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季氏之死（一更）

秦蓁聽着孟宇軒的話，想來，這屋子裏頭的確是高手。

那鞭子終於收起來了，端木衢大喘氣，直接癱倒在地，全然沒了二皇子往日的狂傲。

他仰頭望天，頗為感慨。

秦蓁收起笑容，輕咳了幾聲，起身行至門前，福身道，「和安見過九王爺。」

「王爺說了，郡主若是有事兒，大可去忙，不必理會二皇子。」裏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秦蓁愣了愣，低頭看向端木衢，有心要說幾句，可是話到嘴邊的，卻又咽下去了。

她點頭道，「那……二皇子？」

「他還有事兒。」那人繼續道。

秦蓁接着道，「既然如此，和安便先告辭了。」

她說罷，便轉身要走。

「你不能這樣丟下我啊。」端木衢連忙爬了起來，便要跟着一起離開。

剛抬起的腳，腳踝上卻被那長鞭再次地纏了起來，那長鞭用力一收，端木衢一個側身旋轉，緊接着便趴在了地上。

他臉色一沉，接着轉身不服氣地與那鞭子杠上了。

秦蓁瞧著無奈搖頭，大有一副你還真是不自量力的模樣，想她得了墨如霜的真傳，也不見得能從這長鞭下躲過，而端木衢真是……

可憐啊。

她暗自搖頭，便轉身出了院落。

孟宇軒原本也要跟着的走的，不過瞧著端木衢這般，也只能無奈地繼續蹲在地上了。

秦蓁瞧著那二人，在人前那可都是尊貴不凡的皇室貴胄，可是如今呢？

狼狽地像個被大人訓斥的孩子。

秦蓁想着，這九王爺瞧著是傻，可是他身邊的人還真是厲害，竟然能夠制服這兩個煞星。

秦蓁不知不覺便出了九王府，當即便回了秦家。

秦城瞧着她今兒個這麼早便回來了，隨即讓季氏去瞧瞧。

季氏正想着去看秦銑，便答應了。

等到了之後，見她心情極好地在品茶，還時不時地發出愉悅的笑聲。

待瞧見季氏進來，她笑着說道，「夫人可是來看銑哥兒的？」

「你今兒個怎的這麼早便回來了？」季氏倒也好奇。

秦蓁接着道，「二皇子去了九王爺的府邸。」

「哦。」季氏輕輕點頭，「你怎得沒有待在那處？」

「總歸男女有別。」秦蓁看着她道，「夫人去瞧瞧銑哥兒吧，他每日見不着你，便會鬧脾氣。」

「好。」季氏如今一顆心都撲在了秦銑的身上，反倒也不大理會季老夫人讓她來秦家的目的了。

而秦城似乎也看出季氏如今的心思，故而待她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了。

不過秦蓁卻明白，季氏如今這般，也不過是想擺脫了季老夫人。

可是想着季老夫人背後隱藏的勢力，秦蓁卻明白，季氏無疑是以卵擊石。

即便是她硬碰硬，怕是也沒有多少成算。

秦蓁一面思忖著，一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

「大小姐，您趕緊過來瞧瞧。」茗香突然沖了出來，說道。

秦蓁一愣，放下茶杯，匆忙進了裏間。

「大小姐，小公子好像不對勁。」茗香看着她說道。

秦蓁走上前去，季氏正抱着他，不過他目光獃滯，半天沒有反應。

季氏紅了眼眶，看着她說道，「他剛好不久，又是誰偏要置他與死地？」

秦蓁斂眸，轉眸看着茗香道，「去將伺候小公子的奶媽帶過來。」

「是。」茗香低聲應道。

沒一會，那兩個奶媽便被帶過來了。

秦蓁臉色一沉，冷冷地掃過眼前的二人，「小公子都是由你二人照看，怎會如此？」

「奴婢一直盡心照顧著，不敢有任何的差池。」兩個奶媽連忙跪下回道。

季氏瞧著，轉眸看着秦蓁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茉，去查。」秦蓁沉聲道。

「是。」知茉連忙仔細地查驗起來。

而知棋也示意茗香前去稟報老夫人。

沒一會，老夫人便趕到了。

