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節 敢跟我作對?

第二六六節 敢跟我作對?

?付出了這樣巨大的代價,價格戰的戰果也是極為顯著的。

不出三個月,蘇州紡織業界,將近百分之六十的織坊便支持不下去了,織坊老闆只能下令暫時關門打烊從而降低損失。而在織坊之內打工賺錢的織工們也開始大量失業。

這些失業的織工,家裏沒有田、沒有地,又吃不了當苦力的苦,全憑手上一點紡紗織布的手藝過活。

原本有了這樣的手藝,這些織工每個月都能賺上三十兩左右的銀子,在崇禎年間的大明朝也算是高收入群體了——要知道,在蘇州城不是那麼偏僻的地段,一幢小房子的價錢,也就五六十兩白銀上下。

可姬慶文這價格戰一打,讓這些織工都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機會,只能天天插著袖口在觀前街口等著打零工的機會。可現在那麼許多織坊的老闆都自身難保,處於停工歇業的邊緣,又怎麼會缺人手呢?

難得這些織工雖然都靠自己的手藝過活,可見識倒也不低,追根溯源都知道是姬慶文打的價格戰,最終導致了自己的失業,他們屬於「躺槍誤傷」的。

於是這些人便託了老織工領袖葛成的門路,想到姬慶文面前求求情,讓他網開一面,好歹也給自己留口飯吃。

這葛成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本來是不想管這檔子閑事的,可經不住失業織工三天兩頭地求情請託,只能勉強答應下來,卻讓自己的兒子葛勝去向姬慶文求情。

葛勝雖沒有他父親那麼熱心,卻是個至孝之人,老父親有了要求,他便只能硬著頭皮來求姬慶文。

姬慶文聽了他的求情卻動了怒,罵到:「我說葛勝,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啊。那天在衙門裏開會,你又不是不在。那時候我是怎麼說的來着——我說過:沈良佐這廝,還有蘇州商會就是我的大仇家,跟他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要礙着我搞他們,便也是我的仇家。怎麼?你葛勝要當我的仇家嗎?」

葛勝現在全家老小都指著姬慶文活命呢,當然是不可能當姬慶文的仇家的。

因此這葛勝被姬慶文的話嚇得一愣,趕忙說道:「大人這是哪裏話,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了,小人也不敢同大人你作對啊!」

「嗯!」姬慶文這才點頭道,「你知道就好。告訴你,現在老子正在辦正經事,誰也別來阻撓我。要是哪個敢在我面前亂說亂動,看老子怎麼滅了他!」

葛勝被姬慶文這麼一嚇,連道:「不敢,不敢。」

姬慶文又道:「還有。解僱那些織工的,不是我姬慶文,而是那些織坊的老闆。織工們有氣就朝他們去撒,找我姬慶文做什麼?我姬慶文手裏有兵,不怕他們跟我動粗。」

葛勝又趕忙答應道:「知道了……知道了……」賠了一車的好話,確認姬慶文把氣消了,這才退了下去,從今往後再也不敢摻和這件事情了。

於是姬慶文便繼續將價格戰進行了下去。

又過了一個月功夫,到了六月底的時候,蘇州市場上百分之九十的織坊都已支持不下去,不得不關門打烊了,其中絕大部分都是蘇州商會轄下的織坊。

而這股子關門歇業的大潮,一直波及到杭州、湖州、鎮江、揚州等州府縣,讓當地人開設的織坊也受到了池魚之殃,被迫關閉了不少。

其中最倒霉的便是那些織工了。

這些織工緊巴巴地又過了一個月的日子,手裏存着的銀子已然越用越少,偏偏今年又不是個好年景,糧食價格比去年同期增加了一倍。

這些失去工作、失去收入的織工,眼看就要面臨失去糧食、失去生命的危險了。

他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

一股暗流漸漸在織工之中洶湧激蕩了起來。

而最早察覺這一情況的,還是錦衣衛指揮僉事李元胤。

這位錦衣衛中的大特務,在蘇州城裏住了兩年多,早在上上下下佈滿了眼線,在聽到消息之後,第一個便報告姬慶文道:「大人,織工之中似乎有些異動!」

除了自己名下織坊里的織工,他們的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這一點姬慶文是心知肚明的。

