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自作多情
大戲唱到一半,左相無聲無息的歸席
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衣着得體束髮規整,與離開時沒什麼兩樣,誰又能想到,不過一個時辰前他還躺在床上虛弱的動不了
殷頌身體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斜,從任何方向看過來都會是毫無破綻,只唇輕輕動着:「你的侍從找回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鼻音微重,殷頌想到什麼,挑了挑眉頭:「泡冷水了?」
這一次左相沒說話
形同默認
看那泰成伯府公子至今還昏迷不醒,就能知道這葯有多烈,左相拖的時間不短,雖然喝了葯,但每個一天修養按理說也緩不過來,但他顯然不能在宴席上露出任何異樣,只能泡冷水,強行把臉色凍成常態
不過這樣,之後恐怕得修養的更久的了!
這男人其實也挺倔的
若是旁人這樣,為圖方便,大概會拉個侍女解決一下,反正到時候把人帶走就行了
而他呢,若是她沒出現,估計就打算死撐下去了!
殷頌搖了搖頭
鬧出這種醜聞,宴席是別想好好開了,耶律蘭提一心要求個公道,皇帝也對那個膽大包天的人恨的牙痒痒,當即點了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協理此案,然後自己怒氣未消的拂袖而去!
舒貴妃自然跟上,路過大臣席位的時候才注意到左相已經落座
他眼帘垂下,表情一如既往的生人勿近,看不出什麼異樣
舒貴妃臉皮子微微抽動一下,不敢張揚,忙追着皇帝而去,心亂如麻
左相好端端的,半點髒水扯不著,但她這裏,可就不一定了!
安樂帝姬與幾位宮妃帝姬也緊跟而上
還沉浸在計劃得逞的殷玲,自然沒注意到她路過時,耶律芙抬頭看來的眼神,格外的陰冷與怨恨
雖然拿不到證據,但不代表沒有懷疑的對象
耶律芙不傻,她知道自己出了事,最和誰的意!
這個賤人,竟然敢害她淪落至此,她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王兄!」她啞著嗓子,指甲因為用力掐的蒼白:「您一定要為我報仇。」
耶律蘭提也已經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舒貴妃既然敢做這樣的事,他自然也要以牙還牙
皇帝一走,就算有大好湖光,眾人也無心吃宴了,零零散散散去
左相臉色蒼白,按著桌角站起來,身體甚至微微晃了晃,殷頌看的無語,桌案遮擋下用手隔着布料扶了他一下,溫軟的觸感傳來,左相整個人都是一僵
「我看你這個人要是死,就是犟死的!」殷頌湊近,低低說了一聲,然後揚聲道:「這才幾杯啊,相爺就醉了!都眼瞎了么,還不快來人扶一把!」
左相身後的侍衛得了理由,忙上來扶住自家主子,殷頌順勢收起手,笑吟吟看他
左相看着她,眼神複雜,薄唇動了動,低道:「多謝。」
「兩句謝哪能抵的了。」殷頌眯着眼睛笑:「這救命之恩,人家都是以身相許的!」
「咳咳!」
左相臉色青青白白,旁邊豎着耳朵聽的殷朗聽見,低咳了幾聲
殷頌回看了一眼殷朗,殷朗無辜回視,眼珠子往自己左邊撇了撇
殷頌又看去,對上霍劭寡淡的臉
殷頌:「……」
mmp,一時得瑟,忘了這個人還在呢!
她若無其事的回過頭,擺擺手:「行了,相爺快去休息吧,恩情的事,以後再說。」
他深深看了她一會兒,緩緩垂眼,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往日孤高冷漠,倒難得有那麼點柔順的意思
mmp,竟然覺得左相柔順?!她今天果然不大正常!
周圍人走的差不多了,殷朗才站起來到她身邊,看着左相離開的方向:「怎麼,今天這事兒,有他一筆?」
「是坑了他一筆。」殷頌道:「如果不是孤多想了一點,現在昏迷不醒的,就是他了。」
「左相不是在朝中勢力破深么?」殷朗有些疑惑:「這麼輕易就被算計了?」
「哈,人家可不懂這些歪門邪道,沈氏百年清正門風,養出了個正人君子般的人物,在朝上坑坑人還行,哪能料到還有這種陰毒招數。」殷頌嘖嘖兩聲:「孤提醒了他多少次,要小心女人,他都不以為意,現在就被哐哐打臉了吧!估計之後且得有心理陰影呢!」
總有男人覺得,后宅女人能有什麼厲害,卻不知女人狠起來,就沒有男人什麼事兒了!
