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三百四十六 勝負常為「魚水」之心

對於新手訓練家而言，使用招式機器是他們豐富自己寶可夢的招式池的重要途徑。基礎知識紮實的學院派訓練家尤其依賴招式機器，他們會仔細斟酌寶可夢對不同屬性的打擊能力，選擇最合適的光碟，令它們在短時間內便擁有應對不同狀況的能力。

一窮二白的小夜自然沒有給自己的寶可夢使用過招式機器——倒是為了一大家子的口糧而將道館戰獎勵的光碟全都賣了個乾淨。直到四強賽前夜，她終於首次為自己的噴火龍而使用了招式機器。

替身——這是小夜思考許久之後所選擇的招式。選手村的友好商店對參賽者有優惠活動，小夜卡中可憐巴巴的兩千多精靈幣這才支撐起了光碟的消費。

所幸石英聯盟的獎金向來會在比賽結束后三天內發放，不然小夜就要考慮如何憑藉三位數的凄慘存款應對最後一月的還債了。

憑藉光碟直接學習的招式僅僅是「能夠使用」，在沒有經過系統訓練時，招式的掌握度和熟練度都慘不忍睹。噴火龍對新招式的領悟力向來馬馬虎虎，沒辦法將這個陌生的招式靈活運用，分出的替身不光攻擊威力大減，連飛行的姿勢都變得歪歪扭扭。

——而這並不會給小夜的計劃造成阻礙。她從最開始就沒有期望噴火龍的替身像小天的沙基拉斯那樣正面作戰。

在第一次為躲避岩崩而潛入地下時，噴火龍便使用了替身。本體很快便升空繼續與炎纏鬥，替身則留在地底，在無人干擾的環境下開始了挖洞作業。

對於從小火龍時期便熟練掌握了挖洞招式的寶可夢而言，即便是不甚靈活的替身，也可以輕鬆地在賽場鬆軟的泥土中穿梭。預先排演過的洞穴均勻分佈在場地中央附近，並在地底相互連接，形成了貫穿賽場的巨大網絡。

當火之誓約的能量注入地下，焰光衝破洞口掩人耳目的輕薄土壤，這才將已經成型的洞穴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此後的「火焰打地鼠」只是擾亂小天注意力的做法，小夜深知這樣的戰術最多令小天短暫受挫，不出半分鐘他就會想出解決策略來。一切行動的目的都在於「將炎引入地下」——而炎使出地震的那一刻便是最佳的時機。

隱藏在地下的替身順利完成了它的使命。當炎被騙出守住，無知無覺地被拽入地下時，噴火龍終於啟動了戰術的最後一環。

火焰旋渦連通火之誓約的光柱，過熱則將暴躁的火屬性能量徹底點燃。在地動山搖的聲響中，對戰場地的近半面積驟然垮塌下去，滾滾而下的泥土砂石全部化作了「地下火焰旋渦」爆發的彈藥。

那是如同自然災害一般的聲勢。全場的自動防禦裝置同時豎起雪亮的光壁，音箱發出不堪折磨的尖銳鳴聲，而這「一絲」噪音也立刻被巨大的爆炸聲所吞噬。

這便是小夜和噴火龍的傾力一擊——為小天這個對手而特意準備的，整場比賽最為盛大的「煙花」。

許久，火光漸滅，震動平息。

煙塵散去，再度出現在視野中的情景令所有觀眾都噤了聲——以對戰場地中央為圓心，原本平坦的地面已經變成了將場地攔腰截斷的巨大坑洞。

傷痕纍纍的噴火龍懸停在空中，鮮血順着它的翅膀滴落在泥土中，如同熱油般嘶嘶作響。

即使是身在空中的噴火龍也無法徹底避過那般劇烈爆炸的波及，但它早已感覺不到疼痛。熾熱的火焰依舊不肯熄滅地燃燒在它的胸腔內，令它的視線直勾勾地盯着巨坑的底部，

無法移動分毫。

幾秒鐘后，堆滿碎石沙土的坑底微微顫動了起來。

從中掙扎著脫身出來的炎龍早已不復開場時的威風。它與噴火龍一樣渾身傷痕，喘息急促，彷彿被輕輕一推就會倒地不起。

然而，當它抬起頭時，噴火龍發現那雙向來平靜的眼睛一反常態，亮得像一團火焰。

似乎有某種激烈的情緒狠狠刺入噴火龍的心臟內。下一刻，赤紅的火光同時從兩隻炎龍腳底升起。

猛火，當體力瀕臨極限時才會啟動的，賦予寶可夢殊死一搏之力的特性。在火光將身形徹底包裹的瞬間，它們同時沖向了對方。

解說員放輕了呼吸，無聲地注視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正在爭鬥的兩隻寶可夢早已搖搖欲墜。大型的戰術已經無力展開，即使是體力過剩的噴火龍也無法再將火之誓約的烈焰鋪滿全場。但它們的魄力沒有減弱分毫，拳腳交接的碰撞聲彷彿擂鼓，聲聲響徹在觀眾的腦海中。

「大字爆炎。」

噴火龍釋放出爆發力十足的五方之火，直擊對手面門。

「龍爪——」

「火焰拳！」

青藍的龍爪撕碎烈焰，而噴火龍的雙拳恰到好處地燃起火焰，穩穩架住了炎的襲擊。

彷彿火的溫度能夠傳染一般，某種更加熱烈的事物回蕩在小夜本應保持絕對冷靜的腦海中。她穿越飛濺的火花凝望噴火龍的模樣，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也與那隻寶可夢一同上揚了起來。

