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新學期,新舍友

第一百零八章 新學期,新舍友

下課去吃飯的時候,幾個同學早有預謀地飛快衝向衛生工具區。

一個女生手提掃把、另一手叉腰,大大咧咧地叫住一個灰溜溜往門外鑽的身影,「勞動委員,你去哪兒啊?」

灰溜溜的身影僵在那裏,轉過來,譚金鴻臉色難看。

伊言和陳涼正要離開,聽到值日生的話,伊言回過頭以班長的身份道:「勞動委員怎麼能離開?一會兒還要衛生檢查呢,勞動委員得等衛生做完再等自律會的人檢查完才能走。」

她笑眯眯地盯着譚金鴻,「這還是你當班長的時候教我的,對吧?」

不少還沒走的同學看過來,期待後續的發展。

譚金鴻知道,現在陳涼平安回來了,伊言又有心情懟她了,「我以前當班長你當勞動委員,我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你報復我這麼久也該夠了吧?你就是這麼當班長的?」

道理講不過就裝可憐,說伊言報復她。

可惜造謠陳涼爸爸的事讓同學們更加討厭她,之前陳涼不在的時候她積累的好感,頓時一掃而空了。

提着掃把的值日生陰陽怪氣,「伊言當班長當得挺好的啊,知道我們值日生辛苦所以每次都讓你幫我們做衛生,你身為勞動委員這不是應該的嘛,怎麼能說是報復?」

「就是。」

伊言像說相聲一樣流暢地應和,「勞動委員和值日生一起做衛生,這是我們五班的特色,體現了我們班的團結互助。你可別破壞我們班的團結啊,小心我告訴輔導員讓你勞動委員都沒得當!」

說罷用力一甩頭,挽著陳涼的胳膊就走了。

譚金鴻臉都氣紅了,回頭看見四個嚴陣以待的值日生,認命似的朝放衛生工具的角落走去……

伊言和陳涼一路說不停,「你都不知道,譚金鴻看到你半學期都沒回來,以為你徹底不回來了,就在班上到處拉攏人心。她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還真有些同學和她走得近了,尤其是新進來的那十幾個同學。幸好你及時回來,沒有讓她奸計得逞!」

「算了。」

陳涼不以為意,「以前的事她也吃到教訓了,我沒有心情搭理她。這次回來我得把落下的功課補上,今年不是新開了一門課,叫文學評論嗎?」

「什麼文學評論?」

伊言吐了吐舌頭,「那簡直應該叫『文學批評』!上這堂課的老師比薛教授還有意思,整天蓬頭亂髮地站在講台上高談闊論地吹牛,什麼文學名著到他嘴裏都有毛病可挑,你說好玩不好玩?」

「這個老師叫什麼名字?」

「周不顛。」

周不顛?

陳涼有印象,她曾經聽學姐說過,周不顛也是文學院四大才子之一,和呂教授、薛教授齊名的人物。

怎麼聽伊言說起來是個癲狂人物,和他的名字截然相反?

伊言說着,又補充道:「不過今年新開的另一門課有點難,是古代漢語。古代漢語可比丹丹教的現代漢語要難多了,你一節課都沒上,這次要好好補補。」

陳涼點點頭,「我回去就看看課文,對了,你的筆記借我吧?」

……

除了上課和補功課之外,陳涼抽空去和黃院長及輔導員趙萍打了招呼,還帶了兩盒茶葉去見了呂教授。

呂教授見到她回來非常高興,「我聽說你回來了,正想明天給你們班上課的時候和你聊聊,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

呂教授住的是學校分配的房子,家裏還有一個溫和可親的師母也是文學院的教授,姓林,他們唯一的兒子正在北大念研究生。

夫婦兩人熱情招待了陳涼,陳涼道:「應該我先來拜訪您的,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拜訪林教授。而且我的小說序言的事,還沒來得及正式謝謝您。」

提到小說的事,呂教授更高興了,站起來就朝書房走去。

林教授笑着搖搖頭,輕聲道:「他去拿你的書了,你不知道,這段時間來家裏的客人,十個有九個都被他推薦過你的書。他自己看了還要我看,我們也時常討論你書里的細節。」

陳涼有些不好意思,只見呂教授興沖沖地拿着書從書房出來,「這本還是你當初寄給我的,我想再買幾本留着送人,卻發現書店已經賣空了。幸好後來又刊印了,我自己買了十本放在客廳留着送人,這不,已經送光了。」

