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不是第一次嗎
警報解除,危寒樹提議帶陳涼出去吃飯。
陳涼表示更想待在家裏,於是點了外賣上門,兩人在陽台擺上桌椅,就著晚風和燭光吃西餐。
肉香四溢的西冷牛排,色澤明快的芝士焗龍蝦,濃郁的奶油蘑菇湯……
因為心情好,兩人開了一瓶紅酒,一向不喝酒的陳涼也喝了半杯,雙腿踩在椅子上,「好久沒有這樣輕輕鬆鬆地享受晚餐了。」
夜風拂面,紅葡萄酒的香氣醇厚。
「突然覺得,過去這一個月像一場夢一樣。就在這個房子裏發生了槍戰,還有個我一直隔着門沒看清楚的歹徒,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樣子……」
她抿著杯中的酒,另一隻手攏著膝蓋,歪著腦袋看他,「現在夢終於要結束了,一切又將回歸從前。」
聽她口氣里,有些不舍的意味。
危寒樹端著高腳杯,輕晃杯中酒液,「這些日子,讓你擔驚受怕了。」
「不會啊,其實現在想想很刺激呢。」
陳涼回味着這些日子的種種場景,「以前我只在電視劇里見過的這樣的場面,我一直以為和平年代的國家,在一個沿海大城市就不可能在遇見真正的槍戰的。更沒有想過,我能和一個持槍的歹徒隔門對峙,並且平平安安地活了下來。」
「就像在拍大片一樣,大片里總有一個英勇無畏的警察,還有殘忍的兇徒,或許還有無辜的女孩……」
她說到興起,一杯酒已經快見底了。
危寒樹對她的苦中作樂十分讚賞,「換成別的女孩子怕是要嚇哭了,你倒好,一點也不怕的樣子。」
「誰說我不怕?」
她覺得自己的臉慢慢熱起來,一定很紅,「可是有你在,就沒有那麼怕了。其實我很怕死的,我不想死,我只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喝多了。
危寒樹拿走了她的酒杯,陳涼的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歪在藤椅上就想睡。
微風正好,又喝了點小酒,最適合睡一覺。
危寒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明明沒這個酒量還偏要提議喝酒,現在喝多了就在陽台上睡著了。
她還真是哪裏都睡得着。
「陳涼。」
「嗯?」
她迷迷糊糊地應着,聲音軟軟的,「怎麼啦……」
「回房間睡吧。」
「好。」
陳涼朝他張開雙手,眼睛還是閉着的,一副理所當然要抱抱的樣子,危寒樹只好把她抱回房間。
經過兩個卧室門前的時候,他猶豫了片刻,而後把陳涼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萬一她喝多了晚上有什麼不舒服,他在身邊也好照顧。
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陳涼還沒放開環在他脖子上的手,她陷在柔軟的大床上,把危寒樹也帶了下來。
不知是哪個動作擦槍走火,點燃情意,還是今晚的氣氛太好,兩人自然而然地相擁而吻,床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一雙小手在他身前摸索,笨拙地解開了一顆鈕扣,這動作的含義再清楚不過,他應邀而上,手在她腰間游移,觸感暖軟。
從隔着一層衣服到切切實實地貼在她肌膚上,溫度越來越高的時候,陳涼忽然輕推他一把——
「關……關燈。」
酒意微醺,又不至於叫人昏睡不醒,反而在靜夜中放大了所有的感觀。
衣料摩挲的聲音,唇齒交疊的觸感,和他在黑暗中剪影似的發梢鬢角,下頜的線條那麼好看。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兩眼泛著水汽。
危寒樹沙啞著聲音,「準備好了嗎?」
她含羞帶笑,「嗯……」
回應她的是一個綿長而熱烈的吻,體溫升高,斷斷續續的喘息聲中,她忽然嚶嚀一聲。
而後是此起彼伏的餘音,和窗外蟲鳴交疊在一起,映成一個星空燦爛的夏天。
……
酒喝多了是很好睡的,陳涼一覺睡到天亮,發覺自己被他抱在懷裏。
她仰起頭,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他的睡相,睫毛很長,在眼底投下一片陰霾,呼吸得很輕。
她悄悄伸出手,在他嘴唇上描繪弧線。
他的睫翼顫了顫,陳涼趕緊收回手,裝睡。
一不小心收回的那隻手就搭在了他的腰上,正好是衣服沒有覆蓋住的地方,貼在他皮膚上。
好熱。
陳涼第一反應是這個,又不好收回手,一動就會被發現她在裝睡,只好繼續貼着他的腰。
臉卻慢慢羞紅了。
危寒樹睜開眼睛,微微一笑,其實他早就醒了,只是今天忽然不想那麼早起床,想多陪她一會兒。
陳涼一點都沒發現,還以為她裝得很好,不想危寒樹開了口,「今天不去跑步了,你多睡一會兒。」
陳涼不好意思地動了動,「我已經醒了。」
她抬起手,慢慢從他身上移開,忽然被他按住,「這樣就害羞了,怪不得昨晚什麼都還沒做,就急着讓我關燈。」
陳涼聽得更不好意思,索性雙手環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懷裏,「原來你這麼不害臊,這種話大白天的也能說出口。」
他只是說說不害臊的話,還沒做不害臊的事。
又怕她疼,只好把躁動的情緒壓下去,耐心安撫懷裏的可人兒,「嗯,我不害臊。」
誰能想到又高又冷的危警官,原來在床上是這樣的?
