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八十五 然後亮出劍刃作為回應
在冰原東北角，怪石嶙峋的山區，有一處不為人知的神秘低谷。
它背靠聳立的風雪山巔，四面都被難以翻越的高地環繞，只有南邊有一個狹窄的入口。整個谷地的形狀好似倒置的水壺，因此時常被風雪山莊的住民稱作「冰壺」。
懸崖峭壁遮擋住了雪山肆虐的寒風，令「壺身」成為一處安靜的避風港，無數樹果與藥草得以在谷底茂盛生長。富含營養的樹果可以短時間內補足人的體力，有毒藥草製成的麻醉劑連體型最龐大的魔獸都可以放倒——因此，這處珍貴的山谷成為了冰見家族常年駐守的寶地。
冰壺四面環山，易守難攻，只要在南邊的「壺嘴」設下崗哨、派兵駐紮，便可以輕易守住整個山谷。至於負責鎮守山門的人——
早在比賽開始的第一天，他就曾向小夜一行人自我介紹過。
「我是冰見家族二長老之子，『冰壺的守護人』吉恩。」
聽小夜講述完來龍去脈后，莉玖和龍星滿臉空白——講真的，好幾天前一個NPC隨口說過的話都能記到現在，這合理嗎！？
「大長老刻意提到『東北方向』，所指的應該就是冰壺沒錯。」小夜鎮定地繼續侃侃而談，「無論他是否代表着與三長老對立的另外一方，冰壺內想必都隱藏着重要線索。因此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
「少說多看！」
「謹慎前進！」
姐弟倆好不容易聽到自己熟悉的詞，立刻積極地搶答了起來。這套「偵查模式行動方針」被老大灌輸過好幾回，南國人腦子再鈍也牢牢記住了。
「不過老大。」莉玖指指手中的牛皮紙卷，「冰壺的入口到底在哪裏啊？」
大概是由於冰壺內的資源珍貴，不方便透露給外來者，冒險者們拿到的風雪山地圖上，只有冰原東北一帶畫得極其潦草。繪圖者信手描出的壺嘴足有十個風雪山莊那麼寬，根本不符合實際地形。
小夜望了望前方層層疊疊的高地。
平坦易行的冰原只覆蓋了風雪山西南部，向東是一片廣袤的山區，以人類的腳力幾乎無法深入。起起伏伏的山岩足以將外地人繞暈頭，一時半會連方向都認不清，更別提尋找冰壺所在之處。
小夜思索片刻，權衡了效率與風險后，決定三人暫時分頭行動，擴大搜索範圍——當然，以寺島姐弟貧瘠的方向感多半會迷失在山裏，引路工作最終被交給了兩隻靠譜的小夢妖。
三人在一棵高大的雪松樹下分別，乘着腳程快的寶可夢各自奔往不同的方向。
只是，地圖上那潦草的壺嘴所圈定的範圍實在太大，直到雪山晦暗的日光升到頭頂，三道足跡在樹下重新匯合，冒險者們依舊一無所獲。
「這兒的山路太難走了，我看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把冰壺找出來。」龍星憂心忡忡地猛啃了一口壓縮餅乾，被噎得呲牙咧嘴，咳了半天才連上後半句，「要不還是先迴風雪山莊，試試能不能問出具體地點來？」
小夜正想回話，突然捕捉到了來自北方的轟鳴聲。
三人齊齊抬頭，望向山巒深處。
灰黑的煙塵正從遠方滾滾而起，在潔白的雪山中顯得無比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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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箭已經不夠用了！」
焦急的喊聲傳入耳中，令吉恩的面色愈發沉重。
「一隊散開，注意防守側翼——把中路留給我！」
高高的絕壁之間，
燃燒的箭矢與冰棱一同起舞，短暫地將入侵者攔截在外。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局勢不會長久。
冰壺入口處修建了高高的城牆以拒敵，但它的主要功用是為守軍提供製高點優勢，而非硬抗魔獸的攻擊。沒有了充足的箭矢儲備，高牆上方的衛兵就只能使用他們操控冰雪的能力對敵，這無疑會加速衛兵們體力的消耗——面對洶湧而來的敵人與他們的魔獸，守衛冰壺的駐軍漸漸體力不支。
領隊吉恩首當其衝承受了最大的壓力。他用力抹去臉上的血痕，死死盯着被魔獸簇擁的、身披灰袍子的入侵者。
自從冒險者們來到風雪山莊，便時不時有這幅打扮的人出現在冰壺附近。
