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二十 震動夜空的戰鼓之聲

「啊啊，真可惜——」

決鬥散場，三人慢悠悠地走在石子路上。

勇真拖長了音調感嘆著：「最後的大招要是放出來了就贏定了。和我對戰時也是這樣，小夜你的指令也太快了，對親愛的對手一點都不友好！」

「但放水不是也對『親愛的對手』很不尊敬嗎？」

「話是這麼說啦……」

小夜一邊談笑着，一邊轉頭看了一眼陽羽。剛結束一場對戰的紅髮少年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同伴耍寶，似乎並沒有什麼異狀。

勇真大概並沒有發現終盤那一瞬間的停頓——像小夜這樣擅長高速戰的人總是對時機更加敏銳一些。在整局對戰中，陽羽對時機的把握精準到不可思議，連踏步聲傳出到寶可夢執行指令間的短暫空隙都被仔細計算出了提前量，因此嘎啦嘎啦才能用層出不窮的火球爆炸完全壓制噴火龍。即使在地區聯盟的賽場上，這也是一種不多見的才能，擁有這樣能力的人沒有理由會在發出最終一擊時錯過良機。

小夜想了想，詢問道，「勇真，你說的『必殺技』就是你之前在對戰中想要使用的那個？」

「對的，雖然全都被你打斷了。」勇真憤憤回答。

「咳，下次我保證用臉接……那是怎樣的招式？」

勇真的語言表達能力實在堪憂，一通描述下來只把觀光客說得一臉問號。好在有陽羽充當翻譯，小夜這才搞明白了名為「爆燃」的技巧的運作原理。

說是必殺技，事實上這只是個不太常見的火屬性招式運用方式。寶可夢的瞬時輸出能力有極限，為了突破這個上限，火焰之民們會讓自己的寶可夢先行釋放出火系能量——嘎啦嘎啦所製造的漫天飛舞的火球正是其中一種情況。將大量的火焰都釋放到空氣中后，短時間內它們不會立刻消散，從而起到變相的蓄能效果，攻擊時再控制着所有火焰湧向同一處。高溫能量的瞬間匯聚會製造出大爆炸——這便是「爆燃」的威力所在。

「聽起來是很適合大蠢龍的絕招丘。」掛在小夜肩膀上的皮丘悄悄說，用尾巴掃了掃訓練家的脖頸。

「原來如此，大家傍晚趕走風賊時用的也是那一招吧？」

「沒錯。」

小夜回想起在林間空地綻放的火焰之海……以及風賊逃跑后眾人慌慌張張地滅火的樣子，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勇真似乎看出了小夜在想什麼，頓時哈哈地笑起來，「別擔心啦，那是很多人一起攻擊才能製造出的大場面，單獨一發是不會燒掉森林的。唔……」

少年回憶了一番學得不太好的本族歷史課，又補充道，「不過這一招確實有點危險，據說是古時候為控火能力強大的族人量身打造的技巧，需要用訓練家的能力配合以防走火。」

說着，他一把摟過陽羽，笑嘻嘻地道，「當然，陽羽這樣的無能力者只要勤加練習，也完全可以像我一樣掌控『爆燃』啦。」

小夜：「……」

陽羽：「……」

道理我們都懂，但是只能操控一個火星的能力者究竟和無能力者有什麼差別？

夜色漸沉，在河邊玩鬧的紅毛們開始三三兩兩地歸家休息。小夜和陽羽一人是孤身的旅者，一人父母雙忙遠在合眾，自然而然被勇真邀請去他家留宿。

或許是天氣炎熱的緣故，火焰之民們的卧室中沒有床，而是在地上鋪了清涼的竹席，倒是很方便多人打地鋪。三個小孩擠進閣樓的小卧室，

正好能夠互不碰撞地躺下。

這裏的所有住戶都沒有安裝空調。看似很符合與世隔絕的深山民族設定，但小夜知道真相只是這群人打心眼裏不覺得熱而已。

並非紅毛的觀光客沒有本地山民與生俱來的抗熱細胞，只覺得如同置身蒸籠之中，只有身下的竹席能提供一點涼意。皮丘也被熱得夠嗆，甚至動了把自己的毛剃光的餿主意。

小夜對身處的環境是否舒適向來不太在乎。皮丘見訓練家沒有把雪童子放出來冰鎮整個房間的意思，也只好苦哈哈地將就了。

勇真家的兩隻火稚雞將小肚子吃得圓滾滾，歡歡喜喜地分別鑽進兩個男孩懷裏充當抱枕。本地人們也不嫌熱，與火稚雞抱作一團，看得皮丘忍不住敬畏地連連後退，一路退到門檻旁邊才敢安心地趴下。

