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商品

川島美香十分隨意的拉住葉昭的胳膊，把他摁到明石昌夫右手邊的那個空位上，「別愣著了，趕緊坐下，這是你第一次參加聚會，大家都等著跟你喝第一杯酒呢！」

「沒錯，我可是一直在等著要見見你！」外表看上去像個普通上班族大叔的前田亘輝笑的很隨和，「話說回來，今年的夏天有你那首《夏色》，TUBE也跟着失色了不少呢。」

TUBE是和南天群星齊名的以夏日金曲著名的樂隊，各種夏日金曲榜單上，前幾名基本都被TUBE和南天群星瓜分。在後世，儘管有這兩支強勁的樂隊圍追堵截，柚子的《夏色》還是突破重圍，牢牢鎖定着各種夏日金曲榜單的第一名，如今葉昭提前把《夏色》拿出來，以這首歌的超強實力，前田亘輝發出如此感慨也不奇怪。

雖說如此，必要的謙虛也還是要有的，「哪裏哪裏，跟TUBE桑比起來不算什麼的，畢竟說到夏天就是TUBE，這可是RB大眾都知道的常識。」

川島美香忍不住吐槽道：「你們兩個是要把我的BEER聚會變成相互吹捧大會嗎？」

明石昌夫拿起啤酒杯，先往自己的杯子裏注入一杯啤酒，又順手把葉昭面前的杯子裏倒滿，舉杯道：「今天是小葉第一次參加BEER聚會，一起歡迎他吧。」

「乾杯~！」眾人一齊舉杯，因為桌子比較長，所以只是和相鄰的人彼此碰了下杯。

一杯酒下肚，川島美香略帶遺憾的說道：「你第一次參加聚會，本來想把大家都叫來的，可惜稻葉哥有事回了老家，美玲和麻里今晚有廣播……」

「還有織田那傢伙，」明石昌夫冷不丁插話道，「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發奇想跑去當甄選會的評審，今晚要跟主辦方的人一起吃飯。」

「現在這個陣容我就已經受寵若驚了。」葉昭道。他說的是真心話，B』z，WANDS，TUBE，大黑摩季，隨便哪個人拉出來，都是足以讓普通人尖叫的存在。

「對了，松本桑，」葉昭對着松本孝弘遙遙舉杯，「謝謝你幫忙錄製的伴奏帶。」

松本孝弘喝了口啤酒，道：「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我也很喜歡那首《因為有你在身邊》，能做出這麼細膩的朋克，你還蠻行的嘛。」

「還有我呢，」大黑摩季也湊熱鬧，「葉君，你就不感謝一下我？」

「當然要感謝大黑姐。」不管是幫忙牽線松本孝弘，還是把他介紹給BEING的作曲編曲家們，要不是因為有她幫忙，葉昭也不可能這麼順利被這個小圈子接納。他很快往杯子裏倒滿啤酒，和大黑摩季碰了下杯，一口氣喝乾了整杯酒。

「酒量不錯嘛，葉君。」川島美香往他的碟子裏夾了幾塊烤好的牛五花，「之前還跟我說什麼『沒有滿二十歲』，分明就是個酒場老將！」

葉昭「嘿嘿」一笑，夾起一塊牛五花塞進嘴裏，「太好吃了！不愧是高級和牛！」

接下來，自帶酒豪屬性的眾人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只有葉昭，在喝完第三杯之後，被明石昌夫拿走了酒杯，叮囑道：「不要再喝了，你還不到二十歲，又是剛出道的新人，萬一喝醉被拍到可就糟了。」

「沒錯，雖然未成年飲酒的藝人一大堆，可私底下喝是一回事，當眾被發現就是另一回事了。」大黑摩季附和道。

最讓葉昭意外的是上杉升的舉動。今晚的上杉升一直在默默喝酒，幾乎沒有加入過任何一個話題，再加上他的長相是那種有些冷峻的類型，葉昭還以為上杉升是討厭他，只是礙於面子抹不開才來參加聚會。可是在聽到明石昌夫和大黑摩季的話后，他不動聲色地倒了杯烏龍茶，起身遞給了葉昭。

「謝謝上杉哥。」葉昭趕緊道謝。

「嗯。」上杉升點了點頭，繼續自顧自喝他的酒。

「這傢伙就是這副德性，外冷內熱，別放在心上。」川島美香附到葉昭耳邊，小聲道。

聚會一直持續到了夜裏11點，眾人一起出了烤肉店。

秉著女士優先，大黑摩季和川島美香上了第一輛計程車。第二輛計程車緊跟着駛來，尚未盡興的前田亘輝和明石昌夫硬拖着松本孝弘和春畑道哉一起，四人殺往銀座的酒廊續攤。空曠的街邊，一時只剩葉昭和上杉升兩人。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上杉升，「你為什麼想要加入BEING？」

葉昭想了想，道：「我不喜歡被太多的條條框框束縛，加入BEING是想要更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BEING有很多優秀的作曲編曲家，在這裏能學到很多東西。」

「更加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上杉升嗤笑了一聲，「果然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滿腦子想的都是同樣的事。」低聲嘟囔道，「……我也一樣。」

「什麼？」最後一句話葉昭沒有聽清。

「沒什麼。」上杉升再度恢復了那副酷酷的表情，目視前方，不再理會葉昭。葉昭見狀，也懶得自討沒趣，不再和他搭話。

一輛計程車姍姍來遲，上杉升揚了揚下巴，「你先走吧，我突然覺得沒喝盡興，打算就近再找個居酒屋喝上幾杯。」

葉昭也不客氣，道了聲謝，坐進了計程車後排。報上地址后，司機發動了引擎。

熟知歷史的葉昭自然知道上杉升為什麼會說出那番話。

直到80年代中期，BEING都沒有成功推出過任何一組歌手，雖然在商業上毫無建樹，但他們卻為許多RB樂壇知名的樂隊和偶像製作過歌曲，為他們將來建立「BEING王朝」積攢了相當的經驗和人脈。

之後，隨着TUBE、B』z等一系列樂隊的推出，「BEING=搖滾」的印象深深根植到了RB民眾心中，對搖滾抱有極大熱情的上杉升，也因此帶着憧憬加入了BEING旗下一個名為「BEING振興會」的團體，並在之後被選中成為WANDS的主唱。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並沒有如上杉升所願。

長戶大幸是個利字當先的商人，在他的要求下，WANDS唱起了商業化的流行搖滾，甚至在他們初出道打不出知名度的時候，讓他們和在90年代大紅大紫的偶像中山美穗合作了一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愛你》，名義上雖然是合作，但是整首歌的主角都是中山美穗，WANDS的成員們站在舞台最後面，擔任中山美穗的和聲與伴奏。

後來WANDS終於順利走紅，成為90年代「BEING王朝」的頂樑柱之一，為BEING的銷售神話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是隨着樂隊越來越紅，上杉升也對這種背離他最初期望的商業化包裝越來越不滿意，在經歷了數年和BEING的博弈，數次的大膽改變樂隊風格之後，終於在1996年選擇退出WANDS和BEING，組成了grunge（垃圾搖滾）風格的樂隊AI.NI.CO。

可以說，上杉升在最初加入BEING的時候，也是抱着和現在的葉昭那樣，想要自由的做自己喜歡的東西的心情，但現實卻給了他狠狠的一擊，把他變成了櫥窗里擺放着的商品。

葉昭無意評價上杉升的經歷和他之後的一系列抗爭，他甚至都來不及對上杉升的境遇感到唏噓，因為他出道后的首次危機已經悄然接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