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七十四 若能在黑夜中綻放光芒

深夜十二點的風雪山莊是很安靜的。

凜冽寒風罕見地沒有動怒，只有輕柔的氣流推動着積雪與冰粒，將人類的足跡一點點覆蓋，令大地再一次回歸無瑕的潔白。

而在這樣靜謐的夜裏，對於五感靈敏的人而言，一丁點動靜都會變得無比刺耳。因此，當若有若無的人聲混雜在風中傳來時，小夜幾乎在第一時間恢復了清醒。

她無聲無息地行至窗邊，凝神捕捉異樣的動靜。

那聲音並不刺耳，但也足夠令冒險者不藉助波導之力便判斷出，那似乎是什麼人刻意壓低的爭執聲。而聲源的方向臨近後院，再向遠只有一片靠山的雪松林，附近並沒有房屋。

——所以，發生爭執者位於宵禁狀態下本應無人的室外。

小夜想了想，覺得這不太可能是巡邏隊演出失誤不慎打起來吵醒參賽者，多半是設計好的環節。她披上斗篷走出房間——本想叫上寺島姐弟一起行動，但眾所周知，睡覺時的南國人沒有聽覺。輕輕敲門無果后，為了防止驚醒女僕也只好暫時作罷。

木屋中一片漆黑，只有爐火燃燒的聲音嗶嗶啵啵地迴響在耳邊。小夜躡手躡腳地走向一樓，誰料手才剛伸出，大門忽地被打開了。

一身漆黑的女性立在門外，手執火把，焰光將她蒼白的面龐映得格外驚悚——毫無疑問，對於乘坐鹿車而來的冒險者而言，這是張熟悉的面孔。

小夜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女管家桑迪面色陰冷地道：「風雪山莊禁止在夜晚九點之後出門，違反宵禁指令者必須立刻離開山莊。」

「抱歉，我這就……」

「但是。」女管家生硬的聲音打斷了小夜的話，「如果冒險者大人去意已決，請務必遵守兩個規則。」

「其一，只允許攜帶並使用一隻魔獸。」

「其二，絕對不能被巡邏隊發現。」

「現在，您可以進入夜晚的風雪山莊了——如果您有足夠的實力與膽量的話。」

話畢，女管家欠身行禮，身形融入夜色中，不見了蹤影。

【我的天天天天這是隱藏劇情嗎】

【晚睡者福利www】

【被去年恐怖片洗禮過的我一定要說！有夜間劇情的風雪戰役才是好風雪戰役！】

【剛剛秀知小哥想出門就被趕回去了，看來是過了十二點才能觸發？】

【管家嚇死我，敢不敢別用牆皮色粉底】

終於等到了新的進展后，昏昏欲睡的觀眾們瞬間精神抖擻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一番夜晚的風雪山莊有何不同。而第一位開啟隱藏劇情的冒險者倒絲毫不急，先是選好精靈球背好行囊，又在無數觀眾無語的注視下堅持不懈地敲了五分鐘的門，這才終於決定放棄一睡不醒的隊友，獨自走出大門。

鏡頭轉移到室外，看客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路上的巡邏隊已多得驚人。

他們身披黑袍，將全身上下遮蓋得嚴嚴實實，連頭髮絲都不露出一根。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步履匆匆，手提的油燈火光晃動之下，彷彿一隊隊黑色幽靈在山莊里飄蕩，一眼望去瘮人得很。

直播間的夜貓子們看着一支支巡邏隊從宅前路過，只覺得眼花繚亂，根本找不到一個安全的空隙。而就在前一隊油燈的光亮剛剛離開門前，大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了。

觀眾們頓時緊張得屏住了呼吸——房間里的北斗選手看不到屋外另一側，但他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見轉角處另一支隊伍正欲走出。

用不了三秒，這裏就會暴露在巡邏隊的視野中！

然而，屏幕中的白袍冒險者並沒有直接向前走去。此人原地一躍，不知是如何借力的，彷彿長了翅膀般三兩下便翻到了屋頂的煙囪背後。大門順着他遺留的力道輕輕關閉，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下一秒，第二支巡邏隊已經從門前毫無察覺地路過。

