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尾聲

第一百零五章 尾聲

就在葉楓他們離開少林寺的同時,契斌和尚正坐在師尊了改大師的竹庵之內。

了改大師依然坐在案幾後面,好像從昨夜到現在就一直沒有挪動過,案几上擺放着契斌和尚送來的早餐,只不過是一碗簡單的青菜粥而已。

佛家管早餐和午餐稱為「過堂」,指的是在指定的時間到指定的飯堂用齋飯,而佛家有過午不食的傳統,雖然後來已經被廢除了,可是依然管晚餐叫做「藥石」,意為不可作為飯食來享用,要懷着慚愧心將其作為延續色身生命的葯來服食的意思。

然而了改大師因為特殊的原因隱居在竹庵之中,足不出戶,不能去飯堂用齋,所以他的飯食都是由弟子契斌和尚按時送來,也就不能稱之為過堂了。

雖然是簡單的青菜粥,卻是用上等的香粳米和翠綠的嫩菜心葉熬制的,看得出花費了不少心思,還冒着熱氣的粥散發出一陣陣的香氣。

然而了改大師卻不知在想些什麼,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怔怔的盯着這碗粥發愣。

好半天,他才低聲問了一句:「葉公子他們已經走了?」

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契斌和尚連忙一躬身,應道:「正是,住持仁山大師親自去送行的。」

了改大師冷冷的一哂,道:「看起來,他和葉公子他們倒是蠻投緣的。」

契斌和尚一垂首,說道:「畢竟仁山大師中的毒全靠了他們,據說那位神醫程三思的女兒程姑娘,為仁山大師留下了解毒的藥物和方子,這一次了空師叔的事情葉公子也出了不少力,仁山大師對葉公子他們心存感激,也是人之常情。」

了改大師忽然笑了:「你真的相信程姑娘留下的那些藥物和方子能夠解除他身上的毒?」

契斌和尚吃了一驚,猛的抬起頭來:「師尊此言何意?」

了改大師幽幽的說道:「想那五毒門是天下四大奇門之一,他家的毒粉自然也是非比尋常毒藥,雖然了空在下毒之時利用蔬菜,含量極少,可是仁山大師畢竟吃了那麼久的有毒飯菜,而且仁山大師不諳武學,根本毫無察覺。」

「日積月累之下,中毒已深,只怕此刻毒性已入肺腑。若是當初及時發現,憑着神醫程三思的醫術,或許還有的救,可是現在,恐怕就算神仙下凡,扁鵲再世,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契斌和尚滿面驚容的問道:「那程姑娘留下的那些藥物和方子,難道全無作用?」

了改大師想了想,說道:「既然這位程姑娘是從小隨其父神醫程三思學習醫術,想必縱然比不上乃父,她也應該學得個七八成了。這樣她必然也能看出仁山大師所中之毒已然無藥可救,回天乏術了。」

「既然她清楚這一點,卻依然留下了這些藥物和方子,想必定然能夠起到一些壓制毒性發作的作用。可是五毒門的這種毒很特別,它不會被身體自我代謝而排出體外,反而會集聚在體內,壓制的時間越長,中毒就越深,發作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契斌和尚動容道:「那麼仁山大師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毒發身亡?」

了改大師長嘆道:「那倒也不會如此之快,前幾日他來的時候老衲看過他的氣色,加上程姑娘的藥物輔助,料想拖上個一年半載應該不成問題。」

契斌和尚聞言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默然無語。

半晌,他忽然猛的抬頭直視着了改大師問道:「既然師尊對於這五毒門的毒藥知之甚詳,必定早已料到了今日這結果。那麼為何當初發現飯菜有毒之時,並未提醒仁山大師,卻任憑他繼續服食下去?難道僅僅只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好查出投毒的

元兇?」

了改大師沒有說話,望着滿臉驚疑的愛徒,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陰騭起來,緩緩的問道:「你這樣問,是在懷疑為師什麼嗎?」

契斌和尚聞言霍然一驚,全身一震,趕忙低下頭去,連聲說道:「弟子不敢!」

了改大師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沉聲說道:「既然不敢,有些問題今後就不必再問,也不需再想!」

契斌和尚垂首低聲應道:「是!」

了改大師盯着契斌和尚看了好一會兒,神色才逐漸放緩,放柔了聲音問道:「關於了空師弟,仁山大師那邊是如何處置的?」

契斌和尚還是不敢抬頭,答道:「仁山大師說了空師叔已經有了悔悟之心,加上他武功已經被師尊所廢,因此罰他今後在後山石洞之中面壁思過,研讀佛法,終生不得離開石洞。」

了改大師想了想,點點頭道:「如此處置,他也算是給足了老衲的面子了,畢竟他還是在顧忌著少林寺和曹洞一宗的顏面問題,倒也還算是會做人。」

嘆息了一聲,他又說道:「只可惜,好人不長命,仁山大師也只怕很難熬得過命中的這一劫了。」

契斌和尚依舊垂著頭,不敢答話。

了改大師望着他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如果仁山大師毒發身亡,那麼少林寺一定需要確立繼任之人,以應時變。」

契斌和尚低聲道:「少林寺內何人還能有師尊這樣的威望,可以服眾?」

了改大師搖搖頭嘆道:「老衲是不可能的了,少林歷史上從未有辭職之人又再度出任住持的先例。再說,老衲還需要解讀這上古捲軸的秘密,實在是沒有精力擔此重任啊!」

他看着契斌和尚緩緩的說道:「其實老衲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一直屬意於你!你無論在武學佛法上的天賦都極高,將來的成就也必定非同凡響,確實是不世出的人才。」

