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殺意

第168章 殺意

「他怎麼敢?!」臨江王悲憤交加,狠狠一拍桌子:「漠北與匈奴虎視眈眈,他怎還敢來挑釁我東域?!他怎麼敢啊?!」

常遠默然

可不就是敢了么

連世子都說殺就殺,還能有什麼不敢的

而看如今臨江王只能杵在這兒拍桌子的結果,就知道人家是賭對了

就算是被殺了繼承人,東域也不敢,千里迢迢奔襲過去,與那實力神秘莫測的虎狼之師抗爭!

這個啞巴虧,除了吃了,除了怨恨詛咒幾句,又還能怎樣?!

臨江王現在情緒不對,常遠也不敢多說,又勸慰了幾句,就下去了

臨江王孤零零坐在那兒,呆楞許久,忽道:「大公子呢?」

太監總管上前幾步:「大公子領了差事,還在宮外呢,您可要召他進來?」

臨江王沉默片刻,沉沉問:「本王閉殿這幾日,他可曾去哪裏?」

這話可意味深長

太監總管心思轉了轉,便帶了些感嘆的語氣道:「王爺既這樣說,奴才是萬不敢隱瞞的;其實您閉殿這幾日,大公子一直都在側殿外角落裏跪着,早上天不亮便來,傍晚金烏西墜時才走,悄默默的,也不叫人知道,奴才問他,大公子說是知道王爺心裏難受,卻無能為王爺開解,便乾脆陪着王爺一起!今日您開殿,大公子領差出宮,還囑咐奴才不用王爺知道這些小事兒,您聽聽,王爺,大公子那一片孝心,奴才瞧著,都覺得心裏感動得說不出話呢!」

臨江王本暗沉晦澀的神色頓住,漸漸轉為複雜的動容

他沒想到,殷昊竟如此待他

想想從認回這個兒子以來,他總是心懷猜忌、滿腹算計,沒給他一天消停日子,也每一天讓他享受過真正的父親的關懷,可他待自己,卻是從來恭敬孝順,哪怕是面對害了自己的王妃及她的子女,也謙順忍讓,甘願委屈自己,只求家宅太平!

大概是因為剛失了一個兒子,臨江王倒比往日心軟許多,低低一嘆:「他倒是個孝順的。」

「正是啊。」太監總管勸慰道:「王爺千金之體,承東域黎民之重任,千萬要保重身子啊!這樣便是世子在天之靈,也才能放心啊。」

臨江王又是嘆一口氣

……

殷朗再入宮時,不是去見臨江王,而是去見王妃江氏

世子被刺,王妃當場昏厥,纏綿病榻數日,今日卻突然宣他入宮

殷朗知道江氏有多恨他,當然,他也是一樣,因為臨江王的維護,他也一直避免與她發生正面衝突,除了見了面的百般忍讓之外,減少見面的次數也是一個法子,只是畢竟江氏是他名義上的嫡母,平日見安能免則免,這病中侍奉卻是免不了的!

殷朗被侍女引著邁入椒房宮,一進屋便聞到了濃郁的藥味,味道甚至足以稱得上刺鼻,他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才注意到,侍女太監們都不見人影,殿裏空蕩蕩得可怕

殷朗抿抿唇,繼續往裏走,他是成年的庶子,按制是不便進入嫡母內室的,只是侍女卻恍然未覺一路帶他越過珠簾邁入內室,便解釋道:「娘娘尚在病中,不能著風,大公子勿怪。」

殷朗不置可否

雖然江氏腦子蠢,但也不至於用「庶子罔顧人倫覬覦嫡母」這樣的罪名和他同歸於盡吧

世子已經沒了,江氏失去了最大的底牌,他殷朗若在她的殿裏出什麼事兒,絕不會像原來那樣可以輕拿輕放!

