑多快跑多快。」

陳涼點點頭,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慢著,你讓我每天早起跑步,不會就是為了預防這種情況吧?」

美其名曰是為了讓她鍛煉身體,其實是一開始就知道她爸爸的情況,所以讓她學會逃跑的技能。

危寒樹挑了挑眉,往她臉頰輕輕一掐,「臉上的肉還是軟得不得了,看來鍛煉得還不夠,明天多跑兩圈吧!」

陳涼:「……」

分明是騙小孩,哪有跑步能鍛煉臉部肌肉的啊?

……

「危隊,出大事了!」

下午韓連海打來電話,口氣急切,「那個在逃的線人刀疤頭找到了,屍體光天化日下就丟在九龍江邊的岸灘上!」

「別着急,按正常刑案的流程先將現場保護起來,不要對外泄露刀疤頭的身份,以免造成恐慌。」

「是,我們的人正在趕往現場!」

危寒樹掛斷電話,面色不佳,陳涼便知道又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老酒招供出來的那個在逃線人刀疤頭,被人發現死在九龍江邊的岸灘上。對方很厲害,能把警方一直通緝卻找不到的逃犯神不知鬼不覺弄回南城,又殺了他向警方示威。」

陳涼驚訝地張了張嘴,「這麼厲害?」

危寒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沒,只是我的猜測。」

一個警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猜測,陳涼心裏已經認定了他說的是真的,下意識拉上了客廳的窗帘。

萬一外面真的有狙擊手呢?

……

第二天危寒樹依然待在家裏。

只是接電話的次數多了些,而且經常一個人到房間里去接電話,大約怕嚇到陳涼。

陳涼也很配合,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在本子上寫東西,她計劃寫的那篇小說已經寫完了整個大綱,很快就可以正式動筆了。

午飯的時候,電話又來了。

危寒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揚聲器,小劉的聲音傳了出來,「隊長!我該換崗吃飯了,你咋還不來替我啊?」

什麼沒頭沒腦的。

危寒樹頓了頓,很快道:「人來了是么,就在你旁邊?」

「是啊。」

小劉的嗓門更高起來,「那家春卷店就在旁邊,可我大中午的也不能吃春卷頂飯啊!隊長,你快點過來替我吧!」

「好,我馬上就到!」

危寒樹掛了電話匆匆往外走,「你待在家裏哪都別去,除非我回來,否則誰來都別開門,記住了嗎?」

陳涼緊張得雙手握在身前,「記住了,你小心一點。」

他出了門,陳涼就把所有房間的窗帘都拉了起來,把客廳的窗帘拉開一道小縫坐在那裏,朝保安亭的方向看去。

依稀能看到小劉在保安亭里晃動的身影,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危寒樹也沒有朝保安亭去,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陳涼耐心地坐在那裏等著,過了大約十分鐘,門鈴的聲音忽然響起,嚇了陳涼一跳。

想到危寒樹臨走前說的話,她躡手躡腳地靠近防盜門,聽外面的聲音。

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門鈴的尾聲。

她打開貓眼的小蓋朝外看,外面一隻眼睛正貼在貓眼上,嚇得她一踉蹌坐在地上!

有人正在看她!

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迅速貼著門站起來,將貓眼上的小蓋蓋起來,而後聽見外面有人操作密碼鎖的聲音。

她的頭皮都快炸開了,外面的人知道密碼?!

萬一對方真的進來,她肯定打不過!

危急之時陳涼掏出手機,撥給危寒樹,響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接,她意識到不妥,迅速把門邊的鞋櫃挪過去擋住了門,與此同時撥通了警隊辦公室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女警,「喂?」

「喂,我是陳涼。」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現在在危警官家裏,他出去了,有人正在門外試圖打開密碼鎖……」

電話那頭很快做出了反應,「你先別害怕,如果對方破門而入就找地方躲起來,我們立刻派人過去!」

……

掛斷電話陳涼安心了許多,門外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動靜,按密碼的聲響加快了許多。

對方好像在用什麼工具嘗試破解密碼。

她只能祈禱危寒樹家的密碼鎖防盜力足夠強,不會輕易被破解,同時設想着萬一密碼鎖被破解她應該躲到哪裏去。

「嘀——」

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密碼鎖發出一聲開啟的長鳴,陳涼幾乎是本能地朝屋裏跑去,躲進她的小房間鎖上了門。

她的房間里有一張書桌,挪過去擋住門剛好,陳涼死死地抵住書桌——

她很清楚,這道門要是被破了,她就死定了!

