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八節 借你腦袋用用

第四一八節 借你腦袋用用

在場之人聽了這聲呼喊,無不吃驚,只有知情的姬慶文、李岩還能保持鎮靜。

只聽李岩說道:「看來秀英姑娘辦事還是得力的,就是不知有沒有害及無辜。」

周秀英雖然沒有聽見方才李元胤置疑自己人品的那幾句話,卻也知道姬慶文身邊的人,大多對自己頗有幾分成見,便說道:「看來李先生還是信不過我……有沒有傷及無辜我說了不算,不如讓這張肉票自己說說好了。」

說着,周秀英用極瀟灑飄逸的手法,從自己腰間抽出一口匕首,將那隻口袋劃破了,呵斥道:「快起來,公子有話要問你。」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周秀英扛來的,竟是活蹦亂跳的一個大活人!只見這人四十歲上下,滿臉鬍子拉碴,一雙眼睛在眼眶裏頭滴溜溜亂轉,一看就不是個安分守己之人。

然而這人突逢乍變,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臉懵懂地看着眾人,口中問道:「你……你們是什麼人?抓我過來作甚?」

姬慶文笑了笑:「我們是什麼人,你還不配問。我倒要問你,你是什麼人?」

那人輕咳了一聲,道:「看你們的樣子,似乎也是江湖中人吧?聽說過康一刀的名號嗎?」

「康一刀?你就是康一刀?」李元胤驚呼道。

「居然還有個識貨的。既然知道大爺我是康一刀,還不趕緊放了我?大爺看在你們說話還算客氣的份上,就饒你們不死!」康一刀這話說得雖然口氣不小,可他畢竟底氣不足,未免有些外強中乾。

姬慶文卻沒有搭理這個叫「康一刀」的話,反問李元胤道:「怎麼?李指揮也知道這個傢伙么?」

李元胤蹙眉道:「當然知道了。這個康一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盜,刑部、錦衣衛、東廠發了海捕文書捉了他幾年都沒捉到,沒想到今日竟會在這裏見到這廝。」

周秀英揶揄道:「所以說朝廷鷹犬都是些沒用的廢物。這個康一刀就躲在京城裏頭,吃香的、喝辣的,好幾間酒樓、飯館、青樓都把他當大爺似的供著,你們居然沒發覺么?真是廢物!」

李元胤臉上一紅,悵然若失道:「沒想到這廝倒是好膽色,並沒有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居然就藏在朝廷中樞、廠衛的眼皮底下……唉,康一刀這廝窮凶極惡、貪得無厭,為了幾兩銀子的錢財,居然連朝廷賑災的銀子也敢搶劫……無論如何,秀英姑娘今日能將這廝捉住,也算是為百姓除一碩鼠了。末將在這裏給秀英姑娘行禮了。」

說着,李元胤便朝周秀英深深一揖。

周秀英見他說話十分誠懇,倒也不好繼續出言諷刺,趕緊收起了匕首,也還了個禮。

姬慶文等人說得熱鬧,那邊的康一刀卻不高興起來,罵道:「你們說完了沒有?還不放大爺我走!大爺我手下兄弟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小心他們打上門來,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姬慶文卻笑道:「一刀啊,你說話能不能托住下巴?口氣這麼大,可別嚇住了我。其實今天我請你過來,也沒別的事,不過是想要問你借一樣東西罷了。」

「借東西?胡扯,你這分明是黑吃黑!居然還吃到大爺我的頭上來了。」康一刀張口就說,可他環視四周,見自己被包圍在眾人之間,要是有分毫亂說亂動就會被砍成肉泥,只能給自己找個台階,「算了,大爺我今天心情好,也別說什麼借不借的,你要什麼東西,儘管告訴我,大爺絕不還價,算是我賞你的。」

「好!你康一刀雖然為非作歹,是個爛人,說話倒也還算爽快。」姬慶文道,「金子、銀子老子有的是,就缺你肩膀上這顆腦袋,那你就把腦袋借我用一用好了!」

康一刀聞言一怔,忙問:「借腦袋?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姬慶文冷笑一聲:「哼!我是什麼人,你還不配問!」

說罷,他又吩咐黃得功道:「還愣著做什麼?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給康壯士更衣!」

「更衣?我不更衣!」康一刀怒喝一聲,忽然暴起,抬手便往手裏抓着一件紅色錦袍的黃得功身上個打去,一隻缽盂大小的拳頭,結結實實砸在黃得功的胸口處。

這康一刀被周秀英捉來時候雖然受了點傷,可他畢竟也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好手,這一拳打過去,雖然沒把黃得功打傷了,卻也讓他十分疼痛。

黃得功自從跟了姬慶文,何時吃過這樣的虧,立即被激起脾氣來,將手裏的紅袍一甩,伸出一對比康一刀更大、更狠的拳頭,疾風驟雨一般往康一刀頭上、胸口、肩膀上打去。

康一刀如何能招架得住黃得功這樣一番襲擊,頃刻間便被打得鼻青眼腫,喘了口氣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拳?哪有像你這樣亂打的?一點招式也沒有!」

