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 只要你主動(四更)
方逐空立在床前,看着因為天氣炎熱而把胳膊和小腿伸到被子外面的蘇一夏,捏了一個清涼訣。過了一會兒,果然看到蘇一夏微微皺起的眉和嘟起的嘴舒展開,歪了歪頭,睡得更沉了。
他坐在床邊,輕輕地撫上蘇一夏的臉頰,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眼尾。上挑的弧度在醒著時,隨着她的神情有時顯得凌厲,有時顯得魅惑動人,有時顯得古靈精怪,當真是變化多端。
如今睡着,倒是乖巧安靜得很。
方逐空緩緩俯身,額頭抵著蘇一夏的額頭,神識在兩人肌膚相接處徘徊,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示出他的掙扎和猶豫。
最終,方逐空抬頭在蘇一夏光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放棄了入夢的想法。
雖然心中的佔有慾和嫉妒瘋狂地叫囂著讓他在夢中探知她的想法,但是,不能。
就算是要入夢,也要在徵求蘇一夏的同意之後,他不能像夜晚時那樣不顧她的意願就封了她的聲音,要尊重她,不能惹她生氣……
方逐空給自己的身體使了個法訣,躺在蘇一夏的身側卻不會被她發覺。他小心翼翼地做出兩人相擁而眠的動作,近距離的觀察着她的睡顏,看着看着,把自己看睡著了。
方逐空又來到了那個伴隨了他二十多年的夢境。
這次,那雙在淺淡霧氣中的深紫色冷艷雙眸如期而至,在他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時,沒有浮現出一團更濃的煙霧遮住,反而是一陣清風吹散了薄霧,將眼睛的主人的露了出來。
妖艷至極的容貌,魅惑而天真的氣質,凌厲駭人的氣勢,還有那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眸。
方逐空正要將人抱進懷裏,夢中人卻飛身後退,掌中同時出現一把紫色的弓箭,她的手指搭在弓弦上,向他射出了漆黑的箭矢……
心臟劇痛,渾身冰冷。
方逐空從夢中驚醒,手下意識覆在胸膛,被一箭穿心、仙力枯竭而死的痛苦,彷彿還停留在這裏。過於真實的感受讓他一時分不清虛實,直到一團柔軟在他身上蹭了蹭,方逐空才回神兒,稍微側了側身子,讓蘇一夏靠的更加舒服。
蘇一夏抱着他的胳膊,把自己埋在他的胸前,一秒鐘重新睡得天昏地暗。
施的法訣作用還沒消失,方逐空一邊驚訝蘇一夏是如何鑽到他懷裏的,一邊欣喜於她對他的親近。
看了一眼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方逐空感受着噴灑在胸前的溫熱氣流,身體慢慢回暖,整顆心臟充實滿足。
蘇一夏醒來后,還沒有洗漱完畢,就聽到666在腦海里咋咋呼呼:「宿主!主人!那個覬覦您美色的偽君子竟然在您門前的院子裏練劍!他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回來這麼早!他昨晚是不是睡在這裏了?!」
最後一句,是驚呆了的666對經常屈服在男主的強勢攻略下的宿主的強烈譴責。
蘇一夏一大早的差點被666嚇懵,回過神來之後,直接冷冷道:「閉嘴,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深深感到自家宿主有貞操危機的666:「……」
我不說話,您開心就好。
冷靜下來的蘇一夏又想起了方逐空似乎有點心口不一的破毛病,她從半開的窗戶往外瞄了一眼,瞬間就被穿了一身短打練劍的方仙師驚呆了。
終於知道為什麼剛才666這麼大反應了,因為如今窗外那個人,如果是穿着仙家弟子服,那就是飄渺欲仙賞心悅目。
而方逐空現在這麼個打扮,雖然依舊是賞心悅目,但是,那隨着動作在衣料下顯現出的胸肌腹肌肱二頭肌大腿肌,就像是一把勾人犯罪的小勾子。
蘇一夏覺得自己:蠢蠢欲動。
想摸!
想抱抱!