陳涼噗嗤一笑,「可我是女孩子,而且是第一次……不對。」
她忽然坐起來,一臉抓姦的表情看着危寒樹,「你……你不是第一次嗎?」
危寒樹被她問得哭笑不得。
「為什麼這麼問?」
陳涼扁扁嘴,某人昨晚太熟練,一點都不像第一次。
今天又太不害臊……
瞧她那副委屈的小模樣,危寒樹不好再逗她,「我們刑警隊除了已經結婚的副隊,其餘無論男女都是單身警犬。自從認識你之後我和大海才打亂了隊形,惹得他們時常嫉妒,這樣你滿意了嗎?」
言下之意,別說第一次了,連初戀都是她。
陳涼這才笑起來,「我不信。像你這樣的人放在哪裏不招蜂引蝶?你剛來學校的時候,喜歡你的女生能從我們學校東大門排到西門。」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大家都知道你名花有主了。」
他話鋒一轉,「那為什麼知道你名花有主了,還有狂蜂浪蝶鍥而不捨?足以證明還是你更迷人些。」
陳涼心虛地摸摸鼻子,「天地良心,我絕沒有主動招惹過狂蜂浪蝶。要是都像上次在林木學長的病房裏那樣就好了,一定沒有人敢再『鍥而不捨』。」
這話正對危寒樹的心思,他眉梢一挑,「周末是清明節,打算回家嗎?」
陳涼詫異,「可以嗎?」
「可以。」
危寒樹點點頭,「不過得我陪你去,以免再發生危險。」
……
車子停在宿舍樓下,陳涼剛從車裏下來,就接收到一大波注目。
「那不是校花嗎?」
「對啊,陳涼回來了啊,趕緊發微博!」
「陳涼!」
一聲大喊,伊言朝她飛撲過來,陳涼身子一軟差點被她撞倒,幸好危寒樹在身後扶了她一把。
伊言詫異,輕聲道:「怎麼這麼虛弱,稱病不是假的么,難道你真的病啦?」
她知道陳涼這學期回來每天都堅持跑步,身體比之前強健了許多,怎麼今天看起來弱弱的?
她不知道內情,惹得陳涼有些臉紅,「沒,沒什麼,我們上去再說吧。」
危寒樹笑着把行李箱交給伊言,「我先走了,有事打電話。」
說罷微微彎下腰,側臉對着陳涼,「喏,為了阻止鍥而不捨的狂蜂浪蝶。」
陳涼忍不住笑,會意地在他面頰輕啄一口,「開車小心點。」
四周傳來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當眾親吻,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了?
