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三百一十八 宣告敗北的花瓣之雨

與雨翅蛾等寶可夢不同，桐葉最初的夥伴大竺葵能夠掌握的賦予異常狀態的招式並不多。除去不適合在戰鬥中使用的草笛之外，「中毒」是它唯一的武器。

因此，大竺葵在訓練家的指點下精心地磨練了它的毒素，非毒系的寶可夢只要稍微沾染一點便會感受到強烈的痛楚。即使是強大的七夕青鳥也不例外。

京治知道在對戰中愣神是十分愚蠢的行為，但面對眼前匪夷所思的情景，他還是怔住了。

中毒狀態……究竟是什麼時候？！

大竺葵和桐葉自然沒有錯過七夕青鳥露出的破綻。像是早已預料到自己會被神鳥猛擊打飛一樣，疼痛沒有令大竺葵慌亂，它流暢地在空中翻轉幾周，穩穩落地的同時，沾著毒粉的葉片之牆不由分說地撲向七夕青鳥。

七夕青鳥的悲鳴已經近乎嘶啞。而魔法葉已經再度襲來，無數鋒利的葉刃在七夕青鳥周圍飛舞，在耀金色鳥兒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桐葉望着七夕青鳥痛苦的樣子，神色晦暗不明地垂下了眼瞼，最後的指令輕輕響起，「瘋狂植物。」

巨大的樹根破地而出，像怪獸的觸手般死死纏住了七夕青鳥。若在往日，身姿輕靈的七夕青鳥只要拍拍翅膀就能躲開這些笨重的植物，但毒素帶來的劇痛正達巔峰，它根本無力去顧忌周圍。怪獸觸手的每一次抽打都正中目標，沉重的力道穿透皮肉，傾瀉在七夕青鳥的骨骼深處。

鳥兒潔白的翅膀很快就變得臟污不堪，羽毛片片飄落。許久，植物的瘋狂亂舞才緩緩停下——七夕青鳥早已無力起身。

「七夕青鳥失去戰鬥能力，大竺葵獲勝。取得本場比賽勝利的是青木桐葉選手——」

靜默的石英運動場立刻被喧嘩聲點燃。震驚的呼喊遠比歡呼聲響亮，沒有人能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培育家能夠和草摩京治如此針鋒相對，更沒有人能想到本屆聯盟的一號種子會敗下陣來。

無數道質疑和譴責的目光落在京治身上，而他恍若無知無覺，死死盯着場上已經倒下的七夕青鳥，眼中充滿了懊悔。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輸掉比賽后感覺到如此強烈的不甘了。原因無他，他本來是想藉助這場戰鬥向好友傳遞些什麼——但發表觀點是勝者的權力，他輸給了桐葉，又有什麼立場去對他說教呢？

微微顫抖的拳頭握緊又鬆開。最終，栗發少年走到場中央，對神情有些黯淡的好友露出一個如常的微笑。

「恭喜你獲勝，桐葉。」

觀眾席上，穿着相同的四個人表情也奇迹般地達成了一致。

小玲一臉空白地看了看同樣空白的朋友們，猶猶豫豫地問，「你們看明白了嗎……」

三人都用堅定不移的搖頭回答了小玲——雖然最後這場戰鬥十分短暫，全程不到兩分鐘，但難懂程度卻遠超前兩場。不光是他們，絕大多數觀眾同樣正茫然不解著。

見對方詢問的視線投向自己，小夜無奈道，「我一直用波導之力關注著大竺葵的動作，但還是沒有發現它是怎麼令七夕青鳥中毒的。」

在即將面臨七夕青鳥的神鳥猛擊時，大竺葵始終專註於控制魔法葉與毒粉攔截對手，小夜可以確信它沒有做出任何小動作。饒是她用盡了所有腦漿，也沒猜出七夕青鳥是如何被憑空下了中毒狀態的。

苦思冥想片刻后，四人終於放棄了掙扎，眼巴巴地看向坐在兩邊的大人。

白髮老者與銀髮青年對視一眼，

一起笑着指了指上方。

四個小孩齊齊地仰頭，又齊齊地被太陽晃了眼睛，金毛兄妹直呼墨鏡的對閃光防禦能力有待強化升級。好不容易眯着眼睛看清了晴朗無雲的天空，眾人更加茫然了。

「天上怎麼了？」小傑就快要把天瞪出個究極之洞了，也沒發現什麼奧妙之處。

沉思半晌的小天突然似有所覺，遲疑地問，「……是花瓣？」

「答對了。」星海笑眯眯地道。

見自己的孫子和孫女依舊摸不著頭腦，元政往小孩們那邊湊了湊，笑着解釋道，「光盯着大竺葵看當然發現不了真相，因為毒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眾人皆一怔。

如果要回答「這場戰鬥中從天上掉下來最多的是什麼」的話，所有人都會回答「花瓣」。戰鬥剛開始時，大竺葵使用了大面積散射的落英繽紛，這些沒能擊中目標的花瓣在飛到最高處后便開始下落，直到戰鬥的終盤還陸陸續續地有花瓣飄落下來。

