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一章.東方的時代

公元一六五五年的五月十一日，對於偌大的西歐，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海上，自號航海民族的多國聯軍龐大的艦隊一敗塗地，陸地上，自認為自己是世界文明中心的強悍陸軍亦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潰敗，然而，最要命的卻還是隨着艦隊潰逃，七百多條擱淺的運兵船，九萬多各國聯軍以及西班牙菲臘親王，普魯士安德烈公爵等一大批歐洲大貴族被困死在了英吉利海峽這邊。

無路可逃。

英國佬的愛國熱情還是有的，就算如了夜，幾千個火盆熊熊燃燒下，附近被徵調過來的數萬農民熱火朝天的背着木頭，就地修建著寨子，三個木寨呈品字形將南部聯合艦隊擱淺登陸的那片灘塗包圍起來，海面上，三條存留下來的鐵甲艦還有爆了鍋爐，已經變成火烤箱的損失鐵甲艦全都被拖走了，龐大的艦隊也是開赴了附近伯明翰休整保養，不過依舊是有二十來條主力艦編隊巡邏在北海上，防止這些瓮中之鱉再來個逃脫。

泰晤士河邊，也是賽跑了一下午的遠征軍鐵騎牽着馬咕嚕咕嚕的痛飲著清涼的河水，現在英國工業革命尚且沒有開始，這兒還不是後世臭名昭著的霧都，倒是也不怕喝壞肚子。

有生以來頭一次親自上戰場，興奮的無以復加，一邊讓馬喝水，一邊毛玉兒還嘰嘰咋咋的揮舞著小手兒，另一頭，宋勇忠則是安靜的飲著馬，只不過時不時回首看着小麻雀那樣的公主殿下，他嘴角還是掛起一股子溫馨的笑容來。

挨着遠點，李定國李帥逼則是愁眉苦臉拉得老長了，今天的戰鬥光跑了，他的衝擊騎兵最後也沒派上用場，他是戰場失意情場也失憶，羨慕嫉妒恨的遠遠躲著這一股子戀愛的酸腐氣息。

剛立起來的原木牆上，眺望着同樣篝火星星點點的西方聯軍大營，毛行健出神的高舉著望遠鏡，他是如釋重負那樣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旋即他的臉龐上也露出了一股子滿滿的成就感。

今天的殺戮，輝煌的戰役勝利其實並不讓他引以為傲，甚至可能的話，他還希望明軍能少殺一些，真正令他期待的是這場戰役過後帶來的征服，大明也可以將儒學院光明正大的開在西方這塊土地上，腦海中，似乎出現了這些大鼻子佬搖頭晃腦讀著四書五經的情景，自己的畫像也和至聖先師一樣，掛在儒學館的殿堂上，毛行健的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一股子濃郁的笑容來。

這場戰爭已經完成了播種，毛珏的願望也達成了，大明終究是以一個君臨的姿態，降臨到了這片極遠的西方大陸上。

.........

果然也沒讓毛行健久等，僅僅第二天，米蘭公爵的長子就帶着一千多意大利老爺兵，率先從海灣線脫出來，高舉著雙手向大明遠征軍投降了，雖然他們的投降條件讓毛行健頗為頭疼，米蘭雇傭兵的補給品在沖灘過程中損毀了，這位公爵之子態度堅決的要求必須給自己麾下貴族提供意大利麵與披薩餅，否則就全部絕食而死。

這兒上哪兒弄意大利麵與披薩餅啊？還好軍中有甘肅人，給挑剔的貴族公子哥弄了一頓蘭州抻面外加老陝的羊肉餡餅，結果效果是好得出奇，第二天這位公子哥非把意大利麵扔了，一回頭還把熱那亞，威尼斯幾座城邦的難兄難弟一塊給招降了過來，大傢伙一起抱着蘭州抻面呼嚕呼嚕啃著。

然後第二個投降的就是此時西方路上第一強國的法國人，倫敦城下與海灘邊上，三萬法軍完全沒了高盧公雞的傲慢，一個個高舉著舉着手垂頭喪氣的走出了防禦陣地，住進了意大利人連夜修建的戰俘營中。

