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說情

第244章 說情

「什麼?」殷頌蹙起眉頭,語氣莫名:「她怎麼找上衛越去了?」

耶律芙現在還在禁軍駐地門口,雖然說已經下值,但周圍還是有人經過的,恐怕要不了多久匈奴八公主與寧國公世子的流言就會滿天飛!

殷頌沉吟了片刻,沖着對面沉默的藏鋒道:「你去把晏千琉請過來,孤有事要問他。」

藏鋒抱一下拳,飛身而出

晏千琉在書房裏練字,龍飛鳳舞一篇古章,他靜靜欣賞了一會兒,勾了勾唇角,慢悠悠把毛筆放下,斂袖轉身,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架旁的挺拔身影

「咱們走吧。」他雲淡風輕的笑:「別讓殿下等急了。」

藏鋒看一眼晏千琉,等他走出房門之後,不急不緩跟在後面

殷頌看見晏千琉,還沒說話呢,便先嘆了口氣

「你說你,好端端的把他扯進來做什麼。」

「把他扯進來又怎樣。」晏千琉很自然的在她旁邊坐下,笑吟吟道:「寧國公世子與匈奴公主扯上關係,且得讓安王那一派的人頭疼呢,況且,您不是也不喜歡衛世子的糾纏么,趁此解決了多好啊。」

殷頌扶額

耶律芙美麗,性情熱烈似火,魅力無限

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喜歡上她,那就是飛蛾撲火!

畢竟除了她背後虎視眈眈的匈奴,她還是被大梁皇帝看上的女人,想得到她,就意味着無數麻煩與磨難

作為匈奴公主,耶律芙就彷彿一包劇毒,吃了可能會神功大成,但也有可能會被反噬身亡

普通人意識不到她的厲害,只被她鮮艷的外表迷惑,孜孜以求;第二類人知道她的厲害,但還扛不住她的毒,最好便是敬而遠之;第三類人知道她的厲害,也承受得住她的毒甚至可以化為己用,只看他們想不想用

如果說霍劭是第三類人,所以可以隨心所欲,那衛越就是第二類人,他到底年輕,底蘊淺薄,還受限於朝廷的規則,耶律芙的青睞對她來說,有害無利!

衛越是個聰明人,他之前便自覺離耶律芙遠遠的,只是可惜,有個晏千琉在後面算計,到底把他扯進這爛攤子裏!

簡直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但要說晏千琉做得不對,那也不是

他是她這一派的謀臣,自然要抓住一切機會對付他們的政敵,衛越是寧國公的軟肋,不指著這兒打沖哪兒打

晏千琉好整以暇看着殷頌,神色鎮靜而淡定,甚至可以說帶着那麼一點有恃無恐

殷頌都快被他氣笑了,把手邊的絨枕沖他扔過去:「好啊你這傢伙,就等著在這兒堵我呢是吧!」

晏千琉接住軟枕,上面還殘留着女兒清婉的體香,他指尖不著痕迹的撫摸了幾下,才狀似若無其事的把軟枕放在一旁,笑道:「殿下說什麼,臣怎麼沒聽懂啊。」

「還給孤裝!」殷頌橫了他一眼,又緩了語氣,用解釋的口吻道:「他年紀小,性情純善,孤便忍不住多縱容幾分,大事上卻不會含糊的,哪需要你這麼大張旗鼓為孤清君側,非瞅着他不放。」

晏千琉笑容漸漸泛涼

「殿下,偏心與寵愛是會成癮的。」他垂下眸子,神色莫名:「他已然是弱冠之齡,又不是垂髫小兒,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哪裏還說得上小,在您身邊撒嬌賣痴也該有個分寸,臣針對他這個軟肋,並不覺得良心有虧,您既然說了大事上不含糊,此刻又何必為他說話。」