最初只是徘徊、觀望，又逐漸演變成騷擾與偷襲。冒險者出現的第二天，有人偷偷潛入冰壺內，一把火燒掉了他們的軍備倉庫，令衛兵幾乎沒有箭矢可用；而終於在今日，他們光明正大地發起了攻擊。
厚重的灰袍遮擋住了入侵者的臉，令駐軍看不清他們的面容，而吉恩也不想去思考來人究竟是貪得無厭的冒險者還是試圖渾水摸魚的「另一群人」。作為「冰壺的守護人」，風雪山莊最強戰士之子，他必須要守護好這個屬於冰見家族的珍貴山谷——即便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過，在那之前……
吉恩架起盾牌，硬生生抵擋住白海獅射出的冰礫，左手被震得幾乎失去知覺。在短短几秒可以喘息的空隙，他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崗哨樓。
在距離戰線最近的二層平台上，站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個比戰士們瘦弱得多的少年。他躲藏在門后，只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個身體，手中還提着沒來得及放下的乾糧包裹——很顯然，少年被分配到為冰壺運送食物的的任務，期間突然遇見外敵來襲，沒來得及離開便被困在了冰壺。
這位大長老唯一的孫子自幼體弱多病，一丁點魔力都不具備，本應躲到冰壺深處最安全的地方。此刻，發覺卡爾竟出現在距離戰場一線之隔的地方——儘管他看起來畏懼又瑟縮，吉恩依舊心裏一沉。
而就在首領分神的短短剎那，入侵者之一——被衛兵們認為是外來冒險者的人，突然抬起手，釋放出了冰見家族才會的冰魔法！
這一擊來得猝不及防，吉恩的手臂被凌厲的冰刃擊中，鮮血噴涌而出的同時，盾牌也應聲落地。
眼看魔獸的利爪逼近，周圍的戰士發出焦急的呼喊，卻也來不及回援。寒光映在不遠處少年碧綠的眼眸中，他的手不動聲色地伸向懷裏，指尖已經觸及了某件硬物。
下一秒，大地突然震動了起來。
狃拉被顛得一個趔趄，失去準頭的一爪子撓在吉恩雪亮的胸甲上，反而差點把自己的指甲懟劈叉。攻勢被打斷的魔獸們頓時氣沖沖地轉過身，向後看去。
不遠處的大地激蕩起了煙塵與雪霧。看清面前的景象后，入侵者和守衛者齊齊石化在了原地。
一大群憤怒長毛豬正在山間狂奔，在身後拖出壯觀的飛煙，一副要把整個風雪山都撞塌的氣勢。被豬群追逐的三個冒險者嚇得嗷嗷亂叫，涕泗橫流，像沒頭蒼蠅似地到處亂竄。
這下不光是節節敗退的衛兵，入侵者和魔獸們也需要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被絕壁夾在中間的小徑不過十幾米寬，真要是被數十隻長毛豬衝進來，怕不是靈魂都得被踩成碎末。
為首的灰袍人輕輕揮手，一行人迅速閃身至小徑邊緣。接到指令的凍原熊怒吼著吐出寒風，氣旋卻在空中拐了個不可思議的彎。
它硬生生地將三個倒霉的冒險者拽進了冰壺入口！
發怒的魔獸群才不管冒犯他們的人類是跑過去的還是被拖過去的，轟隆隆地擠進了那條狹窄的通路，直衝着守在崗哨前的冰見族人們衝去。
而吉恩知道，他們「引狼入室」的目的當然不僅限於此。
可憐的冒險者們被拋在路的正中央，幾乎像個活靶子——前方是封鎖入口的高牆，後方是長毛豬，這些年輕人根本無路可逃，只有被魔獸碾碎一個結局。
除非……
駐守冰壺的衛兵主動打開城門，讓他們逃進冰壺內部。
吉恩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不光是發怒的魔獸，他們拼上性命阻擋在外的入侵者也會趁機闖進冰壺，掠奪他們的財寶，踐踏這片屬於冰見家族的土地。
天平一端負重累累，堆積著衛兵的鮮血與榮耀，全族的寶物與利益；而天平另一端只是三個素不相識的外族人的性命。這並不個平等的交易，但吉恩甚至沒有多猶豫半秒——就像他那為掩護弱小婦孺而戰死沙場的父親一樣。
「開門！」
決絕地喊出這句話后，青年卻愣住了。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巨大的咆哮聲中，沒有濺起一丁點水花。隨後，熾熱的火光點亮了整個山谷。
