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抉擇
殷頌在被關小黑屋的邊緣大鵬展翅來回縱跳自由翻滾!
她看着霍劭幽冷深邃的目光,覺得等他徹底好了之後,自己一定會被修理的很慘
—三天三夜下不來床的那種!
理智告訴她,她已經立刻撲過去撒嬌打滾求饒賣乖,對這些日子自己的囂張表示誠摯的歉意與悔恨!
但是!
看着這狗男人額角青筋亂跳卻又拿她無能為力的模樣,殷頌就覺得透心涼心飛揚,酸爽的不行,根本不想停止!
算啦算啦,反正都得罪了,就讓她再得瑟幾日吧!等他好了,她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樣想着,殷頌輕咳兩聲,背着手:「時候不早了,你快點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霍劭閉了閉眼,壓住身體的燥火,幽幽道:「你就這麼走了?」
殷頌斜睨他一眼,用無比義正詞嚴的語氣,恨鐵不成鋼道:「身為三軍統帥,不想着國家大事,整天沉迷兒女情長,這怎麼行呢?!定遠王啊!你得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啊!」
霍劭唇角抽搐了一下,忍耐的閉上眼
確認過眼神,是找死的人!
等著吧,再等兩天的,看他怎麼收拾她!
殷頌正抖著呢,見他不搭理自己,反而沒了意思,眼珠子一轉,沒走,反而笑嘻嘻的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霍劭眉峰一動,下意識側頭要啄住她的唇,她已經嬉笑着退後,歪頭看了看他,纖長白嫩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唇,在男人愈發幽沉的目光中,施施然跑了!
霍劭:「……」
他看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才幽幽嘆一口氣!
……
殷頌調戲完自家親親男友,悄無聲息回到自己屋裏
玲歡端上來溫熱的湯盅:「殿下,暖暖身子,早些歇息吧。」
「再過一會兒吧。」殷頌翻開一份軍報,邊問道:「封一他們都安排好了么?」
「都已經編進軍隊里,戰功也報上去了。」玲歡為她擺好勺子:「他們其實不願意進軍隊,更想做您的私軍。」
「他們永遠是孤的私軍,但既然做出了功勞,就該得到獎賞,孤不能讓他們受委屈。」殷頌淡淡道
她精心培養多年的私軍,攻打漠北的這幾個月,已經損失了四分之一有餘
早知道會有犧牲,但直到現在想來,她卻還覺得心痛
他們願意隱姓埋名、做她永遠的暗箭,但只要有機會,她還是想給他們一份能擺在明面上的榮耀與功勛,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付出會有回報,他們的犧牲也會有人記得!
玲歡沉默著,半響輕輕抹了一下眼角,笑道:」殿下的心意,他們都明白。」
殷頌搖了搖頭
死去的、失去的,永遠不會再回來!
她所謂的心意、她做的恩賜,不足他們犧牲的十分之一,不值得一提!
可即使只是這樣,他們卻已經滿足了,甚至感到喜出望外、感到感恩.
君與臣,王與將,統治者與下位者,只有親身來到這個時代、只有親身體會過,才會明白是怎樣一種宿命般的隔閡與等級之差,那是永遠不可能平等的天差地別!
她沒有推翻這一切的能力,她也只能通過統御臣子來達到她想要的目的,用無數人的犧牲去奠基一段繁榮的、強盛的王圖霸業!在這條路上,註定溫情、仁慈,少的可憐!
她永遠會心懷愧疚,可也永遠要堅定的走下去!
這就是,這個時代不斷輪迴的悲劇所在!
殷頌垂下眼,無聲嘆一口氣,轉而問:「建安的信來了么?」
「來了。」玲歡呈上幾封密信,殷頌接過來一一拆開
晏千琉的信也在其中
他先是把戶部易主的事兒說了一遍,殷頌看了,露出些笑意:「他膽子可真夠大的。」
不過富貴險中求,一次豪賭,換來一個乾乾淨淨的戶部,是大賺的買賣!
她眼中的笑意,在看見最後幾句話的時候,驟然凝住
「古西天險屏障、易守難攻,卻為討伐漠北必爭之地。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必須時刻,衡江之水,或可解殿下之憂。」
晏千琉世家貴胄風範,信紙必熏香,墨色沉凝剔透,留下的字跡更是字字分明,空白處不染絲毫污漬
但這一封信紙上,這幾句話間,字跡卻罕見的有晦澀的墨色凝頓殘留
顯然這些話,即使是他,也是掙扎再三才寫出來的!
