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斗
可還未等到安明將疑惑問出口，周圍的眾人已經驚呼出聲道，「出來了，出來了！」
安明與蘇靳同時望向那一身雖還是無比周整但面上冷汗淋漓的新郎官，哪還有其他的心思，紛紛上前欲要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這時，將安明打發到蘇靳身旁，自己一人獨身事外看戲的南王卻是擋在了眾人面前，揚起那人畜無害的笑容，眼底卻儘是告誡之意。
眾人立即止住腳步站在原地。
雖然不是很明白南王這是為何，但…即便今日是榮凰公主的大婚之日，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茶水已是擺好，諸位便隨本王一同飲些茶水等著新郎官將新嫁婦接出來便是。」蕭謹笑着相當溫和的對眾人做了個請的姿勢。既然這是她的安排，既然這是她的要求，那麼他自然是要幫襯到底的，哪怕…下一個很快便會到他，他也不願讓她的操辦出現任何變故。
「……」南王都已經發話了，他們敢不聽嗎？
於是，一個個盡皆面上笑容滿面，應聲附和著誇讚了一番南王府做事，以及這場迎親的操辦，而眼角，其實還時不時地望向了那被單獨開的滿身喜袍的蘇軻。
不一會兒，那丫鬟又笑眯眯地走到了蘇軻身旁，隨即領着他往他們這邊走來。
眾人一愣，一顆八卦之心頓時湧起，卻看到在院口前，轉了個方向，那正是榮凰公主的閨房院落。
這算是終於結束了吧？
眾人心中想着，也同時悄然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看了看天色，確實，再耽誤下去，那吉時可就過了，這若是真的那蘇府小姐操辦的，那這時辰也計算的太准了些吧？
眾人既是驚佩，又是暗自竊喜，最起碼他們不用遭受這樣的罪過。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從今日之後，凡是自家有妹妹或者姐姐的待嫁的，盡皆效仿蘇雪黛這一操辦，更甚至還曾上門請教。
而隨着一傳十十傳百，往後這大婚操辦，女家迎親，似乎都已成了這般模樣。
此盡乃是后話。
……
眾人都以為很快便能看到蘇軻將榮凰公主背出來，畢竟，原本應當是家中兄長或者兄弟背出閣，可惜南王這尊大佛不是還穩坐一旁嗎，那新嫁娘出閨閣腳步落地，不就成了蘇軻的事兒了嗎？
可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蘇軻出來，眾人是一邊用着茶水，一邊欲眼望穿地盯着蕭凰的閨院。
卻不想最終等到的卻是一丫鬟走了出來，眾人頓時泄了氣一般，面上極其糾結。
只見那丫鬟筆直走向蕭謹面前，恭敬地說道，「駙馬爺已全部闖完關，還請王爺移駕榮凰院。」
蕭謹挑眉，倒也沒多問什麼，頓時起身大步往榮凰院走去，留下一堆心兒痒痒的眾人，最後還是看到蘇府的幾個人走過去，這才趕緊跟了上去。
蕭謹與蘇府其他幾人到了榮凰院，便看到院中還未散開一字排開的身穿大紅喜服地丫鬟們齊齊向他們行禮。
「……」蕭謹那張含笑的面上又是一抽，而蘇府其他幾人亦是如此。
而隨後而至的眾人，亦是同樣姿態。
隨即眾人又望向了一旁喜袍的蘇軻，便見他身邊站着一位妙齡女子，正低垂著腦袋似乎挨了訓一般。
眾人還未回神，蘇府其他幾人還未有所動作，蕭謹卻是快步走了過去。
蘇軻見蕭謹走了過來，立即拱了拱手恭敬道，「之後有勞殿下了。」
誰知蕭謹並未接話，只是望着那依舊垂頭低腦的蘇雪黛，小聲認真說道，「凰兒成婚你便用了足有二十人讓你大哥辨認，若是本王，你是打算用多少？」這還是親兄長呢，就這麼狠，若是他…
原本心中還有些鬱氣的蘇軻，一聽到蕭謹的話，心中陰霾一掃而空，確實，他也是有妹妹的人，到時候討了回來便是。