橘色的炎龍吐出熊熊火焰，將狹窄的小徑完全吞噬。長毛豬的暴走不過是出於情緒驅使，在近乎鋪天蓋地的火海里，憤怒很快便被刻在基因里的對火焰的畏懼所取代。
無主的魔獸們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逃之夭夭，甚至在擁擠中互相踩踏了幾腳。而炎龍絲毫沒有將眼神放在它們身上，大字型火焰洶湧壓向灰袍人，又在半空中與冰光相撞，升騰而起的白霧與爆炸聲齊舞，瞬間充滿整個戰場。
試探出想得到的情報后，幾秒前還在鬼哭狼嚎的冒險者們早已收起那副過於浮誇的演技。為首者站在吉恩身前，為受傷衛兵擋去了爆炸的衝擊波。
他微微側頭，從斗篷下傳出的是個很熟悉的聲音。
「您好，吉恩先生。」冒險者北斗簡單地說，「感謝您昨天對我們的提點。」
話音未落，寺島姐弟齊刷刷喊出早已準備好的指令。兩隻巨鉗蟹同時舉起前足，泥塊混合著水流，炮彈似地射入白霧，敵方魔獸的痛呼無比清晰地響起。
「——這是我們給您的回應。」
青年獃滯了一會，神色由茫然轉為不可置信，最後又被驚喜填滿。
他顧不上掉在腳邊的盾牌，先扭過身對着崗哨猛揮了兩下手——謝天謝地，那孩子還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隨後，吉恩舉起單手劍，向冰見家族的戰士們發出了全軍出擊的信號。
兩方人頓時打成一團。
襲擊冰壺的不明人士共五人五獸，在狹窄的山路正好能一字排開，互不影響地發起攻勢。守軍一方先前沒有魔獸搭檔，輸出能力不足，但冒險者們的到來補足了他們最後的弱點。一時間轟鳴聲四起，能量束橫飛，連山岩都在隆隆震顫。
冰壺入口一帶的空間不足以讓寶可夢們靈活移動，而南國人向來擅長這種站樁拼力氣。巨鉗蟹們將鉗子揮得虎虎生風，貝殼刃與蟹鉗錘齊上，沖得比噴火龍還猛。守軍一方几乎立刻就奪回了主動權，將入侵者逼得步步後退。
不過好景不長，入侵者似乎也是經驗充足的魔獸使，很快便找回了節奏。莉玖的巨鉗蟹太過深入敵陣，一不留神被集火打擊，敗下了陣來。
冒險者們對此倒是絲毫不擔心。和這個精靈球還沒被發明出來的時代相比，冒險者最大的優勢就是一人頂六人。莉玖鎮定地收回巨鉗蟹，飛快地派上了替換選手——防禦力驚人，最擅長守衛戰的刺甲貝。
考慮到當前戰局，這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只是白光熄滅后，莉玖察覺到刺甲貝的狀態有點不對勁。
渾身尖刺的貝殼寶可夢沒有像往常那樣氣勢洶洶地漫天灑針，看上去似乎……在打瞌睡？
少女愣了愣，連忙提高嗓門呼喚她的搭檔。小夜的視線循聲掃過，卻在剛碰觸到刺甲貝時猛地頓住。
她清晰地看到，幾朵冰花從刺甲貝身上綻放開來——
就像風雪山下白浪鎮的迷唇娃那樣。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距離遠一些的衛兵與入侵者根本沒察覺到異狀，龍星也醉心於指揮巨鉗蟹衝鋒。那看似美麗的冰花飛速漲大，吞沒刺甲貝后依舊毫無停止之勢；無數尖銳而危險的冰棱密密麻麻地綻放開來，眼看就要波及到面色茫然的訓練家！
站在崗哨二層的少年睜大了眼睛。
冰見卡爾向來是整個家族最敬業的演員，此刻卻再也無心維持比賽劇本人設，琉璃色的眼眸中滿是驚愕與警覺之色。只是，他離戰線實在太遠了，第一步尚未邁出，刀子似的冰棱已經觸及少女的皮膚。
——隨後，一隻閃著藍光的手狠狠按在了寒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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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開門！」
決絕地喊出這句話后，青年卻愣住了。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巨大的咆哮聲中，沒有濺起一丁點水花。隨後，熾熱的火光點亮了整個山谷。
吉恩：還燎沒了我每天都要用髮膠定型的劉海！！（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