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晏千琉之怒

第180章 晏千琉之怒

這世上有些人的甜言蜜語需要當真,有些人的只一笑而過便可

顯然殷頌把晏千琉當後者,半點羞澀意思沒有,反而挑了挑秀眉,風流隨性的笑:「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晏卿潘安之貌大梁誰不知道,若是喜歡美色,便回去對着鏡子照自己,保證你能看呆得更久。」

晏千琉垂眸微微一笑,再抬眼時便是他慣來的略帶輕佻的雲淡風輕:「您是主子,自然您說得都對。」

殷頌笑意愈濃

兩人並肩慢慢往裏走着,半年未見卻絲毫不顯得生分,殷頌笑道:「孤才剛去了翊坤宮,她的日子可不太好過。」

要說舒貴妃的確是有本事的,半年前榮王觸怒皇帝被貶為安王,舒貴妃的鳳印與協理六宮大權都給了賢妃,舒貴妃當時沒做聲,老實了幾個月,卻在暗地裏下手給賢妃挑了不少麻煩,甚至還使賢妃染了病,賢妃是個有思量的,意識到自己暫時都不過舒貴妃,又怕自己的女兒受了牽連,便藉著病事把宮權又推了出去,那時候皇帝的氣也消了不少,舒貴妃小意討好、又念及多年情分,睜隻眼閉隻眼又把宮權交到了舒貴妃手上!

若不是後宮因新妃嬪入宮一事風波不小,恐怕現在後宮仍還是舒貴妃的天下了!

說到這兒,殷頌又忍不住好笑:「也是你本事,竟然還能想到給他送美人,我今日見了,當真是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把舒貴妃襯得愈發年老珠黃,孤看要不了多少日子,她這個曾寵冠後宮的貴妃就得吃老本、靠以前的情分混日子了!」

這種陰謀算計難登大雅之堂,說出去不響嘴,可晏千琉卻沒半點不好意思的模樣,目光清正、唇角含笑,端得是雅緻正氣,理直氣壯道:「陛下綿延子嗣乃是國之大事,我等臣子自該為陛下分憂。」

殷頌忍俊不禁,伸手點了點他的肩膀,笑吟吟道:「我當年第一面見你,就覺得你是個當佞臣的好苗子,現下看來,當真是不負厚望!」

晏千琉的眼神不受控制的隨着她纖長白嫩的指尖移動,在她看出異樣之前轉回來,微笑道:「殿下盛讚,臣愧不敢當。」

臉皮也是非常厚了!

「你呀你。」她笑得意味深長:「能當個名留青史的大佞臣,也是本事,孤很看好晏卿啊。」

晏千琉定定盯着她,慢慢道:「這可不是臣一個人能做成的。」

「你不必有後顧之憂。」殷頌輕笑着,眼神卻認真:「孤既然讓你當,就自然會一路支持你。」

晏千琉心頭微動

其實佞臣真是個不好做的差事,不僅要費盡心思琢磨帝心博得皇帝信任,還會無形中與百官成為對立面,多少自詡清正的官員乃至天下會口誅筆伐,通過踐踏他而博得好名聲!

千夫所指,說起來輕巧,真到了那一步,卻是太艱難了!

晏千琉圓滑世故,在他原料想的自己的官宦之路,絕非是這樣,但他選擇了這樣一位特殊的君主,那正統的道路就行不通了,只能去用旁門左道來為她開路

他深深看着她,忽然一笑:「臣信殿下。」

她說保他,他就信她

信她即使有一天他失去了價值,她也不會把他當作那個需要捨棄的車;即使他真的被千夫所指,她也會顧念着他的好!

這樣的話題未免沉重,晏千琉順勢轉了話風,略帶三分戲謔:「殿下這些日子在江南,可真是滋潤啊!」

「怎麼誰都用這個來調侃孤。」殷頌有些無奈:「孤現在是徹底洗不清風流浪蕩的名聲了是吧。」

晏千琉眼神一閃:「誰?還有旁人也說過么?」

「是左相啊。」殷頌隨口道,又笑着自嘲:「看來這真是傳得夠廣的,連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左相都能知道這般謠言,還特意來孤面前嘲諷孤。」

