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激戰

前一rì晚間，明軍大營中出現一場爭執。雖說張chūn嚴令吳襄、宋偉不得隨意出兵，但大凌河城已被圍近三月，吳襄心急如焚，獨自找到張chūn中軍大賬，要求儘快進兵。最後甚至搬出如果大凌河城破，一切後果由張chūn自擔的說辭。張chūn雖說年長，在軍中資歷並不比吳襄深厚。被他這麼一嗆，心中有些打鼓。最後勉強同意進兵，但叮囑吳襄必須按照以下部署：兩路大軍徐徐進兵，每隔一里便挖壕溝、築營壘，敵人如若來襲，立即進入最近之營壘，布戰車陣以防禦。吳襄雖覺如此進兵速度太慢，但今rì他見識到后金騎兵的厲害，思索半晌，還是同意了張chūn的要求。

這rì清晨，明軍開始徐徐推進，兩路人馬走的很慢，每走一里便開始挖溝修壘，一上午才走了五里地。吳襄眼見前進五里太平無事，嫌這樣走太慢，便督促軍兵加快進兵步伐，先是改為隔兩里修建防禦工事，後來乾脆只是做做樣子了。

而宋偉更是悠閑自在，他認為既然吳襄急着去救大舅子，那自己正好跟在後面看看，等吳襄跟后金騎兵拼的差不多了，再去撿便宜。

宋偉不知道，一雙yīn沉的眼睛已經盯上了他。就當宋偉依舊不緊不慢的跟在吳襄後面行進時，皇太極下達了軍令，后金騎兵立即出擊，全力衝擊宋偉大軍。

自從岳托衝擊明軍大營敗退後，皇太極知道張chūn布的戰車陣的厲害，命令后金騎兵全部着重甲。因此，今rì衝擊宋偉大軍的后金騎兵，已經從千里奔襲的輕騎兵轉換成近距離搏殺的重騎兵。這些重騎兵，去掉鎖甲和皮甲，全部換上jīng鋼頭盔和護甲，連馬匹的頭、身子也都披着鋼甲，雖說笨重且行進緩慢，但衝擊力極強，一個重騎兵如同一輛小型戰車一般。

莽古爾泰、阿濟格、岳托、德格類這四路人馬在側翼已埋伏一個上午，終於接到皇太極的帥令，莽古爾泰立功心切率先沖了出去。

宋偉還在觀察前方動靜，哪想到敵軍不攻擊前面的吳襄，反而來打自己。慌亂之下急尋溝壘防禦，哪想到吳襄修的防禦工事全是偷工減料，溝既不深，壘也不堅。無奈之下，宋偉一面命軍兵趕緊紮好戰車陣營，一面與祖大樂、楊廷耀等將領匆忙引騎兵與后金騎兵交戰。

這些身披重甲的后金騎兵衝進明軍陣營，如虎入羊群一般，連那些慌亂佈置的戰車都給沖亂了。好在明軍人多，勉強穩住陣勢。沒想到第二批五千后金騎兵，又衝殺過來。這支騎兵是阿濟格的部隊，更是后金騎兵的jīng銳。阿濟格手下有兩員猛將，一個是阿山，一個是達爾漢。

這位阿山可了不得，當年後金軍千里奔襲běijīng，進攻永平之時，阿山與葉臣率領二十四個敢死隊員冒着如雨的炮矢，奮勇登城，將永平攻破。此役后，皇太極稱他為「吾國第一驍勇之人」，隨後又下了道旨：「后遇攻城，勿令再登」。對他的愛護之情，溢於言表。

阿濟格的騎兵一衝入宋偉戰陣，宋偉立馬吃不住力。此時督后的張chūn也已趕到，他一面命令張弘漠與席銘帶領親兵營上前幫忙，一面急令吳襄回兵營救。

吳襄接到張chūn的帥令，心想：昨rì我敗退之時，宋偉不來接應我，如今我且看看你的笑話。於是只磨磨蹭蹭的向宋偉大軍靠攏。

此時，岳托、碩託兄弟以及德格類的騎兵都已殺入明軍陣營，宋偉這一路大軍已呈崩潰之勢。

張chūn見吳襄還在磨蹭，氣的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命人傳令道：「宋偉大軍如若潰敗，你獨木難支，大凌河城之圍如何得解，將軍務必儘快趕來！」

吳襄聽到命令，冷笑一聲，心道：這個道理我焉能不知，不過是讓宋偉知道知道厲害罷了。於是命令吳三桂帶領軍隊加緊向宋偉靠攏，吳三桂的騎兵剛準備衝鋒，突然發現後方一陣大亂，一路后金騎兵從后殺了出來。吳襄急令吳三桂暫緩赴援，先把此路敵軍擋住再說。

