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三節 首席大太監

第三七三節 首席大太監

?內閣首輔周延儒卻不是個好商量的,看到高起潛這麼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鼻孔里「哼」地冷笑一聲,說了句:「高公公,魏忠賢當年,恐怕也沒你這樣的派頭吧?」

說罷,周延儒又冷笑了一聲,昂首闊步便往刑部衙門裏走去。

姬慶文從來都看不起太監,見周延儒當了出頭鳥,自然也是無所顧忌,朝高起潛笑了笑,連作揖行禮都沒有,便速速從他身前走過,進了刑部衙門。

只有溫體仁依舊含笑同高起潛打了句招呼:「既然高公公有話,那下官就儘快開堂審案吧。」說罷,收起笑容、一甩衣袖,便也進衙門去了。

高起潛見這幾人態度倨傲,心中雖然有所不滿,可想到自己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地位並不十分穩固,而崇禎黃的則是出了名的對太監不信任,要是強行在這幾位朝中大佬面前拿大,未免會反噬其身,只好先強忍住這口氣,也跟着進了刑部大堂。

來到刑部堂上,溫體仁作為主審官,自然是坐在大堂主座之上,舉起驚堂木,剛要往几案上拍,卻聽高起潛又說道:「溫大人,你這座位是坐錯了吧?」

溫體仁是個聰明人,立即就猜出高起潛這話的用意,卻還不願同他撕破臉皮,輕輕放下驚堂木,笑着問道:「哦?沒想到高公公還懂禮法。不瞞高公公說,這邊的周延儒大人當過一任的禮部侍郎,下官不才也當過禮部侍郎。現在的位置,我們兩個老禮官都覺得沒什麼問題,倒是高公公看出錯誤來了。周大人,你說我們到底錯了沒有?」

溫體仁這話說得有啥意思。

前面幾句好比是煽風點火,將一個山芋給燒熱了;最後一句,則掄開臂膀,將這麼個燙手的山芋扔到了周延儒手中。

要是放在旁人,接過這個燙手山芋,必然是要考慮將這麼個玩意兒趕緊扔給別人,可周延儒卻是個不怕燙的,眉毛一挑便說道:「本官覺得這樣坐沒有任何問題。本官雖是內閣首輔大臣兼左都御史,可現在是刑部開堂主審,自然應該靠邊而坐。大理寺李大人、福祿伯姬爵爺或因官位較低、或因只有旁聽之權,故而只能繼續下坐。不知這裏又有哪裏不合規矩呢?」

高起潛知道周延儒和溫體仁雖然表面和善,可暗地裏卻是勢同水火,因此想拿座位順序這件小事出來,想要挑撥一下這兩位大臣之間的關係。

卻沒料到這兩位內閣大臣,面對自己這個太監,竟難得地同仇敵愾,你唱我和地將高起潛的話堵了個嚴嚴實實。

高起潛一個不學無術的死太監,自然是不懂複雜的封建禮法的,然而他話已然出口,又被溫體仁、周延儒懟了兩句,若是沒有新的對答之言,就等於向這兩個文官示了弱。

於是高起潛苦思冥想了一下,終於想了個主意,說道:「雜家說的不是這個事。雜家的意思是,這大堂首席之位,應當由雜家來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內閣首輔周延儒笑得前仰後合,說道,「高公公,我沒聽錯吧?我是內閣首輔,都只能坐次席,你一個司禮監卻要坐主席……哈哈哈,你以為你是『九千歲』魏忠賢嗎?就是魏忠賢,他的屍首也都已經涼透了!」

太監比起朝廷一般的大臣,具有一個顯著的優勢,就是臉皮更厚,或者說是更加不要臉一點。

高起潛已做好了扯破臉皮的準備,並沒有被周延儒這幾句話所嚇住,說道:「那魏忠賢是個犯上作亂的亂臣賊子,周首輔那這廝來比雜家,雜家可就無地自容了。不過有句說句雜家這次可不是私自過來旁聽的,是奉了萬歲爺的旨意來的。有萬歲爺給雜家撐腰,雜家要是不坐這首席,豈不是給萬歲爺丟人嗎?」