「左相啊……」晏千琉眸色漸漸晦澀,可笑容卻如常:「臣師兄那人看着一板一眼,毒舌起來也夠人吃一壺的。」

「還好吧,總是比不過你的!」她笑着瞥他一眼:「約莫是孤以前欺負他欺負多了,他看着那樣清冷沉肅的性子,在孤面前卻沒哪次不刻薄的。」

晏千琉便笑道:「那殿下便行行好,少與他說幾句,臣真是怕哪天他氣得急火攻心直接病倒了!臣還得備上禮去展現一番師兄弟之誼。」

還帶這麼咒人的,殷頌嘖嘖兩聲:「也不知柳先生那樣的翩翩君子,是怎麼教出你們兩個白皮黑芯的!」

晏千琉含笑不語,卻道:「殿下可真狡猾,臣問您在江南過得如何快活,您卻不知把話頭轉到哪兒去了!」

殷頌有些無語:「以前怎沒發現你這麼八卦。」

「因為以前殿下也沒給過臣好奇的機會啊。」晏千琉笑意莫名:「殿下漸漸大了,與以前年幼時不大一樣了。」

長大了,就識得風月事了

就再不能,讓人那麼放心了!

晏大學士風流之名天下皆知,在殷頌看來紅袖添香、左擁右抱自是常事,對於他這番話,也並不往曖昧處想,只當他是對友人私生活的八卦,說不得還有些想探討的意趣,便笑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孤雖不知道在市井中孤已被傳成了什麼模樣,但實際上孤可真沒什麼值得稱道的風流韻事,便是那個流華夜魁首你也是知道的,早在東域王廷中高坐着了!血脈相連,任是再俊美非凡孤也下不去嘴啊!」

「是嘛。」晏千琉輕笑一聲,不動聲色的試探:「殿下可不要小氣嘛,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臣聽說殿下出發時便特意點上了個府上幕僚帶着,還為了他扣押了御林軍李大人,這一路在身邊伴着,總不能就真是當個幕僚用吧。」

殷頌腦子轉了轉才意識到他指的是霍劭,離開建安時,她的確是以幕僚的身份帶上的

她待晏千琉真是很信任,連殷朗的事兒都原原本本告訴了,只除了一點,便是霍劭

她下意識隱瞞了霍劭的存在,不是因為她不信任晏千琉,而是她的私心作祟

她其實很清楚,霍劭與她的利益將來終歸是會衝突的,最恰當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先發制人—要麼用感情徹底利用他為她的靠山,要麼徹底與他斷了關係背道而馳,像她現在這樣藕斷絲連、若即若離是最不合適的了!可她卻已經陷進去了,多少決絕的法子用不出來,只能這樣曖昧的拖着

在她看來,晏千琉是她的臣子,雖然事事為她着想,卻是客觀意義上的為她着想,也就是勸她捨棄愛情而做出的最有利的決定,即使他不明說,平日裏也會時不時的影響着她,殷頌只要想想,就覺得難受

什麼人碰上真愛都得矯情,殷頌一邊唾棄自己,一邊享受得很快活,很有些前世期末考試前玩手機的即視感,當下輕咳兩聲,含糊道:「他啊,也沒什麼,孤是真有事吩咐他,就把他留在南域處理事情了。」

她慣來坦蕩,很少有含糊其辭的時候,尤其是對他!

晏千琉心頭掀起軒然大波,面上卻是一派波瀾不驚,甚至隱隱帶一股輕鬆調笑的意味:「殿下說是,那便是吧。」

殷頌摸摸鼻子,尷尬的咳了兩聲,瘋狂想轉移話題:「那個什麼,世族年輕子弟入仕的事兒怎麼樣了,你再與孤說一說……」

……

小童覺得今天非常不合常理

盼了大半年的元昭帝姬終於回來了,自家公子與人家帝姬足聊了一個下午,相談甚歡的模樣,小童本美滋滋以為自家公子怎麼也得陽光明媚好一陣吧,卻不想,前腳上了馬車,後腳笑意融融的臉就沉了下來

小童笑嘻嘻的跟着上了馬車,一看他的臉,立刻面色一整,安靜如雞的縮在角落裏

晏大學士坐在馬車正中,盯着面前的小几,上麵攤著兩卷書,不似往日慵懶的斜斜倚著,腰板挺得筆直,慣來勾著似深似淺笑意的唇線繃緊,面沉入水,目光冰冷隱帶陰鷙,襯得一身流光溢彩的錦衣都平添暗沉晦澀

馬車緩緩行駛着,微微的顛簸順着絨墊傳到他身上,卻似驟然激怒了他一樣,他狠狠把面前的小几掀翻,珍貴的書卷混雜着瓜果糕點一應散落在地毯上,滾得遍地都是,小童整個人一顫,膽戰心驚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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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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