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呵,男人(一)

第124章 呵,男人(一)

歷年來流華夜的魁首多是出自秦淮河畔的那些名館,就比如清歡姑娘,是花悅閣的招牌,去年奪了魁首,不僅自己成了個大家族的座上賓,受盡追捧,花悅閣更是在去年一年獨領風騷,就連支持她的陳郡洛氏,都被引為一樁美談

清歡姑娘雖盛名,但更讓殷頌感興趣的,卻是那位青雀公子

她已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之前留宿他處時也隱隱聽人念叨,一般人得了魁首必然會春風得意,偏他與眾不同,初次參加流華夜就以一曲《夢魂》摘了魁,揚名江南之後卻並不乘勝追擊,反而愈發低調,推了許多家族的邀請,只隱在煙雨閣消聲滅跡,兩年都不曾再現於眾人眼前,直到今年,才傳出再次出現的消息

都說干一行忠於一行,這位青雀公子卻是個任性,難不成真把流華夜只當個展現風采的地方?!

殷頌撐著下巴,目光迷濛,儼然已經陷入沉思

「在想什麼?」

她心中玩味,聽人問便隨口答了:「想青雀公子的事兒。」

說完之後,她就意識到氣氛不對—原本輕微的筷子聲徹底停了,這一桌安靜無聲,顯得隔壁幾桌愈發喧鬧嘈雜

殷頌微微抿唇,抬起頭,就見霍劭眯着眼,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理智告訴她,吃醋的男人,尤其是吃醋的霍大王爺,還是不要挑釁、立刻順毛哄得好,但殷頌骨子裏就是有那麼點作死的基因,安分的久了就覺得哪裏不得勁兒,總想探出小觸鬚在老虎頭上薅一薅,彰顯一下存在感!於是她咽下已經到喉嚨口的解釋,身子往下慵懶的軟了軟,一雙顧盼生媚的眸子勾人的瞧着他,似真似假的感嘆:「都說那位青雀公子貌若潘安、風流倜儻,一手古箏彈得可令月色嘆息,任誰見了都要贊他如何如何的風華絕代,聽得多了,我都有點好奇了,也不知怎樣的人物,才配得上如此盛讚!」

霍劭定定瞧着她,看清她眼底似有若無的挑釁,慢條斯理的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直視她道:「我還從沒問過,我們頌寶兒覺得,什麼樣的男兒才叫絕代啊?」

殷頌在強烈的危機感面前強作鎮定、故作瀟灑道:「那可多了去了!世上有千千萬萬種人,自然就有了看千千萬萬種絕代,有的風流雅緻,有的沉毅冷峻,但歸根結底,這男兒臉臉、才華與性格都達到某種極致的,便稱得上絕代了!」

霍劭微微一笑,看上去很好脾氣的模樣:「那我們頌寶兒,喜歡什麼樣兒的?」

殷頌一噎,張了張嘴,竟沒敢說出挑釁的話

她真不敢確定,萬一她說了哪個男人的名字,他會不會先把那個男人大卸八塊,再把她先奸后殺再奸再殺!

「怎麼不說了。」霍劭語氣愈發輕柔:「是晏大學士那樣兒的,還是沈左相那樣兒的?」

殷頌:「……」為什麼莫名有種秋後算賬的即視感!

「說來,雖然沒有名分,但我們也算是師兄弟呢。」霍劭眸色深邃詭譎,彷彿暴風雨前的海面,透著股讓人瑟縮的情緒,語氣卻那般輕描淡寫:「你與晏大學士每旬都有書信往來,聽聞上朝時也都是與左相併肩而站,交際破多;當然,我是信你們都沒什麼公事之外的心思的,只是想提點提點,按照長幼有序,若是有什麼,也該是我先吧。」

殷頌:「……」這特么還叫信他們沒什麼?!

殷頌有些憋屈:「你不要思想那麼齷齪,好端端的幹嘛敗壞人家清譽!」

人家晏千琉是響噹噹的風流名士,平日花紅柳綠紅袖添香不知有多快活,才不耐煩與她這個當主子的搞什麼曠世君臣緋聞;至於沈墨軒那個鋼鐵直男,簡直每個毛孔里都寫滿了對她的嫌棄,要是捉住機會那可恨不得把她以不守婦道之罪沉了湖!

再說了,雖然那兩個男人老了點,滿肚子壞水了點,但耐不住有個好皮囊,人模人樣的也能讓廣大單純少女芳心暗許,滿大梁的環肥燕瘦任他們挑選,又不是誰都像他霍劭似的愛好清奇,急不可耐百死不悔的往她這個深坑裏跳!

歸根結底,她只覺得霍劭如今吃醋吃得愈發飢不擇食了,這兩個假想情敵得吃多少的假藥才會想不開喜歡她呀!完全沒有警惕的價值好么!