這一舉像極了古代西方的刺客，直播間的夜貓子們一半長舒一口氣，一半愕然地瞪大了眼，連彈幕區都被驚得寂靜了好一會才恢復活力。

【媽耶，絕了】

【誰能告訴我，他是怎麼知道馬上要來人的】

【這身手，怪不得連拿着炸彈遙控器的恐怖分子也敢揍】

【不見得知道要來人，潛行的要領不就是在兩個藏身點之間移動要快嘛】

【道理我都懂，但快指的就是飛上房頂嗎……】

【哎，他怎麼這麼久都不動？】

寒風中，冒險者將身形隱藏在煙囪后，沒有輕舉妄動。

當其側頭看向遠處，鏡頭隨着視線移去時，直播間的觀眾們這才察覺到，附近較高的幾處建築屋頂上居然都站着四處環視的黑袍人！

深色的衣袍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肉眼很難察覺。直到鏡頭拉了個近景，看客們才恍然大悟。

【這也太高難度了，要是沒看見房頂有人豈不是當場gg】

【所以除了躲地面巡邏視野，還得躲天上的，○客○條實錘wwww】

【不給個鷹眼怎麼玩.jpg】

【我覺得北斗這個位置有點難脫身……】

就在不遠處，立在民宅最高點的黑袍人時不時將視線轉向煙囪所在的方向，隨意離開掩體極容易被發現。直播中的主角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冒險者沒有急着行動，視線在覆蓋着潔白積雪的屋頂上掃視一圈后，小心地撿起了落在腳邊的一塊小石子。

幾秒之後，石子從兩指之間彈射而出，擊打在了路對面另一戶人家的窗戶上。

岩石撞擊玻璃的清脆響聲在夜幕中顯得無比刺耳。就在高處的監視者循聲轉過頭去時，始作俑者終於動了——長靴在煙囪上狠狠一踏，整個人騰空而起，幾乎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冒險者的身形掠過大半座木屋，準確地墜入屋后蓬鬆的草垛里，沒有在屋頂的積雪上留下一絲痕迹。

當一無所獲的監視者收回目光，而冒險者藉著院牆的阻擋安然走出草垛時，整個直播間都被刷滿了嘆為觀止。

【媽媽，我看見飛人了.jpg】

【晚上的副本難度設置的是不是偏高了……不會功夫的凡人要怎麼出門】

【別被北斗忽悠了，不會功夫的凡人可以用寶可夢www】

【對哈，晚上能用寶可夢的……所以北斗老兄為什麼親自上陣orz】

【有誰看到北斗出門的時候帶了哪只】

【森林蜥蜴，殼子裏綠油油的賊明顯了】

【呃……那確實不太能幫上忙】

【超能系來個瞬間移動，或者幽靈系吐點黑霧多方便，北斗不是有鬼斯通么】

【鬼斯通：T怪一天藍條耗盡，勿cue】

【hhhh放過鬼斯通吧，它都累變形了】

躲過巡視最密集的區域后，接下來的路程變得簡單了許多——小夜從後院背後亂七八糟的清掃工具與雜物旁走過，順利進入了雪松林中。

若有若無的爭執聲變得清晰可聞。小夜放緩腳步，聽到少年趾高氣昂的聲音傳來。

「看來卡爾大少爺您是看不起我們，連一句實話都不肯對我們講？」高大的少年挑着眉毛，陰陽怪氣道，「您這麼辦，我可就只能找幾個巡邏員來讓他們護送您回家了。」

「可惜你連出行許可令都沒有，恐怕不是護送回家，而是護送出城嘍。」緊隨其後發言的男孩也模仿著領頭者的口氣，做足了惡役跟班的架勢。

被三個人圍在中間的「大少爺」身形纖瘦，雙手笨拙地抱着兩把鐵劍，頭低低垂著，看起來可憐又委屈。

「……如果，你們需要我做什麼事，我明天會完成的。」被欺凌的小可憐結結巴巴地說，連嗓門都不敢放大一點，「今天可以先讓我走嗎？我還有事要做……」

「哦？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讓你這鵪鶉都有膽子違抗宵禁？」惡霸頭領面容一板，「還是說，你以為大長老的孫子這個身份就能讓你有特權？」

跟班二號嗤地笑了起來，「克萊夫大哥，你可別逗我了。這傢伙的明明是我們冰見家族天才魔法師的孩子，卻一丁點魔力都沒有，我都替大長老嫌丟人——幸虧那兩位大人死得早，要不然呀，活着也得被兒子氣回棺材裏。」

被言語攻擊的少年彷彿一個冒不出火星的木頭人，即便對方已經辱及父母依舊毫無氣性，只悶悶地重複了一遍求饒的話，似乎只想快點逃之夭夭。但名叫「克萊夫」的惡霸頭領一點都不想放過他，伸手一拽就將比他矮半個頭的卡爾扯回原位，「不如這樣——正好我也想活動活動身體了，你不是天天練劍嗎？我幫你檢驗一下成果怎麼樣？放心，我絕不用魔法欺負你。」