「這好端端的，怎得又出事了？」老夫人只覺得秦銑還真是多磨難，小小年紀，便這麼多的災難。

她原本以為放在秦蓁這處，便能保他平安，不曾想，又出事了。

秦蓁也只是等著知茉這處的結果。

半個時辰之後，知茉與知棋都進來了。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這是從其中一個奶娘的包袱首飾盒裏頭找出來的。」知棋恭敬地遞了上來。

秦蓁打開，臉色一沉，轉眸看向老夫人。

蘇媽媽接過，遞給老夫人。

「這是什麼？」老夫人盯着，皺眉道。

「說吧。」秦蓁冷冷地看向眼前跪着的奶媽。

「奴婢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啊。」那奶媽連忙回道。

秦蓁看向知茉道，「去給她驗一下。」

「是。」知茉點頭應道，接着便拿出一根銀針，行至那奶媽的跟前。

而奶媽也被帶進了側間，沒一會，知茉便端著一碗奶水出來了。

當着老夫人的面，知茉將銀針放了進去，那銀針即刻變了顏色。

「這？」老夫人錯愕地起身。

「祖母，這奶媽顯然是被人收買，自個將毒藥服下，而後一點點地餵給銑哥兒。」秦蓁直接說道。

「這奶媽是我特意找來的，都是身家清白的。」老夫人說道。

秦蓁接着道，「祖母，這兩個奶媽的確是您找來的，您想想當初的李媽媽，便知道了。」

老夫人臉色一沉，盯着那被拖出來的奶媽問道，「說，到底是何人指使的？」

那奶媽跪在地上，正要開口，卻一口黑血吐出，當場斷氣。

秦蓁看向知茉道，「可問出什麼來？」

「她只說，是一位老媽媽暗中給了她銀兩，讓她如此做的。」知茉接着道。

「那人可在這屋子裏頭？」秦蓁接着問道。

「在。」知茉點頭應道。

秦蓁冷冷地掃過，「誰？」

「是……連媽媽。」知茉說罷，便看向了連媽媽。

連媽媽一愣，而後道，「冤枉啊，老奴怎會做這等事兒？」

「若不是你，還會是誰？」秦蓁反問道。

「郡主，老夫人，夫人，老奴怎會做這等事兒，難道是有人想要陷害老奴？」連媽媽抬眸看向季氏道。

季氏也只是低頭，抱着秦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後道，「連媽媽，難道你連一點念想都不留給我嗎？」

「夫人……」連媽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季氏突然跪下，抬眸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妾身有罪。」

「你這是怎麼了？」老夫人一愣，倒是沒有想到季氏會突然如此。

季氏看着她道，「連媽媽做出這等事，是妾身管教不周。」

「夫人，老奴怎會做出這等事兒？」連媽媽矢口否認，盯着季氏說道。

「若非是你，還會有誰？」知茉接着道，「這奶媽臨死之前指正了你，而且，奴婢還從她的包袱裏頭找到了這些銀兩。」

知茉繼續道，「這些銀兩並非出自府上，想來也是你從季家帶回來的。」

「這乃是夫人的嫁妝。」連媽媽繼續道，「可是，老奴也不知怎會出現在這奶媽的身上，老奴伺候在夫人跟前，若是老奴有這個心思，難道不是有人想藉機陷害夫人嗎？」

老夫人聽着連媽媽的話，遲疑地看着秦蓁，「難保季氏不會是主謀。」

季氏也知曉此事兒一旦揭露了，到時候，她也逃脫不了干係。

可是，她還是仰頭看向老夫人道，「妾身自知罪孽深重，還請老夫人責罰。」

連媽媽盯着她，不可置通道，「夫人，此事兒並非老奴所為，您為何要承認？」

季氏轉眸看着連媽媽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連媽媽，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狡辯呢？」