殷頌靜靜看了那信很久
從制定討伐計劃的一開始,古西窪谷就是她的心頭之患
剛開始時,漠北軍比征西軍隊人數更多,但打到現在,少說五十萬的漠北軍或被剿滅、或被俘虜,雙方軍力優勢已經徹底反了過來!
但這並不能讓她輕鬆多少!
因為漠北的敵人,只有朝廷,但朝廷的敵人除了漠北,還有其他的諸侯王!
朝廷需要保存絕對的兵力,才能震懾四方;但漠北已經快被逼至絕境,他們可以不顧惜一切兵力,奮起反抗!
不要跟她說,嶺南已經臣服,臨江王殷朗或者霍劭這個北境王與她有什麼樣的關係!
在帝位面前、在君臨天下這個巨大的誘惑面前,即使是親父子親兄弟都會相互殘殺,更何況是他們!
人心叵測,當巨大的慾望臨頭,即使他們還信守與她的承諾,他們下面的人也不會同意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主君可以壓制他的臣子們,但一個與所有臣子利益相左的主君,只會被臣子們放棄,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亂了!
大軍壓境、硬碰硬咬下古西窪谷這塊骨頭,她可以做到,但她絕不能這麼做。
晏千琉明白她的為難,所以他給了她一個堪稱喪心病狂的選擇
炸開橫河堤壩,讓它直接淹了古西窪谷,漠北王都便唾手可得!
但這也意味着,衡河以南幾百里內都將被衡河水襲卷,幾十萬幾百萬百姓將平生橫禍,死傷遍地、民不聊生!
古人崇拜江河湖泊,視之為天地神靈之化物,從春秋時期各國就有約定,不得破壞大江大河!殷頌若是這樣做了,不僅傷天害理,還違背祖宗約發,堪稱大逆不道,必然會被天下千夫所指!
利與弊都很明顯!利很誘人,弊也讓人敬而遠之!
若是有什麼辦法,能得其利,但又讓旁人來承擔這份罵名,那是最好不過!
所以,晏千琉在最後,隱晦的提起了定遠王霍劭。
北境勢大,在漠北被攻破之後,就該是朝廷下一個劍指的目標!
若是在背後釜底抽薪,暗算定遠王背上這個鍋,既能解決點古西窪谷,又能為將來征伐北境添幾分助力!
他相信,以她的本事,可以做的很漂亮!
殷頌閉了閉眼,捏著那信站起來,緩緩走到火盆邊,引着火將密信燃燒成灰燼
火光映照着她的側臉,明明滅滅,晦澀不清
玲歡注意到她異樣神色,遲疑問:「殿下,可是晏大人那裏,有什麼不妥?」
殷頌翹了翹唇角,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沒什麼。」她淡淡道:「熄燈吧,孤乏了。」
……
隨着征西軍在臨會駐紮的時間漸長,城中百姓一應正常作息也漸漸恢復,東西市甚至已經又開了叫賣的集會,大清早就人聲嘈雜、熱鬧的很!
一架樸實無華的馬車順着路邊漸漸駛過,殷頌掀開帘子,靜靜看着那一派熱鬧景象,直到馬車轉過彎,走進了軍營駐地的範圍
駐地里也熱鬧,靠近門口的地方就是一塊練兵場上,早起的士兵們已經操練起來,合著節奏的叫嚷聲喧天!
出示令牌后,馬車踢踢踏踏駛進去,今日坐鎮兵營的將軍聽見消息匆匆而來拜會:「見過殿下!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
「無妨。」殷頌清淡含笑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孤只是想起來,隨意來瞧一瞧,不需要大張旗鼓。」
那將軍有些無措
殿下說不招待是一回事兒,但總不能真不管啊!
他想了想,試探問:「殿下,今日有幾場武較量,請了幾位將軍考較士卒們武藝,殿下可有興趣去瞧一瞧?」
殷頌欣然應允:「好啊,那就去看一看。」
軍營里劃了很多塊練兵場,此時將軍引著殷頌往兵營西北角走,遠遠的,就能聽見嬉笑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