契斌和尚依舊垂著頭,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毫無反應。

了改大師又嘆道:「只可惜,你入我門下才短短三年,這一次了空師弟的這檔子事情,又把你也給卷了進去,雖然最後查明你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畢竟此事到底還是牽涉到了你,無形之中難免落人口實,恐難服眾。」

「老衲想了很久,如今寺中為數不多的子字輩的高僧之中,子忍師叔刻印勝任。首先他年高德厚,是和老衲的師尊松庭子嚴大師同輩的人物,可以服眾。」

「再者,如今寺中子字輩碩果僅存的幾位高僧之中,子忍師叔歷任過寺內大小職務,對於寺內的一應事務都瞭若指掌,執掌全寺應付各種**自然也駕輕就熟,不在話下。」

「更重要的是,他與老衲私交甚厚,老衲十分清楚他的為人,素來宅心仁厚,寬仁待人,在寺里眾僧之中口碑極佳。他又是我曹洞正宗的法脈,由他出任住持,定然可以服眾。」

說完,了改大師看着契斌和尚問道:「不知道你以為如何?」

契斌和尚頭也不抬,聲音之中毫無波瀾,彷彿了改大師剛才所說的一切與他毫無關係一般:「一切但憑師尊和寺里各位元老、師叔們做主,弟子入門時間尚短,德行資歷都有不足,不敢置喙。」

了改大師不由得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契斌和尚的這一反應很是滿意,語聲中也充滿了讚許之意:「不錯,榮既不驕,辱亦不怒,能夠做到榮辱不驚,不形於色,看來老衲確實沒有看錯,你果真是難得的人才。假以時日,今後的成就實在是不可限量。」

契斌和尚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了改大師又說道:「你今後要記住

,名也是空,利也是空,住持是空,和尚是空,師傅是空,徒弟是空,世間萬相,俱都是空。依老衲之見,今後你就號作俱空吧!」

俱空契斌?

契斌和尚把這個名號在心中反覆念了好幾遍,雙手合十對了改大師躬身道:「多謝師尊所賜名號!師尊教誨,俱空契斌今後當銘記於心。」

了空大師點了點頭,揮揮手說道:「你去吧,老衲也該進食了。」

契斌和尚站起身來,深施一禮,恭恭敬敬的退出了竹庵。

走出竹庵之外,轉過身來,契斌和尚這才感覺到出了一身的冷汗,被樹林中的威風一吹,感覺到有些涼颼颼的。

而他的心,這一刻也同樣是感覺到涼颼颼的,一陣陣的發寒。

(史書記載,仁山毅公大師在少林寺出任住持共十二年,於永樂三年五月間,赴京參加全國佛教法會。會後歸途之中,圓寂於香岩長壽禪寺。因為需要,圓寂的年份沒有嚴格按照史書所記載。

仁山毅公大師圓寂之後,根據少林寺塔林中墓塔銘文可以查出,竹庵子忍大師繼任少林住持,直至公元1422年圓寂。此後繼任者和事迹不詳。

而凝然了改大師已於公元1421年在少林寺中圓寂,此後一直到了正統十三年,即公元1448年,俱空契斌大師繼任少林寺住持,至景泰三年1452年圓寂,享壽七十歲)

杭州城。

西湖邊。

明老爺子大踏步走進屋子的時候,禁不住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屋子裏佈置十分簡陋,一張床鋪,一副桌椅。

一個身穿粗麻布衣的人正坐在桌前,背對着門口手捧著一卷書在安靜的觀閱,聽見門口有人進來,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明老爺子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喜悅:「果然不出你所料,有消息傳回來,葉楓他們已經從少林寺出來了。」

讀書的人還是頭也不回,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問道:「那他們下一站準備去哪裏?」

明老爺子說道:「西安城,秦皇陵!」

讀書的人捧著書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問道:「秦皇陵?去那裏做什麼?」

明老爺子想了想才答道:「據說少林寺里的那個老禿驢果然解開了上古捲軸里的秘密,說是九鼎應該藏在秦皇陵中。」

讀書人的語氣更加驚奇了:「九鼎?是指的夏禹九鼎嗎?這也和上古捲軸有什麼關聯?」

明老爺子搖搖頭:「具體的目前還不是完全清楚,不過關聯想必是一定有的,否則他們怎麼會甘冒奇險,去探那令人聞名色變的秦皇陵?」

他乾笑了兩聲:「多虧了當初你定下的這個計劃,讓我們毫不費力就重創了蜀中唐門和大雷門雷家這兩大勢力,而且還有葉楓這個傻小子在前面引着我們去找這個上古寶藏,可憐到現在他還自以為天下間他最聰明呢!」

晃了晃腦袋,他又說道:「想不到這少林寺的禿驢真的有本事,果然能夠解讀出上古捲軸中的秘密,倒也着實令人有些佩服。」

那讀書的人冷哼了一聲,說道:「解讀出來有什麼用,那些禿驢對於寶藏什麼的又沒興趣,最後還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站起身來,一面轉過身來,一面說道:「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準備好出發了?畢竟,眼睛盯着這上古寶藏的人可是真不少啊!」

他緩緩的轉過身來,露出了他的臉。

這個人竟然是,葉楓的師叔,墨家巨子,墨七重!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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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迷蹤卷一華山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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