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8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五千】

1018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五千】

「好好好。」秦毅立馬走了過來,作勢就要把蘇諾從病床前拉走,這廝真是太倔了,他勸了好多次都沒用。

「我的腳沒事……」

「好了好了,你快去讓秦毅瞧瞧你的腳,然然這裏我和奶奶照顧就行。自己的身體也要照顧好呀,要是日後真的落下什麼病根,可有你受的。」廖伊伊走過來,搶過蘇諾手裏的勺子和碗。

安然在廖伊伊對蘇諾說教的過程中看了幾眼飄雪和張媽,飄雪立馬懂了,走上前小心地把碗從廖伊伊手裏拿過來。

恭敬說道:「夫人,我和張媽照顧夫人就好,您不用太勞累。」

「這怎麼叫勞累,婆婆照顧自個兒媳婦兒……」

「廖媽媽。」安然打斷廖伊伊的話。「您身體不好,老祖宗身體也不好,蘇家老宅離醫院挺遠的,來回奔波確實勞累。聽護士說孩子身體素質很好,今天中午差不多就能出溫室,到時候您就把他帶回去吧。」

廖伊伊愣了幾秒。「然然,你不把寶寶放在身邊,哺乳……」

「我身體還沒好呢,照顧不了他。還有半個月我就出院了,到時候我就把他從老宅接走哦,您想天天抱着都不成啦~」安然笑眯眯地打趣了一番。

想着可以抱自己的孫子,廖伊伊甭提有多開心,眼角的皺紋笑了幾層。

「對瞭然然,你想好寶寶的名字了嗎?」廖伊伊問著。又補充了一句:「奶奶挑來挑去,從年初挑到現在年尾都沒選出來,我選得尷尬癌都要犯了。」

安然略低了腦袋,眼底劃過所有人沒注意到的憂傷。那是她的孩子,在她腹中九個多月。

「沒,您和老祖宗慢慢想吧,實在想不出來就讓蘇諾取,畢竟是他兒子。」

「小然……」蘇諾把秦毅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扒下來,又朝着病床旁走了幾步。「你多想想,他不止是我兒子,也是你的寶寶,你給他取名字他會很開心的。」

蘇諾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只覺得現在的安然讓他心很慌,好像只要一不注意她就會消失一樣。

她說出的話,呈現出來的那一個笑臉,都讓他覺得她有意在避開蘇家的人,把自己慢慢從蘇家褪去。

聽見蘇諾的話,安然故意皺眉抬頭,裝着有點兒生氣的模樣看着他:「你怎麼不聽話,自己腳上有傷不去處理嗎?是要我下床扶着你去?」

蘇諾看着她,心裏更加迷茫。就算她這麼關心他,語氣帶着調侃的韻味,可他那顆心始終放不下來。

因為她前晚的那一通話,那一通她事後解釋是在開玩笑的話。

「秦毅,把他帶走,好好瞧瞧傷。」

「好的~」秦毅拽了一把這倔驢,直接把蘇諾拖了出去。

蘇諾再次返回VIP病房,已經快中午了,秦毅這傢伙給他上藥,騙他注射了一陣葡萄糖,那哪是葡萄糖啊,明明是鎮定劑,強迫讓他在休息室睡了兩個多小時。

在他要發火的時候,那廝認認真真地說:這是你老婆讓我做的。

老婆……

「來了來了,他走過來了。」

「天啊天啊,快拍照啊。」

「我昨天就知道阿諾哥在這一層的VIP病房,可他一直沒出來,現在可算是見到的。」

「阿諾哥在病房裏陪他老婆呀,哪會出來瞎溜達。」

「哇,阿諾哥笑起來真的好帥。是因為他老婆生了,他去看寶寶了,所以這麼開心嗎?」

「也許是吧,第一次做爸爸都會很開心的。」

蘇諾一面走,臉上的笑越發抑制不住,路過護士站的時候,源於心情特別好,於是情不自禁地朝着那群正在犯花痴的護士們點了點頭。

「阿諾哥,阿諾哥對我笑了。」

「明明是對我點了頭。」

「……」

蘇諾推開病房的門,腳尖就撞上前一秒進病房的護士,見她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蘇諾立馬綳起身子,生怕不小心碰著那護士,磕着她手裏的寶寶。

他沒多看那嬰兒,徑直朝着病床旁的安然走去,彎下腰柔眉溫眼看着她:「你讓秦毅給我注射鎮定劑呀?」

安然點點頭,目光在不知不覺中就放在了遠處的孩子身上,縱然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去看,可是卻控制不了。

「你照顧我太累了,我想讓你休息一會兒,免得生病。」

準確來說,你在她身旁,她實在很不舒服,心裏很堵。為了確保自己還能活着離開,她有必要想些法子讓你消失在她眼前。

安然望着護士小姐手裏的寶寶,看着廖伊伊和孫淑英把他從護士手裏接了過來,看着韓初初和蘇年華朝着孩子笑了笑……

「不累,我還要照顧你一輩子呢,怎麼會嫌累?」

安然低頭痴笑,放在被單下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使勁兒彎曲著指尖扎入手心裏,疼得她胸口似刀絞一般。

