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恐懼
在這地下石窟之中，頂在最前面的精靈戰士已經替換過三輪，每一輪都有數量不等的傷亡。但是沒有一個精靈戰士怯戰，平日裏溫文爾雅的精靈此刻化身修羅，大呼酣戰，將一個又一個敵人統統送入地獄，哦，不對，是將他們送去見他們的昊天大帝。
可是，數量至少是精靈五倍以上的神族戰士彷彿不知疲倦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怕打着由精靈們的血肉之軀構建的堤岸，一波比一波兇猛，一波比一波血腥，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儘管精靈王衛隊寸土必爭，往往為了一米半米的陣地都會反覆爭奪，但是隨着敵人瘋狂地撲擊，在莫斯的命令下，戰線還是一步步地往後退。
莫斯已經冷靜了下來，他記起了唐福的教導，存人失地人地皆留，存地失人人地兩失——只有戰士才是最寶貴的，必要時可以放棄固有的戰線。只是，莫斯回頭望了一眼越來越近的那堵背牆，所有的退卻都有底線，精靈王衛隊的底線就是背牆。一旦到了警戒線，哪怕精靈王衛隊拼光了，也不可再退一步！
到了這個時候，莫斯心中反而寧靜下來，之前的患得患失統統拋到了九霄雲外。想那麼多幹什麼！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唄！放下了心結的莫斯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扎入了神族的狼群之中，放手大殺起來。再回頭看唐福和康斯坦丁的戰鬥，則要乏善可陳得多。
照理說，兩位大魔導師開戰，那必定是震驚大陸，別說移山倒海，就是打到天崩地裂也不稀奇。但唐福一來身受重傷，十成戰力先去了四五成；再者他身後還有石長書，身前的精靈王衛隊正在拚命阻擋敵人，一旦石窟崩塌，這些人必無倖存的可能，所以這就註定了他不可能放手施為。
康斯坦丁的保守也不難理解。死靈法師雖然都不能稱之為正常的生命，但他們卻比一般的生靈更加害怕死亡——他們之所以選擇了從活生生的人的狀態，轉變為不人不鬼的死靈法師，就是為了追求近乎無窮無盡的生命。石窟如此狹窄，一旦有個大點的動靜，很難說會不會立刻崩塌。
以石窟內部的高度來說，一旦崩塌，上頭的岩石不啻於一座小山，別說大魔導師，就演演算法神給壓到下頭估計也脫不了身。所以，兩位大魔導師的戰鬥與其說是不死不休的交手，還不如說是一場中低階魔法的展示大會。一個是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懂得多會的多；另一個是魔法天才，有元力擬態的大殺器在，可以施放全系魔法。
你來我往，除了不能來個你死我活之外，可謂熱鬧得很。但唐福自家知道自家事，時間一再拖延下去，對他終究是不利的——隨着他的動作，胸口的雷擊木源源不斷將他的鮮血給灑落到地上，已經染紅了一小片崎嶇不平的石頭地面。
而且更要命的是，前頭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了，簡直就像是在他耳畔呼嘯一般。或許康斯坦丁的保守不僅僅是惜命，還有拖延時間的策略在裏頭。只要神族大部隊一上來，就靠人命堆也能把唐福活生生堆死……
投鼠忌器，唐福不止一次想到這個詞，然而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力逐漸衰弱下去，聽着精靈王衛隊的戰線越來越后移。
「讓開！」聽到熟悉的聲音，唐福在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憑藉着肌肉中的記憶，下意識地讓出了前面的道路。
那是石長書的聲音，唐福小時候不知聽過成千上百次。康斯坦丁也是一臉懵逼的表情，這……這是見了鬼嗎？剛剛奄奄一息的石長書，現在居然自己站了起來，雖然還說不上神采奕奕，但無論如何看上去也不像一個重傷垂死的人，哦，神族。
唐福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無論在蘭德大陸還是奧斯空間，石家淺蒼流派的元力修鍊簡直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當年石無英教給唐福元力修鍊的境界分成三層。第一個層次是元為我用，天地任行。意思是等到你能夠順利的召喚、融合和同化元，『元』與身體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的時候，任他天大地大，你都可去得。第二個層次叫做元隨心生，力隨意起。當你身體所能容納的元力到了極限，象一杯裝滿了水的杯子，已經什麼都裝不下的時候，那麼修鍊就遇到了一個瓶頸——修鍊元力的人中至少有一大半的人被卡在這裏，不得寸進。
有一些幸運的修鍊者感悟到了天地的奧妙，才能進入元隨心生的境界，身體里的『元』從滿的狀態轉化為空的狀態，用時心念一動，天地間的元力瞬間聚集，無窮無盡。最難的是第三層次，無元無我，天人一體。據說能夠達到這個境界的修鍊者寥寥無幾，修鍊到這個層次的時候，人和天地沒有任何隔閡，那是真正的大神通。唐福已經修鍊到了第二個層次，就算是在石家裏，這也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但是，石長書呢？
有可能修鍊到了第三個層次，也有可能沒有。
但唐福估計石長書至少也是第二層的資深修鍊者，絕對比他強了不止一點。理論上說，這種級別的元力修鍊者，除非被扔到了真空之中，否則就是打不死的小強——自己想死的除外。石長書之前的傷勢之所以那麼嚴重，都是因為他自己生了死念，根本不想再活下去。被唐福喚醒之後，不要說唐福所做的種種努力，包括千金難買的生命之泉，就算石長書只是運轉元力，依靠天地間瞬間聚集的能量，就足以治療自己的傷勢。
但康斯坦丁對此一無所知，所以也會震驚於石長書的恢復之快。可惜，石長書壓根就不讓死靈法師有任何思考的空隙，唐福就覺得自己眼前一花，緊接着便看到兩個身影飛速地向石窟頂部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