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〇節 一個能打的也沒有
?楊展聽了一愣,心想:眼下白蓮教尚未發現我軍的動向,自己領一支精幹小隊銜枚疾進,先打亂對手的部署,然後再全軍掩殺過來,無疑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策略了——不僅能夠迅速將敵軍擊潰,自身的損失也能降低到最低。
那為什麼姬慶文不會採納自己這條再合理不過的建議呢?
楊展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又拱手道:「姬大人,你只消撥五百……不,三百精兵給我,末將定然能夠取勝,若是這一陣折了,末將情願提頭來見。」
姬慶文笑道:「楊將軍,我好不容易才將你從熊明遇這廝手裏保了出來,你一顆腦袋好好安在肩膀上,我要來做什麼?你先不要着急,先看看再說,有的是楊將軍大顯身手的時候!」
楊展聽了姬慶文這話,便也無話可說,只能低着頭、騎着馬跟着大隊人馬向惠安縣城方向走去。
走了不過一刻鐘功夫,姬慶文所部距離白蓮教匪已不過一兩里地的距離,已能仗着日漸昏黃的日光,遠遠瞧見遠處雜亂無章的營盤。
這群白蓮教徒果然不通軍事,官軍已幾乎殺上門來,他們卻依舊蒙在鼓裏,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
姬慶文是同皇太極、李自成、張獻忠等猛人交手過的人,見白蓮教徒這樣木訥獃滯,就連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朝身後的黃得功喊了句:「黃得功何在?過去叫一叫陣,告訴他們官軍來了。」
黃得功「哦」地答應了一聲,扛着自己專用的那根四五十斤重的長鐵棍便往對面走去,嘴巴里嘟囔著:「就怕白蓮教那群人手裏沒有弓弩火槍之類的,別把我打成篩子就好……」
黃得功顯然是多慮了。
白蓮教徒多是臨時聚集起來的農民和城市平民,手裏的刀子尚且沒有摸熟,又哪裏來的弓弩火槍?就算是給了他們弓弩火槍,他們也未必能用。
因此黃得功異常從容地走到距離白蓮教徒不過三五十步距離的地方,乾咳了兩聲,隨即扯開自己公鴨般沙啞的嗓子叫罵道:「呔,爺爺在此,白蓮教的妖匪們還不過來送死?」
他這一聲喊,喊得原本就十分凌亂的白蓮教眾們就好似一鍋沸騰的稀粥頓時炸開了鍋,手忙腳亂地操起不知從何處搶來的菜刀、糞叉、木棍、竹篙之類所謂「兵器」,亂亂鬨哄地走了出來,也不講究什麼陣型、陣勢,好像一塊被踩了一腳的豆腐一般,稀稀拉拉站在黃得功的面前。
黃得功是見
過世面的,京師一戰之中,同號稱「滿洲第一巴圖魯」的鰲拜短兵相接,打了個不相上下,又怎麼能看得上這群戰鬥力稀爛的白蓮教徒呢?