伊言幫陳涼把行李拿上樓,邊走邊道:「我看你和危警官的關係親密了很多嘛,說說,你們倆到哪一步了?」
「什麼到哪一步?」
陳涼為了防止她說出令人害臊的話,搶先道:「別亂猜。下午還要上課呢,我得趁午休時間之前把我的床位和桌子打掃完。」
伊言的注意力順利被她轉移,「早就打掃好了。昨天你給我打電話說今天回來,我就想去你寢室幫你打掃好。沒想到鄧敏她們幾個聽說你今天要回來,就搶著幫你打掃好了,我根本插不上手。」
陳涼有些驚訝,雖然她們寢室已經和解了,可遠遠沒有到關係這麼好的地步。
伊言看得出她的疑惑,面有不屑,「你別以為她們是對你好,知道昨天我去的時候她們都在打聽什麼嗎?打聽你成微博網紅了有多少收入,還有你在微博上連載的小說有多少稿費,分明是沖着你的名氣和錢才這樣做的,你千萬別被她們騙了。」
陳涼笑着挽她胳膊,「我知道,放心吧。在我心裏只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患難之交是誰都比不上的。」
伊言原還有些吃醋的小心思,聽見陳涼這麼說臉上立刻陰轉晴,「你知道就好,我是最講義氣的,不管你有錢沒錢有名沒名,咱倆都是好朋友!可那些人就不一定了,你自己小心點,當初別人會因為你是校花而嫉妒你,現在照樣會因為你是網紅而嫉妒你。」
這句話給陳涼敲響了警鐘。
她現在的日子在旁人眼裏的確是太順風順水了,拿國家獎學金的年級第一名,還有一個青年才俊的男朋友,又在微博上得到無數網友的喜歡……
誰會知道她幾度面臨生命危險呢?
她嘆了一口氣。
……
剛回到寢室,她在樓下和危寒樹吻別的照片就已經傳到微博上了。
鄧敏等人嘰嘰喳喳地圍着陳涼說話,問她近來的情況,陳涼只把微博上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事說了滿足她們的好奇心,其他的隻字未提。
劉婷道:「陳涼,我們幫你把衛生都做好了,你看看乾淨不幹凈?」
陳涼順勢把自己買的小零食分給她們,「謝謝你們啊,這些是我在堅果店買的,給你們吃。」
陳小敬接過零食,「陳涼,我看到你在微博發的小說了。你之前在雜誌上發短篇的文章就有好幾百塊錢的稿費,這篇小說這麼長稿費一定不少吧?」
眾人都朝陳涼看過來,顯然很好奇這件事。
陳涼道:「沒有稿費。之前投給雜誌的稿子在雜誌上發表,所以雜誌社會給稿費。可這篇小說我是發在自己微博的,誰會給我發稿費呢?」
說的也是,可陳小敬不太相信,「那你不是虧大了?你花那麼多時間寫長篇小說,還不如寫那些短的投去雜誌掙錢呢!」
陳涼笑了笑,「是啊,稿費上確實虧了,不過我媽媽現在有定期給我生活費,我不是很缺錢。把時間花在我自己想寫的小說上,掙不到錢也沒關係。」
「陳涼現在哪裏還缺錢啊!」
鄧敏誇張道:「她現在是網紅,隨便接個廣告都能掙幾千上萬吧?哪裏缺那點兒稿費啊。」
陳小敬聽了抿抿嘴,「也是。不像我們,我寫了三篇文章投稿給雜誌社,都被退回來了,說稿件不符合質量要求,這不是說我寫得爛嗎?」
她原本還指望像陳涼一樣投稿掙錢做生活費的,沒想到一篇文章都沒過,反而浪費了好多時間和精力去寫文章。
鄧敏她們幾人也是如此,不過鄧敏只寫了一半就放棄了,劉婷寫了一篇沒有消息也就停筆了,陳小敬倒是堅持得最久的。
可惜堅持並沒有用。
她忽然覺得白銀和她說的那些話並不正確,她作為一個貧困生,再怎麼樣也不能活得像陳涼一樣風光。
陳涼每次投稿每次都被錄用,她就那麼好命,自己為什麼不行呢?