陳涼看他手裏拿的那一本,正是她之前寄給呂教授的,扉頁有她的簽名,隨書還附了一支古典的墨綠流蘇書籤。

書的側面微微熏黃,看得出多次翻閱的痕迹。

陳涼忙道:「出版社給我寄了兩次書,您喜歡的話下次我帶過來,不用您親自去買。」

呂教授哈哈笑,「你該給輔導員辦公室送一本去。說到底我們這些教授只能教你們學問,可真正能關注到你們生活的,還是輔導員們。他們年紀都輕,可是畢業了就忘了自己做學生時是什麼樣子了,真該讓他們知道學生心裏在想什麼。」

林教授也笑了,陳涼點點頭,「您說的對。」

林教授從沙發上起身,「陳涼,你喝茶。我去給你削點水果,你們師生倆慢慢聊。」

陳涼跟着站起來,「不用了林教授,別麻煩了,我一會兒就走。」

「你別急着走。」

林教授笑道:「你們呂教授把你當成得意門生,你離開學校這麼久,他沒少念叨你。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本科生這麼上心的,連他帶的研究生里也沒幾個像你這麼讓他滿意,一會兒你就留下來吃飯吧!」

呂教授也極力留客,陳涼不好意思拒絕,兩人又聊了許久,既聊學術問題也聊學校生活問題。

聊到後面,呂教授意味深長道:「陳涼,你家裏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年少多舛眼下是傷痛,但將來未必不會成為你文學的源泉。其實一開始我是很不認同你年紀輕輕就訂婚的,唯恐你因此耽誤了前途。今天和你談了一番,見你對學習的態度還是和從前一樣,我就放心了。」

陳涼道:「教授,您擔心什麼?」

呂教授笑了笑,「你是不是以為我擔心你將來的生計?並非如此。我知道你是個有文學天賦的學生,當初寫書的時候你也說過,你打算往這條道路上走。所以我擔心你年輕的時候被周圍的浮躁所影響,沒有好好打基礎,枉費了你的天賦更毀了你年少的夢想。」

陳涼站起來,誠懇道:「您放心,我不會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感情是一回事,但對我而言,文學是我的夢想,更是一生的事業。我不會因為感情耽誤正事的。」

「好,好!」

呂教授有些激動,他起身,拍拍陳涼的肩膀,「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很欣慰,現在像你這樣條件優越還肯踏踏實實做學問的學生不多了。如果你有任何學習上的問題都可以來找老師,老師一定盡全力幫助你!」

陳涼不好意思道:「我剛剛回來,想多花點時間把功課補上,畢竟快要期末了。我們今年大二新開了兩門課,一門文學評論一門古代漢語,我沒上過這兩門課,正有些頭疼。」

這時林教授從廚房探出頭來,「古代漢語?那太巧了。」

陳涼正不解,呂教授笑道:「夫人就是研究古代漢語的,她正在編撰一本古代漢語言和外語融合的一本書。」

林教授從廚房端著果盤出來,聽到這裏輕輕白他一眼,無奈道:「什麼外語?那叫胡語!就是古代的西北游牧民族,比如羌、氐、女真等等。」

呂教授輕哼一聲,「外語和胡語不是差不多麼?對於古代中原漢人而言,胡人政權就是外族異類。」

「那可不一樣。」

林教授把果盤放到靠近陳涼的位置,「嘗嘗今年秋天剛上的灰柿子,倒是一點也不澀。」

陳涼點頭道謝,林教授這才坐下,一本正經又溫柔地同呂教授道:「那是對於古代中原漢人而言。如今中華民族是五十六個民族融合,你把蒙古族維族那些同胞的語言列位外語,你不怕引起民族糾紛嗎?」

呂教授想了想,虛心接受,「你說的也道理,不過也不能怪我,我哪裏懂得你們語言學的專業術語。」

陳涼用竹籤叉了一塊清甜的灰柿子,削好皮的橙黃果肉,一口咬下去脆生生的,甜絲絲的。

她一邊吃,一邊笑着看呂教授夫婦鬥嘴。

說起來呂教授夫婦都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不過兩人術業有專攻,一個攻「文學」,一個攻「語言」,彼此對對方的專業既有了解又不盡能掌握,倒是很有談資。

