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打聽

第十章 打聽

周得麟周大人在城東一帶轉悠了一上午。

今日一大早,程姑娘就託人來給他帶了話,提醒他關於何老太的命案最好首先從自首的小鐵匠與何老太一家的關係入手查起。

周大人原本就是個聰明人,只不過年紀尚輕,經驗有些不足,加之任職的清平縣數年以來沒有發生過命案了,因而乍一遇見這樣的奇案,一時之間感覺到有些茫然無措,理不出個頭緒來。

現在經過程姑娘這一提醒,只覺得有如撥開雲霧見青天,一下子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是啊,三個自首的犯人之中,以小鐵匠的身份最為可疑。

案發的烏衣巷在城西,他的鐵匠鋪在城東,加上當地人夜裏不出門的習俗,他怎麼會半夜三更的跑到城西去與何老太發生爭執繼而發生了血案的呢?

此中定然別有內情。

他不禁對於自己的這個小師姑由衷的有些欽佩起來。

看起來,她和傳聞中天下第一聰明的那個葉楓在一起闖蕩江湖那麼久,果然對於破案之道也有了一些心得。如此奇怪的案子,她竟能一語中的,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周大人信心滿滿的來到了城東,向鐵匠鋪附近的鄰居們打聽消息,豈料這些鄰居們見縣令大人前來查案,圍觀之人頗多,但是一旦問起來,一個個卻又都是三緘其口。

除了異口同聲的說小鐵匠是個好人,經常幫助左鄰右舍,以及替窮苦人家修修補補從不收錢之外,其他涉及到命案的線索一概都推說不知道。

周大人問了半天,什麼也沒問出來,對於小鐵匠為什麼會在半夜跑去城西烏衣巷,他與何老太又是什麼關係,依然是一無所知,他的心裏不免有些焦慮起來。

都說小鐵匠是好人,可是卻沒人願意站出來提供有用的線索,來證明他的無辜,一個個聽說涉及到命案,全都明哲保身,生怕引來禍事,全無半點義氣。

周大人搖了搖頭,這些自私自利的市井小人!

枉自小鐵匠平日裏慷慨仗義,他們大都受到過小鐵匠的幫助,此刻竟然全都畏縮不前,難道小鐵匠真的要蒙冤屈而死嗎?

說實話,周大人其實也不相信小鐵匠這樣的好人會是兇手,就像他不相信何老太的那一對兒女是兇手一樣,可是此案實在是撲朔迷離,太過蹊蹺,周大人感覺有些束手無策了。

難道當真是修橋補路無屍骸?周大人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正當他有些灰心喪氣,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一扭頭卻看見街口一個賣瓜果的小攤前,一個中年婦人有些畏畏縮縮又滿懷好奇的在朝着他這邊張望着。

周大人認得此人,這個婦人是瓜果攤的攤主,人稱李嬸,是城中有名的長舌婦,最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四處嚼舌根。

記得去年,就是因為她捕風捉影,胡說八道,說是城東胡家的媳婦與外人有私情,搞得胡家雞犬不寧,差點休了這個媳婦。

最後真相大白,這純屬無稽之談,胡家氣不過,把李嬸告上公堂,最後周大人還判了李嬸賠償胡家銀子,並且當眾道歉了事。

周大人還記得此事,自然也認出了李嬸。

看來李嬸也還記得那一次的教訓,對於周大人也還是頗有些畏懼,這樣熱鬧的場面她也還是躲得遠遠的,沒有上前來湊熱鬧。

周大人不由得笑了笑,要說打聽消息,大概沒有比李嬸這樣的長舌婦更為合適的了。

他摒退了左右隨從,獨自一人信步走到了李

嬸的瓜果攤前,微笑着對李嬸點了點頭,招呼道:「李嬸,一向可好?」

李嬸沒想到縣令大人會親自來到她的瓜果攤前,嚇了一跳,有些畏懼的說道:「託大人的福,一向還算太平。」

突然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申辯道:「大人,小婦人自打受了上次的教訓,這一向可是安分守己,再也沒有亂嚼舌頭,說過他人的是非,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左右四鄰。」

周大人暗自一笑,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這長舌婦再也不搬弄是非,不再說他人的長短,這可比登天還要難了。

只不過,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有時候這長舌婦也自然會有長舌婦的妙用,比如眼前的李嬸,只怕每日這城中發生的大事小情,十之八九她可能全都知道。

心中這麼想着,周大人表面上卻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很堅定的點了點頭表示非常相信李嬸的話,道:「李嬸知過能改,本官也有所耳聞,只盼今後不要再惹上什麼麻煩才好。」

李嬸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周大人也不着急,先是和她閑談,談了談今年這瓜果的收成如何,市價水平,過了一會兒,看李嬸逐漸放鬆了下來,不再那麼緊張了,這才話題一轉,問道:「李嬸向來消息靈通,可知道這城西發生了大事了?」

李嬸一聽「大事」兩字,耳朵都豎起來了,追問道:「什麼大事?」

周大人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城東的小鐵匠,深夜跑去城西烏衣巷殺死了那裏的何老太,如今已經定罪,即將問斬。」

這事近日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李嬸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聽了周大人所說,她先是有些驚奇的一愣,自言自語的說道:「已經定罪了?」

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對周大人說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是他!要說殺死何老太的兇手是誰我都能相信,唯獨這個小鐵匠,是絕無可能!」

她還有些關切的對周大人說道:「大人可真的查清楚了?千萬莫要錯判了案子,冤枉了好人,影響了大人的名聲。」

看她說得如此肯定,周大人倒是有些奇怪了,問道:「李嬸為何能如此肯定兇手不是他?」

李嬸看周大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說道:「那是自然了,因為小鐵匠他……」

說了一半,她突然閉上了嘴,神秘兮兮的左顧右盼了一陣,確定來往的路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拉着周大人到了瓜果攤後面的隱蔽之處,放低聲音說道:「要說此事,沒有比民婦更清楚的了。」

周大人暗自點頭,她果然知道一些內情!

