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朱大善人的真面目

回到朱家大宅的時候，天色尚黑，還沒有天明。

一進後院，葉楓和張胖子就直奔毒蛇的房間。

房中的燈火還亮着，毒蛇正安靜的躺在床榻之上，依舊是昏迷不醒，不過看上去，臉上的那一層黑氣較之先前已經是漸漸的淡了許多，看起來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

張胖子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葉楓究竟做了什麼，竟然能夠壓制住毒蛇體內連身為程神醫弟子的郎中也束手無策的劇毒？

床榻之前，那孩子坐在椅子上早已支持不住，低垂著腦袋已經睡著了，看起來他又整整守護了毒蛇一整夜。

葉楓他們鬆了一口氣，看來那個黑衣人鬼見愁並沒有來對毒蛇殺人滅口。

他們沒有驚擾熟睡中的小孩，悄悄退出了毒蛇的房間。

一轉身，兩人都是一愣，他們看見主卧房之中此刻依舊是亮着燈光，與之前一樣，一個人的影子依然投射在窗紙上，一動不動。

看起來，已經快要天明了，朱大善人卻依舊沒有歇息，他在做什麼呢？

張胖子忍不住小聲的嘀咕道：「這老頭子，深更半夜的不睡覺，看起來像是熬了個通夜，忙什麼呢？」

葉楓看着窗紙上映射著的人影，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再度強烈的翻騰了起來，遲疑了一下，他身形一動，向著主卧房的門口沖了過去。

張胖子被他的行動嚇了一跳，趕緊壓低聲音嚷嚷道：「你幹嘛？你想被別人發現我們偷偷溜進來嗎？」

可是已經晚了，葉楓一個箭步已經衝到了門前，他伸出手掌去推那扇門戶。

緊閉的木門紋絲不動，看來是被人從裏面插上了門閂。

葉楓想了想，手上運力一推，震斷了門閂，門開了。

葉楓和張胖子走進了屋裏，兩人都是一愣，屋裏沒有人。

朱大善人的木輪車就在屋角，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布包，屋裏除了簡單的桌椅和一張木床之外，一覽無餘。

朱大善人沒有在屋裏。

可是窗戶上的人影還在，這是怎麼回事呢？

兩人走近方桌，仔細一看，桌上一個矮矮的燭台，在燭台前面，有一張這疊好的紙穩穩的立在那裏，紙的上端被撕成了一個小人的模樣，有腦袋有胳膊，恰好就在燭火和窗戶之間的位置，燭光通過它的時候，一個大大的人影就被投射到了窗戶上，從外面一看，就像真的有人一樣。

張胖子拿起那張紙，在手裏把玩著，嘿嘿的樂了：「這東西，有意思啊，竟然有這樣的花招，把我們耍得團團轉，有一套，真是夠聰明的。」

葉楓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稀奇的，民間坊間有一種影子戲，便是利用這陰影投射的原理，模擬任何動物的形象，栩栩如生，只是我們一時之間沒想到罷了。」

張胖子回頭張望了一下屋內，奇道：「屋裏沒人，可是這門閂卻是從裏面插上的，這老頭子是怎麼做到的？」

葉楓淡淡一笑，說道：「不用說，這屋裏一定藏有機關暗道一類的設計，他插上門閂，做好了這個紙人佈局，再從密道離開屋子，神不知鬼不覺，從外面看，別人都以為他還在屋子裏，其實他早已出了大宅子，真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張胖子晃了晃腦袋，問道：「他這麼處心積慮的溜出去，到底是幹什麼去了？難道這老頭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何況，沒有木輪車，他又如何行動呢？」

葉楓看着他，問了一句：「他雙腿殘疾，你是怎麼知道的？」

張胖子愣了一下，答道：「這，這不全都是他

自己說的嗎？他說他自幼患病，雙腿不能行走，鎮子裏的其他人不也都知道嗎？」

葉楓笑了笑：「就是了，所有關於他雙腿殘疾的一切都是他講出來的，大家看到的也只是他刻意讓我們看到的，誰又回去真的探究真相究竟是不是這樣呢？」

張胖子有些愕然：「你是說，他在刻意假裝殘廢？其實他的雙腿是好好的？」

葉楓嘆了口氣：「不但是好好的，只怕他的輕功還很不錯呢！」

話音剛落，就聽見從外面傳來了一聲極低的驚呼聲，兩人的臉色一下子就全變了。

他們能聽出來，這一聲驚呼是來自於毒蛇房裏的那個小孩之口！

葉楓和張胖子一閃身就除了主卧房的門，來到毒蛇房間的門口，只見毒蛇依舊躺在床上，屋裏卻多了一個黑衣人，正抓住了那個小孩。

這個黑衣人不是別人，卻正是先前在小樓中與他們交手的，鬼見愁！

他的手抓在小孩的脖子上，小孩的神情看上去朦朦朧朧的，好像還沒有睡醒，睜著惺忪的雙眼有些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葉楓喝了一聲：「快放開他，你想要幹什麼！」