她眼中的不以為然太明顯,霍劭唇角笑意漸濃:「是么。」

「本來就是!」殷頌嘆口氣,很是唏噓的模樣:「我算是看透了,臉長得好有什麼,蛇蠍美人一般人也消受不起啊!要是好幾個蛇蠍美人,嘖嘖,那就更別提了!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就他們倆那樣的,倒貼給我我都不敢要啊!」

所以說,這樣的蛇蠍美人做敵人也好做臣下也好做個知己也湊合,要想真娶一個回家能過日子的,還是娶那種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雖然說個性不鮮明乍一看不引人注意,但相處著舒心又放心啊!就開開心心過日子多好,幹嘛非給自己整那地獄模式的天天雞飛狗跳啊!

自動代入男主視角的殷頌又忍不住嘆口氣,一時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也就自然沒有注意到,霍大王爺愈發詭譎的神色

「原來頌寶兒喜歡那樣溫柔懂事的……」男人伸出手,緩緩包上她的小手,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那頌寶兒覺得,本王如何啊?」

殷頌看着他那張刀削斧刻般冷峻硬挺的容顏,看着他眼底隱隱的威脅與暗冷意味,想到自己本可以過上三千面首左擁右抱、被各種體貼討好溫柔小意的美滋滋帝王日常,卻一不小心栽到這隻處心積慮的大尾巴狼的深坑裏,還儼然是再也爬不出去的節奏,便只覺悲從心來,幾乎忍不住嚶嚶垂淚

她剛開始是想要娶個溫柔純善的白月光的!之前船上雖然不小心栽了,還能安慰自己這隻成熟溫和的也還算湊合,奈何萬萬沒想到,他特么竟然還是有黑餡的!而且現在黑餡都快把白皮染黑了!這坑爹的世道連個退貨投訴的地方都沒有!

殷頌心中悲傷逆流成河,並不想理他,但男人卻愈發攥緊了她,靜靜看她一會兒,低聲問:「還吃么?」

吃吃吃!吃個屁!

霍劭耐心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吭聲,便輕輕一笑:「既然不吃,你也累了,便上樓休息去吧。」

殷頌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她整個人驟然騰空,這糟心的竟然直接在大堂里把她打橫抱起,把她的頭按在懷中,在周圍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自顧自上了樓梯

大梁民風再開放,男女也要授受不親的,這舉動的衝擊力,可以媲美現代學生情侶在老師課堂上親得激情四射、難捨難分!

周圍驚呆的目光有如針扎,殷頌再厚的臉皮也撐不住,她痛苦的低下頭,把頭死死埋在男人懷裏,再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迫切想換個男朋友!換!個!男朋友!

……在被男人狠狠收拾了一頓之後,殷頌躺屍在床上,已經沒力氣想換男朋友的事兒了,只是恍惚想打死之前瘋狂作死的自己

男人早不是剛才的狂放強勢模樣,溫柔的一下一下撫着她的長發,不知道的還當是個多體貼的男朋友,但殷頌緩過勁兒來后,絲毫沒有被表象欺騙,狠狠把他踹出門,自己氣呼呼坐在銅鏡前梳妝

玲歡為她順着頭髮,對於這小兩口的親昵已經淡定自若了,看着殷頌脖頸上的吻痕,還體貼道:「殿下,換那件芙蓉色鳳尾裙,再戴上那件瓔珞翠羽的頸環,搭著很合適的。」

殷頌懶散「嗯」了一聲,看着銅鏡,抬手撫了撫那紅痕,輕哼一聲「幼稚……」

玲歡眼皮子都沒抬,每天都被撒狗糧,吃得快吐了,任爾風吹雨打統統佛系!

就在這時,飛歌走進來,呈上一封密函:「殿下,建安晏大人來的。」

「咦?」殷頌有點驚訝:「前兩天不是剛送過,也不是日子啊。」

雖然奇怪,殷頌還是拆開信看起來,剛開始照例是說了些建安近來雜事,又說了些他的佈置,接着提了他最近雖然傷了風寒不大得勁兒、但仍堅持盡心為她辦事,最後彷彿不經意提了句建安有關她有面首的傳聞,問她想如何處置

殷頌琢磨了半天,沒搞懂晏千琉寫這封信到底是為了表忠心還是為了警示她不要沉迷男色

也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怎麼着,她覺得晏千琉現在給她寫的信越來越長、越來越事無巨細!就像原來,他生病這種事兒他連提給她都嫌麻煩,現在卻要用半頁紙各種明示暗示自己有多苦有多累有多忠心耿耿!還有面首這種事兒,要不要這麼着急為她的名聲考慮啊,感覺比她自己還上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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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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