她心裏急得不得了,危寒樹怎麼還不回來……

「咔嚓咔嚓……砰!」

外面的人試圖擰開把手,可門被陳涼從裏頭反鎖了,根本擰不開,氣急之下一腳踹在房門上。

聲音大得嚇人。

陳涼反而冷靜了下來,對方越是氣急敗壞,越說明他進不來,她忽然朝門外大喊,「警察馬上就到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就算你殺了我,你也逃不掉!」

外面的人好像沒料到陳涼敢和他對話,「誰說我們要殺了你?不如你乖乖出來,別逼我開槍。」

男人的聲音沙啞,像個老煙槍。

「你開槍啊!」

陳涼挪開身子貼在牆面上,一邊和外面的人周旋,「只要你開槍今天你就走不出這棟樓,不信你試試?」

男人笑了,沙啞的嗓音低低笑起來,聲音像夜梟一般可怖。

「砰!」

巨大的槍聲響起,離陳涼極近,近得彷彿就在她耳邊,她腦中一陣轟鳴,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好一會兒她聽見門外有人喊她,「陳涼,你沒事吧?」

「你是誰?」

陳涼耳朵里還在轟鳴,只能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聽不清是誰在喊她。

「是我,我是危寒樹,開門!」

「你沒有騙我吧?」

陳涼被轟鳴聲擾亂實在聽不出是不是他的聲音,只好道:「那我問你,我左手掌心的痣是什麼顏色的?」

外面的聲音頓了頓,「明明在右手掌心。」

陳涼吐了一口氣,打開房門,危寒樹擋在她面前捂住了她的眼睛,「有沒有受傷?」

「沒有。」

她說話的聲音比平時大,危寒樹就知道她的耳朵被槍響震到了,雙手輕輕蓋在她耳朵上,「這個沒有辦法,只能等晚些時候它自己消退。」

陳涼覺得好了一些,「那個人呢?」

「中彈了。」

危寒樹淡淡道:「我進門的時候他在掏槍,想要打爛門把手。我朝他手臂開了一槍,貫穿傷,死不了。」

原來剛才的槍聲不是那個人發出的,而是危寒樹。

怪不得人沒了。

韓連海從客廳走過來,「危隊,人送到醫院了,已經請求局裏支援派人看住他了,等傷口處理好會立刻押送到警隊。」

陳涼看到房門口一灘濕淋淋的痕迹,剛才危寒樹捂住她的眼睛,大概是不想讓她看到地上的血跡。

她走出去,客廳還有幾個警隊的人在,陳涼連忙道謝。

韓連海笑道:「我們來遲了,沒能幫上什麼忙,幸好危隊及時回來制服了歹徒。對了危隊,樓下那兩個人我們就先押回去了。」

「去吧。」

危寒樹點點頭,陳涼詫異地睜大眼,「還有兩個人?」

……

韓連海他們收隊離開,危寒樹才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部告訴陳涼。

「我下樓之後本來要去找小劉,沒想到在樓下就遇到了三個人,其中兩個就是我給你看過的圖中的人。對方顯然認識我,短暫交手過後就朝小區後門處跑。」

「期間你給我打電話,我意識到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後想回去,對方三人緊纏不放。我只好開槍制服打傷了兩人,另一人趁亂逃跑了,幸好小區保安隊協助看守那兩個人,我才能脫身回來。」

也幸虧他回來得及時,再晚一步,那個人就要開槍打爛門鎖破門而入了……

陳涼蹙緊了眉頭,「一共四個人,帶着槍,光天化日到你家的小區里來。並且有預謀地把你引開來殺我,就為了報復我早就過世的爸爸?」

她走到防盜門外,密碼鎖被破解後面板一片灰暗,旁邊還留下一台儀器韓連海他們沒拿走,陳涼把那儀器搬進來關上門。

「還有這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能輕易破壞這麼高端的密碼鎖。」

她揉了揉還有些不適的耳朵,「危警官,恐怕這不單純是報復一個幫助警方的、普通群眾的、家屬的手段吧?我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

她在手段前面列舉了好幾個定語,意在告訴危寒樹,她沒那麼好糊弄。

關於她爸爸和她的事,一定沒那麼簡單。

危寒樹眉頭緊鎖,認真地看向陳涼,「你的疑心我理解,事實上現在我和你有一樣的疑心。如果我早知道是這樣,就不會安排『誘餌計劃』了,不是么?」

陳涼輕嘆了一口氣。

他說的沒錯,看來對方的想法還有尚未被他們察覺之處。

危寒樹道:「我原以為對方的報復之舉只是順便,如果我在對你嚴密保護之下露出破綻,便能吸引他們對你出手。沒想到還沒等我露出破綻,他們就已經按捺不急了,這裏面確實有問題。」

他低估了對方對陳涼的重視。

可他不理解,即便陳涼的爸爸身份特殊,可報復陳涼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麼重大意義,值得他們一下子暴露四個人?