於是他柔聲說道:「李嬸你莫急,且慢慢說來。」

李嬸看周大人感興趣,頓時來了精神,看起來好像兩眼都在放着光,她想了想,這才從頭說起:「民婦在這裏擺攤十幾年,和小鐵匠在一條街上,打小就認識這孩子。說起這個小鐵匠,也是個苦命人,自小父母雙亡,大家看他可憐多有照顧,他是靠着吃百家飯才長大的。」

「後來跟着這裏的老鐵匠學手藝,老鐵匠無兒無女,臨去世時就把這個鐵匠鋪留給了他。這孩子倒是好心,說大傢伙兒都對他有恩,於是平日裏經常幫助左鄰右舍的,在城中口碑極佳,可是遠近聞名的大好人。」

周大人搖搖頭道:「遠近聞名的大好人就不可能殺人嗎?此話有些說不過去。」

李嬸說道:「大

人別急啊,先聽民婦接着講下去。這何老太民婦原本也認識,住在城西烏衣巷,靠着替人縫縫補補的為生,家境也不甚好。她丈夫死的早,夫家又沒有其他人,只剩下一堆兒女靠着她生活,其實也着實不易。」

周大人問道:「她與小鐵匠認識嗎?」

李嬸笑了笑道:「何老太是做針線活計為生的,她人勤快活計又多,因此時常需要修理一些剪刀針具什麼的,聽說城東的小鐵匠手藝不錯,收費又低廉,還樂於助人,於是也經常來找小鐵匠。」

周大人點點頭:「他們果然認識。」

李嬸接着說道:「起初還是何老太自己過來,後來接的活計多了,忙不過來,女兒又長大了,於是就經常讓女兒幫忙拿東西過來找小鐵匠修理,嘿嘿,沒想到這一來二去的,這兩人竟然看對上了眼。」

周大人一愣:「怎麼?你是說何老太的女兒和小鐵匠,他們……」

李嬸一翻白眼:「怎麼?我們小鐵匠雖然窮點,不過好歹有門手藝,又心地善良,是個實誠人,再說她何老太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千金小姐,難道還配不上她嗎?」

周大人苦笑了一下,連忙解釋道:「本官絕無此意,只不過他們這事,何老太知道嗎?」

李嬸眨巴着眼想了想說道:「應該知道吧,他們倆眉來眼去的,言語舉止越來越親密,連我們都看出來了,這當娘的豈能不知道?」

周大人問道:「那麼她是同意了?」

李嬸說道:「反正沒聽說她反對過,本來嘛,能找到這麼一個踏實可靠的女婿,也是她的福氣。只是沒想到,她卻根本不是這樣有福氣之人。」

周大人聽她話里似乎對於何老太頗有些不滿,也不好追問,於是靜靜的聽下去,沒有出言打斷她。

李嬸說道:「原本我們大傢伙兒看着這一對孩子挺般配的,也打心眼裏替他們高興,還私下商量過準備以後如何替他們倆籌辦喜事,誰知道,這變故忽然就來了。」

「這何老太還有一個兒子,因為家裏窮,上不起學堂,自小就一直在外面幫工補貼家用。這何老太對這個兒子也不怎麼上心,打小送出去后一年到頭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沒想到,兩年前,這何老太忽然轉了性子,對自己的這個兒子關心起來,不但把他接回了家裏,還請了先生教他讀書,說是要準備上京趕考,圖個好前程。」

兩年前?周大人想了想,那不正是自己高中之後來清平縣任職的時候么?

他隨口問道:「何老太這個兒子有多大了?」

李嬸說道:「約莫二十齣頭,看上去應該和大人一般年紀。」

周大人驚異道:「這何老太多大歲數了?兒子居然才二十齣頭?」

李嬸嘆道:「你覺得何老太年紀大是嗎?別看大家都喚她做何老太,其實她還不到五十,只不過生活艱難,頭髮早就花白了,看起來比真實年紀蒼老得多了。」

周大人搖了搖頭,一個自小沒有讀過書的人,到了二十來歲才想起來回頭來攻讀,還夢想着上京赴考高中皇榜,實在是無異於痴人說夢了。

想了想,周大人又開口問道:「那麼這個兒子與他妹妹和小鐵匠之間的婚事,究竟又有什麼關係呢?」

李嬸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壞就壞在這個何老太異想天開,發這個白日夢,想讓兒子赴京趕考高中,好光宗耀祖,結果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兒,還有我們的小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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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迷蹤卷一華山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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