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節 各為其主

第二九八節 各為其主

?放下武器,便是當場繳械,這對於一名衝鋒陷陣的戰將而言,是莫大的諷刺和侮辱,放在任何一位武將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更何況是秦祥珍這麼個從小被秦良玉捧在手掌心裏的小姑娘了。

因此,秦祥珍聽了周秀英的話,沒有半分示弱,說道:「想叫我放下武器?沒門!除非你把我的手砍了去!」

周秀英倒也不是那種心狠手毒之人,聽了這話,微微一笑:「想請女將軍放下兵器,又何須砍手?」

說罷,她抬起一腿,用快得幾乎看不清的腿法,「登、登」兩腳,分別踢在秦祥珍的右手手腕、左手手肘之處。

秦祥珍被踢中的部位顯然是她雙手的軟肋或者穴道,挨了這兩下並不沉重的極大,手上卻頓時失去了氣力,雙手緊緊握住的一根長矛頓時被重重砸在地面上。

白蓮教娘子軍們見狀,立即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來:

「聖女果然好功夫!」

「沒錯,這等功夫,尋常臭男人哪裏會有?」

「別說是尋常男人了,就是那些投奔教主的江湖豪客,我看也沒有聖女的本事!」

「嗨!那些貨色,喝酒、吹牛、玩女人都是全掛子本事,真要上陣殺敵,一個個都是軟蛋!」

這些「娘子軍」說得興起,周秀英本人卻絲毫沒有被眼前一時的勝利沖昏頭腦。

只聽她定了定心神,都被自己制在懷中的秦祥珍說道:「這位將軍,女人能夠上陣殺敵已是十分不容易的了,況且我們都是各為其主,我也不想為難將軍。不如這樣,請將軍下令,令你麾下這麼些白桿兵軍士讓出一條通路來,容我們通過也就是了,如何?」

周秀英滿以為自己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客氣,已經給足了秦祥珍面子,卻不料秦祥珍也是個烈性的女子,用異常堅定的語氣說道:「不行!四川只有戰死沙場、全軍覆沒的白桿兵;沒有不戰而退、縱敵逃散的白桿兵!」

周秀英聽秦祥珍說話這樣堅決,倒也沒有為難她,一轉身又對白桿兵部眾說道:「諸位,想必這位女將軍平日對你們也算是不薄了,不如看在她的面子上讓開一條通路,各自行個方便如何?只要我軍突圍而去,我自然會放了這位女將軍,如何?」

白桿兵都是四川石砫土司的私兵,一向視土司秦家為恩主,一看主家的掌上明珠為人所制,都禁不住異常擔心,白桿兵里幾個有頭臉、有面子的頭領,已開始互相打起暗號,商議著如何才能救出秦祥珍了。

秦祥珍見本家的陣型有些鬆動,趕忙高聲命令道:「爾等不要被這白蓮教的妖女脅迫了,這仗該怎麼打,就怎麼打。你們殺了這妖女,就是替我報了仇!」

秦祥珍已然做好了就在此處犧牲的準備了!

卻不料正在這時,眾人身邊忽然響起一陣炮響,卻見鯉魚口兩側山坡之上,分別有兩支軍隊不緊不慢地衝殺下來。

這兩支兵馬的人數並不多,攏共才各在五百人上下,衝擊的速度也並不十分快,卻帶有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威壓。只因為他們身上穿着的軍服、打起的旗號、手握的武器,無一不顯示着他們的身份——姬慶文麾下蘇州織造衙門名下的鄉勇團練,御賜番號「明武軍」的就是了。

姬慶文和他麾下的明武軍,始終就埋伏在鯉魚口兩側的高山之上。他原先見山下鯉魚口要衝被秦祥珍所率的白桿兵堵得死死的,一切情勢都在掌控之中,因此並沒有打算大張旗鼓地下山助戰,而只是向繼續埋伏在山上,看看能不能尋找到從山上狙殺徐鴻儒的機會。

沒想到白桿兵在接連擊退了幾波白蓮教的攻擊之後,戰況居然會在一片大好的情況下急轉直下——主將居然被敵軍生擒活捉了!

這樣一來,姬慶文就不能不出手了,立即命令身邊一個兼職傳令的兵士揮動令旗,指令在對面山上埋伏的楊展,會同自己一同行動,同時殺下山去。

楊展是武進士的出身,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戰將,見到姬慶文的命令,立即揮軍下山,又聽號令在白桿兵陣型之側列陣。

姬慶文的明武軍,可謂是白蓮教的苦主了。

而周秀英手下的娘子軍也同樣吃過明武軍的虧,忽見這麼一群凶神惡煞突然從山上衝殺下來,心中自然有幾分忌憚,自覺地護在周秀英的身邊,唯恐明武軍忽然發射手中威力無比的火槍,將周秀英連同她挾持的人質,全部打成篩子。

姬慶文這邊卻沒這樣的打算,見對面白蓮教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卻怕他們輕舉妄動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便先開口說道:「諸位,在下姬慶文,恐怕有不少人都是認識的吧?我手下明武軍的厲害,想必諸位也有些體會,要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比火槍的子彈更硬,儘管可以過來試試!」

沒人有這樣的自信。

白蓮教大小、男女教眾聽了姬慶文這幾句頗具挑釁意味的話,卻表現出了異常寬宏的氣量和異常深厚的耐性,全都站在原地,不敢反駁半句話。

姬慶文知道這些白蓮教徒並不是被自己這幾句不冷不熱的話給說服的,而是被他身後明武軍的實力所懾服的,自然平添了幾分信心,又朗聲對周秀英說道:「秀英姑娘,我們又見面了,別來無恙啊?」

這幾天,姬慶文大軍一直在白蓮教附近活動,周秀英雖然知道姬慶文始終在觀察著自己的行動,而自己也始終在揣摩著姬慶文的打算,但現在這個難纏的姬慶文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令她有些驚慌。

於是周秀英劫持着秦祥珍的手上又多使上了三分氣力,問道:「姬大人也別來無恙。記得姬大人似乎還在浙江境內游弋,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姬慶文對周秀英早有幾分心意,好不容易見到她本人,自然要多說幾句,順便也可緩和一下氣氛、拖延一下時間:「秀英姑娘怎麼忘了?你不是稱呼我為姬公子的嗎?怎麼又『大人』、『大人』地說個沒完,不是太見外了一些嗎?」

還真有這麼一回事。

去年在南京城裏,白蓮教起事未盡全功,周秀英本人也為南京守軍所圍,幾乎命在不測。還是姬慶文從中說合,眾人各退一步,這才解決了當時的一場大危機,周秀英的命也因而被保住了。

因此姬慶文可以說是周秀英的救命恩人了,周秀英用「公子」這個略顯親密的稱呼,自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於是周秀英臉色一紅,說道:「好。姬公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姬慶文臉皮一厚,答道:「秀英姑娘在這裏,我自然也就跟來了,怎麼秀英姑娘不歡迎我么?」

周秀英臉上又一紅,勉強定住心神,說道:「姬公子不要胡說,我們各為其主,現在乃是不共戴天的仇家對頭,又何來歡迎不歡迎一說?」

姬慶文笑道:「對頭?我倒要問問秀英姑娘,這普天之下還有是救命恩人的對頭么?」

這話問得周秀英無言以對,只得強行轉開話題,問道:「姬公子,眼下正是兩軍作戰之際,不是我們敘舊之時。現在這位秦將軍在我手中,公子若是想要保住她的性命,就請下令讓開一條通路,讓我聖教弟子能夠安然通過此處,如何?」

問題又甩給了姬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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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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