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密謀

第161章 密謀

這已是萬福商會翻的第四條船了!

不知從何時起,一個傳言悄然流傳在江南嶺南的吃海人圈子裏、在大街小巷暗館子裏,人們都說,不是萬福商會請了海神的信使,而是他們膽大包天的請高人扣押了海神的信使,以驅使海事,信使遲遲未歸,海神震怒,明察秋毫,直接降天罰於萬福商會!

這話並不是完全沒有來頭—在萬福商會以海神信使一枝獨秀於船舶業之前,其他造船廠生產出來的船消失在海上,那也是隔一段時間才消失一個,從未有過幾天之內便覆了幾條船的事兒!這不是海神降罪,施於詛咒,又是什麼?!

船幫當家們暗生警惕,船長船夫們更是人人自危,看着自家威武高大的商船,卻是無論如何不敢出海去—只怕是有去無回!

他們當年能因為傳言而追捧萬福商會,而今自然也會因為一個傳言而遠離萬福商會

貨運、客運皆寥寥,大量船隻停泊在各個碼頭,人滿為患無所事事,連維護船隻的費用都得當家們自己倒貼,一時江南嶺南一帶船業損失是別提了!背後的權貴們不高興了,那當家們自然也坐不住,隔三差五便來張冀這裏下帖子做客,明裏暗裏軟硬兼施的讓他趕快處理此事,要麼乾脆把海神信使放回去,以平息流言!

張冀滿嘴都是苦澀

放,怎麼放?!

一場大火把他置辦的外宅燒得精光;因為他怕外人察覺、特意把宅子置在荒僻之處,足足燒了一夜都沒人發現,雕梁畫柱全成了黑炭,再打開地下冰室一看,冰不知被誰給生生化了去,那龐大的巨獸屍身只剩下灰炭一捧!張冀看了,當場就昏在地上!

這巨獸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當年足足毀了三艘船用盡了火炮才把它弄死帶回來,這樣的事兒百年都不會再有了!若是尋常物事兒,他還能儘快偽造一個以平息流言,但當年萬福商會為求揚名,曾第一時間邀來諸大商會及權貴話語人來賞玩,那巨獸屍體普通人沒見過,他們卻都心裏有數的,哪裏容得他弄虛作假!可要是不造假,他上哪兒再去找這麼一隻鎮會之寶去?!

萬福商會樹大招風,終是有人耐不住下手,張冀恨那個人恨得牙痒痒,只一門心思想把他挖出來,但現在又整出詛咒這門子事兒來!他是不信什麼詛咒之說,八成是那背後之人在搗鬼!他心煩意亂,又恨海上的那群廢物無用,竟都沒發現是誰在針對萬福商會!於是親自登船去找他們算賬

他暗地裏與倭寇合作,幾艘改裝好的軍船常年在海上遊盪,隔段時間就找一艘不屬於萬福商會的船下手,近些年為避免暴露,他們幹活愈發少了,經常不見影兒,但到了約定的日子也要到這片約定的海域碰面!

等了兩個時辰,才見那幾艘黑船姍姍來遲,張冀咬牙想着一會兒得給他們些顏色看看!卻見那幾艘船驟然減速,然後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掉轉船頭就要走!

張冀氣得直發抖,破口大罵,卻聽身後副手顫顫巍巍開口:「當家的,您看……」

只見那幾艘黑船駛來的方向,一大片陰影悄然接近,一艘艘,用鐵板包裹的遠大於民間用船的巨大福船上,火炮幽深的炮口泛著凜凜幽光,佇立的旗杆上,波浪紋勾邊的藍色三角旗上圖案繁複威儀

張冀一看,臉色瞬間大變。

「不好,是水師提督的儀船!」張冀大喊道:「快掉頭,快走!」

大梁給予諸侯相當大的權利,但名義上有些地方還是只聽朝廷調令,就比如大梁海域都由大梁水師管轄,負責巡視領海、驅除海上賊患與倭寇等,而水師提督只聽皇令;當然了,實際上水師是要給東域臨江王些薄面的,就如之前的其他商會船隻消失之事,在臨江王府暗中出面后,他們便只潦草一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過了!

但這人贓並獲,抓着他與倭寇勾結劫殺商船,那事兒可就大了!

張冀急得要死,他特意挑着水師往北邊巡航的日子來的,怎麼就撞上了?!

但現在也考慮不了那麼多了,他只要趕快上岸,有臨江王府保著,水師就不敢對他怎樣!

