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霍劭

第291章 霍劭

流言這種事兒,對於女子的影響遠比男子要大

那些官員敢把事情擺在明面上,擺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態度來,就是覺得元昭帝姬不想鬧大,誰想到元昭帝姬就這麼毫無顧忌的撕破臉,還一下就把問題抬升到另一個高度來—明明是她自己的緋聞流言,卻說是有人意圖不軌妄想霍亂江山!

但不得不說,這頂大帽子在這種封建王朝中,可是太有用了!

元昭帝姬還在前線打仗、手握幾十萬大軍,這個面子皇帝不得不給,再加上晏千琉笑意盈盈的挑撥離間,皇帝便讓之前煽風點火的正厲害的幾人滾回家去面壁思過

恰在這時,定遠王率軍攻下漠北輝城,面對守軍將領垂死掙扎的尋釁,只一劍劃開他的喉嚨,漠然冷笑道:「煽動謠言玷污主帥名譽,漠北王廷,也只剩下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了!」

這是明晃晃在說,罪魁禍首就是長廣王!

定遠王以鐵血冷峻和不近人情名聞天下,到他這個地位,根本無需掩飾任何事—哪怕是與沒落朝廷的帝姬有染,所以他這冷冷淡淡一句話,還真就將兩人分的清清白白,讓人再不好多做置喙!

定遠王都這樣說了,皇帝自然不能落後,當下就命人把那幾個回家思過的直接收押監禁、嚴刑拷問,看他們是受了何人指使、意圖何在?!

當然了,到最後與什麼人勾結的沒審出來,卻查出不少貪贓枉法的醜事,被擼了官帽抄了全家,那就是后話了!

一場沸沸揚揚的風波就這樣安然落幕,安王安搓搓算計半天卻只白搭進去幾個好用的棋子,作為元昭帝姬一派在建安的頂樑柱,晏千琉本該很高興的

但等他出了太極殿,臉上的笑容就收斂起來,顯出幾分陰鬱之色

他似在沉思着什麼,正瞧見前面緩步往外走的修長身影,眸色微閃,重新掛上笑容迎上去:「相爺,請留步。」

左相頓住腳,寬大的袖袍被風拂動,他側過臉,冷淡看來

不知情的人,看着他們之間疏離冷漠的氛圍,絕不會想到他們曾是同窗數載的師兄弟,更不會想到沒幾個月前,正是他們之間的合作,讓戶部徹底換了個天!

晏千琉施施然背着手,完全無視他的態度,笑道:「恭喜相爺啊,聽說陛下已經在考慮召齊王回建安了,齊王與相爺熬了這麼些年,總算熬出頭了!」

原本齊王想一直留在東邊韜光養晦、避開建安旋風,但一來如今安王與舒貴妃日漸失寵,二來皇帝沉迷酒色身體漸差,再加上如今打下來的漠北這塊香餑餑,齊王在那荒僻地方也坐不住了,於是開始背後用力,攛掇皇帝把齊王召回來,皇帝意志不堅,被若有若無吹着風,已經有所動搖了!

齊王一回來,建安的局勢可就要徹底打破了!

左相唇角微扯,瀉出三分冷嘲的意味

「聽聞安王身邊最近冒出了一個寵臣,安王極是信任,甚至隱約冷落了寧國公。」左相緩緩道:「釜底抽薪這招,你向來玩的最好。」

晏千琉笑眯眯的應承下:「左相過譽了!」

安王需要寧國公,寧國公也需要安王

一個忠誠、一個信任,默契正好,才有了安王之前那麼多年的尊榮無限!

如果不再被主君信任,那即使是寧國公,也要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而失去了寧國公,就憑安王那腦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自己作死!

這兩個人畢竟合作了近十年,寧國公又是個謹慎深沉的,要是平時,自然不好挑撥離間,但現在寧國公的兒子成了征西軍的將軍,寧國公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對征西軍下手過狠,就這一點,便與恨不得征西軍統帥元昭帝姬直接死在漠北的安王,有了隔閡!

隔閡有了,質疑、防備還遠么?!

晏千琉不知道當初殷頌推舉衛越破格擔任征西軍副將時,是單純愛才、還是已經想的這樣長遠,不過他想想曾經她隱約表露過的、想把衛家拉出安王陣營的意思,又覺得是後者!