這麼一想，蘇軻又化身為疼愛親妹的親兄長，連忙用身子擋住蕭謹的視線，溫和笑道，「南王殿下，時辰已是不早，還請您…」還不是他妹婿呢，他們蘇府還未接到聖旨，還未承認呢！他就這般對自家妹妹這般質問，即便是南王亦不可，若不是看在今日他是要迎娶他的妹妹，自古大舅子不好得罪，他定不會這般溫和笑着婉轉。
蕭謹抬眸望了望蘇軻，有意要再拖一些時辰吧，但看着天色也只好作罷，所以，蕭謹深深的望了眼被蘇軻擋在身後的蘇雪黛，最終還是轉身踏步往蕭凰的閨房走去。
直到蕭謹將蕭凰背上了花轎，南王府內一干眾人還在猜測著方才蕭謹那一舉動是為何。
……
花轎很快便到了蘇府，這一路上倒是沒有耽擱。
而跟着喜婆的指示踢了轎跨了火盆，蘇軻終於與蕭凰來到了喜堂前。
「……」圍觀眾人頓時面色糾結的望向了高堂上坐的人，又是滿臉不解。
蕭帝老神在在的坐在蘇清明與白氏稍上一些的上首，而今日與他同來的貴妃娘娘卻坐在席間下首。
這操作…
眾人下意識去望了望蕭謹的方向，見其依舊滿臉玩世不恭笑意，也就悄然收回視線，不再多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千遍一律的唱聲結束，蕭凰終於成了蘇家婦，而坐在高堂上首的蕭帝，更是滿眼感慨萬分，有些悵然又有些不舍？
眾人見到蕭帝這副模樣，心中疑惑的念頭還未湧起，便被南王蕭謹那一眼給全然打消。
當然…還有不被蕭謹這一眼告誡的人存在。
「今日本王倒是大開眼界，這才更加明白為何世人皆說南王府得聖眷，經久不衰。」仰頭灌下一杯酒的藍樊燊對着一旁的蕭謹說道，聲音之大，在席間眾人無一未曾聽見。
「呵呵，北漠三皇子所言甚是，本王與你亦是有同感。」還不待蕭謹有所反應，那邊寧擎卻是對着藍樊燊方向舉了舉杯子，隨即一飲而盡。英雄所見略同！
看着大寧與北漠兩位來觀禮的皇子王爺這般無所忌憚的對飲，再想着北漠三皇子的話，原本喜氣洋洋的席間瞬間寂靜了下來。
只有那被當作當事人的南王蕭謹，依舊那般玩世不恭的邪魅笑容把玩著空酒杯。
蕭帝眉頭微皺，瞬間便又恢復如常道，「三皇子所言不假，且不說謹兒與朕的關係，便是南王府為我大景所做貢獻，便值得朕對南王府重視，就如同大寧戰王一般，大寧皇上不也是這般聖眷戰王府？」蕭帝面上笑呵呵的說道。
寧擎聞言一愣，心理不知想到如何，嘴唇緊抿。
蕭帝淡然地望向那下首處坐的寧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當他不知曉大寧這幾年朝中的分化之事？
全心全意的兄長，結果養出了一頭白眼狼！
寧擎鬆開了緊抿地雙唇，蠕動兩下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不想蕭帝將視線轉向了他那一旁的藍樊燊身上，唇角微勾道，「朕相信，若是北漠亦有這般如同大寧戰王府，這般的存在，定會更加繁榮。」
呵呵，可能是潛移默化的原因，北漠這幾年的內局竟然與大寧恰恰相反，兄弟間卻是沒有太多紛爭詭計內亂，這也是蕭帝有些擔憂的地方，生怕蕭謹是一人對上北漠一眾兄弟聯手。
不過…
想到那最新的一批武器已被悄然護送去了邊關，蕭帝心中倒是有些小得意，也沒事，他們北漠兄弟眾多，但是他們大景可也不是一個人在奮鬥！
藍樊燊見話題轉到了他的身上，眉頭一皺聽着蕭帝那張有些意有所指的語氣，忽然便想起了前世曾聽聞過的大寧內亂時的原因，所以…方才大景蕭帝他是藉由大寧戰王，隱含對他們北漠如今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朝局期盼？抑或者說…大景已經對他們北漠如今的朝局出手了？
想到這裏，藍樊燊面上的鎮定有了一絲裂痕，他想到已有許久未曾收到北漠的書信，這些日子光忙着珠寶閣的事情，以及對蕭凰身世事情的佈局。若是大景真的出手了，那麼…