銀光閃爍的尾巴砸擊在炎的腹部。它一聲不吭地承受了這一擊，身形不退反進，銳利的龍爪狠狠抓住噴火龍的尾尖。

「雷電拳。」

「烈焰濺射。」

刺目電光從炎的爪尖亮起，順着尾部徑直流入噴火龍體內。而酥麻的疼痛感令噴火龍愈發亢奮，它忍耐著電擊的傷害噴出火球，正正擊打在對手的脖頸上。

炎順勢後退幾米，尾尖火光大亮的同時，噴火龍也深吸了一口氣。

「——噴射火焰！」

相同的指令從截然不同的方向傳來。熾熱的火焰束碰撞在一起，龍吼聲與火花飛濺的爆鳴聲混雜在一起，彷彿交響樂中被竭力錘擊的鼓點。

銀髮少年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一切嘈雜的聲響和瑣碎的畫面都已經褪去，只有這座賽場鮮活地映在雙目之中。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在渴望着烈焰、渴望着衝擊。在某一刻，有個念頭真切地期盼著——這場戰鬥能夠永遠地持續下去。

噴火龍的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連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它放肆地讓自己傾瀉出全部的力量，金紅火光最後一次從身體內部流淌出來。

向來沉穩的炎難得地發出了同樣激昂的吼聲，尾尖的烈焰點亮了身後少年冰藍色的雙眸。

常言道，若魚對水有親近之心，水也會有答覆其之心——

這就是我給你的回應。

「過熱——」

「爆炸燃燒！」

熾烈火光交接在一處，如同互相碰撞的靈魂一般，用刺目的赤色再度吞噬了所有人的視野。

片刻后，熱風散盡。

體力的透支令噴火龍的大腦陷入了一片昏沉之中。

它已經幾乎睜不開眼睛，不知道自己發出全力一擊後過了多久，也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傷痕纍纍的身軀搖晃着軟倒，卻在即將觸及泥土時被同色的另一雙龍爪穩穩架住。

熟悉的氣息令它安心地合上雙眼，將體重全部交給對方，任由最後一絲朦朧的聲響在耳邊流逝。

「第三百八十一屆石英聯盟第一場四強賽到此結束！勝者，千帆——」

裁判的高聲宣告令小夜一時有些晃神。她眨眨眼睛，抬頭望向盛夏的晴空，彷彿才意識到今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結束了啊。

她垂眼對自己笑了笑。昏迷的噴火龍順着紅光回到球里，隨後，它的訓練家邁步走出了指揮席。

對戰場地已經被爆炸小能手噴火龍糟蹋得不成樣子，中央的白線早已埋進廢墟中不見了蹤影。為了避讓開那隕石坑一般的地形，兩位選手只好將賽后握手的地方臨時改到了場邊。

「謝謝你滿足了噴火龍的任性要求。」小夜彎起眼睛，對迎面走來的人道謝。「你真的很強，這場比賽我們輸得心服口服。」

銀髮的少年搖搖頭，「我不過是起步早而已。」

自一年前相識開始，小夜從未見過小天因勝而驕的樣子。他似乎很清醒地明白自己勝利的原因，也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永遠不因外物而動搖，堅定地讓自己成長著——而這正是小夜最敬佩他的地方。

「——那麼，這次的實力檢測我過關了嗎，隊長？」

突然轉變的稱呼令小天一愣。他望着對面的人眼巴巴的樣子，挑着眉給出了答案，「當然，你是個強大的對手。」

小夜這才做安心狀點了點頭——看來三比六的難看比分還在小天的容忍範圍內，這着實令人意外。無論如何，在被開除的邊緣大比鳥展翅的時光算是告一段落啦，高興.jpg。

小天哪裏會猜不出小夜在想什麼，頓時無奈地搖起了頭。

隨後，少年走近一步，墨鏡后淺色的瞳孔反射著認真的光澤。

「但是還不夠。無論是你還是我都遠遠不夠。」

他向少女伸出手。

「——接下來也一起前行吧。」

之前還微笑着的人似乎稍稍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便隱藏了那一絲不合時宜的想法，握上對方的手。

她能夠感覺到少年鄭重的決意。那是繼承自父輩，又融合了本人信念的力量，從過去到現在始終推動着小天毫無迷茫地前進著。

而接受了邀請的人——卻是在一年前，在電子屏幕上看到那段文字的時刻，為了截然不同的事物而選擇了這條道路。這隻不過是指向目標的理性抉擇，它冰冷又直白，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輝。

如果「計劃」真的成功了的話……

思緒裹挾著愧疚與微不可查的猶豫沉入一片混沌中。她聽到自己用一如既往的語氣，微笑着回答——

「這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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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1000.06.29，09:45am

地點：關都地區，三原市，石英運動場

對戰名稱：第381屆石英聯盟四強賽

對戰對手：自由訓練家[千帆]

對戰規則：單打對戰，6v6

出戰寶可夢：森林蜥蜴，暴鯉龍，鬼斯通，大比鳥，皮丘，噴火龍

對手寶可夢：波克基古，噴火龍，沙基拉斯，飛天螳螂，電擊獸，水伊布

對戰結果：[3:6]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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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噴火龍：（陶醉）我是魚兒~你是水~纏纏綿綿~到天涯~~

炎：…………

小夜：拜託，請相信我，這真的不是我教的……（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