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不好搞的年輕人

第203章 不好搞的年輕人

這…可真是尷尬了……

殷頌覺得自己有些看低衛越了,這孩子雖然大氣純善,但也不是個傻的;相反,出身勛貴之家,又在戰場和朝堂上走過幾遭,他眼界不凡、看人也獨具慧眼,他不說,心裏卻都是明白的

就如現在,她那樣糟糕的名聲,這樣的話說出來,聽見的人八成都是會信的,可他卻半點懷疑沒有,一聽便聽出來殷頌的深意

玲歡說得沒錯,殷頌待衛越很有幾分寬厚,因為她知道自己心黑,所以對白芯兒的人有天然的好感度,比如洛雲暄、比如衛越,能關照能縱容的她都很樂於這樣做;你與她明槍暗箭她都能笑着接下順帶搞死你,可碰上這孩子半是委屈半是難過的濕漉漉的眼神,她便一時不知說什麼了

場面一時安靜極了,衛越垂着眼,不復來時的神采飛揚,讓人看着難過,殷頌內心有小人義正詞嚴的指責自己,她嘆了口氣:「你這孩子……」

「臣今年二十有一,比您還年長幾歲,早已不是孩子了,」衛越難得有些強硬的打斷她,硬邦邦道

「……」殷頌摸摸鼻子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好搞啊……

「騙你是孤不好,孤與你道歉。」她看着他漸漸抬起頭,輕聲道:「孤不是厭你,恰恰相反,你英氣、爽朗又熱情,孤挺喜歡你的性子,只是這種喜歡與男女之情無關,你明白么?孤是把你當幼弟那樣喜歡,孤不欲給你希望,因為這樣是在害你。」

當聽見她說「喜歡他」的時候,衛越眼神驟然一亮,等聽完整句話,便漸漸暗淡下來

半響,就在殷頌以為他會放棄的時候,他卻又堅定道:「我明白了,但殿下,當年是我對您一見鍾情,現在自然不能貪望您也對我有情,只是希望殿下能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您看見我的心意,也會努力讓您喜歡我的!」

殷頌啞口無言

「你……」殷頌不意他這樣執著,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費解道:「孤真是不明白你喜歡孤什麼,孤不如你想像的那麼好,孤沒有苦衷、不是被人所迫,孤就是殺過許多的人,做過許多的齷齪事兒,擅弄權勢、不守婦道、鐵血無情,這都半點沒說錯……」

「這些我都知道。」他突然道,清朗的目光灼灼看來,認真道:「您說您不如我想像的好,可什麼又是好呢?溫良賢德?心慈手軟?循規蹈矩?!那是世人以為的女子該有的好,可在我看來,殿下能從淤泥之中堅強站起來,能除奸佞斬小人為天下百姓討一個公道,能在眾人避之不及的時候毅然為承受瘟疫之苦的百姓們撐起一片天,能為大梁的統一殫精竭力,這又有哪裏不好?!這是大義、是仁道、是聖明!是天下男兒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麼因為您是一個女子而被平添了那麼多流言蜚語?!我不想聽您那樣說自己,在我心中,您是世間最好的女子,值得所有人的喜歡!」

這樣的話,誰聽了能沒有動容

尤其是從這樣一個,可以說是敵人之子口中

殷頌看着他,看見他真摯坦誠的眼神

她曾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容貌,喜歡她的特立獨行,那喜歡不過是少年驚鴻一瞥自以為是的短暫愛慕

但現在想來,是她看低了他

他雖年輕,但心胸之寬厚大氣,世所少見!

「孤有些羞愧。」她輕嘆一聲,看着他的眼神帶着欣賞:「你比孤以為的更好。」

剛還一身正氣的年輕人,被她這一句話弄得微微紅了臉,卻還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反正都說到這兒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把心思都說個徹底:「殿下,我明白您的顧慮,您覺得我在玩笑,您覺得我還小、您覺得我是您的敵人……您覺得我們之間天差地別、根本沒有可能;我不敢求您現在便信任我,但我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證明給您看,我可以成為一個能為您所依靠的男人,我可以成為一個呵護您陪伴您的郎君,我們之間隔着的那些荊棘,我都可以一步步越過它們向您走過去,您便等一等我吧,等我成為一個配得上您的男人!若是幾年之後,我還不能打動您,您再讓我放棄,好不好?」

好不好呢?