接着是奧地利，匈牙利，盧森堡，一大堆神聖羅馬帝國麾下叫不上名字的小公國接二連三的出來投降，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就算西班牙人與荷蘭人都投降了，與戰爭不太相關的普魯士人，瑞典人卻是堅持到了最後一刻。

然而不管怎麼說，經歷了一下小的反抗，如騎士單挑之類，到了六月中旬，缺乏補給品的九萬餘西方聯軍最終還是全部出降，結束了準備兩年之久，浩浩蕩蕩的不列顛之戰，而緊接着，法國宮相馬薩林是第一個向倫敦派出了媾和的使團。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戰爭結束了，政治的博弈卻才剛剛開始，收到邀請，七月初，看着毛行健已經愈發沉穩，就逐漸退出指揮的阿德蕾娜擔任了大明的正使，與英國使團一起出席了法國人在巴黎召開的議和會議，這一次出息，阿德蕾娜也真是揚眉吐氣，衣錦還鄉了，二十多年前，她一個小姑娘被荷蘭人當做白奴賣到了東方，三十年後，她卻是堂堂的帝國王妃，戰勝國大使，讓一幫子大貴族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這次議和，還沒有邀請羅馬的教皇，因為議和的一些條件，諸國權貴已經料定了教皇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

戰爭才打了一個半月，可和這些傢伙唇槍舌劍的廢話卻是花了三個月，可憑藉着在巴黎外海遊盪著的龐大艦隊還有三條夢魘一樣的鐵甲艦，最終大明在談判桌上還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首先就是瓜分世界，新大陸權力上，以巴拿馬地峽為界，巴拿馬以北包括加勒比群島，全部屬於大明的勢力範圍，南美洲熱帶雨林，後世就是混亂與黑幫的代名詞，消化北美對於大明來說也得個幾百年時間，對那裏，暫時毛珏是沒有興趣了，這讓提心弔膽的西班牙鬆了口氣。

然後荷蘭成為了歷史名詞，作為這次倡導侵略英倫三島的罪魁禍首，作為懲罰，荷蘭被法國所吞併，荷蘭的海外殖民地，亞洲的由大明接收，新大陸以及非洲的則是列強去瓜分了，太遠的地方，大明既是鞭長莫及外加毫無興趣。

至於中亞，莫卧兒帝國被劃為了大明的勢力範圍，不過允許各國自由通商，甚至大明還慷慨的開放了自己的巴達維亞，馬尼拉，台南，杭州，南京等港口城市，允許西方商人前去行商，不過相對應的，巴黎，馬賽，馬德里，直布羅陀等等西方港口城市，也必須對等對大明開放，同樣允許大明的商人自由經商，建造儒家學堂，定居生活，而且作為戰勝國，大明還取得了一項後世讓華夏倍感屈辱的特權，領事裁判權！大明公民在法國佬，德國佬的土地上犯法了，必須有大明大使館引回國內審判，各國是沒權利判決，不過你別國商人要是敢在大明土地上偷奸耍滑，參照明法往死了打。

至於雙方關稅，則是由雙方政府上以談判來決定。

後世英國人創造日不落帝國時候，曾經創舉過一項哪怕毛珏那個時代都影響世界頗深的精神，自由貿易精神，如今毛珏截胡了英國人的輝煌，在大明炮艦的威脅下，自由貿易精神是被大明首先推廣了出來。

最後一條，就是當年毛珏對阿德蕾娜美麗而浪漫的承諾了，大明強硬的外交態度下，神聖羅馬帝國麾下的諸多諸侯們也不得不妥協了，恢復了阿德蕾娜父親華倫斯坦元帥的名譽與頭銜領地，將梅克倫堡還給了她，並且她與毛珏的後裔，將世代世襲西里西亞公國。

苦盼了多年，阿德蕾娜也是終於完成了多年以來的夙願，完成了屬於她的復仇。

這次合約對世界所帶來的影響格外的深刻，首先大明終結了西方兩個多世紀以來不斷擴張的局面，將一極獨霸轉化為相對來說比較平穩的東西方兩極，全球化的趨勢早了幾百年凸顯出來。