很快，以烈焰為名的南國山谷陷入了沉睡之中。

阿蘇山的夜晚總是很安靜的。

這裏遠離大城市，沒有晝夜不停的車流和永遠閃爍的霓虹燈。只有河水拍打岸邊的聲響與夜行寶可夢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組成了山間夜晚獨有的小調。

無論是觀光客還是本地人都睡得很沉，連熱到煩躁的皮丘都漸漸靜下來，發出小小的呼嚕聲。

直到——

「咚！」

「咚！」

「咚！」

巨響擊碎了安靜的夜色。

聲音彷彿直接錘擊在心臟瓣膜上一般，令正沉沉睡着的小夜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那是來自遙遠空中的鼓聲。它不可思議地跨越了遙遠的距離，像是戰錘在擊打盔甲，又像是人在嘶聲吼叫，整座山谷的空氣都隨之隆隆震顫不已。

在意識清醒過來的剎那，波導之力本能地向四周擴散開來——然後迅速被遠處招式碰撞激蕩起的能量波動所吸引。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小夜見到陽羽已經一躍而起。

「是風賊來襲。」他篤定地說。

卧室的門被砰地推開。胖胖的中年女人衝進屋——她現在的神情看起來再也不柔軟可親了，一雙怒挑的眉間寫滿了憤怒。

「男孩兒們，跟我走！」

胖女人一招手，陽羽和勇真同時應聲。棕發少年還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動作絲毫不含糊，他們輕車熟路地一伸手，各自取下了兩把客廳牆壁上並排掛着的彎刀——小夜本以為那只是裝飾品。

三人一眨眼間便衝出了門去。小夜一手抄起被嚇得差點放電的皮丘，正想跟隨眾人的腳步，在門口被勇真的父親攔了下來。

「別害怕，孩子。」胖胖的男人放軟了聲音，安慰初來乍到的年輕遊客，「那些小賊離我們還遠。有族人們在，不會讓他們跑到這裏來的。只要在家裏稍微躲一會兒，很快就能沒事啦。」

波導之力帶回的反饋信息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小夜的腦海中。她對少年的父親笑了笑，「謝謝您——但我還是覺得出門看看比較好，說不定會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畢竟我也是訓練家啊。」

男人一愣神，年輕的客人已經像風一樣跑得沒影了。

山谷的夜色被一片利劍似的火光劈開，映得北方天空通紅一片。而谷中早已不復幾分鐘前的靜謐。小夜看到不斷地有人推門而出，奔向火光所在處。其中有些還穿着睡衣，帶着可笑的睡帽，但所有紅髮的人都手持兩把彎刀，身旁緊緊跟隨着寶可夢，他們的神情或憤怒或凝重，映得烈焰谷幾乎像個久經訓練的軍營。

這些久居於此的山民們在石子路上奔跑，在層疊的民宅頂上跳躍，朝着同樣的方向不斷飛奔。交火處還在不斷閃光爆鳴——那正是烈焰谷的中心廣場，祭台與盟約之柱所在的地方。

小夜順着人流奔跑，同時抬手將兜帽扣在頭上。

拜火節在即，不少人都剛從外地趕回烈焰谷，並沒有來得及換上火焰之民一貫的服飾。只要將發色遮擋住，即使是外地人也不會太過顯眼。

火光漸亮，祭台越來越近，爭鬥中的雙方的一舉一動都在波導之力的視野下無所遁形。少女正欲尋個高處仔細觀察戰場，始終響徹的鼓點節奏突然變了。

震動夜空的烏佩鼓之聲驟然提速，彷彿無數人在撕心裂肺地吼叫，每個人的胸腔都隨之隆隆共鳴。波導之力的籠罩下，所有正在跑向祭台的人同時變向，刷地分成兩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包夾了圓形的中心廣場。

「噴射火焰！」

或渾厚或尖銳的眾多喊聲交匯在夜空中。跟隨着主人的寶可夢們齊齊噴吐出熾熱火焰，如同海浪般在中心廣場平推而過，硬生生地將已經快要踏上祭台的賊人全部逼退。紅髮的人們趁機衝上陣前，一時烈火與狂風齊舞，雙方斗作一團。

小夜朦朧地意識到了什麼。

沒等她細細思考，探測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披着風賊特有的暗色斗篷，正悄悄地向一棟五層高的建築頂上攀爬。他所在的位置正處於兩棟樓夾縫的陰影中，單憑視力幾乎無法察覺。

身形靈活的風賊很快便站立在了建築物的尖頂上。

這是祭台附近最高的一座建築物。風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整個戰場，手已經探向腰間早已準備好的精靈球。

