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破城(二)

第299章 破城(二)

但王都的人很快就沒有心思嘲笑征西軍了

因為他們突然發現,他們城中的取水河,出了問題!

漠北地處西北乾旱地區,周圍沙漠廣布,比起中原百姓可以開水井,他們取水卻要難得多!

漠北王都地勢特殊,也不能像更西北接近西域那邊,政府斥巨資修建坎井取水,所以城中除了極富貴的人家和王廷有自己特殊的取水渠道,其他人都是靠流經城中的主河取水!

大梁可沒有現代那樣高效的水源過濾系統,好在這河流是自冰山融水而來,支流眾多凈化速度快,河流水質乾淨,只要稍加沉澱泥沙就可以飲用,有再艱難些的人家,連過濾都不用,挑上一桶就直接灌!

但現在,任何人看着那綠油油的河水,都覺得心裏發寒!

再傻的人也知道,顏色詭異成這樣的水,是喝不得的!

有心裏僥倖的人,抓了些小兔子小老鼠之類的小動物喂著喝了,沒多長時間就一個個蹬腿翹辮子了!

百姓們更是惶惶!

這樣烈的毒,人若是喝了,還能有命在么?!

取水河出了問題,事關全城人的性命,這消息自然第一時間傳到了王廷里!

剛因為征西軍屢次吃癟、而出了一口惡氣的長廣王當場就掀了桌子!

「豎子歹毒如斯!」他目眥欲裂,恨不得生食了征西軍的肉!

「父王息怒!」世子匆匆忙忙趕來,卻只敢肅立一旁,只等長廣王稍微消氣了,才小心翼翼道:「兒子以為,現在該先讓人挑幾桶水進宮來,分給諸位太醫分析毒性,及早找出解藥來才是啊!」

長廣王胸膛劇烈起伏着,沒有第一時間答話

世子心裏微微一突

良久,長廣王才緩緩道:「這事由你來負責吧。」

世子乖巧應道:「兒臣領旨。」

「讓都兆尹把庫中的清水登記造冊,七成直接送給左右大營,剩下的三成在衙門門口分配給百姓,在城中水井周圍派兵駐守,每百戶分一口水井。」長廣王眼中閃爍著狠辣的意味:「讓周山領軍,晝夜巡查衙門口、東西市、大小巷等人口密集之處,敢有謠傳流言蜚語者、尋釁滋事者,直接處決,無需回稟!」

世子心口一顫:「是!」

「殷頌想斷我等後路,逼百姓造反,自內打開城門迎她入城!她想的倒美!」長廣王一而再再而三因為殷頌失了風度,聲音陰冷狠辣:「我長廣王廷在這王都立足多年!根深蒂固,還能被這幾招動搖不成?!本王就是將這滿城人都殺光,也絕不會如了她的狼子野心!」

漠北王都,永遠只能屬於漠北!屬於長廣王廷!

……

前招已經鋪設后,殷頌靜待事態發展,也要急着處理漠北援軍的事

漠北援軍沒幾日就要到了,可她還至少要在這王都門口駐紮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征西軍就如海邊的礁石,要被一波波大浪拍打,堅持住了,就堅韌的可挺立百年,沒堅持住,就會被拍成零碎的石頭,被大海無情吞沒!

她自是不會讓人把自己包成餃子,仔細考察過地形圖后,她採納了兩位老將的建議,調撥五萬軍隊,打算在援軍路上偷襲,將他們先打散,再一波波吃掉!

就在殷頌要派軍出去的時候,突然收到戰報,說漠北援軍大敗曹滇坡、不得不退守嚴城

殷頌:「……???」

她這還沒派人呢,漠北援軍是敗給了鬼么?!

而且,曹滇坡真是他們打算埋伏的位置啊!

直到一封私信傳了來,殷頌才知道,是霍劭來了!

霍劭帶軍趕到這裏,可比殷頌遠多了,之前她估計的十日還是快馬加鞭了的,卻沒想他竟然比她想像的還快,甚至都提前埋伏在曹滇坡,幫她解決了後患之憂。

她甚至都不敢想,他是怎麼能這麼快趕過來的!

