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還有 一件事
陳涼好奇寶寶似的纏着他,「想啊想啊!」
「上次救那個13樓的孩子,我後來去他們家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女主人的結婚照。」
結婚照?
陳涼不解,「小劉哥不是說,她是單親媽媽嗎?」
危寒樹想了想,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陳涼這種八卦,讓她一個年輕女孩聽這些,好像不太好。
架不住陳涼的八卦之魂已經被他勾起,非要他繼續說下去,危寒樹只好道:「屋裏有男人生活的痕迹,不過不像是常住的,倒像是偶爾才會來一次的那種。那張婚紗照上的男人……就是對門窗台上那個裸男。」
「噗……」
陳涼被狗血淹沒。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理順這個邏輯關係,「13樓的媽媽是年輕女性,有婚紗照但丈夫久久才會來一次,而且她的丈夫是個有前科的、喜歡偷情的男人。那麼可以判斷……她的丈夫忙於在外偷情,所以才很少回家?」
危寒樹:「……如果刑警都像你這樣判斷問題,那我們一個案子也別破了。」
「那危警官覺得是怎麼回事?」
危寒樹嗤之以鼻,「我不想把推理浪費在和案子無關的事情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小劉他們的推斷,比你的靠譜多了。」
「是什麼?」
「他們認為13樓的女人是那個偷情男的情婦,那個偷情男大概對這個小區或者這棟樓有什麼執念。偷情對象在這棟樓,包養的情婦居然也安排在這棟樓……」
陳涼忽然哈哈大笑。
危寒樹不解,「笑什麼?」
「我笑危警官,你也有八卦的時候,笑死我了……」
……
下午陳涼又回學校排練,危寒樹開車送她回來。
時間有點緊,不過她沒有直接去排練的地方,而是先回了趟宿舍。
排練的地方在藝術館,偌大一個場館能裝下幾千人,她不敢把這麼貴重的包帶過去隨意放在一邊。
要是丟了,豈不浪費了危寒樹一番心意?
她回寢室的時候,420寢室眾人都坐在椅子上,不知在聊什麼悄悄話。
看到陳涼進來,五雙眼睛齊刷刷盯着她的包。
陳涼心中咯噔一聲,暗叫糟糕。
她就知道,譚金鴻知道這件事,少不得要告訴旁人,甚至編排她一些不好聽的話。
「陳涼,你回來啦。」
之前對她親近了很多的鄧敏幾人,今天的態度格外客氣,甚至有種恭恭敬敬的感覺。
一副仰望陳涼傍上大款的模樣。
「嗯,我拿一下東西,還要趕去藝術館排練。」
陳涼應了一聲,把包拿下來,裏面的東西放進自己平常隨身背的書包里。
幾人的目光依然盯着那個包。
鄧敏是最八卦的那一個,實在忍不住了,「陳涼,聽說你這個包值十萬塊呢,是危老師送給你的嗎?」
「對啊陳涼,跟我們說說吧。」
陳涼還沒開口,譚金鴻的口氣陰陽怪氣,「當然是真的了,商場的櫃姐都說了,還能有假?陳涼,你也太不厚道了,背那麼貴的包出門還買某寶蓮那種便宜貨,是存心想讓我和雙瑩難堪嗎?」
她很少這樣當眾說怪話。
陳涼反而有些好奇,盯着譚金鴻看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了。
她是真的嫉妒了。
要說之前的種種,無論是班長的地位被威脅還是被貼吧攻擊長相丑,她都能忍受,那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的家境帶來的優越感被碾壓。
可現在,確確實實被碾壓了。
陳涼的手機比她新款,陳涼有一個十萬塊錢的包,而她最貴的包也就不到一萬塊而已,更重要的是——
陳涼有了一個超過她原生家庭階層的男朋友。
如果她媽媽打探到的消息沒錯的話,像危寒樹那種高幹子弟她都未必高攀得上,陳涼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做人家的女朋友?