小夜的步伐驟然加速。她踩踏在一層的窗枱邊沿，向上高高躍起。

「皮丘，已經清醒過來了吧？」

「早就不困了丘！」

那道如風般的身影在密密排列的民宅間閃動，以匪夷所思的姿勢輕巧跳躍，不過幾秒間便沖向最高點。

「——電磁波！」

電氣小鼠不做聲地一頭撞進風賊懷裏。帶有強烈麻痹感的電流瞬間貫通其全身，風賊頓時瞪着眼睛跌落下去，摔了個不省人事，精靈球也脫手掉落在地。

閃光與爆炸聲不斷在中心廣場綻放，無人注意到邊緣突然上演自由落體的賊人。

小夜無聲無息地落在尖尖的房檐邊，俯瞰祭台周圍所發生的一切。

披着灰斗篷的人已經佔據了中心廣場的一角。他們似乎是沿河而來的，所有人都用面巾蒙臉，帶着怪模怪樣的護目鏡。風賊的陣型散亂，看似不堪一擊，實則卻行動敏捷，狡猾而難以捉到弱點，使用的也多是毒系或飛行系一類的長於干擾游擊的寶可夢，亂糟糟地各自為戰的場景令火焰之民一時都難以給予他們有力打擊。而賊人的對手正相反——紅髮的人們陣型整齊，招式與策略始終保持一致，在同進共退中構築了堅實的防護壁，牢牢守住了通向居住區的幾個街口，令任何一個風賊都無法輕易沖入民宅。

站在建築的頂部，即使不使用波導之力，視覺也洞悉了他們默契作戰的真相。

每當響徹夜空的鼓點變換，火焰之民也隨之改變攻勢。與沉睡中的人們一驚醒便知道有敵襲的理由相同，毫無疑問，正是轟隆作響的戰鼓之聲在指揮着他們——就像在無線電尚未出現的古代，衝殺在戰場上的將士們一樣。

小夜將波導之力向遠方擴散，很快便捕捉到了聲源。

那是一座建立在山谷高處的瞭望塔，發出聲響的巨大烏佩鼓直徑足有近兩米，而擊鼓者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人——那個在祭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晴奈。

中心廣場的戰鬥瞬息萬變，幾十人的大混戰足以令任何一個習慣了擂台對戰的訓練家一頭霧水。

自精靈球中出現的尼多王放聲高吼，閃著土黃色光芒的腳掌已經抬起。鏗鏘鼓聲節奏一急，火焰之民們集體收招，後撤跳躍，撼動山谷的地震被發動，卻沒有傷到任何一隻火屬性寶可夢。

倉皇的鼓聲轉為怒音，火焰之束從四面八方齊齊發出，帶來的高溫令被集火的尼多王瞬間陷入嚴重的燒傷狀態中，一時幾乎無法再起身。

大嘴雀嘶鳴著掀起狂風，將火焰吹得一路倒退，眼看就要燒到最前排的戰士。烏佩鼓的鳴聲沉沉砸進地面，所有火的子民同時變招，岩石暴雨取代了慣用的火焰，將大嘴雀砸得不得不暫時高飛躲避。

紅髮的人們表面上似乎已經穩穩佔據了上風。但風賊實在是太散亂了，一察覺到敗勢便立刻四處逃竄，又馬上捲土重來，一時根本無法將他們徹底擊潰。

小夜隱約聽到有人大喊邪門——這些風賊已經十幾年都沒有正大光明地出現過了，強行攻打烈焰谷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光是人數的差距就足以令這些只擅長東躲西藏的賊人逃之夭夭。與此同時，觀光客也察覺到了某些異狀。

披着灰斗篷的人們的行動中處處都透著怪異。看似想要衝入居住區搶奪財物，卻沒有集中力量突破任何一個方向，更何況在全穀人都被驚醒的情況下，即使搶到了什麼東西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們究竟有何目的？

這個念頭才剛剛劃過，驚呼聲便連綿不斷地從中心廣場響起。

立於高處的少女看到，一股濃烈的毒煙不知從何處蔓延開來，短短几秒之間便將偌大的中心廣場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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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不想透露姓名的山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烈焰谷的所有寶可夢都把潑沙練得非常純熟，以一己之力掀起沙塵之雨根本不在話下——因為我們在森林裏每用一次大招，就要滅一次火啊。（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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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公佈一個悲報。

由於近期生活繁忙（主要是反人類的入學手續的錯），正文進度停滯不前，不得不暫時停更兩周攢存稿了。

我用我的節操保證，兩周后——也就是3月23日一定會復更，且雙更兩周補回落下的部分，QAQ。

為了表達歉意，就在之前的抽獎名單里再補抽兩個小夥伴送同人本好啦，結果在復更時公佈。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