兩人溫和地鬥了幾句,林教授看了陳涼一眼,嗔怪道:「學生在這裏,你說話也不知道嚴謹些。」

呂教授呵呵笑,一看就知道兩人平時經常這麼鬥嘴,彼此樂在其中。

陳涼覺得自己當了電燈泡,只能閉嘴吃水果,邊吃邊笑着看他們倆人。

呂教授道:「好好好,是我說話不嚴謹了。林教授,你給陳涼講講這個古代漢語吧,她可一節課都還沒上過。」

林教授像聊閑天似的娓娓道來,領着陳涼領會古代漢語這一概念,「……其實古代漢語和我們現代所用的語言是密不可分的,尤其是在本省。你是福城人對吧?用福城的方言該怎麼說『請』?」

陳涼道:「我們把請念『槍』。」

林教授道:「那李白的將敬酒是什麼意思?」

「請喝酒。」

「對了!」

林教授笑道:「所以這裏的『將』我們不念jiang,而是念qiang,就是你說的『槍』。千年前的一個漢字音調和如今福城方言裏的音調一模一樣,這就是方言對古代漢語的保留和傳承。」

陳涼一下子覺得親切了,原來古代漢語不是那麼遙不可及,就存在於她的鄉音之中。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直到天色暗下來,三人又轉移到飯桌上,在飯菜的香氣中開懷暢聊下去……

比起陳涼這邊的歡聲笑語,420寢室里籠罩着一片冰冷的寒意。

譚金鴻搬出寢室后寢室里本來就只有五個人,加上這學期劉婷和白銀選了對外漢語專業搬去和新班級的人住了,於是寢室里除了陳涼只剩鄧敏和陳小敬。

空出來的三張床位又搬進來三個新同學,她們原本是四班的,胖胖的又喜歡陰沉着臉的是汪珍珍,喜歡化妝的小美女是劉佳璇,她們倆非常要好。

剩下一個愛看動漫的矮個子女生雷蕾,長了一張像蘿莉又像正太的娃娃臉,她總是盯着手機或者電腦追番。

陳涼才剛回來兩天,匆匆忙忙和她們打過招呼,還沒有接觸,倒是鄧敏和陳小敬早和她們混熟了。

今晚回來陳涼又不在,汪珍珍就有點意見了。

「陳涼剛剛回學校,也不說請我們這些舍友吃個飯,就知道去巴結那些老師和領導。今天我還看見她拿了兩盒茶葉出去,那個包裝盒一看就很貴。」

汪珍珍性格強勢,以前420的舍長是安靜溫和的白銀,自從汪珍珍她們三個搬來之後就換成她當了。

鄧敏和陳小敬雖然是先來的,可她們有三個人,加上汪珍珍那個脾氣性格,倒是沒有老人排擠新人什麼的,反而是鄧敏她們兩要夾着尾巴做人。

聽見汪珍珍說陳涼的不是,鄧敏下意識給陳涼說好話,「也不能這樣說,陳涼應該是去看呂教授了吧?呂教授對陳涼特別好,還給她的書寫序言,她送點東西也是應該的。」

「是啊,送老師就是應該的,對我們這些舍友就不聞不問。」

汪珍珍板着臉乾巴巴地說完這句話,轉向在床上玩手機的陳小敬,「小敬,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陳涼是不是該請我們吃飯?」

陳小敬一邊看手機一邊說,「是啊,以前陳涼也離開學校一次好久才回來,我們還請她吃飯給她接風呢,也該讓她請我們了!」

鄧敏道:「小敬,那次你被金鴻喊走了根本沒來,你怎麼知道是我們請的?那天其實是陳涼付的錢。說真的,陳涼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應該我們請她吃飯接風才對。」