她一直希望危寒樹對陳涼只是玩玩而已,玩完趕緊甩了讓她看笑話,沒想到危寒樹似乎是認真的。
如果只是想玩玩,完全沒必要投入這麼多。
陳涼喜歡看她的假面被戳破,喜歡她不假笑的樣子,她不假笑,陳涼就想微笑。
她確實是這樣做的,微笑地看着譚金鴻,「你誤會了。我沒買化妝品,我是陪伊言去買的。而且,沒人規定背貴的包就要買貴的化妝品吧?班長,你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譚金鴻臉色一變。
陳涼平日也不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今天看到譚金鴻氣急敗壞的樣子,她索性火上澆油,讓譚金鴻原形畢露。
譚金鴻的臉色果然越來越難看,終於大吼一聲,「你得意什麼?別以為你背了個十萬塊的包你就有錢了,還不是靠男人?」
靠男人這三個字,對曾經被造謠得天翻地覆的陳涼來說,極盡惡毒。
可現在的她已經全不在意了,「我的男朋友有條件送我禮物,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也會盡我的能力回贈他,現在不行就等到以後畢業了,工作了。有什麼問題嗎?」
譚金鴻震驚於她的淡然姿態,「反正這錢是危寒樹的,又不是你的,說到底你還是個窮光蛋!」
陳涼很滿意她這句話。
更滿意她這句話出口后,420寢室其餘四個人臉色尷尬的模樣。
這間寢室除了譚金鴻以外,剩下的沒一個家境好,她一句窮光蛋等於罵了寢室所有人。
譚金鴻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連忙解釋,「我不是說你們,我是說陳涼,我沒有那個意思……」
眾人訕訕地笑。
陳涼把包鎖進柜子,自從防晒霜事件后,她就給柜子加了一把沉甸甸的鎖,鎖完她還扯了扯,看向譚金鴻。
譚金鴻氣得要吐血。
她那是什麼意思?怕自己偷她十萬塊錢的包不成?!
陳涼笑吟吟地看着她,「照你這麼說,你買化妝品的錢也是你爸媽的,又不是你自己掙來的,有什麼好得意的?啃老還覺得自己很高貴,五十步笑百步。」
「你!」
譚金鴻還想跟她對嘴,陳涼早就走出去了。
白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開小枱燈翻開書,心裏默默念了一句:說得好。
……
陳涼出去之後,只有陳小敬安慰譚金鴻。
「班長,你別生氣。」
這件事上陳小敬完全是站在譚金鴻這邊的,無關譚金鴻能給她什麼,單純是她不希望陳涼和危寒樹在一起。
譚金鴻看了她一眼,總算有些安慰,陳小敬道:「肯定是陳涼讓危警官給她買的,否則就算危警官家裏條件再好,也不會隨隨便便買這麼貴重的東西給她吧?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看她就是拿危警官當銀行取款機!」
鄧敏插了一句嘴,「不會吧?今年冬天陳涼一件衣服都沒買呢,每次我在食堂看見她吃飯,她吃得比我們還素。要是像你說的,她怎麼不讓危警官給她買幾件衣服,索性給她一點錢讓她吃得好一點呢?」
譚金鴻和陳小敬齊刷刷地看她。
這個鄧敏真是缺心眼,她到底懂不懂自己是站哪邊的?
鄧敏被她們兩個一瞪,嚇得捂住嘴不敢再說話,劉婷忙把她拉到陽台上去,免得她無意中得罪了譚金鴻還不知道。
譚金鴻回過神來,朝陳小敬道:「你跟我想的一樣,雙瑩也很憤懣呢。她剛剛被陳涼搶了女主持的位置,又在商場被她羞辱了一番,還要看她背着危警官送的包耀武揚威,唉。」
陳小敬眼底露出一點得意之色。
該!
邱雙瑩自以為家境好,還自以為美貌,對陳小敬喜歡危寒樹這件事冷嘲熱諷過許多次。
陳小敬不怕被嘲諷,她所不能接受的是,邱雙瑩總是用種輕蔑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個丫鬟一樣,並且從不要求她不許再喜歡危寒樹。
這種心態,大概跟古代的大家小姐知道一個丫鬟喜歡自己喜歡的公子一樣,覺得丫鬟再怎麼樣也沒有機會跟自己爭,所以看都懶得看一眼。
譚金鴻察覺到她的神色,見宿舍里只有白銀在燈下讀書,白銀一向沉默寡言也很少和陳涼說話,譚金鴻當她是透明人。
她索性直說,「小敬,你要真的氣陳涼,還是要跟雙瑩搞好關係啊。光憑你怎麼斗得過陳涼?你要跟雙瑩聯手才對。」
「怎麼聯手?」
譚金鴻湊到她耳邊,小聲道:「迎新晚會……」
……
緊鑼密鼓的期末複習中,陳涼肩上還挑着主持人的擔子。
就在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之時,還有一項令所有人討厭的任務——體育課考試。
折磨了大家半個學期的排舞課宣告提前結束,不過最後一節課作為考試課,在考試之前,有一小節課的時候給所有人團體排練。
「團體排練?!」
伊言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了,她們排舞課學的一直是單人的舞蹈動作,團體排練是幾個意思?
