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敢跟我作對? 第一三二節 敲打

第十章 敢跟我作對? 第一三二節 敲打

「二十天……孫老督師果然是知兵之人。」陳文昭說道,「姬大人,我軍現在齊裝滿員,又好在人數確實不多。只要大人一聲令下,現在就能夠啟程趕赴京師。這一路之上要是走得順利,大概也就二十天左右的時間。」

李岩卻道:「話不是這麼說的。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陳將軍固然能夠帶着人馬立即出發,可這些人一路所用的糧食、軍餉、刀劍等物,卻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需要妥善考慮。」

陳文昭答道:「我們北上勤王,吃喝軍餉自然是由朝廷供應,這是多少年的慣例了……」

姬慶文聽這兩人又要爭吵起來,便趕忙居中打個圓場,說道:「朝廷自然是會供應糧草軍餉的。然而我看此次行動,朝廷要聚集遼東、宣大(宣府、大同)及拱衛京師的三大營軍士。這樣大規模的用兵,糧草未必能夠照顧周全。況且我手下這五百團練,都是自家弟兄,不忍心讓他們吃朝廷發下來的那些霉變、陳舊的米面。因此我想一切輜重、糧食、軍餉等等物品,還是隨軍一同帶到北邊去為好。」

這話說得周全,讓李岩和陳文昭兩人都不住點頭。

李岩倒多長了個心眼,說道:「我軍軍士不過五百人,可每人都須配備兩口鋼刀、一面盾牌、一支狼筅、一把火槍,火槍所用的火藥、子彈也要隨身攜帶。還有,宋應星、湯若望打造的那輛火炮戰車……」

陳文昭插話道:「女真騎兵精於齊射,這輛戰車既能放炮、又能掩護,我一輛還嫌少,怎麼能放在江南不帶到京師去呢?」

李岩道:「我就是這個意思。這輛戰車又重又大,漕運的船舶恐怕難以運輸。要是靠人推牛拉,運到京師又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難辦啊……」

這下連陳文昭都想不出主意了,只嘟噥著:「同女真騎射對陣,沒有戰車可不行啊……」

姬慶文靈機一動,說道:「漕船走不了,可以走海船!我們這裏就是一座新建的港口,京師那邊又毗鄰天津大沽口,正好可以用海船將戰車運到北邊去!」

李岩聞言,贊道:「對,沒錯!鄭芝龍的船現在就在港里,可以請他走一趟!而且他船堅炮利,說不定還能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哼!」姬慶文聽到鄭芝龍的名字,鼻孔之中冷笑了一聲,「用他?他不吃裏扒外,在我背後捅刀子,就算不錯了!」

李岩一向以為鄭芝龍乃是姬慶文的死黨,卻沒想到姬慶文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這樣令人寒心的話來,便要詢問其中的緣由。

姬慶文卻不願當眾回答,將話題轉開,先讓李元胤連夜再回蘇州跑一趟,去辦幾件大事:一是將蘇州織造衙門的事務繼續委託給宋應星和葛勝兩人辦理;二是打聽到大海商鄭芝龍的下落,將他立即傳來松江府;三是再摸一下錢謙益的動向,防止他渾水摸魚從「絳雲樓」里溜了出去;四是通知河道總督張九德,讓他安排一艘大漕船,隨時候命準備北上勤王。

因李岩乃是自己的智囊,必須隨姬慶文一道帶往京城以便隨時參議軍務,以至於這座繁忙的碼頭的管理事務,竟然沒了才幹、德行俱全的可靠人選。思來想去,姬慶文咬咬牙,索性將這座碼頭,全權委託給傳教士湯若望管理,除他之外,竟想不出還有別的人選……