「什麼,為什麼要請她吃飯?」

上鋪的雷蕾第一個不幹了,「我這個月的生活費都拿去買漫畫了,現在窮得要吃榨菜,能不能不請人吃飯啊……」

她用哀求的口氣說着,彎下腰朝下鋪的鄧敏使勁眨眼。

鄧敏差點笑出聲,雷蕾說話的口氣總是像小學生一樣可愛,一點都不像成年人。

可汪珍珍下一句話立刻讓鄧敏笑不出來了,「就是,憑什麼我們要請她吃飯?她不是很有錢嘛,又是網紅又是作家,還有個有錢的未婚夫,哪裏稀罕我們請的飯?」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在自己床上躺下,床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算了,看人家都回來兩三天了也沒請我們吃飯的意思,大概就是不請了吧?也是,我們這些窮學生哪裏比得上領導老師們重要。」

汪珍珍的話說得格外難聽,鄧敏皺起眉頭,雷蕾也朝她那邊看了一眼,一臉莫名。

有殺氣!

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她有點沒搞懂。

想了想,她還是把目光轉到了電腦屏幕上,製作精美的湖光山色動畫場景中,被農家人圍追堵截的高漸離揮出水寒劍,湖面頓時成了冰雪琉璃世界……

一直坐在桌前沒說話的劉佳璇對着鏡子照了好幾遍,又把已經收拾好的小包打開取出一支口紅,在嘴唇上重新塗抹了一遍。

薄而翹的嘴唇塗成正紅色,年輕女孩乾淨的面孔顯出一絲嬌媚。

鄧敏好奇地朝她看過去,「佳璇,你要出門啊?」

「是啊,和小夥伴約了逛街,你們慢慢聊啊。」

「和別的小夥伴嗎?我以為你和珍珍出去呢……」

劉佳璇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咯吱一聲響,汪珍珍從床上翻起來,「我哪有錢去逛街啊?連學校的小超市我都捨不得逛。我是貧困生,和你們這些有錢人不一樣。」

鄧敏聽得有點尷尬,劉佳璇卻像早就聽習慣了似的,朝鄧敏眨眨眼,「珍珍就是這樣,你別理她。」

說着小跑出了寢室門,帶走一片香風。

幸虧她跑得快,汪珍珍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怎麼了,我說得有錯嗎?佳璇和雷蕾還有你,鄧敏,你們家裏條件都不差。不過和我們的校花陳涼相比差多了,更別說我和小敬這種貧困生了。」

陳小敬玩手機玩得好好的,躺着也中槍,她不耐煩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她不喜歡別人說她是貧困生,雖然她確實是。

