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九 打磨刀鋒與交融心意

第一天的夜戰只是個簡短的開端。從第二天的清晨開始，小夜和小天便不再輪換，而是一同入場接受教官的鐵血洗禮。

處於同一戰場上的兩人被禁止合作，只能各自作戰。不過，由於承受火力的對象由一人變為兩人，星海所帶來的壓力減半，參與訓練者總算有了掙扎的餘力。

——或許星海本人也刻意調整了自己的進攻方式，不然總是像第一天夜晚那樣十分鐘淘汰一位的話，訓練的就不是實戰技巧了，而是挨揍技巧。

在危機四伏卻不缺少喘息時間的節奏下，小夜和小天磨練著自己尚且生澀的隱蔽和脫戰技巧，在失敗中不斷積攢經驗，漸漸能夠更長久地停留在茂密的杉樹戰場之中。小夜發揮最佳的一次足足堅持了三小時，從星海的手掌心裏成功逃離兩次，連她自己都覺得今天被錦鯉附了身。

——而最後的結局是險些被暴怒的三首惡龍燒成烤肉。

兩個年輕的訓練家不斷輪換身邊的搭檔，儘可能地讓夥伴在演習中與訓練家一同成長。對於小夜而言，被強大的敵人虎視眈眈，甚至攸關性命的感覺並不陌生——早在世界的彼岸，她便不再畏懼自己的生命安全被威脅，即便在那道斷崖邊迎來真正的死亡時也並未恐懼過。但她的寶可夢們與她不同，很容易在龍寶可夢碾壓般的攻勢下失去平常心。

作為訓練家，她必須讀懂寶可夢的心中所想，安撫、鼓勵它們，並與它們一同發起反擊。毫無疑問，這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星海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漸漸開始把火力集中在小夜的搭檔身上。一眾寶可夢被揍得雞飛狗跳，連晚飯時間都齊齊地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瞪着搜查官先生。

而始作俑者永遠笑得一臉無辜，搞得寶可夢們只好本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忍氣吞聲——皮丘除外，它面對笑臉人從不吝嗇於釋放一記最大功率的電擊。

無論如何，血與淚的實戰演習仍然在繼續。

在日復一日的戰鬥中，小夜發現自己新入隊的夥伴——利歐路的表現出人意料地優秀。

或許是因為出生在危險的巨木森林，利歐路對實戰的適應度良好。它尚未習慣競技台上高密度的複雜指令，但實戰中來自訓練家的指示通常簡短直接，正適合現在的它。

七月十四日，群杉峽谷溪流旁。

紫發少女與藍色小犬伏在茂密的灌木中隱藏身形。飄落的枝葉歪七扭八地夾在髮絲之間，而小夜毫不在意自己宛如野人一般的模樣，和利歐路一同靜靜凝視着逐漸接近溪流的身影。

那是一隻深紫色的、腹部勾畫着猙獰花紋的蛇寶可夢。它吐著信子，一點點向溪邊移動。

這隻阿柏怪是這片文柚果樹林的霸主——群杉峽谷中果樹不多，這片文柚果林算是峽谷中的稀有資源。它的面積不大，但偏僻且安靜，很適合做補給點。只是阿柏怪始終霸佔著這裏，不能直接摘取果實。

因此，現在小夜和利歐路的計劃是擊敗它，臨時佔領這處果樹林。

少女壓低聲音，在行動前進行了最後的確認。

「就像剛才所說的——我們要儘可能安靜地打倒它。準備好了嗎？」

「嗷嗚。」

戰勝阿柏怪並不算是十分艱難的任務，但戰鬥的全過程必須盡量保持安靜。如果製造出了太大的動靜將星海引來，那這處果林就變成拱手讓給敵人的定點打擊線索了。

潛伏者屏住了呼吸。

當阿柏怪俯下身，蛇信碰觸到水面的瞬間，一人一犬無聲無息地從灌木中衝出，箭矢般襲向果樹林的霸主。

阿柏怪敏銳地注意到了背後的動靜。它猛地轉過身——

「迂迴。」

簡短的指令過後，小夜和利歐路同時轉向，一左一右呈包夾狀前行。而阿柏蛇正展露着它腹部的花紋，連空氣都為之戰慄起來。

這隻阿柏怪習慣於以大蛇瞪眼作為起手式，這是小夜經過一整天的觀察后得出的結論。她的迴避指令來得很及時，能夠令生物麻痹無法動彈的大蛇瞪眼並沒有擊中任何一個目標。

深紫色的蛇寶可夢眯起眼睛，發出危險的嘶嘶聲。它噴吐出鋒利毒針，目標直指人類訓練家。

「突擊。」

小夜冷靜地發出指示，步伐一錯，輕而易舉地將毒針甩在身後。而利歐路的腳下白光綻放，化為爆發力推動着它朝向敵人加速衝刺，積滿力道的拳頭蓄勢待發。

人類的動作似乎令阿柏怪有些意外。但它沒有忽略另一個敵人，細長的身軀靈活地在草葉上遊動，速度幾乎超越了施展着電光一閃的利歐路。小犬的襲擊被輕鬆避開，阿柏怪張開大口，氣味刺鼻的液體噴射而出。

在下意識地閃避之前，利歐路看到阿柏怪背後的人類少女向它打了個手勢。

藍色的小犬腳步一頓，身形徑直沒入泥土之中。

利歐路的行為令阿柏怪忍不住露出了沾染毒液的獠牙——論在地洞中行進，蛇寶可夢從來不畏懼任何對手。

阿柏怪毫不猶豫地隨利歐路一同潛入地下。而在它發動挖洞招式的瞬間，冷色的光從小夜的掌心綻放。

短暫的閃光並非攻擊，而是行動的暗號。利歐路立刻從洞中魚躍而起——它根本沒有向下挖掘，僅僅製造了一個剛好沒過自己的坑洞而已。與此同時，小夜的一隻腳已經踏在阿柏怪下潛的洞穴邊緣，晶藍的光球忽地墜入其中。