「然然,你看寶寶長得多像你和阿諾。」廖伊伊抱着孩子往病床這邊走,孩子很乖,閉着眼睛安安靜靜地睡着。

看着廖伊伊一步一步地靠近,安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手裏抱着的,是她血濃於水的孩子,是她在冰冷的手術台拼儘力氣保住的孩子……

正當她要說:「別過來」時,病房的門開了,安爸爸安媽媽和白止先後走了進來。

「然然。」安媽媽一面走,一面喊著自己女兒的名字,一雙眼眸中只能看到自己瘦弱的女兒,靜靜地半躺在病床上,看起來病懨懨的,可憐極了。

看見自己年邁的父母,衣衫簡單純樸,甚至有些破舊。兩張終日在農田裏忙活的枯黃黑黝的臉,滿臉皺紋。安然再也忍不住,兩行眼淚直接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眼淚中夾帶了多少心酸,多少苦楚,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忍了這麼久,裝了這麼久,情緒終於有了可以發出的口子。

「然然。」廖伊伊皺眉,聲音很輕,像一陣呢喃。剛剛還在笑的安然,怎麼突然哭得這麼傷心?

她轉手把孩子給了孫淑英,自己走了過去。

安媽媽和安爸爸坐在病床上,安然靠在安媽媽的懷裏,只露出半張臉。

「然然,怎麼突然哭了?」她關心這個女孩兒,她喜歡這個簡單的女孩兒,從國都飯店見到她那刻起,她就認準了安然。

同樣,她也是在對安然的父母說這句話,她想讓他們感受到,安然在蘇家是受婆婆喜歡的,想讓他們放心。

畢竟這是人家養了大半輩子的女兒,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嫁到蘇家來,她可不能把他們視如珍寶的寶貝委屈半分。

聽到廖伊伊的話,安然眼珠子動了動,當即就看到蘇諾那雙疼愛關懷的眸子,還有廖伊伊那雙溫柔至致的眼神。

那顆剛剛被父母柔軟下來的心,又變得如鋼鐵般堅硬,那兩行眼淚,突如其來就被止住了。

「很久沒見到爸媽,想他們了。」安然直起身子,雙手都被安媽媽握在手心裏。

安媽媽那雙可以滴出血的眼神似乎在說:然然,你怎麼這麼虛弱?

廖伊伊也是一個母親,自然知道安媽媽神情的蘊味,她又上前一步,溫柔地說道:「然然,過年的時候阿諾不是送你去見了爸媽嗎?過了大半年,思念父母也正常哈。」

過年的時候……

聽到這幾個字眼,蘇諾忽地自責,看向安然的眼神中添上幾抹愧疚。

安然此刻卻顯得異常鎮靜。淡淡開口:「從進入黃尚開始工作,跟在蘇諾身後開始,四五年都不曾和爸媽一起過年。」

「過年的時候,蘇諾送我……呵呵~」安然發笑幾聲。「廖媽媽,你要不要去看看公寓外的監控呀,那樣你就知道那晚我去哪了,呵呵……」安然又笑了幾聲。

略白的小臉配上那不陰不陽的笑容,讓看得人心都揪了起來,一陣又一陣的后怕襲上心頭。

廖伊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了一眼自己那討厭的兒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直到孫淑英用手肘碰了碰她,她看了一眼孫淑英懷裏的孩子,才想到該怎麼做。

廖伊伊抱起孫淑英懷裏的寶寶,朝着安爸爸和安媽媽走去。「親家,這是然然和阿諾的孩子,長得可好看了,您們也看看吧……」

安媽媽的手突然被安然緊緊地握著,安爸爸在轉頭的前一秒,穿着布鞋的腳被安媽媽踩了一腳,然後便立馬把頭又轉了回來。

安爸爸開口:「夫人,我和我夫人先不看了。然然還沒好,我們兩把老骨頭也無暇去看。」

安媽媽跟着也開口:「雖然那是然然的孩子,但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躺在這裏,您兒子的孩子您就先抱走吧。」

看着安然的樣子,做父母的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倘若不是前幾個月蘇諾到村裏找到他們兩,不僅幫着他們兩做農活,還一遍又一遍地保證他會照顧好然然。此刻,他們就直接把然然帶回去了。

聽着安爸爸安媽媽的話,廖伊伊頓時更急了,親家這話中有話呀。他們是見着然然產後虛弱,剛剛又哭了,所以在責怪蘇家沒有照顧好她嗎?