不管怎麼說,既然有了條件,他就得抓追機會才是!

但是他現在想的不是這麼問題

他問左相:「你比我在朝中待的日子久,你對定遠王有什麼了解?」

「你問他做什麼?」左相皺了皺眉,又似想到什麼,輕嗤一聲:「莫非你也把那些不著調的謠言聽進心裏了。」

晏千琉表情不置可否,笑了一下:「只是隨意打聽打聽,你也知道,我心眼小的很。」

左相「呵」了一聲,不願再被他糾纏,乾脆說出來:「我入仕時,定遠王已經是北境邊疆頗有名氣的將軍,年紀輕輕就有戰無不勝的英名,他雖出身白衣,卻硬是憑軍功起家,聲名鶴起,先帝聽聞了他的戰績,很是欣賞,傳他來建安覲見,殿堂之上,他文韜武略、對答如流,先帝為匈奴騷擾邊境的事頭疼已久,見他橫空出世極為欣喜,破格封他為北境總兵大將、沒過幾年又封為都督。再後來,他大敗匈奴,甚至活捉了當時的匈奴王,迫使匈奴敗退百餘里,將諾大一片水草豐腴之地劃為大梁的疆域,先帝大喜,又召他覲見,深夜與他密談了幾個時辰,第二天就下旨封他為北境定遠王,恩准世代鎮守北境,無召不得歸京。」

這些曾經輝煌無限的事迹,隨着時間的流逝,竟已經漸漸少人聞之了!

人們早已習慣定遠王與北境的強大,但作為先帝那一代便入仕的臣子,左相卻是親眼見證了這個傳奇的誕生!

晏千琉聽罷,若有所思:「先帝那時一定沒料到,定遠王與北境,會成長為如今的一方巨擎。」

「料沒料到的,不會有什麼區別。」左相眉眼低垂,淡淡道:「那時先帝已經病重,再撐不起朝廷,可太子昏庸無能,三大諸侯王野心勃勃,匈奴野心勃勃賊心不死,不封一位定海神針,中原說不得已經亂了!」

定遠王冷漠傲慢,但也正是因為他的強勢,匈奴不得寸進,諸侯不敢擅動,朝廷才有了一個苟延殘喘下去的機會!

左相不喜諸侯王野心,也覺得封定遠王是養虎為患,可除此之外,又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可見過年輕時的定遠王?一如現在么?」晏千琉似調侃似的問道

左相冷道:「我與他一文一武,一個在朝堂一個在邊疆,哪有什麼交際。」

其實,他是見過的!

那夜宮宴,他作為頗受先帝寵愛的文臣新秀,堪稱被眾星捧月,他怕醉后失了儀態,提前出來吹冷風醒酒

夜裏的深宮,巍峨、冰冷又晦澀

他沿着宮湖邊慢走醒酒,回身時正看見他

他還穿着被先帝賞賜時的鎧甲,懶懶斜坐在高高的宮殿飛檐上,手邊靜立着一個酒葫蘆,月色懸掛在他身後,月華溫柔如水,卻彷彿柔不了他一身冷峻

他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不信以這位武將的實力,會發現不了自己

但那個男人卻真的連眼風都沒掃過來一眼,只是自顧自的喝酒,是看似低調的、實則極為旁若無人的狂傲!

直到他轉身要離開時,踩到一根不知打哪兒吹下來的樹枝,發出輕輕一聲異響,打破了他沉浸的世界

霍劭緩緩抬起頭看他

出乎他意料的,那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十幾歲的年輕人,卻有着一雙無半點年少輕狂、反而深沉幽邃到難以描述的眸子!

那一刻,他無比清晰的意識到,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將來或許會成為大梁的大劫難!

「我聽說定遠王年輕時嗜酒如命,出行打仗隨身必帶酒壺。」晏千琉含笑的聲音將左相從回憶中喚起,他目光恍惚片刻,緩緩搖頭

「那不是酒。」左相道:「裏面裝的是茶。」

晏千琉訝然挑了挑眉

「一個身強體健的武將,竟然視茶如命?!」他笑着:「也真是奇了!」

「定遠王一貫神秘。」左相淡淡點評一句,又深深看着他:「你為什麼突然對定遠王感興趣?你發現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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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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