殷頌:「…孤還是希望你……」

「殿下既然沒直言拒絕,臣便當殿下是默認了。」衛越猛的站起來,臉上笑容陽光燦爛:「殿下,時候差不多了,臣還得繼續回去當差,謝過殿下今日款待,過些日子臣再來拜訪。」

殷頌只能看着他拱了拱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快步離開了,那模樣,像是生怕她叫住他說一些他不樂意聽的話一樣!

這桃花開得真是……

殷頌無奈的搖搖頭,轉角處玲歡卻走過來,懷裏抱着一個窄口修長的頸瓶,瓶中是幾株開得正盛的紅玫瑰,在這萬物蕭瑟的時節里,當真是驚艷一般的艷美!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時候,花叢里都光禿禿的,野花都開不起來,更何況是本該在夏日開放的玫瑰?!玫瑰本就是珍貴的花種,需要專人精心伺候,讓其在這秋日開得這樣好,得花多少心思,不想都知道!

「是衛將軍留下的,特意留在門角,人走後我才發現,也還不回去了……」想到那位衛小將軍的心意,玲歡也不忍扔在那裏不管,到底抱了回來:「您看看,若不然擺在哪裏,到底也漂亮啊。」

殷頌盯着那烈焰般的紅玫瑰,覺得自己頭更疼了

「…先擺在東廂房吧,著花匠照料著,也不必特別費心。」殷頌猶豫一下,道:「擺得低調些,別叫那人瞧見。」

這叫什麼,夫管嚴么!

玲歡覺得自家殿下實在妻綱不振,但又想想那位兇殘的霍大王爺,脖子一縮,便默默應了

殷頌覺得今天過得相當混亂,自己得回去緩一緩腦子,站起身挽著半臂轉身剛要回屋,便瞧見側面林木遮擋下抄手游廊一根廊柱旁背手站着的男人

他高大的身影穩穩立在那裏,深邃沉靜的目光靜靜投來,很有些莫測而不怒自威的味道

殷頌不知他已在那兒看了多久、又聽見了多少,一時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便先露出一個笑容,主動走過去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怎一點動靜沒有?」

這話其實是廢話,他霍劭那身手多厲害,別說她了,衛越這個「小霍劭」在這兒待那麼長時間不也一點沒發現

霍劭看着她向自己走來,並不說話,只伸出手向上攤開,殷頌遲疑了一下,把手放上去,他緩緩握緊,拉着她背對着自己坐到自己前面的走廊上

他人高馬大,又是站着,殷頌坐下更與他差得多了,背靠着男人溫熱健實的大腿,殷頌不自在的扭動了一下,男人把手按在她肩膀,輕輕壓了壓

「……」剛看見她與一個愛慕她的男人說話,他若是醋得跟她鬧她還覺得正常些,現在這樣卻讓她有些無措,乾脆道:「你這是幹嘛,有話直說,還想給我用軟刀子割肉不成!」

霍劭垂眼看着她簪著珠玉的鬢髮,輕輕抬手撫着她柔順的髮絲,喜怒不辨:「那孩子,是叫衛越吧。」

「嗯。」

「以前便聽人說過,衛家的兒子,年紀輕輕,武功謀略卻是不俗,在軍中很有幾分名氣。」他笑了笑:「今日看着,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

從醋精嘴裏誇情敵感覺怪怪的,殷頌抬眼瞧他,見他眸色幽深,倒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便也感嘆道:「是啊,沒想到衛蒼言那老頭子竟能生出這麼個出息的兒子,將來不知得比他老子強多少!」

霍劭又是一笑,沒有反駁

接連幾次他都沒生氣,殷頌也真是奇了,側頭瞧他,挑眉道:「話說,看我與他說了那麼久的話,你就不生氣?」

「我在你心裏,便只有小肚雞腸一個評價么?」他摸了摸她的臉:「他德行難得,又待你真心實意,我不喜他是不喜他,卻也尊重他。」

殷頌微怔,唇角翹了翹,卻往他身上又蹭了蹭:「你這樣說,我還怪驚奇的。」

「我若真是蠻不講理,也不值得你傾心。」他摟着她,低低笑:「這孩子是個出色的,若沒有我,你便是看上他,也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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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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