「等我一下。」

他掏出手機回房間打電話,陳涼隱約能聽見一些聲音,他在詢問電話那頭的人,關於陳涼她爸爸的事是否還有所保留。

很快他就回來了,眉頭比剛才皺得更緊,「這不合理,我有機密文件的知情權,不可能有什麼超過文件內容的東西是我不知道的。看來我們警方,對對方團伙的了解的確還不夠。」

原以為老酒等人招供了,他們又查到好幾處對方的藏匿窩點已經佔了先機,沒想到今天的事又讓他們措手不及。

刀疤頭的死,持槍闖入鬧市,陳涼差點被傷及……對方窮凶極惡。

不能再這麼被動挨打下去了。

危寒樹:「跟我去一趟警隊,現在。」

「做什麼?」

「收網。」

……

順着廢棄倉庫摸到的幾處聯絡地點,原先還想留着釣出更大的魚,如今一次性進行圍捕。

共抓獲犯罪嫌疑人三十二名,繳獲槍支若干,毒品上百公斤。

南城刑警隊全面出動,配合行動的還有省廳分派的幹警、特警和武警部門,清繳十分徹底。

陳涼就坐在危寒樹的辦公室,直到聽見外面人聲嘈雜,一大批反手被手銬制住的人被押進來,很快從她面前消失不見。

危寒樹也回來了。

「怎麼樣?」

「很順利。」

危寒樹脫了外套放在一旁,接過陳涼遞來的水一飲而盡,「之前警方一直沒有輕舉妄動,讓對方會錯了意,以為我們沒有掌握任何線索,所以他們才敢這麼囂張。今天的圍捕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收穫頗豐。」

陳涼還來不及高興,忽然想到什麼,「之前一直沒有行動,一定有你們的理由吧?雖然今天的行動很成功,但也讓對方更加小心警惕,以後想抓就更不容易了。對嗎?」

危寒樹看她一眼,「別有心理負擔,除了為你的安全考慮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擔心造成恐慌。今天小區里的槍聲很多人都聽見了,如果新聞媒體報導出去必定會引起恐慌,索性趁這個機會抓捕對方。」

「這樣一來,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我市警方抓獲大批毒販,而不是小區驚現神秘槍聲了。」

陳涼忍不住笑,「你倒是對那些媒體的套路很清楚,不過你說的也對,之前大街小巷加強巡邏本來就容易引起聯想,確實不能再增加恐怖氣氛了。希望這次過後……對方能夠收斂一些。」

雖然以她今天的經歷來看,對方不殺了她怕是不會罷休……

她抬起頭,正好和危寒樹的目光對上,兩人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

頓了頓,還是危寒樹先開口,「這段時間你先別回學校上課了,既是為了你的安全,也是為了同學們的安全。」

他的理由讓陳涼無從反駁,對方那麼兇殘,真要追到學校里去殺她也不是不可能。

為了同學們的安全,她點點頭,「那你一會兒送我回去一趟,我得回宿舍拿些換洗衣服還有筆記本什麼的。還有輔導員那邊……」

「我會給黃院長打電話說明的,就說你生病了請假回家休養。」

「也只好這樣了。」

陳涼終歸興緻不高,讓她這樣的好學生無限期請假不去上課,對她而言是件鬧心的事。

危寒樹看得出她在想什麼,摸摸她的腦袋安慰,「放心吧,警方會儘快剷除該集團,讓你回到正常的校園生活。」

……

晚上陳涼回寢室拿東西的時候,順便給江平野打了一個電話。

她沒說請假的理由,也不想用生病之類的騙江平野他們,只含糊地說有難言之隱。

江平野當然准了她的假,該發的工資照舊發給她,倒是在寢室收拾東西的時候被鄧敏等人圍着問了一通。

她們看到陳涼收拾東西,十分詫異,「陳涼,你要搬出去住嗎?是不是和危老師同居?」

她周末不在寢室住,眾人已經疑心了,無奈陳涼跟輔導員趙萍請過假,趙萍都沒意見,她們也不好說什麼。

誰知道眼看周末過去明天就是星期一了,陳涼反而回來收拾東西,難道她心情一到星期五也要住在外面嗎?

陳涼聽到同居兩個字,有點尷尬。

她和危寒樹這樣,算是同居了嗎?

