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176.我生君未生

屋外。

項彧不知道在那愣了多久，拳頭才慢慢鬆開，紅着眼睛一點一點把宋顏白口中的「垃圾」收拾乾淨。

項彧臉上的受傷和難過毫不掩飾，那種表情就好像一個抱着攢了一年零花錢的小孩，滿懷期待的去買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的玩具車，卻被店員告知最後一輛玩具車昨天已經賣出去了。

項彧現在才發現，那種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擁有了，興奮著，期待着，雀躍着，最後卻發現還是無法擁有的感覺，原來這麼讓人心痛。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不是我喜歡你就可以的。

終於收拾好所有的東西，項彧背着那個滿是嘻哈塗鴉的背包，站在宋顏白的卧室門口，手舉起又放下好幾次，還是沒有勇氣敲門。

明明之前在她面前臉皮可以無限厚的，可是現在卻沒有勇氣那樣了。

因為她討厭。

如果不能讓她喜歡的話，就至少不要讓她討厭吧。

項彧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想隔着門說一句再見，但話堵在胸口怎麼都說不出來，這是項彧第一次覺得原來開口說一句話這麼難。

吧嗒——

一滴滾燙的眼淚砸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項彧轉身，拎起兩袋裝滿殘破花瓣的紙袋，關門，離開。

深夜裏，落寞的背影好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人，明明很高，肩膀也足夠寬厚，卻讓人覺得很單薄。

愛而不得的人，都是心無處安放的旅人。

漂泊，流浪，找不到可以停留的港灣。

——

屋內。

直到聽到項彧關門離開的聲音，一直靠着門坐在地板上的宋顏白才站起來。

面無表情，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和平常唯一不同的只是那雙眼睛，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彩，暗淡了許多。

放水、卸妝、準備好睡衣，把頭髮紮成一個丸子……

宋顏白有條不紊地準備洗澡，好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械人，動作機械，沒有喜怒哀樂。

宋顏白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人才一躺進去水就漫了出來。

宋顏白伸手打開了花灑，溫熱的水珠傾瀉而下，直接澆到宋顏白的頭頂上，讓她整個人顯得很狼狽。

水順着臉頰往下流的同時，大滴大滴的眼淚也從宋顏白的眼眶裏湧出，水成了宋顏白的偽裝，就算沒有人，宋顏白也下意識地藏起了自己的脆弱。

不過好像宋顏白並不知道自己哭了，盯着滿浴缸的泡沫，和平時洗澡一樣，一下一下捧起水淋在光潔的脖頸上……

一缸水都變涼了，宋顏白才好像如夢初醒一樣，屈起雙腿，兩隻手抱住腿，頭埋在膝蓋上，從一開始的啜泣到嚎啕大哭，哭得那麼傷心，好像要把這幾年攢下的眼淚一次全哭完一樣。

是啊，那麼傷人的話，傷到的不僅僅只有項彧，更難過的應該還是宋顏白。

宋顏白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年齡而自卑過，但在項彧面前，宋顏白多希望自己可以年輕幾歲，然後膽子大一點，不要考慮這麼多東西，勇敢地接下那一束花，告訴那個笑容燦爛的男孩子，我好像也很喜歡你，我們談一場戀愛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宋顏白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深刻體會這句詩的無奈和痛苦。

我生君未生，你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時刻遇到了你很想用力去愛的一個人，我很想用力去愛你，但我太膽小，太惶恐，太瞻前顧後，顧慮太多東西。

所以請原諒我懦弱，原諒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去不顧一切跨越年齡地愛一場了。

直到嗓子哭得都發乾了，宋顏白的哭聲才漸漸小了。

抬頭，關掉花灑，水聲停止的那一秒，宋顏白又恢復了那個表情木然，眼神獃滯的狀態，要不是眼睛紅得嚇人，估計都看不出她剛剛大哭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