但當船好不容易調過頭去,還沒跑多遠,對面又有一支艦隊氣勢洶洶堵住了他的去路!

身後的水師也追了過來,有石頭被投擲在甲板上,一砸就是一個大坑!船搖搖晃晃,隱有要沉沒之感,船夫們都慌了神兒,慌不擇路的跑來跑去,不乏失足直接掉進水裏的,一時慘叫聲不斷!

張冀腿一軟,摔倒在船上,哆嗦個不停

勾好船架上木板,水師士卒俘虜著眾人在排在甲板上,張冀也被粗魯的拽起來,但他沒有說話,直到走到甲板上,眼見着一個武官模樣的領頭人上了船,他眼前一亮,直直的撲過去,跌倒在他面前,揚聲道:「大人,此事有誤會,我是臨江王府的人,我有話需要私下對大人說!」

那人看着他,目光戲謔,張冀本頗有成算的心在這樣的目光下不禁打了鼓,略露出些惶恐之色,忙道:「大人,我說得都是真的!請您細聽我解釋!」

「不必了。」那武官抬抬手:「你當臨江王府還保得了你么?!堵上他的嘴!一併帶走!」

「是!」

張冀瞪大眼睛,卻被士兵直接粗暴的堵住嘴,掙扎著被帶走,那武官冷冷盯着他的背影,對手下道:「務必嚴加審問,讓他把臨江王府的齷齪都抖個乾淨!」

副將應了聲,他眯了眯眼,輕嗤一聲

這臨江王府的天,可是要變了!

……

臨江王府,椒房宮

殷霄沉着臉跨過門檻,在兩側侍女們嬌柔的問安聲中直往內室走去,屋裏放着冰盆,清爽宜人,鋪着纏枝牡丹綉紋的錦榻上,臨江王妃江氏靠在軟枕上,華昌郡主殷婉蘇坐在她旁邊,母女倆正在說話

眼見着殷霄草草行了一禮后,便在圓凳上坐下,江氏皺了皺眉:「這好端端的,怎麼陰沉着臉!」

殷霄心情很壞

自他那日見過那閣上婦人之後,便魂牽夢縈,跟着了魔似的非要找到她!他派人在上郡有些盛名的地方打聽,一直沒有她消息,正在着急的時候,那一日奉父王之命與那自漠北而來的魏公子宴飲,分別時正碰見他夫人在外面馬車上等候,他當時還戲謔了幾句,卻在那魏公子上車時,通過隱約掀開的帘子,看見他夫人的側影,正是那讓他肖像的數日的女子!

他這一輩子,生來便含着金湯勺,做再混帳的事兒也自有人為他兜底,慣來的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出了這一遭,這可不讓他撓心撓肺么?!

但他自然不能與母妃說自己肖想人妻的事,含糊了一下,想了個託詞:「還不是那庶子!日日在兒子面前晃悠,礙兒子的眼!兒子想到他便生氣!」

一聽他說起殷昊,江氏也沉了臉,冷笑:「一個卑賤女人生下的庶子,旁的沒有,倒是繼承了那賤人的狐媚手段,流落在外那麼多年,竟還能找回來,還讓你父王留他身邊使喚,看着他那張臉本宮就心煩!也不知王爺是怎麼想的,就任由他來礙咱們的眼!」

那時候她年輕,不比現在的城府,只一門心思想着除掉這礙眼的母子倆,平白落了這麼多年的把柄不說,這賤人之子竟命大的回來了!這就彷彿一計巴掌抽在她臉上!氣得她這幾天已不知砸了多少東西!

殷婉蘇卻從來沒把一個庶子放在眼裏,見江氏氣極,便拿起扇子為她打扇,安撫道:「娘,又有什麼可急的,不過是個庶子,近來父王憐他流落多年,才看重幾分,不說他九成是沒有這撐起來的才學,就算是有,說穿了也就是個使喚的管用些的下人,兄長是嫡出的世子,哪裏用得着為他置氣?!再是不濟……」她微微垂眼,笑意略帶狠厲:「您當年能讓他怎麼樣,現下有怎麼不能了?!過些時日,等他風頭下午了,尋個機會處理了,父王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啊。」

江氏自己就不是善心人,自也不會覺得自己女兒的話有多麼狠辣冷酷,反倒覺得不愧是自己夫君教出來的女兒,就是比尋常閨閣女子多了決斷,當下拍拍她的手:「還是我們婉蘇機靈,那便照你的話說,且忍一忍他,看他能囂張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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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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