高起潛張口閉口就是崇禎皇帝,還真讓周延儒、溫體仁這兩個飽學之士無言以對。

卻聽姬慶文說道:「高公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旁聽同主審不同,只能居於下手。你看,我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過來旁聽的,卻也只能坐在下座。公公你和我一樣,卻也得講個先來後到的,那是不是更應該坐在我的下面呢?」

高起潛是崇禎皇帝的近臣,比起其他文官來,更懂得皇帝的心意——知道姬慶文現在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同他作對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於是這位剛到刑部衙門時候躊躇滿志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高起潛,只能暫時先認個慫,在臉上擠出尷尬的笑容來,說道:「既然姬爵爺也這麼說,那雜家就只能坐在爵爺下手了。不過要是今後萬歲爺責問起來,還請幾位大人替雜家開脫開脫。」

姬慶文忙道:「別,別,高公公可別這麼說話。您要是覺得你這麼坐委屈了,自然可以據理力爭下去。要是覺得我們這幾個大臣說話都沒有道理,去向皇上請旨定奪也是可以的,我們幾位並不強求。」

高起潛是貼身伺候崇禎皇帝的太監,對崇禎皇帝的急脾氣是再清楚也不過了,要是為了這樣的小事,就乾巴巴往返紫禁城好幾趟,憑白耽誤了時間,那崇禎皇帝發起火來,高起潛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思前想後,高公公只能徹底泄了氣,一聲不吭便在姬慶文下手坐下,臉上雖還掛着笑容,心裏卻早已給這幾位大人記上了一筆惡賬。

眾人好不容易各就各位,主審官溫體仁終於輕咳了兩聲,重新將那塊放下了的驚堂木撿起,猛地一拍几案,呵道:「帶袁崇煥!」

此言說罷,便有大堂上分列左右的衙役一聲高過一聲地重複了溫體仁的命令:

「帶袁崇煥!」

「帶袁崇煥!」

「帶袁崇煥!」

袁崇煥早已等在刑部大堂後面的獄神廟裏,聽到堂上招呼,趕忙整理了一下衣裝,在幾個同自己混得頗熟的衙役的押解下,便來到了刑部大堂之下,向堂上坐着的幾位審問自己的官員作了揖、行了禮。

袁崇煥之前吃了姬慶文安排下的瀉藥,自找的拉肚子的毛病還沒有完全好透,雖然暫時停止了下痢,可臉色卻還不是十分好看,原本一張偏白凈的書生臉顯得更加蒼白。

姬慶文輕聲道:「袁崇煥,你的病好得怎麼樣了?」

袁崇煥知道姬慶文同自己是一夥的,說話便格外客氣,道:「回姬爵爺,罪臣身上都是些犬馬之疾,經過幾天調養,已是不打緊了的。」

「哦?既然你的病不打緊了,為何還傲然自立?快給幾位大人跪下說話!」

袁崇煥聽了渾身一凜,他原以為姬慶文去山海關見過孫承宗之後,形勢發展必然對自己有利。相應的,在審問時候的待遇,自然也會跟着有所改善——之前已經可以免跪回答了,那自己以帶兵之軀,說不定可以坐着說話。

可沒想到剛一開審,堂上便一盆冷水猛澆過來,不僅想像中的座位不見了蹤影,就連站着回話的待遇也沒了。

姬慶文是向著袁崇煥的,趕忙解釋道:「高公公,袁崇煥大病未愈,跪着說話未免太不盡人情了。還是讓他站着好了。」

高起潛卻沒有回答姬慶文的話,卻扭頭對高坐堂上的溫體仁問道:「溫大人,你是主審官,那雜家就要問你了,像袁崇煥這樣的,可以站着受審,見官不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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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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