穿着健美服的胡老師,目光銳利,「就是要你們幾個人成一個小組,現排出一個團體舞蹈來,可以用我們學過的動作也可以不用,反正我會根據美觀度來評分的。」
說完扭著屁股進了休息室,絲毫不顧身後一片慘叫。
隔壁中華武術課的正慢悠悠打太極拳,聽到排舞班的女生們慘叫,不禁幸災樂禍。
姚琳琳笑着拍大腿,「焰陽,咱們選的好課啊,不僅輕鬆還能看女生們跳舞,也不知道她們一會兒能跳成什麼樣?」
林焰陽倒沒什麼興緻,「平時她們上課的時候跳成什麼樣,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有什麼好看的。」
一群人每次跳舞之前都要被胡老師逼着繞操場跑三圈,哪裏還有體力,學舞的時候動作自然敷衍,並沒有什麼美感。
只有少部分幾個人學得認真,動作確實很優美。
比如陳涼。
連林焰陽一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排舞班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來,於是大家爭着要拉陳涼加入自己的團隊。
這其中也包括420寢室的人。
鄧敏朝其他想拉陳涼入伙的人呼呼喝喝,「陳涼是我們寢室的!我們一個寢室六個人剛好,你們別過來了!」
眾人露出失望的臉色,陳涼牽着伊言的手,「不了,我和別人組隊吧。我和伊言兩個人,加上咱們寢室就有七個人,這樣太多了。你們五個人組隊剛好,隊形會比較漂亮。」
陳涼朝鄧敏笑了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向另一個三人的隊伍投去了橄欖枝,「我們倆和你們一起,好嗎?」
「當然好啊!」
對方受寵若驚,十分高興。
陳涼平時上課學得認真,伊言在她旁邊耳濡目染,兩個人都跳得好,能給團隊增色許多。
雖然是來自不同班級不認識的人,但五個人有商有量,倒是配合得很好。
「算了,既然人家想做我們寢室的叛徒,那就由她去吧!」
譚金鴻借題發揮,「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寢室的集體活動,她又參加過多少次?」
換做從前,大家一定會附和她的話。
可今天極其詭異的是,沒有一個人開口。
鄧敏等人各懷心思,並不贊同她的話,畢竟從前陳涼是被集體排擠的,而非主動不肯參加集體活動。
哪怕今天她沒加入420寢室的團隊也可以理解,畢竟體育課她一直是和伊言在一起的,而七個人的隊伍確實太大不好安排。
陳涼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唯一會幫譚金鴻的陳小敬,也因為一直盯着陳涼走了神。
看到她舒展身姿的柔美,有一瞬間,她忽然理解危寒樹為何會喜歡陳涼。
她不是空有外貌,還比別人都更加努力認真。
「小敬,幹什麼呢?」
譚金鴻不滿地喝斥了一句。
她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正在慢慢地改變,讓她猝不及防。
陳涼變得受歡迎了,而她這個曾經一呼百應的人,反而不再得到擁護……
體育課的考試十分順利,陳涼那一組五個人都拿到了八十分以上。
隔壁的中華武術班聽了快要笑死,「哎呀我的天,陳涼她們跳得那麼好也才八十分以上啊?那其他人呢,班長他們呢?」
「班長她們也就是及格分,隔壁那個胡老師可嚴格了。不像咱們,只要體育課不缺勤,準保上九十!」
人比人氣死人,伊言聽見中華武術班的議論,發誓到大二一定要選中華武術!