看來人和人之間,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行的,她再怎麼努力,也夠不上陳涼的一個腳趾頭。
……
五班的男生們聽到陳涼回來的消息,也都很高興。
吳宏凱道:「陳涼把班長的位置讓給伊言了,但是輔導員還想給陳涼留個位置,所以副團的位置沒給人。雖然這個位置很清閑沒人也不要緊,可是我的工作多了沒人幫忙也很麻煩,陳涼回來了就好。」
姚琳琳斜他一眼,「便宜你小子了,我就不一樣了,我就為着咱們五班最靚麗的風景線又回來了!你瞧瞧,我這想法多大公無私造福人類,你就小心眼了吧?」
吳宏凱:「……誰像你那麼色,就知道盯着漂亮女同學。」
「男兒本色!」
姚琳琳翻了個白眼不搭理他,轉而向林焰陽尋求支援,卻見林焰陽正在打電話,「金鴻,我有事跟你說,河邊柳樹下見吧。」
「好,掛了。」
放下手機,頁面重新跳回他打電話之前的內容,赫然是陳涼吻了危寒樹的照片。
看到這張照片的一瞬間,林焰陽一瞬間血氣湧上頭,才發現自己錯了,他大錯特錯!
為了面子和一直欺負陳涼的人站在同一戰線,明明不喜歡譚金鴻還和她做了男女朋友,他真是愚蠢。
這樣只會把他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也會把陳涼越推越遠,卻什麼都得不到。
他要改變這個現狀,立刻,馬上!
「什麼?你要和我分手?」
河邊柳樹底下一帶,一向是學校里小情侶最愛去的地方。
此刻眼前這對男女卻劍拔弩張,不像情侶,倒像是仇敵來決一死戰的。
譚金鴻冷笑一聲,「陳涼一回來你就要跟我分手,你就不怕我說出去讓別人覺得你是花心大蘿蔔,嗯?」
林焰陽皺了皺眉頭。
她總是拿陳涼來威脅他,但凡他做得有什麼讓譚金鴻不滿意,比如沒給她買她最喜歡的早餐送到宿舍樓下,她就會拿陳涼出來說事。
「如果是陳涼讓你給她買早餐,你也會這麼敷衍嗎?」
像這樣的話,林焰陽耳朵里都聽出繭子了。
他道:「金鴻,我們倆的事情和陳涼無關,和她回不回來跟沒有關係。是我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真的很抱歉,我不該在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時候就答應和你在一起。可現在我想通了,我們倆真的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
譚金鴻咄咄逼人,「當初是我先追你的,如果不合適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其實你當時就是為了團支書的位置,加上想氣氣陳涼,對吧?」
林焰陽被說中心思,面色窘迫。
譚金鴻冷哼一聲,「我就知道。可惜陳涼對你根本沒有一點意思,你和我在一起根本氣不到她,團支書的位置也被吳宏凱搶了,反而讓你自己騎虎難下了,是不是?」
林焰陽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你知道?你明知道我那時候還喜歡陳涼,為什麼還要來追我?」
他一直覺得譚金鴻其實並沒有多喜歡他,可她確實追了他一個月,這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譚金鴻笑了笑,絲毫沒有被分手的傷心,「我當然知道啊。那個時候我知道陳涼和危寒樹在一起了,你知道危寒樹家底有多厚嗎?連我爸媽都警告我不許再跟陳涼挑事,免得危寒樹介入。所以我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我也找個男朋友,不就有幫手對付陳涼了?」
「你是最好的選擇啊,你家境不錯長得不錯人緣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你喜歡陳涼而陳涼不喜歡你,我完全可以利用你去報復陳涼,那多省事。誰知道你一點用都沒有,根本不敢對陳涼做什麼。」
林焰陽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充滿鄙夷和得意,鄙夷他的無能,得意於他愚蠢被自己欺騙。
他確實很愚蠢,居然抱着內疚的心來和譚金鴻分手。
原來他們倆這場所謂的戀愛從頭到尾就沒有半點愛,兩個人都是各懷心思,都在利用對方……
林焰陽聽見自己的聲音生硬,「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免得我因為主動提出分手對你感到內疚。」
譚金鴻哼了一聲,「原本我想讓你對我感到內疚的,可想了想,讓你這麼沒用的人對我內疚有什麼用?你也幫不了我什麼。」
林焰陽一再忍耐她的羞辱,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道:「金鴻,你覺不覺得你變了很多?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譚金鴻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以前你不會這樣赤裸裸地把自己的惡毒表現出來,至少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可現在你連遮掩都不遮掩了,全班的同學都知道你有多嫉妒陳涼,多仇恨陳涼,這樣真的好嗎?」
既然說了,他索性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也許你覺得我沒用,所以你不介意在我面前暴露你所有的惡。可畢竟在一起一場,我還是想提醒你,別把自己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你這樣不會快樂的。」
說完這些,他轉身快步朝橋上走去,不敢再看譚金鴻一眼。
是厭惡還是慚愧,亦或是難堪,他也說不清。
譚金鴻站在柳樹下,眉頭緊皺,林焰陽說的那些話她聽進去了。
現在回頭想想,她就像一個破罐子被自己一直破摔下去,這樣沒有用,她必須振作起來才對。
「哼,林焰陽,看來你也沒有我想的那麼蠢。」
……
「陳涼……看一下手機。」
下午快下課的時候,坐在後面的鄧敏戳了戳陳涼。
陳涼上課一向不玩手機,聽了她的才把手機拿出來,鄧敏給她發了微信:陳涼,你今天剛回來,我們寢室商量著大家一起吃頓飯吧,算是給你接風怎麼樣?