殷朗看了看她:「安王除掉左相,齊王的人必然會報復,他們兩敗俱傷,於你是好事,聽說他以前還得罪過你不少,你還費心救下他,待他倒是不錯。」
「你這話怎麼陰陽怪氣的。」殷頌挑了下眉:「孤只是覺得,他雖有缺點,卻也是個能臣,折在這裏可惜了。況且,安王一脈與孤才是深仇大恨,任何讓他們得意的事兒,孤都樂意攪黃了。」
殷朗笑的不置可否
殷頌被他笑的頭皮都發麻,剛要說話,就見他搖搖頭,掛着意味深長的笑轉身離開
然後露出了不知何時站在那兒的霍劭
「……」殷頌微笑客氣道:「定遠王。」
他抬步,緩緩走向她
殷頌心裏砰砰直跳
雖然周圍人少了,但也不是沒有,他要是一氣之下想對她醬醬釀釀,那她到底是反抗呢還是反抗呢?!
如果她反抗,他會不會更氣炸了呢?!
殷頌緊張的盯着他,看他一步步走近,黑底盤蟒紋的王袍擦過她的左臂,然後……毫不停留的擦身離開
殷頌呆住
他輕飄飄留給她一個眼神,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旋即邁著大步離開,王袍翻飛,氣勢磅礴
殷頌唇角抽搐了一下,默默收斂表情
小心眼的老男人!她才不和他計較!哼!
……
一場虎頭蛇尾的宴席之後,朝中因為匈奴八公主失貞的事很是起了翻波濤,六王子強勢的表示要抓住真兇,又隱晦以兩國關係相威脅,半點沒有大梁權貴出了醜聞只想着息事寧人的作風,無奈何,只能牟著往下查!
殷頌除了上朝,就閉府謝客,不想摻合這渾水,但各種消息還是關注著的
就比如,查來查去,各方角力,這個鍋還是扣在了泰成伯府頭上,皇帝親自下旨,以教子無方、僭越枉上等罪名削爵流放嶺南,族中三代之內子弟不準入仕
若是寧國公府那樣的門楣,雖然會受到懲罰,但也會讓八公主下嫁,可泰成伯府這樣的小透明,顯然就沒有這樣的臉面了,太重的榮耀承受不起,就只能被壓垮
泰成伯府公子,出事後一連昏迷了兩天才醒,被太醫診治出一堆後遺症,可惜沒有好好將養的機會了,在削爵旨意下達的第二天,就傳出暴病而亡的消息
消受一刻美人恩,用自己的命和家族幾十年的未來作為代價,如果他當時能有點腦子,也就不會被引誘了吧
當然,這不是重點,讓殷頌覺得有意思的是,沒過幾日,後宮舒貴妃因為觸怒皇帝,被削了封號,降為德妃
貴淑德賢,舒貴妃原來既是四妃之首的貴妃、又有封號,尊榮無比,乃至連安王失寵,都沒把她位分扯下來,現在卻輕易被削了位
殷頌覺得耶律蘭提果然是夠本事,抓不著證據,都能讓皇帝疑心、不,已經不能說是疑心了,而是肯定舒貴妃在裏面耍手段,所以明面上不好表露,但還是藉機給了不輕的懲罰
舒貴妃恐怕腸子都毀青了吧!
就在殷頌幸災樂禍的時候,第二天上朝,耶律蘭提又請旨,將安樂帝姬和親,還不是他自己娶,而是給他一個弟弟娶
殷頌:「……emmm」
真趕盡殺絕現場!
和親這個事兒,對於哪朝哪代的帝姬都是晴天霹靂,安樂帝姬一聽就蒙了,哭天喊地去找皇帝說不想嫁,皇帝正厭煩舒貴、哦不,德妃呢,厭屋及烏,見殷玲凄凄慘慘會像要被逼死、沒半點為國犧牲的覺悟,愈發不喜,直接把她打發出去
殷玲只得去找德妃哭訴
德妃也滿心焦躁,她心知這是耶律蘭提的報復,可卻不知如何扭轉!
她被降位,皇帝不提陷害罪名,一句忤逆就足夠讓她啞巴吃黃連;帝姬和親是使命,沒輪上也罷,若是鐵了心讓誰去,又如何阻止的了?!可那六王子與她結了仇,把女兒嫁過去,異國他鄉苦寒之地,豈不是任人蹂躪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