鬼見愁一陣怪笑，蒙在臉上的黑巾一陣抖動：「葉公子這麼聰明，會不知道我想要來幹什麼嗎？」

葉楓沉默了一下，說道：「你既然來到這裏，發現我們已經進了主卧房，自然也應該知道我們已經猜出了你的身份，再繼續這麼藏頭露尾的還有意義嗎，朱大善人？」

葉楓的話令張胖子吃了一驚，眼前的這個鬼見愁竟然是朱大善人？這怎麼可能？

鬼見愁卻哈哈的一陣大笑，伸手一把扯掉了臉上的黑巾，露出了他的真容，竟然真的是那位慈眉善目的老頭兒，朱大善人！

張胖子有些目瞪口呆，忍不住上下打量著朱大善人的身體，有些詫異的問道：「你，你的肚子……？」

一旁的葉楓冷冷一笑說道：「你被他欺騙了。人的身形是可以偽裝的，你還記得剛才木輪車上的那個布包嗎？他平時把那個布包系在腰間，外面再罩着衣服坐在木輪車之上，從外面看就是一副身形臃腫，大腹便便的樣子，這樣即使有人發現了他在外面活動的真身，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這一招的確高明。」

朱大善人雙眼盯着葉楓，露出了讚賞之色，說道：「不錯，不錯，葉公子果然夠聰明，說得一點也不錯。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回到這裏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葉楓嘆了口氣，說道：「這還用說嗎？像你這樣的人，既然在外面已經暴露了行藏，還不趕緊離開，冒險回到這裏來，自然是為了錢財。」

朱大善人皺了皺眉：「哦？是嗎？」

葉楓接着說道：「首先你是覺得，儘管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已經敗露了，可是鬼見愁就是朱大善人這個秘密還沒有人知道，眼看官府不日就會派人查封這些私礦和鎮上的店鋪，在這樣的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你回到這裏，自然也沒有人會疑心善名遠播的朱大善人，會與那個臭名昭著的鬼見愁有什麼關係。」

朱大善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葉楓繼續說道：「其次，你居住的主卧房之中既然有機關暗道一類的設計通到外面，應該也設計有密室一類的地方，想必收藏着你這些年來在這裏搜刮來的錢財之類的東西，你捨不得放棄這些年來的心血，所以你才決定冒險回來。」

朱大善人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是怎麼判斷出我把金銀錢財都藏在這裏的？」

葉楓笑了笑，說道：「以你

的行事風格看來，謹慎周密，思慮周全，像你這麼小心的人，斷斷不會把所有的錢財全都藏在那棟鬧鬼的小樓當中的。」

「鬧鬼的傳言只能嚇唬住一些膽小的村夫愚漢，嚇不住那些膽大心細的聰明人，鬧鬼的說法反而會令他們心生好奇，一探究竟，令小樓變成更為明顯的目標，而你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小樓之中守護，把錢財都藏在哪裏實在是太危險了，這完全不符合你的一貫作風。」

「而這裏就完全不同了，大家全都知道這裏住着一個聲名遠播的大善人，一個殘疾的老頭子，平時你又節衣縮食，一副一貧如洗的樣子，有誰會想到，在這裏居然會藏着令人吃驚的巨大財富？加上把這些錢財藏在這裏，在你的眼皮底下，你可以時時刻刻的守護，只有這樣，你才會覺得最為安心，這也才最為符合你的行事作風。」

朱大善人皺起了眉頭問道：「你說的倒是不錯，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從小樓一出來，你們為什麼會選擇直接回到朱家大宅來呢？莫非我露出了什麼破綻，令你們已經開始懷疑到我的身份了？」

葉楓搖搖頭說道：「沒有，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並沒有露出一點馬腳，我們來這裏也並不是因為疑心到了你朱大善人和鬼見愁其實就是同一個人。其實我們來這裏的原因只是因為之前在來這裏的路上，毒蛇曾經告訴過我們，他的武功全都是一個黑衣人傳授的，也正是這個黑衣人把他訓練成了如今江湖上最頂尖的殺手。」

「當我們在小樓之中交手的時候，我們就發現，你無論是所使用的的兵刃，還是武功路數，和毒蛇都十分的相似，所以我們就懷疑，當年訓練毒蛇的那個黑衣人，其實就是你，鬼見愁。」

「想到了這一點，加上你已經殺掉了所有見過你的掌柜們，很明顯你是想要抹去你曾經出現在這裏一切痕迹，而毒蛇經過你多年的訓練，自然也對你極為熟悉，你當然不會放過他的。雖然他已經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可是沒有看到他咽氣，你一定是不放心的，所以，我們判斷你一定會來這裏親手殺掉他。」

朱大善人點了點頭，對於葉楓的推論很是讚賞，等著聽他繼續說下去。

「可是沒想到，也許你是需要處理你在小樓之中受的傷，耽擱了，我們竟然比你先到這裏一步，而且對於你在主卧房之中的設計起了疑心。當你趕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進入了主卧房，你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了，萬般無奈之下，你才來到了毒蛇的房中，抓住了這個小孩為質，想要以此來要挾我們。我說得對嗎？」

朱大善人這時忽然爆發除了一陣大笑：「不錯，不錯，江湖上都說葉公子是天下第一聰明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旁的張胖子怒道：「你剛才打不過我四弟，現在你也一樣的打不過，有我們在，你的秘密也就根本保不住了，難道你還想要垂死掙扎嗎？」

朱大善人笑道：「你說的不錯，對於葉公子那神鬼莫測的刀法，我自認絕對不是對手，何況我現在還有傷在身，所以，我才抓了這麼個小孩為質。我看你們和他倒是一見如故，感情很不錯，想必也不願眼睜睜的看着他為了你們送掉小命吧？」

他低頭看了看被他捏住脖子的小孩，臉上浮現出了一股猙獰之色：「我現在只要輕輕一捏，他的小命就玩完了，你們全都是俠義之士，自然是不願意傷及無辜性命的，對吧？」

葉楓和張胖子對視了一眼，這朱大善人，哦，不，是鬼見愁如此的心狠手辣，自然不會憐惜這個小孩的性命的，一時之間他們還真的有些投鼠忌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