可她犯不着和汪珍珍爭執,汪珍珍的性格和一般來自貧困家庭的學生不同,陳小敬是極度自卑,她是極度自負,總喜歡對別人指手畫腳。

陳涼還沒回來的時候汪珍珍就表現出了對陳涼的不滿,原因是她看見陳涼放在床底下的一雙高跟鞋,用汪珍珍的話來說,她這輩子到死都買不起帶鑽的高跟鞋。

可陳涼才十八歲就有了,汪珍珍十分鄙夷她的奢侈。

陳小敬沒回話,鄧敏老是被搶白有點不高興,索性也不回話,寢室里再度陷入詭異的安靜。

……

專案組的後續掃尾工作很快結束,抓回來的毒販也依法判刑入獄。

危承澤為此在南城逗留了好幾天,南城市局每天都面臨着「領導檢查」,連刑警隊的人都每天老老實實地穿着警服。

韓連海轉到市醫院養傷,聽說隊里的情況后幸災樂禍,「哥幾個穿便裝都習慣了,現在天天穿板正的警服不好受吧?我啊,我現在天天就穿病號服唄。」

口氣太囂張,電話那頭憤然掛斷。

韓連海自己躺在病床上哈哈大笑。

伊言從醫院食堂打了飯菜過來,「笑什麼呢,在走廊上都能聽見你的聲音,有什麼好事?」

韓連海把警隊的事一說,伊言忍不住白他一眼,「不就是穿警服嘛,多大點事!不過這次危隊的爸爸一直留在南城,我明顯感覺到南城的治安更好了。」

韓連海愣了愣,「這怎麼可能?維護治安的可是我們這些基層民警,領導是在警局裏指揮的,運籌帷幄。你這叫帶有色眼鏡,盲目崇拜!」

「有色眼鏡是這個意思嗎?」

伊言一臉嫌棄,幫他升起病床上的小桌讓他吃飯,「我看你現在恢復得差不多了,明天開始應該可以自己去食堂吃飯了,我就不用來幫你打飯了吧?」

韓連海一口拒絕,「那怎麼行?不看着你我吃不下飯!」

「啊?」

「我是說……」

他乾笑兩聲,可憐巴巴地,「我是說,你忍心讓我一個人躺在醫院裏沒著沒落的嗎?這太殘忍了。」

「服了你了。」

伊言認輸,韓連海內心戲歡呼雀躍。

……

危承澤坐在會議室里,一手托腮愁眉不展,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好危寒樹路過,看到他這樣就走了進來,「案子解決了,犯人也都移送相關部門了,您還在擔心什麼?」

危承澤朝門外看了看,危寒樹會意地關上門。

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他們父子倆。

危承澤嘆了一口氣,「怎麼能算解決了?落網的都是小蝦米,大魚還沒浮出水面。」

危寒樹知道他指的是江老大和江潮生,「江家父子的勢力在緬國根深蒂固,我們鞭長莫及,除非緬國軍警方願意徹底剷除他們。可這件事還涉及到緬國的經濟命脈,江家父子雖是黑勢力,對他們的經濟卻有助益,他們捨不得徹底剷除。」

危承澤點點頭,「這話你心裏明白就好。要知道這次為了救陳涼成立專案組,上面頂着多大的壓力。緬國方面畏懼於我們國家強盛才不得不同意加入專案組,我也不指望在江家父子流竄后他們還會積極主動去追捕。」

「那您還想什麼?」

「我在想,緬國警方不肯主動作為,但有一個人絕不會放棄。」

危寒樹頓了頓,沒有開口。

他知道危承澤說的那個人是誰,說到底8。23重案的流血犧牲不是他們親見的,當時在現場感受最深的不是他們,眼見同事和百姓犧牲的也不是他們。

最痛苦也最仇恨江家父子的,應該是陳棋雲。

危承澤道:「如果這次他能跟我們回來,這件事就算徹底圓滿了,往後十年不十年的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像省廳領導的口吻,他純粹以陳棋雲的老友和親家的身份來說話,只盼陳涼他們一家團圓。

危寒樹明白,不是危承澤不顧大局,是他太同情陳棋雲了。

同樣身為警察,陳棋雲離開崗位一年多孤軍奮戰在緬國,他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簡直令人無法想像。

當着陳涼的面危寒樹不敢提這些,他怕陳涼難過。

「您要相信陳叔叔,他和江家父子打交道的年頭久,比我們都更加了解那個集團。這次他沒有和我們一起回來,我想他一定掌握了一些線索可以徹底摧毀他們。他是江家父子口中的『死神』,一定會有辦法的。」

危承澤抬眸看他一眼,「我相信他的能力,何況江家父子本就有嫌隙,讓他找出破綻大有可能。只是我擔心的,還有一點……」

「什麼?」

「他畢竟離崗太久了。」

危寒樹微微眯起眼睛,「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上級會懷疑他的盡職盡責嗎?」

危承澤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輕輕的嘆氣聲,不知發自誰的口,悠長惆悵。

危寒樹想起以往經歷過的案子,他見過這世上各式各樣的人,也見過各式各樣的警察,尤其是在邊境和販毒分子打交道的那些警察。

有的年紀輕輕犧牲在前線,有的飽經風霜還要承受家人被報復的風險,有的憑着一腔正氣卧底在販毒集團……

最後即使沒叛變,也染上了毒癮和揮之不去的痞氣。

對一個警察而言,有些東西一旦沾上,比死還可怕。

危寒樹無聲地朝門外走去,手搭上門把手的那一刻,他回頭問道:「您和陳叔叔是老朋友了,您說他會嗎?」

良久沒有得到回答,他抿了抿唇,終於打開門朝外走去……

圖書館,人並不多。

離期末複習的高峰期還有一段時間,這個時候的圖書館是最空曠的,陳涼早早開始複習專業書。

主要是古代漢語和文學評論這兩門她沒上過的課。

經過那天林教授的指點,陳涼對古代漢語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個人看專業書也坐得住。她把不理解的地方標出來,等下次上課的時候趁課間問問老師,基本就能弄懂。