伊言不把自己當外人地看了一眼陳涼的屏幕,「晚上我要跟你一起吃飯給你接風。」
陳涼想了想,直接把伊言的態度回給鄧敏,鄧敏很快回過來:讓伊言一起來吧,反正大家都是同班同學嘛。
陳涼問伊言,「晚上你和我們寢室一起吃頓飯怎麼樣?」
畢竟陳涼還要在420寢室里住着,不好撕破臉,伊言想了想便道:「好啊,那就一起吃吧。」
陳涼回復了鄧敏:好的,伊言會一起來。
鄧敏回了一個可愛的哈哈大笑表情。
地方就定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火鍋店,六個人一起走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學里要好的小姐妹。
若仔細看去,還能發現伊言和陳涼格外要好,和另外四人保持一種微微的距離感。
陳小敬忽然接了一個電話,「喂……金鴻?」
大家都停下來看她,陳小敬有些尷尬,「你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譚金鴻哭哭啼啼,「小敬,焰陽和我分手了,我好傷心。你能不能來陪我說說話?我請你喝奶茶。」
譚金鴻自從搬出420寢室以後就沒和陳小敬再聯繫過,陳小敬也當沒這個人,沒想到今天譚金鴻會忽然打電話給她,還告訴她這麼勁爆的消息。
她蓋住話筒,朝眾人小聲道:「她說她和林焰陽分手了。」
眾人都很驚訝,鄧敏幸災樂禍,「真的嗎?是誰提的分手啊,我看一定是副班提的!」
陳小敬朝她「噓」了一聲,朝話筒里道:「可是今天陳涼剛回來,我們寢室要一起去吃火鍋給陳涼接風呢。」
譚金鴻乾哭的聲音更大了,「接風又不差你一個,可我身邊一個能安慰我的朋友都沒有了。雙瑩自從轉專業以後就沒和我聯繫了,我只能找你了小敬。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你是不是生我的氣所以不肯理我?」
陳小敬從前一直是她的跟班,頭一次聽到譚金鴻對她低聲下氣,這讓她心裏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畢竟朋友一場,她哭得那麼厲害,陳小敬也不好意思拒絕。
她道:「那你等一下,我問問鄧敏她們,畢竟我們都約好了。」
說着又蓋住話筒,「她跟副班分手了很傷心,想讓我去安慰她。可是我們說好了一起去吃火鍋,這……」
看她的樣子,分明是想去譚金鴻那邊。
鄧敏道:「小敬,你忘了以前譚金鴻怎麼把你當丫鬟一樣使喚嗎?你還肯去安慰她?」
「算了算了。」
劉婷在一旁說和,「以前金鴻在寢室和小敬關係最好,就讓她去吧。她分手了連個安慰她的朋友都沒有,也挺可憐的。陳涼,你說呢?」
最後決定權交到了陳涼手上,陳涼點點頭,「你想去就去吧。」
「謝謝你啊陳涼,你們好好吃,多吃點,把我那份也吃掉吧!」
陳小敬一邊往後走一邊和她們喊話,很快往剛才出來的校門方向跑去,伊言忍不住嘲笑她,「我看她怎麼還和以前給譚金鴻當狗腿子時一樣,屁顛屁顛的。」
鄧敏她們不但沒有替陳小敬說話,反而順着伊言的話嘲笑陳小敬,「是啊,以前譚金鴻還住在我們寢室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我以為她已經改了。」
「雖然譚金鴻不是班長了,可她依然家境優越啊,小敬想跟她好也是正常的……」
一行人一邊說一邊走,鄧敏忽然誇張地大笑,舉着手機,「你們快看,小敬發了什麼給我!」
她把微信聊天的頁面給大家看,原來是陳小敬剛給她發了微信消息,說她既然走了今晚火鍋的錢她就不分攤了。
原本她們就說好了今晚給陳涼接風她們四個人平攤的,沒想到陳小敬走了還惦記這事,生怕鄧敏她們還要她攤錢。
眾人更加放肆地嘲笑陳小敬,陳涼道:「今晚我請客,不用你們攤。」