「難道是花瓣上沾著毒粉？」小傑納悶地嘀咕道，「但那麼一丁點毒粉沒辦法讓七夕青鳥中毒的吧……」

「如果不是沾著一點毒粉，而是幾片花瓣中心包裹着劇毒的液體呢？」元政雙手一合，做了個夾心麵包的動作。

「然後，如果不是一片花瓣，而是許多片花瓣一起落下呢？」星海笑盈盈地補充了一句。

四人面面相覷，靜默片刻后發出了真心實意的感慨：「我的天。」

無需兩位滿臉寫着「快誇我」的大人再多解釋，眾人已經明白了一分鐘前的賽場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最開始使用落英繽紛時，大竺葵便在其中「加了料」，並刻意選擇了近乎直上直下的飛行軌跡。然後，它關注著花瓣即將落下的時刻，引誘七夕青鳥向自己撞過來——輕盈的花瓣容易受到氣流影響，很難在發射時就確定具體的落點。因此，大竺葵停留在花瓣可能落下的範圍，用自身做靶子變向鎖定七夕青鳥的飛行軌跡。在七夕青鳥撞擊到它時，摻著劇毒的花瓣雨也正好落在了七夕青鳥的背上。

而在戰鬥的全過程中，落英繽紛的花瓣一直在陸續飄落，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五彩鮮花出現在視野中，根本不可能留意到混雜其中的帶有劇毒的花瓣。連始終維持着波導探測的小夜都將碰觸到七夕青鳥的碎花當做了和塵土無異的不相關因素。

說來容易，但這一系列過程對招式控制力以及時機把控力的要求實在太高，稍加不慎劇毒就會落在大竺葵自己的身上。至少小夜無法想像，大竺葵究竟是怎樣通過自身位移以及魔法葉的干擾，令七夕青鳥恰好在那一瞬間到達正確的位置的。

「如果之前有人對我說想要用劇毒打個高拋球正好砸中對手的話，我一定會以為他是『雲訓練家』。」小傑抖了抖，「太可怕了，這根本不是我們這些非職業訓練家辦得到的嘛……」

其他人紛紛點頭，同樣表示桐葉刷新了自己的認知。而星海臉上洋溢着堅固而持久的營業微笑，將視線投向賽場上。

墨綠色長發的少年正在對疲憊的大竺葵說着什麼。他的神態柔和，帶着常有的笑意，這幅景象在星海眼中不斷放大，注意力最終定格在少年手中那枚特製精靈球鮮艷的顏色上。

搜查官青年沉默著，眸中閃過思索的神色。

是我多想了？還是……

在記者們將一號種子落敗這個爆炸性新聞飛快地發佈出去時，兩位選手已經各自退場。下午的第二場比賽是小天與二號種子灰犬的對決。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十五分鐘，小天平靜地站起身，打算先去選手通道做準備。

「……」

頂着快要把自己的後腦勺燒穿的三道灼灼視線，他停頓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轉過頭去。

三個風衣俠都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幾乎要把墨鏡戳穿。見他臨走前回過頭，小夜臉上立刻露出了「啊你一定是需要一些鼓勵」的表情，鄭重其事地道，「小天，加油，在我心裏你是最強的。」

小天：「…………」

不，請你不要套用和你的形象不符的應援詞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后，小天道：「不用擔心，會很快結束的。」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觀眾席，徒留另外三人面面相覷。

「他……他這是很有信心碾壓灰犬的意思？」小傑顫聲道，本日第八十二次懷疑自己腦子出了毛病。

沒過多久，坐立不安的傢伙們就明白了小天話中「會很快結束」的含義。

第二場比賽的時間已到，然而小天的對手卻始終沒有出現。在觀眾們嘩然的議論聲中，二十分鐘過去，裁判員只好無奈地宣佈灰犬棄賽，勝者是千帆選手。

坐在觀眾席的小號風衣俠們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已經先後被桐葉和小天塞滿了問號，幾乎喪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直到在大屏幕上看到記者對退場的「千帆選手」的採訪，眾人的疑惑才得到解答。

據小天說，昨天晚上他曾經在選手村偶遇過灰犬。對方背着旅行包，一副正要啟程的樣子，看到他之後便順口告訴他自己有急事要辦，不會出席明天的比賽了。

灰犬是個對戰鬥和殲滅偷獵團以外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傢伙，不告知主辦方擅自退賽確實是他能幹出的事。就連對小天的那句不超過二十個字的通知，可能都是碰巧遇到了小天才隨口一提而已。

不管群眾怎樣炸鍋，結束了採訪的小天依舊淡定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並果不其然地接到了小夥伴「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害我們白擔心了十五分鐘」的絮叨抱怨。-他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扭頭看了看旁邊空蕩蕩的座位，「小夜呢？」

「去給大家買冷飲了。」小傑回答道。

小天點點頭，沒有問為什麼是小夜去買。哪怕先提出喝冷飲的不是她——或者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不是她——她也肯定會以「我跑得比較快」為理由接下跑腿的工作的。

兩分鐘后，小夜以不可思議的效率穿越了人群，抱着一堆瓶瓶罐罐飛快地歸來，將眾人的飲料依次分發。小傑和小玲毫無疑問是汽水愛好者，星海點的是品牌名很奇怪的午後紅茶。元政本想豪邁地來瓶啤酒，被孫子和孫女一致反對后只好委委屈屈地選了瓶給小女孩喝的酒味果汁。

小夜懷裏的瓶子很快便只剩兩個。她從中拿出一個，笑着遞給小天，「這是你的份。」

小天隨口道了謝，接過涼冰冰的瓶子后一愣。

他望着手中無比熟悉的文柚果汁，隨後將詫異的視線投向小夜。

====================

小劇場：

小夜：星海先生，您認為用怎樣的話鼓勵即將比賽的朋友會比較有效呢？

星海：（笑眯眯）我覺得這樣說就很好——加油，在我心裏你是最強的。為朋友鼓勁的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信任，如果有人對我這麼說的話，我一定會很感動吧。

小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學習到了。（扭頭）小天，加油，在我心裏你是最強的！

小天：………………（別鬧）（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