和晏大學士講道理,那是講不過的,殷頌有些無奈:「那便當是放過他這一次吧,你也莫忘了,之前朝堂上,他還頂着壓力為孤說過話呢,轉手就把他賣了,孤這心裏不好受。」

晏千琉忽然輕笑了幾聲

他抬起頭,深深看着她,沉默片刻,道:「殿下,您待衛世子格外寬厚,可是想將來下嫁寧國公府?」

殷頌這次是真愣了:「怎麼這樣說?」

晏千琉覺得現在的自己意外的冷靜,彷彿有一半的靈魂抽離出身體,懸在旁邊冷冷看着自己,看着自己張開嘴,用慣來的三分輕佻、三分笑意的風流語氣道:「殿下,您總是要嫁人的,不管是世俗規矩,還是朝中大臣都不會坐視您一生不嫁,如今雖然推拒了匈奴的和親,但到底觸動了百官的神經,皇帝再想留您,怕是也留不了幾年了,您總要早早打算,如何才是最好的。」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殷頌不嫁,就只是大梁的元昭帝姬,是皇家尊貴的嫡帝姬,哪怕她是一個女子,皇帝賦予她的榮寵與權勢,她也可以握得很緊;但一旦出了嫁,便是別人的家人了,連名字都要記在別人家的族譜上,她皇室的身份就會無形被壓低,她擁有的那些灼眼的權利,會更輕易的被奪走

所以,如果必不得已的要嫁人,就要挑能帶給她最大利益的

就比如寧國公府!

寧國公鼎鍾勛貴門楣,又握著兵權,慣來是安王最有力的支持者,聽說舒貴妃便一直想與之聯姻,將自己的女兒安樂帝姬下嫁,使兩家的關係更加親密;如果殷頌能搶先一步下嫁,以世子對她的深情,好好經營,未嘗沒有將之拉攏到自己麾下的可能—畢竟一個娶了仇敵的家族,就算以前無比信任,安王之後怕是也會對寧國公府有所懷疑,滴水穿石之下,不說分道揚鑣,反目成仇都是有可能的!

更何況,除了利益,她對衛越也頗有好感,一直以來的縱容與關懷,可不是說着玩的!

晏千琉神色無一絲破綻,輕聲慢語道:「若是殿下決定好了,臣自會放過他,還願意助殿下一把,讓殿下得償所願。」

這樣說着,他的眼神卻死死盯着她,笑意下是晦澀的詭譎,彷彿在等著一個宣判的犯人

殷頌驚訝過後,卻笑了起來:「你想的太多了吧,孤如何也不會嫁給他的。」

晏千琉繃緊的心弦驟然放鬆,他悄無聲息吐出一口濁氣,笑道:「是嗎,那是臣想錯了。」

「你的確想錯了。」殷頌搖搖頭:「他是個清正的好孩子,我不會害了他。」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利益是利益,感情是感情,孤再用陽謀詭計,只要有一絲迴旋的餘地,就不會將兩者牽扯在一起,尤其是對一個好人。」殷頌看着晏千琉,眼神溫和而堅定:「孤知道衛越愛慕孤,不管他是年少輕狂也好是情深意切也罷,孤都不會嫁給他,不會給他希望,不會利用他得到寧國公府的支持。甚至直到有一天,他親自上了這政治上的戰場,與孤拔劍相向,孤才會向他舉劍。」

「你也許會覺得孤偽善天真,可孤就是這樣想的。」她有些恍惚,透過他彷彿在看很多東西,她輕聲呢喃著:「孤從來覺得,願意去喜歡、去愛一個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該成為他的錯,更不該成為別人傷害他的軟肋與把柄。」

晏千琉轟然一震,腦中嗡嗡作響

他慌亂的垂下頭,怕她看見他臉上的狼狽與無措

他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他以為她會不以為然,以為她會嗤之以鼻,卻沒想過她會如此理解、甚至是欣賞

那種突如其來的超乎想像的驚喜,一瞬間幾乎衝垮了他的理智,讓他想現在就告訴她,告訴她他的心意

不是只有衛越會愛,他也可以,他愛得遠比衛越更成熟、更體貼、更不會讓她感覺到負擔

寬袖下,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青筋暴起

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晏千琉,你不能任性

現在還不是風花雪月的時候,現在的你只能忠於自己謀臣的使命,其他任何不理智的感情,造成的困擾都可能釀成彌天大禍

只憑她今日這幾句話,他曾經所有的糾結與隱忍,便都足夠了!

殷頌恍惚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他的異樣,關懷問:「你怎麼了?是哪裏不舒服么?」

「臣無礙的。」晏千琉頓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表情平淡:「只是聽了殿下的話,有些感觸。」

「你若能真有感觸便好了,瞧你那副冷心冷肺,也不知何時能碰上心儀的人。」殷頌笑了笑:「行了,你回去吧,衛越那裏孤有分寸,你可別再自作聰明了。」

被點開了一樁心事,晏千琉心情頗好,也不再糾纏於那點子醋意,拱手道:「聽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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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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