大概算是吧,可這種私隱問題,她不想和寢室里的人交代,「我身體不舒服,家裏又出了點事,所以要離開學校一段時間。」

眾人一聽這話更加關心,「你怎麼了?生什麼病了?」

「你家裏出什麼事了?是你媽媽不好嗎?」

陳涼只是含糊回應,「也沒什麼大事,我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的……車在底下等我,我先走啦!」

她逃也似的出了寢室門,下樓看到伊言已經等在危寒樹的車旁邊了。

今天陳涼身上發生的事韓連海都已經告訴伊言了,伊言嚇得眼眶泛紅,陳涼還是頭一次見她這個樣子,「涼涼,你要小心點啊,最近就別出門了。你放心吧,學校里的事我會經常打電話告訴你的,我上課會認真聽認真記筆記的,等期末考試的時候我把我的筆記給你複習……」

她這樣弄得倒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陳涼笑着安慰她,「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再說了我還在南城,我們倆還是能見面的。不過這樣一來也好,倒是促成了你好好學習,我可是功德一件!」

「什麼時候了還貧嘴!」

伊言故意白她一眼,傷感的氣氛緩和了許多,「你一定要小心。危警官,我就把涼涼拜託給你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危寒樹點頭,「放心。」

……

第二天上課前,趙萍特意來了五班一趟。

「陳涼同學因為身體的原因請假了一段時間,回家休養了。但是班長的職務責任重大,不能沒有人擔任,所以——」

同學們議論紛紛,不知道陳涼得了什麼病,竟然毫無徵兆地請假回家了。

唯獨譚金鴻一人精神振奮,期待着趙萍接下來的話——

陳涼請假回家了,需要一個人頂替班長的職務,最合適的人選除了她還有誰?

她挺直了腰板看着趙萍,對上趙萍的眼光,後者接着道:「所以班長的工作內容請副班、團支書和副團三個人代為分擔一下。具體怎麼分工你們三個人自行安排,只要不耽誤學校和院方分配的工作的行了。」

伊言站起來,「老師放心,陳涼離開學校前已經把她現在手上的工作交代清楚了,一會兒我會和副班、團支交代的。」

趙萍笑得合不攏嘴,「那太好了,我就知道陳涼做事周到,真讓人省心!」

她匆匆離開,譚金鴻盯着她的背影,失望無以復加……

而後幾天,伊言像變了個人似的,上課十分積極。

401寢室的人都不想坐在第一排,架不住伊言非要坐在第一排,並且死活拉着她們一起。

於是一個寢室每天雷打不動地戳在第一排,引起全班側目,還被好幾個任課老師表揚了,「這幾位同學學習態度很好,老師很高興,大家要多向她們學習。」

唯獨呂教授不太高興。

看到伊言坐在第一排,一向在她旁邊的陳涼不見了,呂教授上課想提問都不知道該找誰才好。

「上節課我們講了范進中舉這一部分,同時這也是《儒林外史》中最為傳神的故事之一。哪位同學來說一下,范進中舉是如何體現整本書的主旨的?」

呂教授提問完了,下意識看向第一排,有些失望。

再看後排的同學,要麼低頭匆匆翻書希望別被老師點到名,要麼就是停下玩手機的動作,問身邊的人老師剛才問了什麼。

呂教授更加失望了。

忽然,第一排高高舉起一隻手,「老師!」

呂教授一看,正是經常和陳涼在一起的那個女生,「好,這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

伊言站起來,身邊響起一陣鬨笑。

401寢室的人都知道,就她那副學渣秉性,上學期期末要不是陳涼一直拉着她一起複習,她早就掛科了,這麼深奧的問題她怎麼會回答?

可伊言挺直腰板站起來了,還回答得大大方方,「本節故事通過刻畫范進這個年紀不輕、家境貧寒到難以維持溫飽的窮酸秀才形象,寫他中舉之後的瘋狂,體現了他為功名利祿而走火入魔的情況,抨擊封建科舉制度。」

「儒林外史一書的主旨就在於抨擊、諷刺封建科舉制度,這一點從范進身上的瘋狂體現得淋漓盡致。」

呂教授對伊言刮目相看,「好,說得很好。」

伊言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師,其實不是我回答的,是陳涼回答的。」

她把豎在桌上的手機舉起來給呂教授看,屏幕上正是陳涼,她坐在書桌前,桌上攤開的正是古代文學課本。

伊言道:「陳涼擔心落下功課,所以讓我給她開着視頻聽老師講課。剛才那個問題也是陳涼回答的,我只是替她轉述而已。」

同學們第一次聽說這種事,笑成一團,呂教授也忍不住笑,「生病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功課可以慢慢補上,不急,不急。」

危寒樹從陳涼房門外經過,看到她正開着視頻認真地聽課,便沒有打擾她,輕手輕腳地朝廚房走去……

------題外話------

砰!

大家假期在幹嘛呢,有沒有去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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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抱住警草好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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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槍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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