而且從陝西過來,同李自成、張獻忠都打過交道的姬慶文,是深諳「肚子餓了膽子大」的道理,早就意識到自己這價格戰繼續打下去,失去生業的織工是必然要挑起些事端的。

於是姬慶文便十分淡然地對李元胤說道:「那是自然。餓肚子的滋味,不知道李指揮嘗過沒有?織工們都沒飯吃了,自然就要有所行動了。我看——」

姬慶文頓了頓,接着說道:「我看不過是想着打劫幾家富戶,搶些銀子、糧食充饑罷了。又或者有幾個腦子機靈的,知道這件事情都是由我而起,因此想着到蘇州織造衙門裏來鬧一鬧。這容易得很,你去通知一下楊展、黃得功,讓他們多派些人,把守住織造衙門也就是了,諒這些織工也不是『明武軍』的對手。」

李元胤道:「姬大人果然厲害,前幾天那些織工聚在一起,確實是在商量如何打家劫舍的事情。可打昨天起,不知從哪裏來了個人,攛掇著織工們索性想萬曆、天啟年間那樣,鬧他個天翻地覆,將蘇州城徹底拿下來,趕走這幫子為富不仁的老闆和官員們。」

「哦?還有這種事?」姬慶文有些驚訝,「織工們不過想混口飯吃而已,將織坊老闆統統趕走了,織坊自然也就永遠開不下去了,他們自然也就無工可做、無錢可賺、無飯可吃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什麼好做的?」

李元胤道:「姬大人的道理固然不錯,可這些織工似乎已經餓昏了頭。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你一次把話說完。」姬慶文追問道。

「更何況……更何況過來煽動織工的人,似乎是白蓮教門下的信徒!」李元胤斟酌著語句答道。

「什麼?白蓮教的人來了?是徐鴻儒?還是周秀英?」姬慶文忙又問道。

李元胤搖了搖頭:「似乎都不是。據報,此人既不是個老頭、也不是個女子,應該不是徐鴻儒或者周秀英,大概是白蓮教里那個叫許道清的人吧……」

「好你個許道清,你跟老子作對是上了癮了嗎?哪都有你這廝!」姬慶文禁不住痛罵了起來。

罵了一陣之後,姬慶文終於意識到,原本自己同沈良佐、同蘇州商會之間的矛盾就有夠麻煩了,若是在這個基礎上,又扯上了白蓮教、扯上了蘇州織工的大罷工,那形勢就會變得愈發複雜,複雜到徹底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於是姬慶文眼珠一轉,說道:「看來我這價格戰差不多是到了可以收手的時候了……不過,蘇州商會那邊還沒有認輸,我可不能提前示弱……」

這時李岩推門闖了進來,說道:「姬兄和李指揮的話,我都聽見了,竟搞不懂姬兄在憂愁些什麼。」

姬慶文素來知道李岩的稟性,便道:「李兄一定是想到了好法子了,那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出來吧!」

李岩不慌不忙地展開摺扇,慢悠悠搖了兩下,說道:「織工罷工,那是一件大事。蘇州知府寇慎守土有責,若是再發生像年初南京城裏那樣的白蓮教作亂的事件,恐怕寇慎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得被皇上砍下來了吧!」

這話給姬慶文提了醒。

只見他臉上露出笑容,起身說道:「沒錯,織工鬧事,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寇慎,他都不急,我急什麼?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監。」

說罷,姬慶文扭頭對李元胤說道:「李指揮,你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這件事情你可以報告給寇慎,讓他出面召集各方人員會晤,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讓蘇州商會的人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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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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