黃得功手上動作沒有半分延緩,口中卻道:「什麼什麼拳?王八拳!能打倒你的就是好拳!」

說話間,便又是一陣攻擊,劈頭蓋臉向康一刀打來。

有道是「一力降十會」,黃得功的力氣遠遠超過康一刀,而康一刀的招式又沒法壓制黃得功。因此不過須臾功夫,康一刀便被打得一口氣憋不過,栽倒在了地上。

姬慶文見狀一驚,趕忙斥道:「黃得功,你做什麼?把人打死了,你再捉一個去嗎?還不給我停手!」

黃得功這才停住了拳頭,口中罵罵咧咧道:「這廝口氣大,力氣小,我還沒怎麼用力呢,他就倒下了。」

周秀英俯下身子,探了探康一刀的鼻息,說道:「公子放心,這廝身強體健,挨這兩下打還死不了。」

姬慶文鬆了口氣:「還好,把他打傻了、打傷了都沒有事,就不能把他給打死了,我還留着有用呢!快,趁他這時候老實,快給他換衣服。」

姬慶文手下這些糙漢子,七手八腳將康一刀衣服脫光,便換上了一身早已準備好的紅色錦袍。這身錦袍同姬慶文方才送給袁崇煥的一模一樣,再加上康一刀容貌、個頭都同袁崇煥相似,臉上略加修飾之後,竟同那位已淪為階下之囚的薊遼督師一模一樣。

姬慶文見狀高興,道:「秀英姑娘辦事是真的靠譜,這個活寶果然同袁崇煥很像,隔個十幾步根本就看不出區別來嘛!只可惜這人是個惹是生非的主,想必是不肯乖乖被砍的,要是刑場上當場叫喚出來,可就不妙了……」

周秀英眼神一瞟,埋怨起來:「還不是公子叫我不要傷及無辜的?可那些該死的強盜裏頭,就只有這廝同袁崇煥長得相像,倉促之間我也是沒有辦法。不過公子想要讓他不說話,還是容易的,你就瞧好了吧。」

說着,周秀英又復抽出腰間的匕首,蹲下身子在康一刀脖子上摸索了一陣,忽然手起刀落,將匕首的刀刃插進了康一刀喉嚨一寸長短,隨即收手抽出,竟沒讓康一刀流下一滴血。

康一刀疼得頓時驚醒,剛要開口叫罵,可嘴裏只噴出伴着紅色血液的唾沫來,竟吐不出半個字來,「咿咿呀呀」地嚷個沒完。

周秀英抬手一巴掌,罵了句「煩死了」,便將康一刀又打暈了過去,這才對姬慶文說道:「公子,這廝喉嚨被我弄壞了,自然是說不出話來,今後卻也沒法吃飯了,恐怕這三兩天內差不多也就死了。」

「行!秀英姑娘果然好本事,三兩天,足夠了,一天就夠了。」

說着,姬慶文挺直了身子,高聲說道:「弟兄們,還差最後一步,我們可不能鬆懈了,再加把勁,事成之後,老子重重有賞!」

忙活了一夜。

第二天,便是袁崇煥開刀問斬之時。

姬慶文前一天,就派多九公包了菜市口旁邊的一座酒樓,帶着滿臉的疲憊,在酒樓之上同一眾親信飲茶說話。

此刻菜市口下早已部署停當,處刑的高台之上紅旗飄揚、號炮高聳,除了有刑部、順天府的衙役關防護衛之外,更有數十名錦衣衛的官兵身着飛魚服、腰佩綉春刀,威風凜凜地站班守衛,頗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因此有了這些錦衣衛的護衛,無數準備看熱鬧的百姓倒也不敢造次,只遠遠站着看熱鬧,沒一個膽敢衝上前去的。

待京城鼓樓鳴響午時正刻的鼓點之時,處刑台上號炮齊鳴,便立即有嗓門大的刑部衙役高呼道:「萬曆二十六年賜進士出身,刑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溫大人到!」

隨着這聲呼喊,溫體仁邁著方步、滿臉紅光,從帷幕之後從容而出,端坐在監刑台上的交椅之上。

袁崇煥一案本就是溫體仁挑起的,雖然經歷了不少波折,可袁崇煥畢竟如他所願被皇帝處以大辟之刑。因此袁崇煥之死,實際上向朝廷百官宣佈——朝廷那麼大的一件事情,最後還是要聽我內閣次輔溫體仁的,周延儒雖當了首輔大臣,可皇帝不聽他的,遲早有一天要被我溫體仁趕下台去!

因此,袁崇煥死得雖然有些糊塗,可對溫體仁而言卻是利大於弊,他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檢驗自己的勝利成果的!

只見溫體仁舉起桌案上的驚堂木,用力一拍,隨即呵道:「帶人犯,袁崇煥!」

話音剛落,便有刑部衙役將「袁崇煥」押上了處刑台,卻見這位「袁督師」滿臉頹色、嘴角流血,一副將死之人的樣子,身上卻穿着一身紅罩袍,有些格格不入的樣子。

高坐酒樓之上的姬慶文是最知道其中內幕的,見「袁崇煥」被押上高台,便也抖擻精神,對左右說道:「好了,輪到我出場了。可別在驗明正身時候出了洋相,『功虧一簣』可不是個好詞眼。」

說着,姬慶文便在李元胤、周秀英、黃得功的護衛陪伴之下,來到監斬台前,拱手對溫體仁說道:「溫大人,我有不情之請,還請大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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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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