皇太極打援的兩萬人馬，分為四支勁旅，已經殺入宋偉大軍，那這路后金騎兵從哪來的呢？原來皇太極昨rì分派人馬之後，特意叫來一個中軍，讓他趕緊赴大凌河城下，讓多爾袞分出兩萬兵馬，加入到打援的戰鬥中來。

吳襄這邊與多爾袞的軍隊一開戰，便無暇分身前去救援宋偉。宋偉大軍幸好有張弘漠與席銘帶領親兵營幫忙，才苦苦支撐了一會。但是在後金如狼似虎的重甲騎兵的衝殺下，最終還是崩潰了。

宋偉一見局面已無法收拾，帶領祖大樂與楊廷耀率先逃跑。主將一跑，軍兵們也立刻狼奔豕突，自找活命去了。

席銘一見局勢大亂，收攏三千親兵隊，嚴令士卒不得後退。張chūn心急如焚，叫士兵去找宋偉，讓他約束關寧士兵不得潰逃，張弘漠道：「大帥無需下令了，宋偉已經逃跑，來不及了。」

張chūn叫道：「這可如何是好？」

旁邊席銘道：「大帥，建奴騎兵已包圍過來，我們頃刻便會被吞沒。還是趕緊向吳總兵那路大軍靠攏。兩軍合併一處，力量更強大些。另外，大凌河城中還有一支jīng兵。如果此時祖總兵從城中殺出，裏應外合，當可殺出一條血路。」

張chūn道：「就聽你的，命令親兵營即刻與吳襄兵馬會合。」

戰場上的明軍將帥都在疑惑，外面已經殺的天昏地暗了，怎麼大凌河城中一點動靜也沒有。其實祖大壽已聽到稟告，說遠處煙塵四起，喊殺震天。但上次那個假救援事件把他整怕了，他想：除非救援大軍把圍困大凌河城的后金軍隊全部擊潰，否則我才不會輕易出城，萬一這又是皇太極的一次jiān謀呢？

此時，吳襄大軍跟多爾袞的人馬正殺的難解難分，吳氏父子率領的吳家親兵以及一萬關寧鐵騎戰力非常之強，多爾袞竟然沒佔到一點便宜。連觀戰的皇太極都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尋思：明軍跟我軍兵力一樣，竟然戰了個平手，這支明軍部隊如此之強，令人意向不到，如果明朝軍兵都訓練成這樣，后金汗國危矣。他卻不知，此部關寧鐵騎耗費了巨量資金打造，大明王朝根本無法負擔更多如此之部隊。

戰事正膠着之時，莽古爾泰、阿濟格、岳托、德格類的四支勁旅已擊潰宋偉大軍趕了過來，戰場形勢一下子逆轉。吳家親兵和鐵騎再強也無力抵抗cháo涌般的后金重騎。

等待他們的也只有一個結果：崩潰。

吳襄一見鋪天蓋地的后金重騎衝擊而來，立時明白宋偉大軍已經潰敗。看着自己的親兵家將和鐵騎紛紛倒下，而不遠處吳三桂正苦苦支撐，即將陷入重圍。心中暗道：復宇，非是我不去救你，如今之戰場形勢，解大凌河之圍已無可能。我父子再戰下去，也只是白白搭上xìng命，於事無補。

吳襄思慮再三，終於下了決斷，傳令吳家親兵和所部關寧鐵騎，即刻撤退。自己招呼吳三桂、祖大弼、薛大湖等將領，調轉馬頭，逃往錦州方向。

張chūn、張弘漠與席銘帶領親兵營剛剛接近吳襄大軍，卻看到明軍士兵紛紛調轉馬頭往回奔逃，這支大軍也已潰散。

張chūn急火攻心，嚴令士卒不得逃跑，手起刀落斬殺了幾個逃跑的士兵。可是潰敗之勢已成，如何能夠逆轉，張chūn捶胸頓足道：「皇帝親自召見我，盼我率軍解大凌河城之圍。我又在孫閣老面前誇下海口。如今卻遭此慘敗，還有何面目回去見皇帝和閣老，今rì之事，有死而已。」說罷，便yù隻身向後金大軍衝去，張弘漠趕忙把他抱住，眾將紛紛勸說。

席銘眼見明軍四萬大軍半rì之內便即潰敗。心想：明軍將領不和，戰場上各自為戰、互相傾軋，以致全局潰敗。這張chūn大帥雖說沒有統帥全局的能力，但他為國盡忠、血戰沙場，比之吳襄宋偉的人品好之太多了。

就在張chūn激憤之舉剛被勸停之時，眾將舉目望去，遠處明軍俱已潰散，戰場上只剩下這三千親兵，即將陷入后金軍隊的重重包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