陳涼拍着她肩膀安慰,「那是大二的事情了,可惜我們過了這學期,下學期還能上排舞課。」
伊言氣沖沖地瞪她,「你這也算安慰嗎?我不管,走走走,陪我喝奶茶安慰一下我這顆小心臟,我請客!」
兩人在遇見喝奶茶的時候,陳涼對着燈光打量她的臉,「你最近越來越漂亮了呢,看來化妝技術學得不錯,怎麼不給韓警官看看?」
陳涼最近忙,很少和危寒樹聯繫,只是偶爾午飯的時候打個電話。
危寒樹知道她忙,也很配合地沒有約她。
可伊言和韓連海平時可是經常聯繫的,最近都沒聽伊言提過韓連海,陳涼有些奇怪。
伊言一擺手,「嗐,別提了。你沒發現他們最近都很少來學校開講座了嗎?聽說警隊最近也很忙,咱們周邊有幾所學校提早放假了,學生一放假就是他們忙的時候。」
陳涼噗嗤一笑,「說得好像我們這些學生是給警方搗亂的一樣。」
「可不是嘛。」
伊言居然還認真了,「你看啊,這大學生基本上都是離家在外的,尤其咱們大一的,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年紀輕涉世未深,可不是犯罪分子最容易盯上的人群嘛?」
陳涼點點頭,「也是。對了,那韓警官不來學校了,你就見不到他了,你不想他嗎?」
伊言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他約好,等我期末考結束他那邊也差不多忙完了,我不急着回家去,可以跟他多相處幾天。」
陳涼臉色的笑意慢慢凝滯。
她怎麼忘了,期末考完是要回家的,學校不允許大一新生寒假留校,只有大三、大四那些要實習的學長學姐才可以。
陳涼犯了難。
以她媽媽現在的狀態,恐怕到寒假的時候還是不能接受她回家……
那她到時候該去哪?
「陳涼,你怎麼了?」
伊言拿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呢?你的車票也別買太早啊,多留幾天和危警官出去玩玩。反正你家那麼近,不像我,我回家要坐兩天一夜的火車呢。」
她說着說着,才想到陳涼家裏的情況,連忙住了口。
該死,她怎麼忘了?
上次元旦放假,陳涼住在危寒樹家裏,就是因為她媽媽把她趕出來了……
「陳涼,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
「沒關係。」
陳涼笑了笑,「實在不行我就在學校附近租個小房子,聽說學校附近的房租挺便宜的。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期末考,加油吧!」
……
距離期末考只剩三天了。
陳涼把主持的事情完全放下,專心溫習功課。
反正她的主持稿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就算不出席集體排練也沒有任何人有意見。反而是邱雙瑩還要負責準備後台道具服裝,這種最苦最累又沒有功勞的活兒。
這是對她的懲罰。
事實上,林木早就通知施蕭紅,下學期就不用再通知邱雙瑩參加學生會內部的工作和活動了,當沒有這個人一樣,就像……
就像當初對陳涼那樣,把邱雙瑩這個敗類趕出學生會。
邱雙瑩隱約察覺到問題,她發現施蕭紅對她越來越冷淡了,包括辦公室的兩個副部也是如此。
她更加賣力地幹活,準備服裝道具。
這天,420寢室的人都去圖書館了,陳涼索性待在宿舍複習。
她只需要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就可以複習得下去,不管是不是圖書館。鄧敏她們就不行了,非說去了圖書館才有氣氛。
陳涼剛看完第三遍古代文學的筆記,忽然手機鈴聲響起。
「喂,你好。」
「喂陳涼,我是施蕭紅。」
「……學姐?」
這還是施蕭紅第一次給陳涼打電話,陳涼甚至根本沒有存她的號碼。
電話那頭,施蕭紅的口氣很親切,「嗯。陳涼,你今天有空嗎?晚會的禮服剛剛拿回來,因為這場晚會很重要,禮服也是我們特意從高檔禮服店租來的。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話最好來試穿一下,以免尺寸不合。」
陳涼看了一眼時間,「我有空,什麼時候試穿呢?」
「下午五點,還是藝術館。」
「好的。」
放下電話,陳涼默默地想,像通知這樣的小事不是施蕭紅該做的,只怕是上次邱雙瑩故意沒有通知她衣着要求,所以施蕭紅后怕寧可親自來做吧?
