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宋卿覺得，她見不得郝煜這樣。
宋卿有點失控，陸河明白，現在的大小姐簡直爆發力百分之一千，一個惹毛了，拆了這座酒店都有可能，趕緊帶着宋卿找了個安靜的包廂。
「他說那件事了？」陸河再沒了平日的渾勁兒，很是平靜。宋卿只是冷著臉，也不搭理他。
「彆氣，這事兒，本來就是真的，他說出來我也不冤枉。」陸河點了只煙，討好的遞給宋卿。
「行了行了，知道你丫的心疼我，爺我這麼渾，怎麼就得了你這麼個寶啊，還真是，老天待我不薄啊，說真的，丫頭，這麼多年了，老子今年都二十四了啊二十四了！都他媽十年過去了，你還以為我能回味起那幾個老女人的味道？我都不在意，你計較個什麼勁兒......」
「不會。」宋卿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底淺淺的金色已經消失。
陸河一愣，夾煙的手也是一抖。
「不會的，陸小六，很多傷，都是永遠好不了的。」
就算結痂了，長新肉了，表皮已經光潔如初了。可是心裏知道，這個地方，曾經受到過重創，每一次有意或無意的想起，都能喚醒當初的疼痛。
宛若初時，無關時間。
永遠好不了。
陸河繼續愣了三秒，臭罵一句：「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是什麼人？什麼樣的女人沒玩過，那都是情趣！」
瀟灑放蕩，像個臭流氓。
「你還小，等你成年了，我就給你好好普及一下爺這些年的豐富經驗，當年爺我一人御三女的時候，大部分小夥伴都還在牽小手都臉紅的時候呢！哎哎哎，還是算了，你就安心的在爺打下的江山裏當大小姐好了！不對啊，以後你丫的要是嫁人了，一竅不通該怎麼辦.......」陸河正聊騷聊的起勁，沒有注意到宋卿越來越黑的一張臉，但是聽到一聲憤怒的巨響，門直接被踢壞了。
「陸！河！」郝煜剛過來，瞧瞧，瞧瞧，聽到的都是些什麼！
「嗨！郝少將！今兒太陽這麼好，風這麼大，把你這尊大佛吹來了？」陸河又是那副痞壞痞壞，弔兒郎當的模樣。
「你都教了她什麼！」郝煜氣得咬牙，這陸家的都是什麼東西？
宋卿倒是沒有什麼表示，安靜的坐在邊上，卻無辜躺槍，被郝煜一把拉過去，環在身邊，生怕她被陸河帶壞。
宋卿想要掙扎，被郝煜直接往門外帶。
「得了吧，你們去玩會，我今天也是累了，先回家了。」陸河知道，宋卿肯定想拉着他回家打一頓，還是趁現在有個能和宋卿剛的，自己趕緊跑了再說。
「保重，兄弟！」陸河拍了拍郝煜的肩，全然不管郝煜黑著的臉，走人了。
宋卿見陸河就這樣滾了，一點都沒有搭救她的意思，忍不住想打人。
「跟我走。」郝煜倒是很滿意現在的局面，牽起美人的小手，就往外帶，宋卿甩開他的手，走在前面。
宋卿從旋轉樓梯上下去，裙子后擺拖地約二十公分，隨着她的腳步，從台階上一層層跌落。
一雙好看的大手，替她提起裙擺，跟在身後。
宋卿停下銀色高跟鞋的腳步，道：「少將大人不必做這些瑣事。」清冷一如當初，隻眼底的瘋狂早已經掩飾好了。
「先出去吧。」郝煜只當未聞。手中煙紫色的紗，輕柔而又舒適。
宋卿右手的大拇指，不自覺的掐了掐中指的第二關節，手一松，抽回自己的裙子，一扯，裂帛之聲響起，宋卿手中多了一塊煙紫色的布料，身下，是及腳踝的長裙。
「可真任性，一千萬的裙子，眼都不眨就撕了。」郝煜苦笑一聲。
「恩。」宋卿淡淡回應，銀色高跟鞋踩在軟綿的毛毯上，高貴、優雅。
「跟我來。」郝煜牽起她的手，握住，帶她走向他的車。宋卿推拒，雙手卻都被郝煜握住，宋卿抵在他的軍綠色悍馬越野車上。
「少將大人憑什麼覺得我會不坐邁巴赫而坐悍馬？」
郝煜和她雙手交錯，十指相扣。
「你想要豪車，明天我給你送。」郝煜語氣溫柔，宋卿側過臉。
「想帶你去個地方。」郝煜抬起她的右手，吻了吻。宋卿猛地抽回手。
「自重。」宋卿的語氣，已經有些漂浮了。
「好，那你上車嗎？」郝煜低聲道。
宋卿覺得，她見不得郝煜這樣。
默不作聲，上了車。
郝煜開的不快，大概一個小時候，他們到了海邊。宋卿一下車，就聽到嗚咽的大海聲。海浪一踵接一踵，吞噬沙灘，又塑造沙灘。
固執蠻橫的活在自以為自由的囚牢裏。
宋卿是這麼定義大海的，後來，也是這麼定義那個毀了她的人的。
大海寬闊，海岸線很長，沙灘的沙子也很軟。
夜晚的大海。
「走走吧。」郝煜說。
真是沒什麼情趣啊。
宋卿脫了高跟鞋，拎在手上，被郝煜接過去。
「不必如此。」
「你也不必如此，當我給你賠罪吧，行嗎？」郝煜很高，低着頭，看着宋卿。
很奇怪，皇朝那麼敞亮的燈光下，宋卿都沒有發現郝煜的不對勁，可是此刻，明明只有幾盞零星的路燈，宋卿卻覺得，郝煜的一切都那麼纖毫畢現。
唇色淡了很多，眼角，也不在神采飛揚。
這幾天，他過的不好。
宋卿想。
便覺得身後恍若有猛虎在追，光着腳丫子，迅速的踩在沙灘上。
留下一條小巧的腳印，蜿蜒著，郝煜順着宋卿的腳步跟着，每一腳都踩在少女腳印的邊上。就好像，攜手同行。
郝煜便只這麼跟着，跟在宋卿身後，眼神從未離開她。
宋卿有時低着頭，抬起腳，看着用腳背拱起的沙子緩緩落下，然後再踩一腳，陷進沙子裏。
郝煜覺得，她此刻，漸漸有了一個孩子的樣子，那頭微卷的黑色長發，在海風中搖曳，眼前的人兒，在無聲的平復自己的內心。
良久良久，宋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垂着腳，偶爾，捲起的海浪會吻上她的腳丫子，宋卿泰然，全然不顧及身上價值千萬的禮服。
郝煜坐在她身邊，靜靜的，等她開口。
今天的事，她需要一個發泄點。
沉默之後，宋卿說：「陸小六，是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他很壞，很討人厭，甚至，有時候很殘酷。可是，他也不止壞、讓人討厭和殘酷。」
「他在我毫無所知的時候，將我撿了回去，我在他茫然無措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名字。」
那是在瑞士一條不知名的河流邊上，是他們當時能走的最遠的距離，看到的最陌生的風景。少女對茫然無措的少年說：「河，家。」僅僅兩個字，是她第二次開口說話。
她想告訴少年，據說，這條普通的河流會匯入萊茵河，萊茵河是瑞士最大的河流，可以拜託流水，幫忙眺望見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