「親家,是我沒照顧好然然,害她在我女兒婚禮上出了意外,所以產後才這麼虛弱。我會儘力照顧她的,蘇家絕對不會輕薄然然,她是我的兒媳婦兒,這輩子都是的。」像是在做着什麼保證,廖伊伊說得很懇切。

安爸爸安媽媽看着安然,見她不為動容的冷淡模樣。他們的女兒從小待人有禮,乖巧安靜,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回報十分。

廖伊伊這種豪門太太,如此放下身段說話,她都不接受,想必是受了莫大的打擊。

「飄雪。」安然忽地喊了一聲飄雪的名字。

飄雪「唉」應了一聲,立馬從一旁走過來。

「夫人。」她看着安然,恭謹地答著。

「我讓你拿的東西拿過來了嗎?」

「拿過來了。」飄雪應着,而後又走去了衣櫥,把一份文件拿了過來。

看着文件的封面,蘇諾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他攔住將要走到安然面前的飄雪,伸手就要把那文件搶過來。

「飄雪,別怕,拿過來。」安然輕聲說着。

那麼細小微弱的聲音,卻像萬斤巨石一般壓在蘇諾的手背上,令他無法再前進一步,無法去拿飄雪手裏的文件。

飄雪繞開蘇諾,聽話地拿着文件走到安然身旁,把文件和一隻筆都交給了她。

安然接了過來,封面上幾個大字——婚姻協定印入她的眼帘,刻進她的心裏,在心痛的同時,又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前天,昨天,昨晚,她對蘇家的人都笑臉盈盈恭恭敬敬,扮笑的模樣讓自己很辛苦。

但是她又不得不那麼做,因為她那時剛生產完,剖腹產的前兩天很疼。而且也因為爸媽還沒來,有些事必須當着廖伊伊蘇尋,孫淑英還有爸媽一起說。

安然抬起頭看向廖伊伊,笑道:「您一直不知道,其實我和蘇諾的婚姻關係是由這份合同維繫的。他的條件是我懷孕,而作為我的報酬,就是一份空白合同。」

「什麼……」廖伊伊驚訝,抱着孩子的手重重一滯。

「當初簽署這份合同,是因為我喜歡他,自願簽的。不管您信不信,我是真心想嫁給他,也有一部分是為了他的錢。但要不是喜歡他,我怎麼會忍這麼久,又怎麼會讓自己努力去學韓初初呢……」

安然把眼神落回合同書上,擰開中性筆的筆蓋,一頁一頁翻開那份合同,翻得很慢,翻到三頁足足花了十秒。

那上面還寫着她以前寫過的兩個條件。

她提起筆,在第二個條件下寫了個「三」字,「三」的第三橫還沒寫完,右手便被一隻大手掌握住了,鼻尖也環繞上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小然,你要寫什麼?」他有一股強烈的不安,好像知道她要寫什麼,以至於握着她的那隻手都有些抖。

安然左手抬起,把右手背上那隻大手掌一點一點掰了下來。

她一筆一劃在潔白的紙上書寫着,一面寫一面說,那語氣冷得可以結冰,語調中帶着滿滿的悔意。

「白白浪費七年的青春,付給了一個錯誤的人,只有流了血,才知道疼。」

一個「女」字旁已經在白色的紙張上寫好。

「小然,不準寫!」蘇諾再次握住她的手,紙上「離婚」二字馬上就要被她完完整整地寫出來。

他好似在央求:「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想法,沒有好好去了解過你,讓你一直以為你是初初的影子。小然,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會證明,我這輩子……」

「沒有機會了。」安然掐斷了他的話,又作勢要去掰他的手。

蘇諾,我不會再心軟,讓你有機會傷害我。

畢竟,我還想活着,還想留着一口氣活下去。

「就算,就算你不要我,那麼,你看在寶寶的份上。他是你的孩子,才剛剛出生,你也不要他了嗎?」

放在他手背上的那隻白皙的小手愣住了,蘇諾以為她心軟了,便繼續說道:「看在寶寶的面子上,小然,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日後,我一定……」

「他是你的東西!」安然突然使勁兒甩開了蘇諾的手。「你的東西,我一個都不要,全部還給你。」

一股勁,完整的「離婚」二字躍然紙上。

她罷筆,合上文件扔給蘇諾。

「婚禮現場媒體多,現在應該挺多人知道你在醫院陪生產的老婆,若是此時爆出你離婚的消息,勢必會損害你的形象。離婚協議可以私下進行,我保守秘密。」

「這算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安然盯着蘇諾手裏那份合同冷冷說道:「也許,人這一輩子只會有一個人讓自己喜歡到極致,喜歡到歇斯底里,喜歡到放棄一切……蘇諾,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也許,我依然有熱情余留給以後的人,但我當初愛你的時候,是我這輩子最浪漫,最勇敢,也是最孤注一擲的時候。」

「雖然那個時候,你並沒有打算珍惜我。」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你依舊沒打算好好看我。」這句話,安然沒再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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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你,在最初的年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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