老夫人瞧著季氏都承認了，反而是連媽媽還在狡辯，她冷哼了一聲道，「你既然是季氏陪嫁過來的，我也不能責罰你，來人，將這連媽媽送回季家。」

「是。」蘇媽媽低頭應道，卻也不解，為何老夫人不當初處置了連媽媽呢？

而季氏，她也只是輕輕地抱着秦銑，而後不舍地交給了秦蓁。

秦蓁看着她如此，愣了愣，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季氏對她所言，難道？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季氏突然沖向了一旁的桌角上，直接撞了上去。

秦蓁來不及抓住，便瞧見季氏當場斷了氣。

老夫人錯愕不已，騰地起身，低頭看去。

季氏也只是看着秦蓁，嘴角輕輕扯動着，「照顧好銑哥兒。」

秦蓁不曾想到，季氏竟然為了秦銑，不惜一命相抵。

連媽媽便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驚愕不已。

秦蓁卻也明白，老夫人如此做，不過是要給季家一個交代。

知棋在連媽媽呆愣之際，點了她的穴道，她如今只能被五花大綁地抬了出去，當即便被送去了季家。

蘇媽媽親自回了季家，而季家沒有想到季氏竟然這樣沒了。

待蘇媽媽離去之後，季老夫人親自將連媽媽叫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回事？」季老夫人沉聲道。

「老奴不知。」連媽媽接着道，「如今，老奴百口莫辯，只求速死。」

「我多年的籌謀，怕是功虧一簣了。」季老夫人幽幽地嘆氣，擺手道。

連媽媽便被帶了出去，沒一會，服毒自盡了。

而季氏突然沒了，秦城也只能對外宣稱是暴斃。

他原本還想着若是方姨娘生了哥兒，便抬為平妻，可是不曾想到，季氏便這樣沒了。

他坐在季氏原先的院子裏頭，看着眼前熟悉的東西，卻也是物是人非。

秦蓁這處，正哄著秦銑睡下。

「大小姐，奴婢也沒有想到新夫人會如此想不開。」知茉看着她道。

「本就是她一早便設計的。」秦蓁慢悠悠道。

「您是說，是她讓奶媽下毒的？」知茉一愣，她一直以為是連媽媽或者是方姨娘那處所為。

畢竟，季氏對秦銑當真是視如己出啊。

秦蓁勾唇一笑，接着道，「她知曉我會派人暗中盯着那兩個奶媽，銑哥兒必定不會有事兒，她之所以如此做，不過想要給自個一個了斷罷了。」

「大小姐，小公子的襁褓裏頭發現的。」寄香拿着一封書信走了過來。

秦蓁接過，低頭看罷，恍然道，「她已經算好了一切。」

「大小姐，這新夫人如此，反倒讓奴婢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知棋垂眸道。

「季家那處，想必如今也不敢對秦家如何了。」秦蓁扶額道，「至於連媽媽，自然不會留着。」

「連媽媽服毒自盡了。」知棋看着她道。

「嗯。」秦蓁輕輕點頭，而後說道，「事已至此，便等著方姨娘那了。」

「方姨娘怕是也沒有想到新夫人會這麼沒了，如此，她便能順理成章地被扶正了。」知棋看着她道。

秦蓁勾唇一笑，「你當真以為她樂意如此？」

「奴婢不懂。」知棋皺眉道。

「她怕是不樂意現在便成為秦夫人。」秦蓁慢悠悠道。

「新夫人沒了，她若是生了三公子，被扶正也是理所應當的。」知棋說道。

秦蓁搖頭，「可惜……她若是真的扶正了，那麼，父親便會背上寵妾滅妻的罪名，你認為呢？」

次日，京城內便流傳出季氏並非暴斃，而是因秦城寵愛妾侍，季氏羞憤難當，便撞牆自盡了。

這傳言一出，不止秦城，連帶着老夫人都覺得頭疼。

季氏的葬禮自然也要正常舉行的，至於方姨娘這處，秦城如今也不能過去了。

而秦蓁卻還是要入宮。

太后得知此事，低聲道，「季氏雖然不是你的生母，卻也是你的繼母，如今她沒了，你也該依照禮制守孝三年。」

「是。」秦蓁垂眸應道。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地回家去吧，至於雲國使團這處，哀家讓長公主前去就是了。」太后淡淡地說道。

