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三十一 沉眠的神明與迎神之人

No.三十一 沉眠的神明與迎神之人

安靜的醫務室門窗緊閉,只有些許天光從窗帘的縫隙中滲透進來,並融化在日光燈的照明中。

小夜還沒來得及驚訝地問出「為什麼大家都在這裏」,象著着火焰之民最高領導層的三人已經一同起身——

向異鄉人深深鞠躬。

「我代表所有火焰之民,感謝你的出手相助。」年輕的族長話音與雨聲融為一體,彷彿縹緲的吟唱,「你的英勇令無數戰士得以保住性命、平安歸來。從現在起,我作為族長「認可」你——無論何時,你都將是火焰之民永遠的朋友。」

或許是面前的人們表現得太過莊重,小夜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舉手之勞而已,您不用說得這麼客氣。比起這個……」她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站在右側的少女模樣的繼任者,「晴奈姐,您的傷沒關係嗎?這樣活動……」

話音未落,晴奈已經直起身,笑吟吟地說,「已經沒事了——現在健康到可以徒手暴打十二個觀光客。」

小夜:「……」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明明才剛被道了謝,現在她卻在晴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好吧,不是錯覺。

沒等小夜想明白事情的緣由,衛兵隊長已經板着臉出列,眉頭皺得能夾死三隻電電蟲。

「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同時也很失望。」靖睦嚴厲地說,「看來前天我對你的安全教育並沒有被你放在心上。」

他根本沒有給小夜插話的機會,滔滔不絕地丟出了主題為「高空對敵的危險性」「以一敵多的危險性」「沒有進行報告並得到同意便擅自行動應當挨打」「自由落體的七種死法」等等的語音包,將對面的小孩轟炸得一臉獃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在訓話的全過程中,晴奈掛着一臉營業式的標準微笑,業則突然對床單上紋路的綉法升起了濃厚興趣,完全無視被說教者求救的眼神。待靖睦露出一副「雖然我還想說但正事要緊不得不暫停」的不情願表情並收聲,小夜覺得自己的整個靈魂都恍惚了。

「對……對不起……」她滿臉蚊香地嘗試進行最後的辯解,「我不該不考慮你們的感受就擅自行動……但、但是我有把握保證自己的安全的。」

族長對床單紋路的濃厚興趣瞬間蒸發,抬眼看向懵然的少女,決定先繞過「你應該考慮的不是我們的感受,而是你的」這個問題——他敢發誓此人的個人感受絕不是慌亂和后怕,而是類似於「這場打得超爽」「三分二十秒的電光一閃可以改成燕返」之類的令人腦神經爆燃的念頭——轉而道,「你是指用從天上掉下來的方式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認為在空戰中『墜落』也是一種脫戰的便捷方法。」小夜老老實實地交代自己的戰術佈局,完全沒意識到對面的三人並不想聽這個,「那個高度的話,我有把握平安落地——啊,當然,還是要謝謝您救了我,比我自己着陸的方法『體面』多啦。」

「……」

業像十五歲少年般的面龐上油然露出一種想放火燒樓的神情,掙扎幾下后還是收斂了。

「好吧。我知道年少的訓練家總是只能看得見前方,我以前也一樣——這個話題先揭過,我們叫你來可不是為了特意訓你一頓。」紅髮族長氣呼呼地說。

小夜規規矩矩地點着頭,實則內心已經哭成海螺——分明已經被特意訓一頓了!

「首先,我需要確認一件事。

」業坐直了身子,「小夜,在經歷了今天的危險之後,你想要儘早離開阿蘇山嗎?還是想要繼續留下來?」

「當然是留下來。」小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業點點頭,並不因為這個很「年少訓練家」的答案而意外。

「既然你選擇了成為『戰士』中的一員,無論出於道義還是情理,我們都應該將這場戰鬥的意義告訴你。」

年輕的族長開始了他的講述——那只是一個很簡短的故事,只需寥寥幾句話就能概括出來。

在遙遠的古代,擁有丹色羽毛的神鳥與信仰它的子民一同居住在南國的山谷之中。神鳥之火焚燒過的土地變得肥沃,神鳥棲息的熔岩中逐漸產生凝結火之能量的晶體,為子民提供了安居樂業的家園。

五百年前,火焰之民被捲入了一場戰亂之中。庇護他們的神鳥在戰爭中身受重創,幾乎奄奄一息,不得不在阿蘇山的熔岩中陷入長久的休眠,以恢復自身的傷勢。

神鳥的傷實在太重了,它足足沉眠了五百年——直到如今,丹羽之神終於即將從長久的沉眠中蘇醒。

「拜火節選擇在每年熔岩最活躍的日子」,在神鳥尚未受創的時代,這並不是一個儀式性的守則。作為神鳥的棲息地,阿蘇山的熔岩與之息息相關,熔岩的活躍意味正意味着神鳥意識的活躍,只有將拜火節選擇在這一天,他們才能與蘇醒的丹羽之神共舞一曲。