話雖如此，但膀大腰圓的克萊夫站在卡爾面前如同一座小山，顯然不是只想「檢驗一下成果」。

「……」抱着劍的少年向後縮了縮。

在事態變得無法收拾前，嘆息聲從樹林另一邊幽幽傳來。

漆黑的林子裏突然響起怪聲着實有點嚇人，克萊夫驚得眉毛一跳，吼道：「誰！」

「抱歉，無疑驚擾各位。」白袍的冒險者徐徐行出。面具遮擋住了臉龐的上半，令冰見家的男孩們只能看到來者彎彎的嘴角，「我只是感到有些遺憾。」

「在我尚年少時，先輩曾經告訴我，在風雪山上居住着一個了不起的家族——他們強大、熱枕，能夠以凡人之力抗擊風雪，在最嚴酷的寒冬中生存下來。」

克萊夫與他的惡霸團伙雖然覺得這個冒險者出場有嚇唬人之嫌，但沒人會不喜歡聽誇讚的話，聞言都高高昂起了下巴——毫無疑問，下一句肯定是「沒想到這樣強大的家族裏也有草包」！

冒險者搖搖頭，緩聲說，「只是……先輩也曾說，冰見家族是一個團結、善良、樂於互相幫助的家族。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惡霸團伙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對方是在罵自己。

克萊夫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喲，仔細一看，這不是寄住在卡爾大少爺家的貴客嗎？怎麼，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還特意跑來給我們講大道理？」

「怎麼會。」白袍冒險者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無論品格是否有瑕疵——」這句話令克萊夫的臉又抽動了一下，「——冰見家族的強大都毋庸置疑。我是聽到了剛才您說『想要活動活動身體』，這才特意來與您打招呼的。」

冒險者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右手已經按上自己腰間的鐵劍，笑言道：「比起強人所難，還是與有戰意的對手切磋更加有趣——相信冰見家族的強者也會這麼認為吧？」

克萊夫和他的跟班：「……」

早在上午，寄住在卡爾家的冒險者生生揍翻巡邏隊長吉恩的消息就在山莊里傳了個遍。克萊夫自詡「年輕一代的優秀魔法師」，但吉恩可是實打實的山莊當打戰力，對少年們而言遙不可及的榜樣——吉恩都打不過，他還玩個毛線？

少年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發，又不敢真的接下挑戰，只好氣沖沖地一跺腳，「打什麼打，興緻都被你攪和沒了！不奉陪了！」

惡霸團伙罵罵咧咧地集體退場，臨走還不忘放狠話，警告冒險者小心一會就被巡邏隊發現趕出山莊。而小夜絲毫不在意迎面而來的嘴炮，目送克萊夫帶着跟班們撤離，忍不住在心裏感慨萬千。

她曾經在白浪鎮見過少年那張兇巴巴的面孔。只是那時他在擂台上被卡爾按在地上摩擦，形狀凄慘無比，連放嘲諷都贏不過另一人。而現在……

小夜將目光投向垂著頭的「小可憐」，忍不住在頭上飄出一個問號。

難道是……卡爾良心發現，覺得自己欺壓同族太過火，決定在劇本里讓朋友欺負自己過過癮？？

「那個……」被欺凌的少年明白對方是在給自己解圍，猶猶豫豫地想要出聲道謝。話還沒來得及說，冒險者已經笑着開口，「對了，謝謝您今晚的款待，聽說那道蘑菇濃湯是您親自選的？我和我的同伴都很喜歡。」

話題的突然轉變令卡爾愣了愣，「哎？不用……」

「您還有急事對吧？我就不打擾您了，明天再聊。」白袍的冒險者笑吟吟地道，側退一步做讓路狀。

瘦弱的少年用那雙好看的琉璃色眸子定定凝望着對方片刻，默不作聲地鞠了個躬，這才抱着劍跑遠了。

小夜目送卡爾遠去，敏銳地察覺到他離開的方向並不是住處。

深更半夜，又有宵禁之令……這位看起來膽怯又軟弱的小少爺究竟想要去哪裏？

小夜意識到她可能碰觸到了某個重要情節的線索。正欲悄悄跟隨上去時，她突然動作一頓，停下了腳步。

直播間中，白袍的冒險者毫無徵兆地抬起頭，與屏幕外千萬看客們對上了視線。

觀眾們紛紛一愣，只感到這場面說不出的違和——幾秒之後，他們意識到了一件事。

在知道周圍有無人機錄像的前提下，絕大多數人都會忍不住用目光去尋找攝像機的行跡，甚至還有比較活潑的傢伙一秒代入主播身份，和觀眾閑談嘮嗑。但這位參賽者從未將目光投向無人機，彷彿周圍並不存在什麼錄像設備一樣。