而且在基督教文化強勢輸出中來了個逆流，讓大明的儒教反倒是侵吞向了西方的文明中心。

儒教所帶來的影響甚至就連毛珏都意想不到！後世金庸的武俠為何一度風靡西方？因為在西方的英雄傳記中，英雄都是看出身的，就像亞瑟王與十二圓桌騎士全都是貴族，只有王子才能斬殺惡龍，把公主娶回家，英國的俠盜佐羅也是貴族，甚至連被調侃的騎士唐吉可德也是貴族出身，可金庸筆下的大俠，楊過的父親是大惡人，郭靖草根出身，張無忌，令狐沖都是孤兒，也都是普通人出身，更能令西方的普通讀者代入自己。

這就反映了儒教下東方哲學與基督教下西方政治思想的巨大差異，儒教所推崇的有教無類，朝為田舍郎，夕登天子堂等觀點在西方由貴族世代把持封建社會逐漸引起了軒然大波，越來越多的低等出身平民也要求起了自身的政治權利，幾十年後，甚至法國還在經商華人帶去的儒教啟迪下掀起了法國大革命，這是毛珏所沒想到的。

不過這是后話了！

十二月初終於在巴黎和會上拿到了簽字文件，返回倫敦交給毛行健之後，阿德蕾娜卻是丟開公事，大包小裹收拾著，帶着行李急急匆匆奔向了西里西亞公國，毛珏這個小氣鬼不肯給子嗣封王，她可得給自己兒子安排好道路。

合約簽訂了，並不意味着戰爭就徹底結束了，維持合約的還的依靠着自己強橫的實力，就像後世駐這兒美軍，駐那兒美軍那樣，大明遠征軍也有一半兒被留在了倫敦，還在距離倫敦不遠的伯明翰修建了海軍基地，隨時監督著歐洲大陸局勢。

出奇的，李定國拋棄了他的定南侯以及三藩市領地，居然主動要求留在了這裏，哪怕是擔任個副手，遠征軍主帥則是由遼東軍校第三期的優秀畢業生，已經擔任丹東駐防參謀長的孫克城來擔任。

對於毛行健來說，他這趟的新大陸之旅，落基總督的任期是結束了，就在一個月前，他也是接到了毛珏的正式命令，招他回京師，重新擔任內閣皇帝助理。

乘坐着龐大的寶船，一隻手攙扶著韓曉沫的小手，眺望着船頭夕陽斜下的美麗景象，毛行健是禁不住心頭思慮萬千，剛剛走出大明時候和回到大明時候，他的心態幾乎完全變了兩個人那樣，曾經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沒了，取而代之則是飽經風霜，卻沉穩有謀略的大明太子。

「父皇啊，你到底是贏了！」

情不自禁，毛行健微微的搖了搖頭，低沉的自語着。

不過這個時候，身後一驚一乍的尖叫猛地嚇了堂堂太子爺一個踉蹌。

「哥！」

「沒大沒小的，哪兒像個公主樣子，不能沉穩點啊！」

經歷了一番冒險，毛玉兒和他這個異母大哥之間的關係倒是近了許多，渾然沒管毛行健氣急敗壞的背着手擺架子，毛玉兒是嘁嘁喳喳興奮地叫嚷道：「聽宋勇忠那個大木頭塊說，你曾經和他承諾，要把你妹嫁給他！」

「額......，孤只是說，要把皇妹介紹給他，沒說嫁......」

「長兄如父，太子大哥定下的婚事小妹遵從了，一會我和宋木頭在紐約州下船，就不和太子大哥會京師了，您幫我回去和父皇母妃帶個話啊！」

風風火火叫嚷完，一溜煙，玉兒又是拽著另一頭同樣滿面悲催，束手無策的宋勇忠興奮的撒著歡兒奔向了小艇，她這模樣哪兒是高興結婚，分明是找個借口出去玩，看着她的背影，又想着幾個月前，毛珏下達，一定要把這個瘋丫頭帶回京師的死命令，什麼沉着穩重的心思都沒了，太子爺亦是無比悲催的猛地一拍大腿，在韓曉沫滿滿的笑意中，忍着吐血的衝動大聲叫嚷着。

「來人，文房四寶伺候，孤要給陛下上摺子，落基總督府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孤先不能回京師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