鄧敏笑得肚子疼,「那小敬一定要後悔死了,能白吃一頓火鍋的好事被譚金鴻毀了,她得讓譚金鴻賠她多少杯奶茶才能心理平衡啊?哈哈哈!」
……
陳小敬不知道鄧敏她們是怎麼嘲笑她的,她匆匆忙忙朝學校里的奶茶店趕去。
譚金鴻和她約在遇見,進去后裏面沒什麼人,譚金鴻獨自坐在角落的沙發上。
見陳小敬過來,她倒是很熱情,招呼服務員點這個點那個,「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儘管點吧,別客氣!」
陳小敬真沒和她客氣,點了價格不低的奶茶和麵包還有炸雞之類的,可能覺得自己點的有點多,她不好意思道:「我還沒吃晚飯,你不介意我吃這麼多吧?」
譚金鴻對陳小敬還是有些了解的,「不介意,我也沒吃晚飯,再多點一些一起吃吧。」
說罷又添了抹茶蛋糕和薯餅之類的小食,送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陳小敬果然很滿意,大吃大喝,「金鴻,你們倆好端端的為什麼分手了啊?而且電話里你說你很傷心,我看你……好像不怎麼傷心啊。」
譚金鴻撇撇嘴,「你沒來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這裏哭了好一會兒,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唉,我就想找個人說說話,我想你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跟我分手。」
「我知道?」
陳小敬嘴裏塞著麵包,用力咽下去,「難道是因為陳涼回來了?副班到現在還喜歡陳涼啊?」
連陳小敬都知道林焰陽喜歡的是陳涼,五班的人多半心裏都有數。
想到這裏,譚金鴻越發覺得林焰陽可笑,「是啊。他還偏說不是,其實大家都知道他真正喜歡的是陳涼。唉,我就是個替身,他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我……」
她一臉悲傷模樣,看得陳小敬有些同情,「金鴻,別難過了。其實你打扮打扮也很漂亮,副班不喜歡你,自然還有別的男生喜歡你。不像我長得普通又沒錢打扮,哪像陳涼,隨便寫篇文章就能有好幾百塊的稿費。」
陳小敬本來是來安慰譚金鴻的,說着說着自己反倒難受起來。
譚金鴻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是啊,陳涼現在可真得意,哪個男生不喜歡她?又是校花又是才女的,像危老師那麼優秀的男人,不喜歡她難道還喜歡我們啊?」
陳小敬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抖了抖。
……
「是啊,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男人能比危老師更優秀?」
陳小敬自嘲地笑了笑,「之前陳涼還和我說,只要我好好學習,將來畢業找份好工作能遇到比和危老師一樣好的男人。我還真信了,現在想想,怎麼可能呢?」
譚金鴻眼珠子一轉,笑道:「我之前看見你上課都在寫文章呢,聽說你也和陳涼一樣投稿給雜誌社,怎麼樣,錄用了沒有?」
陳小敬一臉尷尬,這是她最不想提的事,「……沒有。寫了三篇,一篇都沒錄用。」
「哎呀,可惜了。」
譚金鴻嘖嘖嘴,「我看過你寫的作文,寫得挺好的啊。班上那麼多人給雜誌投稿就陳涼的能被錄用,我看不是你寫的沒她好,是她有後台。」
「什麼後台?」
「呂教授啊!」
譚金鴻一本正經道:「你想想看,那些雜誌社的人都認識呂教授的,呂教授可是研究古代文學的知名學者。他那麼喜歡陳涼推薦陳涼,雜誌社可不要給他這個面子么?」