離下午五點還有兩個小時,陳涼站起來到陽台舒展了一番筋骨,很快又回到書桌前打開了現代漢語的筆記……
……
「哇,這也太好看了吧?」
陳涼從更衣間走出來,拖着曳地的裙尾,一身水藍色的禮服長裙奪目耀眼。
仔細看才發現,原來整件禮服上鑲滿了水鑽,禮服的一字領領口更是滿滿一排亮片,看起來格外矚目。
可以想像,如果到舞台的聚光燈下會更加好看。
陳涼自己走到穿衣鏡前照了照,也被驚艷了。
一般主持人的禮服,男的都是暗色西裝,女的都是大紅大紫的裙子,沒想到給她準備的這件居然是水藍色的,而且搶眼效果絲毫不輸那些大紅大紫的。
林木和施蕭紅等人都十分滿意,看到禮服裙的裙尾掉在地上,施蕭紅有些心疼,「這邊地上臟,這可是租來的禮服!雙瑩,你快去幫陳涼牽着裙角!」
邱雙瑩不可思議地看着施蕭紅,用手指著自己,「……我?」
……
「就是你,快點啊!」
禮服是施蕭紅負責租借的,要是弄髒弄壞了,她比誰都着急。
邱雙瑩皺着眉頭,不情不願地走上去,替陳涼牽着裙角,臉色臭得不得了。
本來她才是該穿着禮服,站在那裏被大家誇獎的人。
陳涼看到她不滿的神情,假裝沒看到,只對施蕭紅道:「學姐,禮服很好看,尺寸也挺合適的。不過這……」
她抬手撫了撫一字肩空蕩蕩的肩膀和脖頸位置,那一對漂亮的鎖骨很適合這樣的禮服,就是……太冷了些。
穿這麼一會兒,陳涼已經有點撐不住了,她本來就很容易感冒。
施蕭紅這才想起什麼似的,笑道:「別着急,有披肩!剛才看得太專註,都忘了把披肩給你了。」
她從包裝袋裏取出一件白色的皮毛披肩,陳涼穿上,立刻就不冷了。
白色的皮毛披肩配上水藍色的禮服裙,看起來優雅又清新,像冰雪女王的裝扮。
幾個辦公室的女生議論道:「這披肩很窄哎,既能擋風又能把陳涼的鎖骨露出來,又實用又美觀。」
有人看了一眼正給陳涼牽裙角的邱雙瑩,平時她在辦公室趾高氣昂的,大家敢怒不敢言,現在她沒戲唱了,她們心裏也暗爽。
其中一個笑着揶揄邱雙瑩,「幸好咱們選中的女主持是陳涼,你說這麼窄的披肩要是給雙瑩穿,連帶子都系不上!」
「哈哈哈!」
這句揶揄太到位了,眾人笑成一團,連施蕭紅都忍不住捂著嘴笑。
陳涼沒有笑。
她沒有笑,不是同情邱雙瑩,而是她也受過被人嘲諷被人攻擊的委屈,她知道這是種什麼感受。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可她不會去阻止,因為這一切都是邱雙瑩應得的。
如果她平時做事沒有那麼趾高氣昂,對同學們各種看不起,現在她落魄了別人也不會落井下石。
如果她沒有故意不通知陳涼着裝的事,她在學生會裏也不會就此遭到冷遇。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陳涼轉了一個身,邱雙瑩像個丫鬟一樣,跟着她轉身的動作,忙忙把裙角挪到另一邊。
邱雙瑩低着頭,咬牙切齒。
今天這筆賬,她記下了,陳涼,我就等著看你哭的那一天!
……
「啊啊啊,明天就要考試了,可我還是不想看書!」
「我也是啊,根本看不下去……」
到考試前夜,各間寢室里,這樣的言語此起彼伏,幾乎每一張臉都生無可戀。
有些是真的,比如鄧敏。
有些是裝的,比如劉婷。
她們兩是420寢室最好的朋友,可鄧敏是真學渣,就算去了圖書館也是玩手機,根本看不了幾頁書。
劉婷卻不一樣。
有一次陳涼在寢室里複習,劉婷也在,看了一下午的書。
可晚上鄧敏回來問她,她卻說自己根本沒看書,一直在玩手機。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有點心虛,看了陳涼一眼。
陳涼和她們關係並不親近,當然不會多話,只假裝沒聽見似的繼續看書。
然後她就聽到鄧敏的聲音歡快了起來,「嗐,不管了!到時候掛科了咱們一起重修唄,有你陪着我怕啥!」
人就是這樣,一旦結伴就敢於心無慚愧地做壞事。
其他人卻沒有鄧敏這麼樂觀。
陳小敬和白銀都是貧困生,她們根本負擔不起一科幾百塊錢的重修費,所以她們必須考及格。
白銀平時讀書還算認真,及格沒有多大問題,陳小敬就不一樣了,她一直忙於給譚金鴻做狗腿子,功課落下了許多。
譚金鴻也是到了現在才專心到功課上。
她之前一直把時間花在攬權上,不管是班級還是她參加的學生部門,她都積極組織、參與活動,對學習沒上多少心。
可最近她才反應過來,她現在已經很不得「民心」了,如果考試成績不夠好的話,只怕更加當班長的資格。
為了保證她班長的位置穩穩噹噹,她一定要考個好成績!