進了內室,隔着一層紗簾,隱約看見江氏倚在塌上,披着相對初秋而言格外厚實的錦被,甜膩的熏香混著苦澀的藥味,交織成格外讓人沉悶的味道

殷朗極為守禮的跪下:「兒子見過母妃。」

江氏發出一聲嗤笑,嗓音因為病重而沙啞,顯得格外陰鬱詭譎

她沒有看他,只自顧自的幽幽開口:「本宮還記得,當年你和你娘一起出宮的時候,還是個不及人腿高的小娃娃呢,轉眼就已經長這麼大了!」

這樣感嘆流年的話,其他任何人說,都是長輩對往事的懷念與對後輩的親近,可用江氏那古怪的語調,就只給人滿腔惡意的陰狠

殷朗掩在袍下的雙手緩緩攥拳,指甲一點點陷進肉里,面上卻是一片平靜

他什麼都沒有,可唯有這隱忍二字,早銘刻進心裏

「你娘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有一條好身段,那時候最是得王爺寵愛,沒多久有了身孕,一舉得男,還是王爺的長子,那可真是風光啊!」江氏咯咯笑道:「只是你娘啊,心太大,被寵得忘乎所以,便老是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本宮不願與她計較,她倒還得寸進尺了!結果最後怎麼着,呵,老天爺心裏都是有數的,誰有福氣誰沒福氣,那都是早定了的!也是可憐啊,她自己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不說,還連累你流落民間那麼多年,好好的王府大公子,竟渾身一股子銅臭味,讓本宮看着心裏都難受!所以說這人啊,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就夠了,要是妄想去像龍像鳳似的飛上天,那隻會害人害己,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江氏佈滿血絲的雙眼彷彿藏着什麼惡鬼似的東西,直勾勾的盯着殷朗,居高臨下等著這個一直對她順從忍讓的庶子露出恥辱而痛苦的神色,那能讓她得到一種扭曲的快活!讓她在痛苦中得到一時的歡愉!

可是她錯了!

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異樣,沒有暗沉沒有仇恨,甚至還露出那麼一點點從容的笑意

「母妃怎麼忘了,兒子是您的兒子,也是父王的兒子,哪裏有什麼老鼠的兒子。」他也不再等她答話,便輕輕巧巧的站起來,優雅的撣一撣袍角,平靜的看着她扭曲的臉:「但是母妃既然病了,一時糊塗也是正常,兒子能諒解。」

江氏瞪大眼睛,狠狠將手邊的茶杯沖他擲過去,殷昊腳步微動的避開,在碎裂聲中她的尖叫刺耳:「放肆!你個賤種!竟敢如此與本宮說話!給本宮跪下!」

「母妃,快消消氣吧,您還在病中呢,世子已經沒了,若是您再氣出個好歹了,那便只能與世子去作伴了。」殷朗笑容溫和,又輕輕拱手,彷彿一個再恭敬不過的兒子:「母妃,父王還有差事吩咐兒子,兒子得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您。」

如果,你還能有過些日子的話

他微微一勾唇,無視她惡毒的詛咒與尖叫,飄然轉身離開

痛苦么?當然痛,但那些痛,這些以他的痛為樂的人不配看見!

沒有必要爭辯,沒有必要反唇相譏

因為他會讓他們親身體驗到,從雲端跌落凡塵,所珍視的一切統統毀滅,最後一無所有的痛苦!

耐心些,再耐心些,殷昊!

……

「江嶺督軍之令。」南書房內,臨江王站起來,背着手走到殿下跪着的男人身邊:「莫不是你們江嶺府軍,有事相求?」

江嶺府兵歷來負有監督東域之責,但無論是督軍還是臨江王都不願平白開戰損耗實力,所以關係還算和睦,對於臨江王府插手江南甚至是南域,督軍也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跪着的男人一身黑衣,除了剛剛呈上的代表府軍的信物,身上沒有任何標識

一般這樣的打扮,專用來傳送一些見不得光的密函,一旦暴露在其他人眼中,立刻毀物自盡,讓人查不出來歷

「並非是我等有事相求,督軍只說,這是送與王爺的一份大禮。」男人不卑不亢,從懷中取出一封密函:「王爺,這信只經過督軍之手,請您親自過目。」

「哼,故弄玄虛!」

臨江王冷哼一聲,卻也接過那封密函,順着拆開的封口,取出裏面的信,只看一眼,目光便凝住

殿中安靜之極,除了微風吹過信紙的聲音,便只有臨江王漸漸急促的呼吸聲!

「好啊,好啊—」

好半響,才聽見臨江王愈漸暴怒的聲音,甚至比得知世子被刺殺時更甚,常遠心底一慌,莫名感覺有什麼不受控的事情發生,身體已經下意識的跪下

「全是狼子野心!全是佞臣賊子!」臨江王彷彿被激怒的雄獅一樣大吼,從得知世子死後便一直壓抑的激烈情緒驟然爆發,他狠狠把信函摔在地上,目光狠戾:「本王要他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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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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