只聽他又扯開嗓子,高聲呼喊道:「來啊,來一個有種的,有本事同老子大戰三百回合!」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這群白蓮教徒看着黃得功鐵塔一般的身子,就好像看見了廟裏供奉的金剛,面面相覷了好一番,就是沒有一個敢單槍匹馬上來的。
在陪同姬慶文在後掠陣的楊展似乎明白了姬慶文剛才的想法,誇讚道:「姬大人果然用兵如神,知道這些白蓮教徒不過虛有其表而已,光一個黃得功就嚇破了他們的膽子。姬大人,現在敵軍士氣正弱,我軍趁此機會全軍押上,必然能夠大獲全勝。」
姬慶文又笑着搖搖頭,說道:「楊將軍何必着急?再看看不遲。」
楊展聞言,只好先閉住嘴巴,閉氣凝神靜觀其變。
卻見姬慶文伸手向後一招,他身後的幾個「明武軍」將士見了,便將那兩輛廢了千辛萬苦才運送到這裏來的戰車推了上來,問道:「大人,坦克已經準備好了,要向對手開炮么?怎麼開?開幾炮?」
姬慶文含笑道:「這些白蓮教徒膽子不大,別認真打,兩輛坦克一共四門火炮,各開一炮,先嚇唬他們一下再說。」
「得令!」
一名軍士趕忙答應一聲,便立即下去準備了。
趁著這個當口,站在隊伍最前面的姬慶文等人也趕忙退到陣后,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前頭轟雷一般發出四陣巨響,果然就是那四門火炮齊齊射出了炮彈。
白蓮教徒本來就被黃得功嚇了一跳,現在隊伍之中忽然發生爆炸,身邊無數同伴被炸成肉泥、炸得缺胳膊少腿,頓時驚呆在原地,不知如何行動,還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是嚇得屎尿屁一股腦地從褲襠里迸了出來。
姬慶文見對面的白蓮教徒已是心膽俱裂,被這四炮打得完全喪失了戰鬥的能力和戰鬥的意志,這才放心大膽地命令起來:
「楊將軍,終於到你登場亮相了,你領五百精兵向前突進,不要同對手正面交鋒,站住陣腳即可。不過遇到昏了頭膽敢上來送死的,也不必同他們客氣,抽刀殺死也就是了。」
「孟洪,你領五百火槍手,在楊將軍身旁掠陣,若有漏網之魚,儘管開槍打死。」
「黃得功,給你一個立功的機會。領一千京師營兵馬,直撲
對手左翼,不許放跑一人。」
「沈良佐……公公。你也點一員上將,從對手右翼殺入,若是放跑了敵人,看我如何軍法從事!」
這幾條命令下達出去,眾人無不行動起來,不一刻便從前、左、右三路,以三千人馬,將兩千敵軍圍了個插翅難飛。
而作為對手白蓮教徒們就這樣被包圍住了,卻還在懵懂之間,似乎對眼前這般走投無路的形勢,沒有半點意識和覺悟。
眼看姬慶文不廢一兵一卒就要取得勝利,這時幾個領頭的白蓮教的匪首,終於從惠安縣城裏跑了出來。
原來是白蓮教主徐鴻儒,知道僅憑自己手下這麼些兵馬,是根本沒有辦法守住泉州這座城防工事並不嚴整的大城市的,便主動從泉州城裏退了出來。可他又不甘心從這麼一片富餘的地方完全撤退出來,便在離開泉州之後特意分兵打下了防禦薄弱的惠安縣城,並安排了幾個親信的老弟子在其中守城傳教,為將來可能的再次攻打泉州城留下一個支點和基地。
可這幾個白蓮教的老教徒卻沒有這麼高的覺悟,進入惠安縣之後,就當起了縣城裏的土皇帝,第一件事便是強搶了幾個良家婦女日夜宣淫,早將明尊的教誨、教主的囑託拋諸腦後,終於在今天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話說回來,以白蓮教和「明武軍」之間戰鬥力的差距,再加上白蓮教徒並沒有任何人數上的優勢,契稅這幾個老教徒就算是再怎麼勵精圖治、再怎麼嚴密防守,也難以避免在姬慶文的猛烈攻擊下敗退的結果。
最多不過是敗退的姿勢略微好看一些罷了。
可這幾個剛從城裏出來的白蓮教的骨幹,並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高呼著白蓮教荒誕不經的口號,便要催動身邊的教徒繼續同官軍拚命。
可惜這幾個傢伙身上穿的,都是在惠安縣城之內搶來的綢緞衣服,在一群衣衫襤褸的普通教徒之中顯得極為扎眼,成為了「明武軍」麾下幾個神槍手再好不過的攻擊目標。
於是由槍法最為精準的孟洪帶領,站在最前排的一百多支火槍,向這幾個不識好歹的白蓮教徒齊齊射出一排火槍,頓時將他們掃倒在地上,順便還波及了站在他們身旁的二三十個「無辜」教徒。
其他白蓮教徒見狀,紛紛從那幾攤爛肉旁邊散開,唯恐官軍的火槍再次打來,會傷到自己。
至此,這兩千個白蓮教徒的士氣徹底地、毫無疑問地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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