這一夜,第一次參加大學期末考的新生們都是緊張的,420寢室的枱燈到一點多才熄滅。
當然,有人開着枱燈複習,有人開着枱燈玩手機。
陳涼早早就上了床,看到對面上鋪劉婷正在認真複習功課,鄧敏在劉婷下鋪,正在認真……玩手機。
她忽然覺得鄧敏有點可憐。
不過這些事,不是她能管的。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拉上床簾,將棉被蓋過頭頂。
……
第一門考試是古代文學,也是陳涼最擅長的科目。
監考老師是趙萍,呂教授名為監考老師,其實就坐在走廊上喝茶,根本不關心考場里的事。
陳涼偶爾看出去,還能看到他搖頭晃腦的,似乎心裏在默默念誦一篇古文,看起來像古代的老學究。
呂教授可比老學究要寬容得多。
考前他大手一揮,給大家劃了許多重點,並且很慷慨地說:「只要大家平時上課認真點,學有所成,考試並不重要。當然這是我的想法,我知道你們作為學生也不容易,還指望這點分數好好回家過年,所以重點就給你們吧!」
名師大家往往都是這個性子,一心撲在研究上,根本沒心思和學生們作對。
當時他話音剛落,教室里就響起歡呼聲。
「陳涼。」
趙萍忽然走到她座位旁,敲敲她的桌子,「不好好答卷,看着窗外幹什麼呢?小心時間不夠。」
陳涼回過神,忽然站起來,「老師,我答完了,可以提前交卷嗎?」
現在就交卷?
趙萍看了一眼教室後面掛的鐘,「兩個小時的答卷時間,你才用了一個小時,你確定要交卷?」
「確定。」
陳涼在同學們仰望的目光里,笑着把卷子交給趙萍,「辛苦老師了。」
她收拾筆袋走出教室,在走廊看到呂教授,欠了欠身,「呂教授,辛苦了,再見。」
呂教授看着她腳步輕快地下了樓,不由露出滿意的表情,「這才是我的得意門生嘛,那麼簡單的考卷哪裏用得着兩個小時……」
……
一連三天的考試,陳涼幾乎都提早交卷。
她沒有去考慮時間,只是做完了又檢查了兩遍,覺得沒有問題就交卷了。
大學的考卷原本就比高中的題目少,而且她們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考的題目很多是主觀題,寫下答案就沒有修改餘地的那種。
檢查了也沒用。
有這個時間在考場耗著,她不如趁著提前交卷先去食堂打飯,等伊言考完出來正好能吃上。
這天,伊言回來得有些晚。
陳涼把湯打好了,餐具也拿好了,催她快點吃飯,「趕緊吃吧,不然一會兒要涼了。對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說到這個就來氣!」
伊言嘴裏塞滿了飯,嗚嗚咽咽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她是很生氣,陳涼看了卻很好笑,「你咽下去再說話,慢慢說啊,別着急。」
伊言終於把飯咽了下去,「還不是譚金鴻?」
陳涼眉頭一蹙,「她欺負你了?」
上次在商場的事情過後,譚金鴻一直沒找陳涼的麻煩,陳涼以為她轉性了,沒想到她又欺負伊言去了。
「沒有!」
伊言惡狠狠地咬了一口蘑菇,「她倒是欺負得了我?除了非讓我留下來跟值日生一起做衛生以外,她也奈何不了我。這個我也不怕,最近期末了,我說自己要複習就是不留下來打掃,她也拿我沒辦法,告到輔導員面前我也不怕。」
「那她做什麼了?」
「她想挑撥離間咱們倆!」
伊言細細說來,「其實這幾天我就很奇怪,她都沒主動叫我留下和值日生一起幹活,我還以為是期末考她忘了呢。沒想到今天考完她來找我了,說你每次都為了炫耀自己學習好,故意提前交卷,不等我一起走。」
「你說她好不好笑?她不知道你先來食堂給我打飯,居然拿這個來挑撥咱們倆,她以為別人都跟她和邱雙瑩似的,是塑料花姐妹嗎?」
陳涼有些感動,「原來是這樣啊。你不理她就好了,幹嘛為了她耽誤吃飯,要是飯菜涼了多可惜。」
伊言哼了哼,「我幹嘛不理她?我不僅要理她,還要跟她大罵一場,免得她老是跟人說你的壞話。還有,那個破勞動委員誰愛當誰當,下學期一來我就跟輔導員說,我不幹了!」
她最討厭譚金鴻,可只要繼續當這個勞動委員,就一定要繼續聽譚金鴻的指揮。