這是名為「北斗」的訓練家第一次用那雙冷色的眼睛直視鏡頭。

然後，身穿白袍的人對着鏡頭做了一個手勢——在職業訓練家的戰場上，這個常用的手勢意思是有危險，提醒隊友迅速撤離；而在風雪戰役中，它則代表「發現異狀，緊急呼叫工作人員」。

無數觀看直播的人齊齊愣在屏幕前。而鏡頭裏的人沒有再停留，徑直轉身奔向陡峭的山丘。

卡爾的家位於風雪山莊偏僻的東南角，雪松林的邊緣。而在叢林另一端，高聳的山地之上，佇立着一座古老的建築物——風雪寺廟。

它位於險峻的山巔，只有一條狹窄的小徑可以通向大門。而小徑兩邊是佈滿冰刺的深澗，山中時常狂風大作擾人步伐，一旦失足跌落必定喪命於此。這裏是冰見族人修鍊心性之處，只有靠自己的力量穿越險地，走到寺廟，才能被認可為一名合格的魔法師。

據說，在許多年前，曾經有一位勇者造訪此地。他沒有使用任何魔法，也沒有攜帶一隻魔獸，僅靠自己的雙手雙腳便輕鬆到達風雪寺廟，舉起了其中古老的神劍。冰見族人因此對其刮目相看，與勇者結交了深厚的友情。從那以後，風雪寺廟也成為了對外族人的試煉之地，小夜曾聽有居民提過，在這周的最後三天，風雪寺廟會對冒險者們開放，通過試煉者將會獲得冰見家族全員的認可。

然而，在「地圖開放時間」理應未到的現在，小夜的波導之力卻在那道封鎖的鐵門之後感知到了參賽者的氣息——他們的頭頂空無一物，竟絲毫沒有無人機的影子。

這並不算是件難以理解的事。雖然風雪戰役本身的娛樂性質大於競技，但冰見家族準備的獎品太豐厚了，豐厚到有訓練家不惜違反規則，也要試圖用旁門左道爭取更好的成績。小夜曾聽到過有人暗暗商量如何甩開無人機，進行譬如盜取情報的違規操作——她對此類行徑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當風紀委員的打算。

前提是，違規者沒有依靠武力去欺凌無辜者。

紫發的冒險者三下五除二地爬上山丘，不出幾息便來到了懸崖之上的風雪寺廟入口。厚重的鐵門虛掩著，破裂成兩截的鎖鏈掉落在地，斷面上赫然有被毒液腐蝕的痕迹。

她沒有推動那扇吱呀作響的老舊鐵門，而是縱身一躍，無聲無息地翻越了高高的柵欄。緊隨其後的無人機在夜空中抬高視角，人影映入畫面的同時，隱藏在山丘與鐵門后的交談聲也清晰地傳入收音器中。

「我再說一遍，把蒼藍石給我們。」說話者是個身材魁梧的男生，不耐煩的語氣中透著威脅之意。身旁的雙彈瓦斯虎視眈眈，口中翻湧著毒煙，彷彿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般。

「你就當我們按流程過了關，拿到了獎勵不就得了。往年無人機拍漏了的畫面多得是，哪來那麼多講究。」他的同伴附和道，伸手就想拿走對面人懷裏的東西——而女孩反而變得更加警惕，後退幾步避開了參賽者的手。

莉莉緊緊握著瑩瑩發光的藍色玉石，緊張又畏懼地抿了抿嘴。

在聽到門內有聲響時，她還以為是有野生寶可夢誤入，沒想到剛靠近聲源處便被兩個人高馬大的參賽者攔住了——他們身邊沒有無人機跟隨，言行舉止也肆無忌憚，絲毫不在意比賽規則，直白地發出了像強盜一樣的要求。

「不可以，這是長老們交給我的重要的寶物。」年幼的女童搖搖頭，倔強地瞪視着不速之客們，「除非拿到信物，否則我不會把蒼藍石交給你們的。」

無論演技再怎麼渾然天成，莉莉畢竟只是個七歲的孩童。能力尚不能熟練掌握，沒有寶可夢夥伴，連以防緊急情況的通訊器也被她不慎遺忘在了房間里。但儘管如此，她也不想把手裏的東西交給這兩個欺負人的壞傢伙。