這個問題陳小敬之前也懷疑過,也問過陳涼,便把陳涼的回答告訴她,「不可能的,這個問題我問過陳涼了。你想想,如果呂教授一推薦他的學生就能在雜誌上發表文章,那呂教授為什麼要那麼高興地和其他教授炫耀呢?說明他沒這個本事。」
在這件事上,陳小敬相信陳涼的說法。
譚金鴻沒想到她態度這麼肯定,弄得她自討沒趣。
眼珠子一轉,她又道:「我也只是懷疑,沒有說陳涼的意思,你別誤會。其實以前那些事也是我造成的,我現在已經不是很恨陳涼了。」
陳小敬鬆懈了些,繼續吃蛋糕,「真的嗎?其實說到底以前的事我也有份,而且你只是為了競爭班長的位置,雖然做過頭了但也可以理解。」
譚金鴻心裏默默翻了一個白眼。
有奶就是娘,只要有吃的,陳小敬什麼都能理解。
她臉上還是笑着,「你理解就好。」
陳小敬道:「不過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人給雜誌社投稿就陳涼能過呢?我看過她發在微博的長篇小說,看起來也還好啊,沒那麼神。」
譚金鴻吸了一口奶茶,「如果不是呂教授,應該是更厲害的人給陳涼當後台吧?比如……危老師?」
陳小敬驚訝地抬起頭,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在譚金鴻家的車上,潭爸潭媽說過的話。
他們勸譚金鴻不要再去招惹陳涼,因為危寒樹是他們惹不起的人物。
連譚家那麼有錢都惹不起的人物,要說他有辦法能讓陳涼的文章登上雜誌,陳小敬也不奇怪。
想到自己也曾看上這個男人,陳小敬有些嫉妒,「真的好羨慕陳涼,處處都比別人強。連找個男朋友都是這麼厲害的人物,誰能比得上?」
「唉,小敬,你也別難過了。」
譚金鴻得逞地一笑,反過來安慰陳小敬,「陳涼天生命好,我們能怎麼辦?我還好已經搬出來了,你就慘了,得天天看她過有錢人的日子,被學校里所有人喜歡和尊敬,而你只能做她身邊襯托她的醜小鴨。」
陳小敬早就不想再做丫鬟了,下意識反駁,「我才不襯托她!」
……
吃完火鍋大家都散了,伊言以嘴裏膩為由,讓陳涼陪她去買杯檸檬茶。
鄧敏她們就先回宿捨去了。
兩人各自拿一杯檸檬茶,邊喝邊繞着操場散步,伊言道:「其實以前我覺得副班還不錯,現在倒是有點理解你為什麼討厭他了。這個人啊……沒種。」
陳涼默默地給了她一個贊同的目光,深感欣慰地點頭。
伊言終於能理解她了。
不過下一秒,伊言又提到了一個人,「別理會林焰陽了,不過有個人你不得不理會。你請假這段時間林木學長可還在醫院躺着呢,你不找時間去看望看望他啊?」
陳涼有點無奈,「林木學長……大概不會想見到我吧。」
她把上次在醫院病房裏,危寒樹姐弟倆一唱一和的事情說給伊言聽,伊言笑得半個操場都能聽見,「危警官還有個姐姐?我的天,這畫風完全不一樣啊!根據你的描述,這位姐姐妥妥的御姐無疑!」
陳涼道:「反正上次挺難堪的,林木學長難堪,他父母也難堪。而且……寒樹也不希望我去。但是人家畢竟救了我,所以他讓警隊的人去醫院看望了。」
「警隊的人去怎麼表示你的心意?」
「警隊的人……代我們倆去看望。」
「噗。」
伊言簡直要笑死了,「我真同情林木學長,人家躺在病床上已經夠可憐了,還要承受這種狗糧?警隊的人代危警官去可以,代你們倆去?搞得你們倆已經是夫妻了似的。」
說到這裏她倒想起來,「不過大海說警隊的人現在背地裏都管你叫小嫂子,看來你們倆是這事是認真了。怎麼樣,什麼時候見家長啊?」
陳涼一臉「你有毒吧」的表情,「你怎麼知道我們這周末要一起回我家?」
伊言:「……我為什麼要上趕着吃這口狗糧啊?」
……
------題外話------
上車了乘客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