藍樊燊越想心裏越是擔憂，越想越覺得蹊蹺，隨即實在是坐不住地猛然起身。
周圍的氣氛瞬間凝結，眾人皆滿臉疑惑的望向藍樊燊，在大景大儒世家下一任族長成婚之日失態，這可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被那些帶有敵意的眼神視線盯着，藍樊燊也緊接着回過了神，略做思考便躬身拱手對蕭帝說道，「借大景陛下吉言，此事回去本皇子定是會與父汗商討一番。」
蕭帝眯着眼盯了藍樊燊好一會兒，這才收回視線依舊溫和笑意點了點頭，抬手便示意他無需多禮，讓其坐下。
卻不想…
「只不過…若是大景陛下對南王府看重是因為這般原因，本皇子便也放了心。」藍樊燊笑着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這麼站在位子上對上上首的蕭帝。
蕭帝那雙含笑的眼睛又眯了眯，眼底儘是幽深，不去接藍樊燊的話，反而對着一旁的蘇清明低語說些什麼。
蘇清明自然也是看出了藍樊燊那欲言又止故意說的那般沒頭沒腦定是找事來的，今日可是他兒子的大婚之日，他更不可能允許這北漠小蠻子亂來！
藍樊燊望着上首故意交頭接耳的兩人，眼睛微眯地往寧擎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們不接，真當他沒有準備好接話的人嗎？
「哦？不知藍兄是何意？莫不是與本王聽到的是一件事？」寧擎放下酒杯擰眉望向藍樊燊，似乎很是真切一般。
寧擎本就被蕭帝閑置一旁有些鬱氣，再加上本來他便與藍樊燊有交易的原因，所以，這時候他也就不在乎自己是否表現的如見藍樊燊眼色行事一般了。
藍樊燊眼底終於有了笑意，隨口問道，「不知寧兄這是聽了何事？」
寧擎與藍樊燊二人你來我往的，似乎沒有去注意別人是否在意他們一般，其實眼角一直在關注蕭帝的動靜。
至於蕭謹，藍樊燊前世是知曉蕭謹是知道蕭凰的身世，但，他並不知曉蕭謹是在之前還是之後知曉，不過，按照他猜測，估摸著也是蕭帝駕崩后密信給他，不然，一個別人家的女兒，又並非南王府的子嗣，那般疼愛保護做甚？
所以，藍樊燊從一開始沒看到蕭謹臉色有何變化，他便直接默認了蕭謹並不知曉這件事。
想到自己只要將這秘事抖了出來…
不光是這蘇府大儒世家不悅，便是蕭謹也不如意，那麼…
想想就心情愉悅！
寧擎搖了搖頭，「此事還是由大景皇上命人去查探一番才好，畢竟是關於大景皇室之事，若是從你我二人口中說了出去…」寧擎欲言又止，一邊狀似勸著藍樊燊，一邊還直往蕭帝那方向望過去。
蕭帝察覺到寧擎那一番試探之意，嘴角微扯，雖是未把這二人的謀划放在眼底，但倒是給了一旁下首的心腹使了個眼色。他身為一國之主，豈能輕易被兩個小輩設計了？那不是可笑至極？
「既是事關皇室之事，確不該在此時此地提出，大寧戰王所言甚是。」開口的人乃是忠勇侯聶樹，原就他夫人的頑疾因蘇府而治癒，所以他一直想着要還這份人情，可是那蘇雪黛退了太子殿下婚事上，他卻沒有能幫上手，所以此時有人故意在這蘇府婚席上故意謀划什麼，再加上又有皇上的示意，所以，管他對方是何身份，還不能被他明嘲暗諷一番？
果真，聽到聶樹的話后，藍樊燊的面色有點不太好。原本他一直覺得此次他才是主導的那人，而寧擎是符合他的人，卻不想…
大景人果真可惡！竟然諷刺他北漠不是有理之人…
藍樊燊心中很是不滿，再看看那面色不變的寧擎，心中一陣腹誹，難怪大寧會自我滅亡，果真這個人也不是個好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引得他謀划之事露出水面才行！
「不過，我大景皇室不像其他，向來無何醜聞可傳，所以既然大寧戰王與北漠三皇子都提了，便說出來讓我等聽聽笑笑也好。」忠勇侯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