「但是,這次不同。」業輕輕搖頭,「在人類看來,五百年時光已經長得不可思議,但對於生命漫長的神明而言,這就只是睡了一覺罷了。它的記憶還停留在五百年前的戰火之中,醒來后說不定會覺得自己仍在與敵人生死搏鬥、並因此暴躁發怒、甚至波及到附近的其他島嶼。」

「神鳥的怒火會造成巨大的破壞力——這就是我們今年沒有邀請觀光客,並希望你也在拜火節前離開的理由。」

小夜點點頭,示意自己理解了族長的意思。

「對於如何應對火焰鳥的蘇醒……」

「當然,我們早有計劃。」靖睦接過話頭,「我們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篩選精英戰士進行戰鬥訓練,以備不時之需;另一方面,我們有『烏佩鼓』。」

異鄉人一怔,隱約間明白了些什麼,「是指被風賊偷走的那面鼓嗎?」

髮絲間裝飾著鮮花的繼任者「嗯」了一聲。

「與舞蹈使用的腰鼓不同,那面烏佩鼓是五百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傳下來的寶物。它發出的獨特聲音能夠傳播數十里,我們的祖先使用它與丹羽大人進行交流——那是比人類的話語更加具有力量、能夠直接將意志傳達給神明的『語言』。」晴奈輕聲解釋,「因此,我們相信只要敲響烏佩鼓,一定能夠撫平丹羽大人的痛苦,傳達我們的心意。」

——然而,現在那面至關重要的鼓卻已經不知所蹤。

「烏佩鼓真正的製作方法早已被焚毀在五百年前的那場戰鬥中。這就是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回僅存的那面鼓的原因。」靖睦簡單地總結道。

所有疑點都得到解答,至今為止獲得的情報在小夜腦海中連接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我明白了。」沉默著思索了片刻后,她回應道。

「只是,我有一個問題。無論是尋找烏佩鼓還是應對火焰鳥,人手越多應當就越有把握。為什麼不向警方尋求幫助呢?」

這也是小夜困惑已久的問題。在前一天的晚宴上,她曾無意中聽到有人提及,烏佩鼓被盜一事並沒有被報告給警察局——就像是火焰之民不希望有人插手這件事一樣。

按照常理,重要文化遺產的失竊足以令警察局調動大量警力進山搜查,甚至出動執行部或搜查部的成員。而只要將火焰鳥即將蘇醒、可能給周邊帶來危害的信息上報,四大部的武裝力量也會成為火焰之民的助力,這遠比單打獨鬥穩妥得多。

觀光客道出這個問題后,對面的三人卻齊齊陷入了沉默。

「……抱歉。」年輕的族長面帶歉意地回答,語氣卻很堅決,「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理由。」

「好啦。」晴奈拍拍手,打斷了凝滯的氣氛,「該解釋的基本都解釋清楚了。小夜,如果你今天晚上有空,要不要去看看我們『不讓丹羽大人亂髮脾氣別動隊』的訓練?」

「當然,我很願意。」小夜眨眨眼,決定暫時無視那個奇奇怪怪的名字,「我需要參與練習嗎?」

「不不,你只要看着就好。」晴奈笑得彎起了眼角,「每個人的戰鬥風格都不同,我們的訓練方式並不適合你。至於為什麼希望你去參觀,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是,我明白了。」

說着,晴奈嘰嘰咕咕地向小夜交代了秘密訓練的時間和地點。小夜也總算有機會認真詢問晴奈的傷勢情況——得到的回答不是「我能暴打一群你」的那種。

她的傷在背部,當時血流得有些嚇人,好在刀口沒有傷及內臟,近幾日的恢復狀況也很穩定。雖然還不能激烈運動,但日常生活中的行走站立已經完全無礙。

「差不多該開始準備晚宴了吧?」業望了望牆上的掛鐘,「我們……」

話音未落,巨大的響聲自天邊傳來,轟隆隆地淹沒了整個山谷。

那聲音十分怪異,像奔雷、像怒吼、又像是人在吟唱。山岩、林木與房屋的牆壁彷彿都無法阻擋它的傳播,強有力的聲波直擊人的鼓膜,令心臟的跳動也隨之變得激烈起來。

在小夜意識到這正是失蹤的那面巨大烏佩鼓特有的聲音時,她看到業的神情變了。

年輕的族長總是像少年人一樣快活地笑着,還從未在觀光客面前顯露出那樣無法掩飾、連紅眸都被憤怒的火光映亮的可怕神情。

「靖睦。」

「是。」

無需多言,中年人陰沉着臉從窗口一躍而出。幾秒鐘后,代表「緊急集合」的火焰彈在天空中炸響。

肅殺的氣息籠罩了以烈焰為名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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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火焰鳥:(豎起並不存在的耳朵)讓我再來聽聽大家的願望……

山民A:我想加入「不讓丹羽大人亂髮脾氣別動隊」!

山民B:希望「不讓丹羽大人亂噴火別動隊」今天的訓練輕鬆一點!

山民C:我想當「不讓丹羽大人到處飛別動隊」的指揮官!

山民D:雖然不擅長戰鬥,但我願意給「讓丹羽大人乖乖聽話別動隊」送夜宵!

火焰·一臉獃滯·鳥:……我的子民們啊,你們這是,叛逆期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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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小精靈之拂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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