至於文學評論相對古代漢語要簡單許多,陳涼自學得七七八八。

忽然,斜對角的座位傳來噗嗤一聲笑。

陳涼下意識抬頭,只見一個長得秀氣的女生看着她笑,「陳涼,你還記得我吧?」

當然記得,她是學生會辦公室的副部長,比陳涼大一屆,名字好像叫……

「李榮學姐,你也來看書嗎?」

「是啊。」

李榮拿着書坐到她身旁,小聲道:「我剛才在這裏看你好一會兒了,聽說你回來了,剛好我有事要找你,沒想到這麼巧就在圖書館碰到你了。」

李榮之前和陳涼沒什麼接觸,並不熟悉,唯一一次接觸還是那年迎新晚會,陳涼作為主持人的表現實在可圈可點。

「什麼事?」

李榮道:「你這學期回來得晚,學生會的人事變動你還不知道吧?像林木學長和蕭紅學姐他們都大四了,都退出學生會去實習了。現在我是辦公室的部長,等下次幹部會議,我再給你引見現在的主席團。」

陳涼愣了愣,「幹部會議?」

「是啊。」

李榮笑道:「辦公室副部長的位置留給你了,大二的學生最高只能擔任副部長,等你到大三就可以競選部長或者主席團成員啦。」

陳涼有些吃驚,「我離開了這麼久,而且很少參與學生會的工作,讓我擔任副部長不好吧?我怕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李榮知道她會推辭,悄悄笑道:「你是不是擔心別人會不服氣?不用擔心,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定的,是主席團成員一致通過的。其實學生會的幹部除了要做事以外,學習成績也很重要。你是你們年級第一名,這個副部長給你沒人敢說什麼。」

陳涼並不在意幹部的名頭,她覺得自己沒有付出什麼,便不想接受這份好意。

可還沒等她再推辭,李榮換了斬釘截鐵的口氣,「陳涼,別再拒絕了。就算你為學生會做貢獻了好不好?你現在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學生會不想讓你離開把你推向別的組織,你明白嗎?」

明白了。

這個副部長的職位看起來是對陳涼格外照顧,其實也是為了學生會。比如今年部門招納新人的時候,學生會以陳涼為噱頭吸引了許多大一新生,氣得自律會和志願者中心那些部門上躥下跳。