那信一路跋涉,風塵僕僕,信紙邊角都卷了起來,上面男人的字跡冷峻而溫沉,只有寥寥幾個字「安好,勿念。」

殷頌摩挲著那有些模糊的墨痕

「殿下?」陳宇見她表情複雜,問道:「咱們還派軍么?」

「不去了。」殷頌把信紙重新疊好,眉眼鋒芒畢露:「加大兵力,加快速度挖掘河道。」

漠北王都城牆外有一圈護城河環繞,這護城河過去不難,但一過去,迎接他們的就是王都守軍的箭雨,即使艱難的躲過了箭雨,看着高大的城牆也只能望而生嘆,徒增傷亡罷了!

所以殷頌打算挖開護城河,用河水衝倒城牆!

古代城牆都是用夯土砌成的,即使是漠北王都這樣的大城,也頂多是混了些石頭加固,但夯土含量仍然在七成以上!

用河水沖刷,夯土會被水和成泥漿,而河水傾瀉而下的巨大衝擊力也可以將泥漿直接衝倒,從而直接擊垮城牆!

殷頌對於衡河,不敢掘開河道,是因為衡河水量太大、衝力太強,一旦掘開河道,一下子就是水淹三千里,真真是生靈塗炭!但這裏的護城河不同,水量少、水勢也較為平穩,等把城牆衝倒后,最後的勢頭也卸了去,頂多把城裏淹到膝蓋處,傷不了人的性命。

她讓士兵晝伏夜出,挖開河道,前幾天只是單純的用鏟子挖,等漠北守軍習以為常了,她再偶爾加幾次火藥

火炮沒法帶過來,但特製的火藥她還是帶了些的,只是漠北氣溫太高,現在的技術水平沒辦法把火藥密封包裝,時不時的就會有火藥自燃爆炸,極是危險,但殷頌還是咬着牙帶上了,要不然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在短時間內攻破這樣一座千年古城的城牆!

犧牲總是有回報的,這不過幾十斤的火藥,將開掘河道的速度拉快了十倍不止;因為她是分散開用的,每一次地動不大,漠北守軍警惕了幾次,也只當是征西軍在挖地道時碰到了哪裏引起了坍塌,並不以為然,反而嗤笑他們不自量力!

征西軍與漠北守軍在焦灼,一個要快,一個要拖,誰能先進一步,誰就是贏家!

在征西軍的糧草即將告磬、軍中人心浮動,再三有將士提出退守的時候

漠北王都亂了!

這其實一點都不奇怪!

長廣王心機深沉,但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王族,對於民間疾苦了解不多,他是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卻不知道他施以的那些安撫手段、根本不足以平息日漸暴怒的河水!

為了保持軍隊戰鬥力,他將絕大多數的水直接送去了東西大營,而全城剩下的幾十萬百姓只能瓜分剩下的三成水,漠北的水井挖掘不易,全城也沒有多少,幾百戶人家分一口井,一戶人家少則三人、多則七八人,哪裏夠分?!沒多久,因為水的問題,城中就發生了大大小小的矛盾、更甚者已經發展成了打架械鬥!

護城軍統領周山明白長廣王的意思,為了殺雞儆猴,第一時間用狠辣手段將尋釁滋事的人斬殺,其手腕之鐵血,讓百姓又驚又怨,但終歸是怕更多,城中一度老實了下來!

但漸漸的,隨着太醫被河水中的毒藥弄的焦頭爛額、卻始終發明不了解藥,庫存的清水越來越少,井中的水因為過度開掘而漸漸乾涸……城中百姓心中的怨漸漸超過了怕!

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普通百姓!

他們沒有軍隊中森嚴的規矩與自我犧牲的意識,他們是渺小的、怯懦的、卻也是最可以不擇手段想活下去的!

在衣食無憂的時候,他們會記得自己對漠北王廷的忠誠,記得對征西軍的仇恨,稍加鼓動,群情激奮之下,都用與城池共存亡、抗戰到底的決心!

但乾澀灼燒着他們的喉嚨,眼睜睜看着死神的腳步邁進,對死亡的恐懼擊垮了他們的心防!也衝垮了他們曾經的誓言!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一波又一撥人膽大包天的衝進衙門、衝進漠北重地、甚至衝進軍營里奪水!

一人亂了、兩人亂了……直到全城都亂了!

周山帶着軍隊砍殺亂民,直到砍的大刀都起了卷,嗓子因為怒吼而沙啞,一個不察,竟然被一個渴瘋了的亂民生生從馬上拽了下來,將菜刀胡亂捅進他身上,鮮血噴湧出來,無數人貪婪的撲上去,飽飲他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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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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