她才不幹。
陳涼好奇,「那你為什麼不這學期就不幹了?」
「我傻呀我?」
伊言一臉得意,「當班幹部能加綜測分數呢,我把這學期的先加了再辭職,這才不虧!」
……
最後一科是現代漢語,陳涼還是提前交卷了。
這次她沒有去食堂打飯。
伊言說了,等全部考完試她要吃頓好的,再不吃食堂那些飯了,所以陳涼急匆匆出了校門,去了危寒樹提過的一家營養餐廳。
很快又提着打包盒走了出來。
計程車停在警隊門口,這還是陳涼自從元旦過後第一次坐計程車。
她心裏還是挺害怕的,好在這是大白天,她又一上車就說自己要來警隊,就算開車的師傅是個壞人,應該也不敢怎麼樣。
「同學,到了。」
陳涼遞過去一張十塊錢,「你怎麼知道……我是學生?」
司機師傅低着頭找零錢,笑呵呵的,「我瞧你一上車就小心翼翼的,又是看我的照片,又是打量我這車裏,一定很害怕吧?前段時間出了女學生被殺的事,別說你害怕了,我也害怕啊!」
陳涼有點想笑,「師傅,您怕什麼啊?」
「你以為那殺人的司機真是司機嗎?」
師傅找了兩塊錢給她,「那明顯是歹徒搶了車,再去拉女學生。你想想,那被搶了車的真正的司機哪兒去了?」
師傅說着打了個顫兒,陳涼也被他的口氣嚇到了。
不過他這麼一說,陳涼倒不那麼害怕了,看來司機師傅和學生一樣是弱勢群體,都很容易被歹徒瞄上。
「師傅,那你開車小心些。」
陳涼下了車往警隊里走,還沒進去,就看到有人行色匆匆地走出來,差點撞到陳涼身上。
這不是上次領她進去的女警么?
女警看到她頗為驚訝,「陳涼,你怎麼來啦?」
看到她手裏的打包盒,女警頓時露出曖昧的笑容,「來找我們危隊的吧?他在裏面,不過這幾天很忙,他可能沒空陪你……」
「沒事,我就是來送個飯,不會打擾他的。」
女警放心地點點頭,「那你快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不能送你進去了,先走啦!」
說罷風風火火地離開。
陳涼走進去,看到的就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嘈雜,凌亂,有人走路太快撞到一起,有人似乎在商談案件,談著談著就要吵起來似的,還有人在嘈雜中打電話……
韓連海正和另一個警官說事,忽然看到陳涼,剛想上來迎她,陳涼指了指自己手裏提的打包盒,又指了指危寒樹辦公室的方向。
韓連海心領神會,朝她一點頭,陳涼直接朝辦公室走去。
她已經看見危寒樹了,隔着透明的玻璃牆,某人正在飲水機前接水泡麵,看起來臉色不太好,還有點鬍子拉碴的。
陳涼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覺得新鮮又有趣,不禁多看了一會兒。危寒樹一抬頭看到陳涼,手裏的泡麵不知道往哪藏。
當場被抓包。
陳涼噗嗤一笑,「別藏了,又沒有不讓你吃泡麵,你們最近那麼忙這也沒辦法。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看到她手裏提了好幾個盒子,一看就是有葷有素還有水果的那種,連續工作帶來的疲憊,霎時間煙消雲散。
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陳涼了。
一見到她,就是這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格外暖心。
危寒樹道:「你這幾天不是在考試嗎?怎麼有空過來?」
「考完啦。」
陳涼把飯菜一一擺好,筷子遞給危寒樹,「所以特意去買了有營養的午飯,來犒勞犒勞你,危警官,辛苦了。」
桌上有牛肉,有蔬菜,還有排骨湯,切成小塊的水果上面還澆了沙拉醬。
危寒樹掰開筷子遞給陳涼,「一起吃。」
陳涼也不客氣,正好她自己還沒吃,邊吃邊道:「其實我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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