甚至不單是學生會,連南城師大的官方微博都用陳涼來吸引生源,畢竟陳涼是被央視點名過的「正能量網紅」。

陳涼輕輕點頭,不再拒絕,「原來是這樣,那好吧。不過我私人安排比較多,可能不能經常參與學生會的活動,還請學姐諒解。」

只要她不再拒絕,開出多少條件李榮都會答應,她笑眯眯道:「好的,你放心。林木學長離開之前也特意交代過我照顧你,以後有事你就找我。」

陳涼頓了頓,「林木學長他現在怎麼樣?」

「他很好,去了個人人羨慕的單位實習。」

李榮報出名字,陳涼想起這就是她的訂婚宴上給林木遞橄欖枝的那個單位,也是林木最想去的單位。

她也算是間接報答了林木救她的恩情了。

李榮說完正事就離開了,畢竟是學生會辦公室部長,被人看到在圖書館聊天不好。

陳涼朝落地窗外看去,秋天天暗得快,現在已經暗下來了,她也該走了,今天江平野正式從警局出來。

她要去破斧酒吧看看江平野。

來不及回宿舍,陳涼直接抱着書往學校東門方向走,沒想到剛出圖書館不遠就碰到了舍友。

五個舍友里兩個是熟面孔,還有三個生面孔,陳涼最近忙着複習和其他事,還沒來得及和她們打交道。

「陳涼!」

鄧敏先朝她打招呼,朝她背後看去,「你剛從圖書館出來啊,這麼快就開始複習期末考了?」

陳涼看了看自己懷裏抱的書,「是古代漢語和文學評論,這兩門課我還沒上過,所以來圖書館自學。」

鄧敏還沒回話,汪珍珍先嗆聲,「你不是出了名的才女嘛,怎麼兩本書學了這麼多天了還沒學完?」

她一邊說話,一邊從頭到腳打量陳涼,那種眼神讓陳涼覺得很不舒服。

她笑了笑,回視汪珍珍,「如果兩門課幾天就可以自學完,那老師們為什麼要教一學期?」

噗嗤。

鄧敏在一邊笑出聲。

還是陳涼說話一針見血,輕輕鬆鬆就能把汪珍珍懟得沒話說,不然汪珍珍在420也太囂張了。

汪珍珍冷笑了一聲,「真是學霸啊,天天在圖書館讀書,不像我們就知道吃吃喝喝。學霸,你什麼時候請我們吃飯啊?」

話題轉變有點快,陳涼愣了愣。

這一愣被汪珍珍抓住了話柄,「你們看,我就知道她沒打算請我們吃飯。剛加入我們寢室也不請吃飯表示一下,還掙那麼多錢呢,真小氣。」

陳涼差點被氣笑了。

她趕着去酒吧看江平野,沒空在這裏廢話,索性把話說得直白了些,「第一,剛加入寢室的是你,我從大一一開學就在這個寢室。第二,我很願意請大家吃飯,但不接受道德綁架說我不請吃飯就是小氣。第三,我覺得你也很小氣,為什麼你還不請我吃飯?」

「第三」說出來,連雷蕾這個和汪珍珍一個班轉過來的都笑出聲了。

劉佳璇自顧自打量陳涼的臉,驚訝地發現她並沒有化妝,心裏有些惆悵。

她是公認的美女,身邊從來不缺追求者,可和陳涼這種校花級別的相比,她還是望塵莫及。

鄧敏上前接過陳涼的書,「陳涼,你往這個方向走是不是要出門啊?我幫你把書帶回寢室吧,挺重的。」

陳涼點點頭,正好她不想和汪珍珍正面起衝突,「那謝謝你了,我還要去酒吧,先走了。」

她很快和眾人擦肩而過,汪珍珍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半天沒說出話來。

她在420寢室作威作福習慣了,這兩天觀察陳涼也像個性格溫和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敢這樣懟自己。

當着420寢室其他人的面,汪珍珍覺得自己顏面盡失。

她陰陽怪氣,「怪不得還穿着裙子打扮得那麼好看,原來是去泡酒吧啊。泡酒吧的人還裝什麼學霸,我最討厭這種裝清純的女生了。」

「她哪有打扮啊。」

劉佳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點難過道:「連妝都沒畫。」

汪珍珍沒想到和她最要好的劉佳璇反而拆她的台,立刻轉過頭來怒目相對,劉佳璇這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不該說的話。

鄧敏卻順着她的話道「是啊,陳涼除了參加活動以外都不化妝的,你們看她桌子上都沒有化妝品。」

汪珍珍哼了一聲,沒有搭理鄧敏,拉着劉佳璇直接往前走。

……

陳涼趕到破斧酒吧的時候,大門關了一半,這是不營業的樣子。

她從關了一半的防盜閘門裏鑽進去,看到雷子和小軍還有小周、小黑都傻站在那裏,不知道在幹嘛。

聽見動靜他們轉過頭,看到陳涼臉上頓時有了笑容。

「陳涼,你來了啊!」

「陳涼姐,你終於回來了!」

幾個人拉着她問東問西,對她被綁架的經歷很有興趣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陳涼道:「江平野呢,他還沒回來嗎?」

靜了靜,雷子道:「回來了,自己一個人關在樓上不下來。我們本來打算今晚好好給他熱鬧熱鬧接風的,沒想到野哥說想安靜地待一會兒,所以我們連門都關了打算今晚不營業。」

話音剛落,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江平野從二樓下來,「陳涼,真的是你?」

他在樓上隱約聽見雷子他們的聲音喊陳涼,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沒想到陳涼真的來了。

看江平野有些憔悴的樣子,陳涼此時才明白,他之前無所謂的樣子應該是裝的。

雖然他是江老大的兒子,可他從來沒做過什麼正兒八經的壞事,頂多從前賣賣假酒,任何一個沒犯罪記錄的人被警察審問了好幾天,都難免不舒服。

陳涼有意活躍氣氛,笑得燦爛,「來給你接風啊,剛好今晚不營業,大家一起吃飯吧,喝點小酒?」

雷子立刻表示同意,咧嘴笑起來,「這個主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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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抱住警草好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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