「靠，煩不煩！我沒興趣陪你玩過家家！」身材魁梧的參賽者暴躁地吼叫起來，驚得女孩一抖。正當他想要甩出更多狠話時，熟悉的螺旋槳運作的聲音突然鑽進了耳朵里。

兩個違規者條件反射地仰頭，看見不知何時，一架漆黑的無人機已經懸停在他們頭頂，正警告地發出一閃一閃的紅光。

被發現了！

緊張得眼圈泛紅的莉莉同樣看到了無人機的到來。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見違規者咒罵一聲，竟衝上前來要搶奪她手中的藍色玉石！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妙——自己帶着兜帽和面具，在漆黑的夜裏根本分不清是哪個選手。只要搶走石頭后立刻逃之夭夭，區區一架無人機又能有什麼用處？

女孩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她原本已經被逼到道路邊緣，身後就是毫無防護的冰澗，慌亂之下正好踩到懸崖邊鬆動的岩石，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直直地向後栽倒。

違規者暴躁的神情僵在了臉上，不知多少觀眾都在屏幕前尖叫出聲。收到緊急呼叫的工作人員才剛剛破門而入，見此情景幾乎目眥欲裂。

風雪寺廟周圍的冰澗不算深，但為了視覺效果，每個角落都被鋪滿了尖銳得足以傷人的冰棱——等待幾日後試煉開始，自然會有人負責充當救生員，但現在整個場地還處於未開放狀態，懸崖邊根本沒有一丁點防護措施！

年幼的女孩沉沉墜落了下去。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暗沉沉的眼中滿是尚未褪去的無措與茫然。

——然後，在下一刻被耀眼的晶藍色點亮。

那光芒來得太突然、太炫目；直播間的觀眾對着屏幕死盯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那並不是一雙真正的翅膀。

在莉莉失足墜落的瞬間，一道雪白的影子如雷霆般劃過，毫不猶豫地跟隨女孩一同躍下了冰澗。她伸出雙手，一把將女孩牢牢護在懷中，瑰麗的晶藍光流從腳底噴涌而出。

那龐大的力量幾乎抵消了地心引力的束縛，在漆黑的夜色中如同一雙徐徐展開的巨大光翼，美麗、耀眼、又震撼人心。

當火急火燎的工作人員衝到懸崖邊，伸著脖子向下看去時，流轉的藍芒尚未熄滅。

堅硬的冰棱已經在那一擊中粉身碎骨，十幾米之下的地面上滿是碎冰屑，呈放射狀向四周飛散，在光芒的映照下竟美麗得如同天上繁星。而被流光包圍的人立於爆炸的中心點，小心地鬆開手，讓女孩在冰面上站穩。

莉莉懵懂地睜開眼，惶然地左右看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在鬼門關走了一糟。

白袍的冒險者微笑着輕輕撫了撫女孩的頭。

「你知道的——當僱主遇到危機時，冒險者總是會及時出現，對吧？」

遲來一步的工作人員們很快便處理好了一切事務。

他們輕輕鬆鬆地將意欲逃跑的兩個肇事者制服，扭送至安保辦公室；受到驚嚇的小女孩被寶可夢小心翼翼地帶回懸崖上方，並接受了詳細的身體檢查——除了手臂被飛濺的冰片划傷，流了點血之外，她奇迹般地毫髮無傷。

而直播間里大氣不敢出的觀眾們看到，剛剛站起身的白袍冒險者又一次仰起頭，透過攝像機看向了他們。

面具之後的那雙淺紫色眼睛輕輕垂下。隨後，冒險者向著鏡頭鞠了一躬。

「我很抱歉。」她說。

聲音與圖像逐漸淡去，畫面最終歸於一片黑暗，似乎預示著今日的夜間劇情就此告一段落。但是，彈幕與評論區絲毫沒有因為直播的結束而安靜下來。

不光是N站的風雪戰役直播間——此刻，全球規模最大的訓練家線上聚集場所，GT論壇也徹底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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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觀看了一整夜直播的觀眾：（恍惚）謝邀，人在買救心丸的路上……別問我感想，這一晚上情緒大起大落，不光頭髮掉光了，血壓也蹦極了……什麼，你還問我泡麵好不好吃？我倒想問問你，哪個神人能一邊吃夜宵一邊看直播不把湯噴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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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防止有小夥伴沒看見，再說明一次：近期學業繁忙，更新可能會不準時，不必蹲點等更。請大家多多包涵！

雖然遲更大概率是因為字數寫過頭了，比如上章的六千字，比如這章的七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