「是。」秦蓁恭敬地應道。

待她出了景和宮，先去賢妃那處。

賢妃看着她道，「這季氏為何會如此？」

秦蓁便將季氏的書信遞給了她。

季氏看過之後，眉頭緊蹙，「對她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

「姑婆，蓁兒還要守孝三年。」秦蓁低聲道，「畢竟，銑哥兒乃是她名下的孩子，而我如今養著銑哥兒。」

「嗯。」賢妃點頭道。

秦蓁回去之後，秦玥也出現了。

秦玥也是季氏過繼過去的，如今雖然是大皇子側妃，可是也要前來守孝，雖然不用三年，可是在這三年間，她也是不能有喜的。

秦蓁看得出來，季氏在走上那一步的時候，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想好了。

她是真的將秦銑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故而才會為秦銑如此籌謀。

她一死，季家的算計成空，而她也不用即刻被指婚，秦銑也能在她的照顧下長大。

秦玥也沒有想到季氏會突然沒了，她之前得知呂秀妍滑胎，心中暗喜，正想着該如何回去，率先生出皇長孫，可是如今……

她看着季氏的靈位，那眸底卻溢滿了恨意。

若非季氏，她如今已經回了大皇子府。

秦蓁到底沒有說什麼，而是親自送季氏下葬。

如此，已過了一月有餘，可是端木衢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

秦蓁換下了艷麗的衣裳，換成了以往的素服。

不過，在進宮時，她也要穿朝服的。

太后見她氣色倒是不錯，接着說道，「這些時日，京城內也是熱鬧的很，不過，你父親接連沒了兩位夫人，又聽說這季氏乃是因他寵妾滅妻所致，為了你的名聲，他也應當收斂一些。」

「是。」秦蓁低聲應道。

待秦蓁回了秦家時，卻聽說方姨娘要生了。

秦蓁也只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原本秦城萬分期待的日子，如今卻變成了他最頭疼的。

季氏下葬了，而他也要停妻一年，外頭對此事兒卻是議論紛紛，說他克妻，又說他這兩位夫人皆因他寵妾所致。

這讓秦城越發地覺得自己不能再娶妻了，就連如今的方姨娘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扶正。

他並未趕過去等著方姨娘生下孩子，反而是去了季氏的院子。

秦蓁瞧著秦城這般，也只能暗自冷笑。

當年，若非他寵愛外室，母親何故鬱鬱而終？後來，他又嫌棄江氏，娶了季氏，如今寵愛方姨娘，逼死了季氏，這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老夫人原本也很期待方姨娘這一胎，可是如今全然沒了心情。

原本，在府上人人念好的方姨娘，如今反倒成了人人躲避的瘟疫，不敢靠近。

方姨娘便這樣失寵了，而這也是季氏為了保全自個的顏面，為了讓秦銑日後能在秦家有一席之地，以自己的性命拼來的。

秦蓁坐在書案前，扭頭看着窗外，一陣陣的冷風吹入，風中飄蕩著的枯葉花瓣，不知隨風落向何處？

她卻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一時間滿目的惆悵。

「大小姐，方姨娘生了。」知茉走上前來稟報。

「嗯。」秦蓁輕輕點頭，倒也不在意。

「是五小姐。」知茉道。

「到底沒有如她所願。」秦蓁想了想，「那處，只管交給父親去解決就是了。」

「老爺怕是……」知茉看着她道。

「嗯？」秦蓁抬眸看她。

「老爺並未過去，也只是聽管家回稟，說是好生照看着就是了。」知茉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