一切都有過得去的安排之後,姬慶文便叫陳文昭將手下五百弟兄全部集結起來,將佩戴的兵器全部清點一遍,遇到損壞生鏽的立即予以更換,做好隨時出發的準備。

他又命李岩就近從碼頭上停靠的海船那邊,購買足夠的糧草補給,先堆放在碼頭之上,待鄭芝龍回來之後,再選擇海運或者漕運的方式,將這些東西送到北方去。

就這樣,姬慶文忙了整整一夜,直到東方既白、紅日初升之時,才將上述幾件事情大抵安排妥當。

他剛要閉上眼睛稍微休憩一下,李元胤卻已領着鄭芝龍來到樓下。

姬慶文正要敲打一下鄭芝龍,便強打起精神,傳鄭芝龍上樓詳談。

只聽他開門見山問道:「鄭船主,你的快船現在停泊在松江府這裏的港口裏,可為何李元胤是在蘇州尋到你的?」

鄭芝龍是被錦衣衛指揮僉事李元胤從被窩裏拖出來的,以他的精明,不難猜出姬慶文有極重要的事情來找自己,因此強壓住心中的不忿,勉強一路跑到松江府來。

卻不料姬慶文開口卻沒提半句正事,卻用一句話便將這位叱吒東海的大船主鄭芝龍問了個啞口無言。

只聽姬慶文說道:「鄭船主,你別以為你這件事情做得機密,我就會不知道。明擺着告訴你吧,你隨便投靠別人都行,就是不能去投靠那錢謙益。這姓錢的是我的死對頭,你要投靠了他,便是我的死對頭!」

鄭芝龍聽了渾身一緊,趕緊撒個謊,說道:「沒……沒……這都是沒有的事情……小人這次去蘇州是為了採辦布料、宣紙、筆墨等物,打算販賣到日本去的……同那個錢謙益沒有半點關係……」

他口中雖然這麼說,心中卻在想:我此去蘇州,特意單槍匹馬、一個從人都不帶,應該辦得極為機密了,怎麼居然還是走漏了風聲?

他正胡思亂想之間,卻聽姬慶文接着說道:「鄭船主,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幾個月,沒能將我織造衙門出產的貢品綢緞包圓,心裏肯定會有些不舒服——換了我,我也不舒服。可你設身處地地替我想想,我現在這麼大一份產業,全部包在你一個人身上,能行嗎?」

鄭芝龍也是個生意人,自然也懂得「不能把全部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姬慶文這幾乎剖心置腹的話,多多少少打動了他那顆被銀光和銅臭蒙蔽了許久的良心。

又聽姬慶文接着說道:「不過不要緊。我姬慶文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你鄭船主在我走投無路時候幫我一把,這份情誼,我是不會忘記的。你是不是有個兒子,叫鄭成功?」

鄭芝龍聽了這句話,整個腦袋「轟」地一響,心想:鄭成功是自己生在日本的兒子,從來沒有踏足中原半步,就是自己船隊裏面,也只有最信得過的幾個水手知道鄭成功的存在——不為別的,只因他在海上得罪的人多了,唯恐別人對付不了自己,而會拿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兒子開刀……

而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這樣嚴密,卻不料還是被姬慶文查到了鄭成功的所在。

因此這位城府深不可測的海商王,偷偷眼看了一眼姬慶文那並不英俊的面孔,心中滿是敬佩和恐懼——他怎麼也沒想到,其實在後世,鄭成功的名氣,可比他老子鄭芝龍響多了。

因此,沉默了許久的鄭芝龍也忍不住開口承認道:「大人真是手眼通天。小人確實有個兒子,叫做鄭成功,現在人在日本,才六歲……」

姬慶文笑道:「鄭船主的兒子,將來必然也是一方豪傑。不過鄭船主不要擔心,我做不出那種扣押人質的事情。我想說的是,鄭船主現在雖然縱橫東海,身份卻始終是個在朝廷這邊留了底的走私犯。這『走私犯』的名頭可不好聽,鄭船主這一輩子恐怕都改不回來了……不過我卻有個法子,能請朝廷、甚至是皇上親自下旨,賜鄭船主或是鄭船主的兒子鄭成功一個正經出身。這樣,鄭家一門,便能從此擺脫惡名,可以堂堂正正為大明朝效力了!」

鄭芝龍聽到這裏,不動了心——

他對自己的身份早已是無所謂了,卻不願鄭成功這個聰明伶俐又英武不凡的兒子,也像自己這樣在海上漂泊一輩子。

於是鄭芝龍暗下決心,說道:「若大人真能將這件事情辦成,那便是我鄭氏一門的大恩人,我鄭某願意當牛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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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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