蘇一夏用最快的速度裝扮完畢,倚著門框欣賞著方仙師的身姿,在他練完之後,拿着帕子仔細替他把脖子和下巴上的汗擦乾淨,然後似笑非笑道:「不知仙師前來所為何事?」
不愧是父女倆,就連說話都和皇帝陛下完全一樣。
方逐空不著痕迹地看了一眼殿門,拉着蘇一夏的手走到旁邊的石桌坐好,然後就帶着一臉汗保持沉默。
其實修鍊到他的程度,早就不會因為練了一會兒劍就滿頭大汗了,但是,他想讓蘇一夏替他擦,所以,不僅沒有抑制汗水,還用靈力逼出許多來。
只是蘇一夏替他擦了脖子和下巴后,就對他臉上的汗水視而不見。
方逐空直愣愣的看着蘇一夏的臉,想讓她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麼重要的部位。
然而,蘇一夏假裝沒看見,倒了一杯茶水,悠然自得的小口抿著。眯着眼睛,神情慵懶享受,抿完了再倒一杯,如此反覆,一直到蘇一夏喝完了一壺水,想要起身上廁所時,方逐空才冷著一張臉說:「練劍。」
蘇一夏眨眨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回答她的問題,於是,她慢吞吞道:「……哦。你練完了,要回去嗎?慢走不送。」
方逐空:「……」
今天的小一好冷漠,果然是昨天晚上惹她生氣了,但是當時她一直看着重淵那個陰沉沉的護衛,他簡直暴躁的想要殺人啊!只是封了小一的聲音而不是用唇舌堵住她的嘴嘴,就用盡了他的自制力了!
但是,方逐空特意留到這時、穿着短打練劍的目的不是看着蘇一夏喝一壺茶再對他下逐客令的,他說:「我昨日夜觀天象,發覺你我有一場師徒之緣。」
蘇一夏等了一會兒,方逐空都沒有再說話,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說完了。她眨了眨眼,說:「所以?仙師是來找我化解這一場孽緣的?」
方逐空說:「不是。」
「哦?那是?」
方逐空一臉淡定,說:「收你為徒。」
蘇一夏神色淡淡地說:「做你徒弟能打得過你嗎?」
方逐空張嘴就要說「你要勤學苦練才能進步,但是打敗我不大可能了,因為我的天賦比你好修鍊時間比你長道心比你堅定……」,但是好懸忍住了。
他有預感,這樣說出來之後,他可能會死。
方逐空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師父教習徒兒,從不使出全力。」
說完,又覺得這話有顯擺自己的嫌疑,但是話已出口再改也來不及了,方逐空內心忐忑的觀察了一下蘇一夏的臉色,驚喜地發現她居然很開心。
方逐空:「……?」
假裝自己沒有不懂,靜靜地等著蘇一夏說話。
蘇一夏歡喜地拍了拍手,說:「那就是說,我能使出全力打你,但是你不能還手了?」
方逐空:「……別的師尊不這樣。」
但是我對你是這樣的啊!你想練劍我就和你對打,你想揍人撒氣我就當人肉沙包,你想要抱抱我就敞開懷抱,你想要人暖床我就……
蘇一夏不知道一臉高冷的方仙師內心已經開起了小火車,她沉浸在能光明正大的揍他一頓的美好未來中不可自拔,當即拍板決定了:「那好,什麼時候行拜師禮?」
說完,她問:「拜師禮要向你磕頭嗎?」
方逐空聽出了蘇一夏的老大不樂意,堅定地搖頭:「不用,拜師貴在心誠,不用在意形式。」
蘇一夏滿意了,正要站起來和新晉師尊來一場單方面毆打,迎面走來了一身墨色常服的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今日早朝總共說了兩句話: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退朝!」
然後就匆匆來看他的公主,還沒進殿就發現了方逐空這個不速之客,為了搞明白他想幹什麼,皇帝陛下沒有立刻現身,而是聽着他與蘇一夏的對話。
看到方逐空幾次被蘇一夏噎的說不好話,皇帝陛下龍心大悅,恨不得仰天大笑。然而,樂極生悲,幾句話的功夫,蘇一夏就被方逐空這個沒有底線的傢伙哄走了。
看着蘇一夏臉上純然的興奮和狡黠以及披着一身白皮卻滿肚子壞水的方逐空,皇帝陛下想殺人。
方逐空對上皇帝陛下殺氣凜然的視線,覺得自己是贏家,不和被女兒拋棄了的可憐人計較。
蘇一夏是真不知道皇帝陛下躲在一邊兒聽牆角,她剛想要撲過去撒個嬌,就發現他滿頭大汗如同水洗,就連身上都散發着一股很輕很淡的汗騷味兒。
蘇一夏猶豫了一下,說:「父皇,你臨幸了妃子沒有洗澡么?這樣去上朝肯定被朝臣們在心裏嘲笑了吧。」
皇帝陛下:「……」
他這一身汗,都是站在殿門口被太陽曬得!
但是能說出來嗎?
不能。
他怕他的公主跟他鬧脾氣,他現在還想勸她改變拜師的決定呢。
方逐空一眼就看出了皇帝陛下的打算,先發制人地說:「小一,昨晚我已經與你父皇商議過了,只要你同意,無論行不行拜師禮,你都是我白虎峰方逐空的唯一的徒兒。你放心,我與你父皇都很尊重你,不會出爾反爾。」
皇帝陛下:「……」
很想出爾反爾,而且他什麼時候說過他同意了?
皇帝陛下昨晚沒有直接反駁方逐空是覺得正在生他氣的蘇一夏根本不可能答應他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