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三個可悲之人的故事

北城，顧名思義，就是位於華國最北面的城市。

程琴琴已經來到這裏快三個月了。

她擦了擦窗戶上的哈氣，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有些出神。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說的應該就是這裏吧。

有些破舊的房間裏面，暖氣卻很足。

展墨明已經出門了。

這裏是秦藝穎的故鄉，而這間房子，就是曾經秦家的房子。

那日，程琴琴費了很大的功夫終於找到了這裏，毫無意外地，她被展墨明拒之門外。

慶幸的是，程琴琴沒有像想像中那樣，在門口等了一夜，因為不到一個小時，她就暈倒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進的房間，反正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床上了。

也許是體質太差的原因，也許是水土不服的原因，程琴琴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屋子。

她只要一出門，不出半小時，就會開始發燒，然後迅速轉變成高燒，然後就是暈倒。

所以，她已經在這個溫暖的監牢裏面，待了兩個多月了。

展墨明每天早晨都會出去，起初，程琴琴以為他是去工作了。

程琴琴因為想要知道展墨明的工作地點，就強忍着身體的不適，在身上貼了十多張退燒貼，偷偷跟着展墨明出門了，可是他並沒有去上班，好像是有目的地在找什麼，又好像只是在隨意地閑逛。

斷斷續續地跟了四次以後，程琴琴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了，大病了一場，那一次，她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恢復。

後來，展墨明就在她的房門外面加了一把鎖，只要他一出門，就會把程琴琴鎖在房間裏面，只有他在家的時候，才會給程琴琴打開房間的門，讓她來客廳裏面放會兒風。

程琴琴也沒有再想着跟蹤展墨明，因為她想明白展墨明究竟是在找什麼了，他在找秦藝穎兒時的回憶。

她守着他，他卻守着一個已故女人的回憶，三個可悲之人的故事。

事實證明，快要到特殊期的女人，心情會沒來由地煩躁。

就如現在，程琴琴看到展墨辰那*不變的黑臉，突然就覺得煩躁。

那副為秦藝穎準備的碗筷，更是刺眼到讓她窒息。

再一看到餐桌上那些完全不合自己口味的菜，程琴琴的無名火就爆發了。

「我不喜歡吃香菇。」程琴琴將香菇丟到桌子上，生氣地嚷道。

展墨明的手下意識地頓了一下，冷冷地說道：「撿起來，吃了。」

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懾力。

程琴琴強忍着心中的恐懼，繼續喊道：「我不喜歡吃，我就不吃，我要吃辣椒。」

展墨明放下手裏的筷子，看着那副永遠空出來的碗筷，笑着說道：「藝穎最喜歡吃香菇了，藝穎不喜歡吃辣椒。」

只是，那個笑容，在程琴琴看來，沒有一絲溫度。

程琴琴憤怒地沖着展墨明大吼道：「展墨明，你夠了啊，秦藝穎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還要這樣半死不活到什麼時候……」

還不等程琴琴的話說完，展墨明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咆哮道：「你閉嘴，我的藝穎沒有死，你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廢了你！」

程琴琴的心裏升起一絲苦澀，表面上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好啊，我等着你廢了我。」

展墨明用那雙冷酷無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程琴琴，好像要將她的靈魂看穿一般。

程琴琴努力掩飾著心中的慌亂，對展墨明做了一個勾引的輕佻動作，畢竟，他們能夠這樣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並不多。

自從愛上了這個求而不得的男人，她就一直在作死這條路上狂奔著。

突然，展墨明手上用力一甩，程琴琴就倒在了地上。

還不等她爬起來，展墨明就如一直飢餓的野獸一般瘋狂地撲了上來。

尖銳的疼痛，令程琴琴忍不住想要驚叫出聲，可她最終還是緊咬牙關，愣是沒有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嗎？這是自己想要的嗎？

展墨明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機械人似得，重複著單一的動作，不帶有任何情感的進攻、掠奪、和佔有。

程琴琴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緊展墨明，更加用力地回應他的兇猛。

直到程琴琴痛到暈厥過去，展墨明才停下動作，目光冷漠地看着她，只說了一句：「這都是你自找的！」然後便抽身而出，起身大步離開。

聽着展墨明遠去的腳步聲，然後是「嘭」關門的聲音，程琴琴悲戚地笑了笑。

眼淚完全抑制不住，就像是開閘的水龍頭一般，嘩嘩地往下流。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的第一次，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明明應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發生在她的身上，竟然會是如此的狼狽。

她就像是一個強顏歡笑獨自表演的小丑，沒有鮮花，也沒有掌聲。

雖然心痛到滴血，但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即便前方佈滿荊棘，她也要含着淚，流着血，跪着走下去，直到她失去力氣為止。

程琴琴認命地躺在地上，太疼了，過了好久，她才扶著旁邊的椅子，艱難地爬起來，然後扶著牆，慢慢移回了自己的房間。

深夜，展墨明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沙發上，白色的燈光，顯得格外清冷。

原來，他的世界這麼寂寞，如果秦藝穎還在就好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陪伴他的，只有白色地毯上那塊淡紅色的印記。

程琴琴在床上躺了一天才勉強活了過來。

身上還是被碾壓一般地疼痛，但是，她必須要起床，不然她還沒被疼死，就先被渴死了。

程琴琴給自己的脖子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蘇雨。

滿目的吻痕，讓蘇雨有些微怔，玩味地問道：「你這是在秀恩愛嗎？」

「我只是紀念一下，自己終於也成了男人的玩物。」程琴琴淡淡地說道，那語氣中充滿了凄涼。

蘇雨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她剛才真的以為，自己即將從程琴琴的嘴裏聽到什麼好消息，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悲傷的結果。

「你還好嗎？」蘇雨憂心忡忡地問道，肯定不會好的，陪在那樣暴戾的男人身邊，怎麼可能會好，剛才那些在她看來充滿愛意的痕迹，現在看來，都是被虐待的證據吧。

「我啊，很好啊，這也算是夢想成真了吧，我一直死賴在他的身邊，不就是為了這個結果嗎？我現在應該高興才對啊。」程琴琴笑着說道。

「可是……」可是他不會愛上你的，他已經不正常了。

蘇雨改口道：「你這樣是在玩火兒，最後輸的還是你。」

「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我會輸得很慘。」程琴琴自嘲地說道。

「還是放棄吧，他對秦藝穎的愛太偏執了，連底線都沒有，你到底在堅持什麼？」蘇雨無力地勸說着。

程琴琴苦澀地笑道：「我在堅持什麼啊，我在堅持陪着他啊。我不想讓他一直生活在仇恨和黑暗之中，他應該是快樂陽光的。」

蘇雨狠心說道：「展墨明的心，你打不開。」

程琴琴卻並未受到打擊，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答案，秦藝穎死了，那就像是一刻硃砂痣，永遠烙印在了展墨明的心上，活着的人，是爭不過死人的。

程琴琴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但我要試一試，人啊，總要不顧一切地愛一次，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等我不愛他的時候，我自然會離開。」

「值得嗎？」

程琴琴淡淡地說道：「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我放不下他，這就是執念，小雨，你不用勸我了，我們倆都是瘋子。」

其實，程琴琴真的很羨慕蘇雨，雖然她也曾經歷過不幸和痛苦，但是，她等到了那個最愛她最寵她，為她可以放棄一切的男人。

這種愛，是多少人，窮盡一生也得不到了，就像她自己，此生，怕是無緣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