一秒之後，沉悶的響聲從地下傳出。

「小夜式波導彈」的爆炸時常會製造出很大的聲響，但當爆炸發生在地下，僅僅有幾縷餘音從洞中流出。蛇寶可夢疼痛的嘶鳴混雜着悶響一同傳來，尚未見其身影時，刺鼻的氣味已經先行一步浮起。

小夜示意利歐路站在原地，自己則奔跑起來。鞋子踩踏地面的震動微小卻鮮明地傳入地下，為憤怒的蛇寶可夢提供了追擊的指向標。

下一刻，泥土的表層轟然碎裂。破地而出的阿柏怪亮出閃著劇毒光芒的牙齒，而人類少女似乎因為挖洞的襲擊而暫時失去了平衡，倉促之間只能舉起手臂，彷彿待宰的羔羊般用血肉之軀承受致命的毒牙。

紫光綻放，阿柏怪的牙齒狠狠咬合，而「待宰的羔羊」卻彷彿腳滑般微微向後一晃，毫釐不差地避開了劇毒牙的襲擊。沒等蛇寶可夢發起追擊，一股巨大的力道自下而上地傳來。它只感覺到自己不受控制地揚起下巴，整個身軀都拋飛而起。

小夜沒能掌握使用波導之力強化身體的技巧，但利歐路對此悟性卻很高。上勾拳過後，閃著藍光的腳掌緊接着踢出，筆直命中阿柏怪的喉嚨，揍得它險些把昨天吃的樹果都統統吐出來。

霸主發出驚怒交加的嘶鳴聲，被紫光環繞的尾尖猛地綳直，朝向利歐路刺去。劇毒之尾尚未命中目標，它的動作一滯，利刃切割的疼痛感驟然從尾尖傳來。

隱隱有晶藍色在阿柏怪的余光中閃過，但它已經沒有時間看清阻礙攻擊的究竟是什麼了。跳躍起來的利歐路狠狠扼住蛇寶可夢的喉嚨，將其往地上一摜，橙光閃亮的手掌如雷般劈斬在阿柏怪的頭頂。

蛇寶可夢遭受重擊，無聲無息地軟倒了下去。

小夜收斂起波導之力的光華，對這次行動的功臣微笑起來，「做得很棒。」

利歐路哼了一聲，冷酷地高高揚起了下巴——如果它的尾巴沒有搖出一大片殘影，看起來可能會更冷酷一些。

小夜見狀，忍不住摸了幾把利歐路的頭，直到感覺小犬要不自在到飛起一腳踢走訓練家，這才收回自己不老實的手。

遠處朦朧地傳來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利歐路耳朵一動，目光刷地鎖定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小夜很清楚，爆炸的聲音說明小天已經遭遇星海，並開始了交火——並且不出意外的話，戰鬥會很快結束，距離星海調轉目標開始尋找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一人一犬交換了一個眼神，飛快地摘走兩枚文柚果。隨即，他們再次沒入灌木叢中，朝着遠離爆炸聲的方向行去。

確保了恢復體力的資源后，小夜終於可以嘗試拉長戰線，用更加豐富的手段確保自己的「存活」。在太陽落山之前，她甚至和利歐路一同主動發起了一次攻擊。

訓練家與寶可夢用一種刺鼻的草汁塗抹在身上，掩蓋了自己的氣味。他們尋找到噴火龍的尾焰留下的焦痕，以此鎖定星海與噴火龍的所在位置，趁對方進食時發起了突襲。

銀髮的青年對此似乎有些驚訝，連最初的應對都慢了半拍——不過，事實很快便證明，他的指令變慢不是因為反應不過來，而是即使悠閑地抒發一下感想也能從容應對襲擊者。

黃昏的奇襲帶來了史無前例的戰果——星海的風衣衣角被劃破了一道口子。對於屢屢連對手的頭髮絲都碰不到就退場的年輕人而言，這已經是劃時代級別的進步了。

——而小夜與利歐路也為此付出代價，雙雙被炸成了焦炭。

好在今天的實戰演習已經快要結束，小夜和利歐路不用頂着這副樣子給森林裏的寶可夢徒增驚嚇。當小夜努力把自己從焦炭變回人類后，灶台的火已經一如既往地燃燒起來，鍋中尚未熟透的料理傳來朦朧的香味。

小夜隱約聽見小天和星海的聲音從另一邊的山坡傳來。她輕車熟路地將人類與寶可夢的餐具都擺放好，隨後才走向另外兩人。

少女的視線落在了夕陽下反射著璀璨光芒的物件上。

五彩斑斕的石頭躺在小天的手心裏——那是他在石英聯盟贏到的獎品。而炎的脖頸上懸掛的石頭與之形態相似，色澤更加內斂，深邃的黑與藍冷靜地映在火龍的眼眸中。

「小夜。」星海笑着朝少女招招手，「來得正好，現在是集訓特別追加項目的時間。」

他望向銀髮少年與他的搭檔。

「準備好了的話就試試看吧，小天。」

「超越界限，釋放潛能的進化——超級進化。」

====================

小劇場：

森林中的野生寶可夢：話說……你們有沒有覺得，最近總有被燒焦的怪物在附近晃悠？是不是鬧鬼了啊……（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