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有禍我當

第六十七章 有禍我當

電光閃過毒蛇的臉,他望着女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種哀傷之色。

他在心中默默祝禱道:「對不起,老婆,我不求你能明白我今晚這麼做的原因,但求你能平安。做夫妻的,本來就應該有福同享,有禍我當!」

默然獃獃的望了片刻之後,他伸手端起了桌上的那碗熱水,一飲而盡,接着開始慢慢的吃起另一個碗裏的兩個土豆來。

他吃得很小口,很慢,彷彿手中的是天下間最為美味最為珍貴的東西,一點也捨不得浪費。

直到咽下了最後一口,他才站起身來,轉身來到了床前,動手把床挪動了位置。

接着他舉起了出頭,開始挖掘原本床下的地面。

挖下不深,他挖到了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布包。

他伸手拍了拍布包上面的泥土,一層層小心翼翼的打開,在布包里,赫然包裹着一對閃耀着淡藍色寒光的短刃!

他伸手拿起了短刃,雙眼之中感慨萬千:「老朋友,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屋外,漆黑的天空又響起了一聲沉悶的炸雷。

黃豆般大小的雨滴開始稀稀落落的砸到了地面上,劈啪作響,把地上的灰塵都激了起來。

接着雨滴越來越密集,終於匯成了一片嘩嘩之聲,瓢潑般的大雨終於來臨了,給這悶熱的夏夜帶來了一絲清涼之意。

毒蛇坐在桌前,望着屋裏的燭火獃獃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在屋外瓢潑般的大雨中,一個人卻大步走進了他家門前的院子裏。

這個人紫棠色麵皮,滿面虯髯,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不過在滿面的虯髯之中夾雜着些許白須,雙眼之側也多了一些皺紋,顯示着他的年紀已經不再年輕了。

他撐著一把油紙傘,大步走進了院子裏,抬頭看見屋裏亮着的燈光和桌前坐着的毒蛇,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很好,很好。」

在他身後,又有一個人撐著傘也走了進來。

這個人一身長衫,看上去像是個文士,長得瘦瘦小小的,留着一撮山羊鬍子,約莫四十上下,他抬頭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和瓢潑般的大雨,搖搖頭低聲道:「不好,不好。」

緊跟着他進來的是一個老頭子,白髮白須,駝著背,走起路來都有些顫顫巍巍的,一把紙傘在他手中似乎都有些拿不穩了,被風雨吹打得東搖西晃的。

三個人走進來就在午門前站定,站在中間的老頭好奇的左右看了看,說道:「你們倆一進來就一個說很好,一個說不好,到底哪裏好?又哪裏不好了?」

那虯髯漢子昂然說道:「月黑風高殺人夜,如此疾風勁雨,可以快意恩仇,仇人授首,如何不好?」

那瘦小的文士搖搖頭說道:「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這樣的大日子,居然會是這般的壞天氣,不能在明月清風之下,細細的品味復仇的快感,好在哪裏?」

老頭笑了笑,說道:「你們兩人這些年總是這般的水火不容,總是鬥嘴,依老夫看來,我們追尋了這麼些年,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沒有逃走,這便是最好的了。」

左右的兩人不再說話,三個人的目光一齊望向了屋裏的毒蛇,眼光之中充滿了怨毒憎恨之色,如果那眼光是刀刃的話,他們直恨不得將眼前的毒蛇千刀萬剮,碎

屍萬段。

屋裏的毒蛇這時卻笑了笑,眼睛依舊盯着面前的燭火,絲毫沒有移動,淡淡的問了一句:「我為什麼要逃走?」

那虯髯漢子面色一沉問道:「你不害怕?」

毒蛇啞然失笑道:「我為什麼要害怕?」

一旁的那瘦小文士陰冷的一笑道:「你不要在這裏虛言恫嚇,強裝鎮定了,你若是不怕,又為何要故意將老婆氣走,讓她遠離這是非之地?」

毒蛇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卻忽然轉向了那瘦小文士,他那收縮如同毒蛇一般的瞳孔,看得把文士全身一顫,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那老頭這時緩緩說道:「你卻也不必擔心,我們沒有動你老婆一分一毫。我們畢竟是名門正派,不同於那些陰險小人,一人做事一人當,禍不及家人的道理,我們還是明白的。」

毒蛇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繼續盯着面前的燭火,沒有言語。

那虯髯漢子忍不住大聲喝問道:「毒蛇,我們找你已經很久了,你可認識我?」

毒蛇頭也不抬,看都沒看他一眼,淡淡的說道:「白石山風雲山莊風雲雙俠之中的老大,謝端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大俠客,大英雄,如何不認得?」

虯髯漢子怒喝道:「既然認得,那麼八年之前你殺了我兄弟謝端雲,這個仇想必你也不會忘記吧?」

毒蛇冷笑一聲,說道:「你們風雲雙俠好大的名氣!你們在河北一帶名聲響亮,山莊之中門客眾多,其實儘是些雞鳴狗盜,走投無路的黑道人物。你弟弟表面上行俠仗義,暗中經常帶着他們幹些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勾當,你這個身為大哥的莫非不知道?」

謝端風怒喝道:「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毒蛇根本沒理他,繼續說道:「當年金獅鏢局為朝廷押送賑災銀兩,遇上劫匪,鏢局上下一百餘人,連同互動的三百官軍全部被殺,連隨行的老弱婦孺也不放過,五十萬兩白銀不翼而飛。此案轟動一時,卻苦無頭緒,成為了疑案。這件事,你敢說不是你們兄弟做下的?」

謝端風一怔,此事做得極為隱秘,無人知曉,眼前的這個毒蛇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見那老頭和瘦小文士都向他頭來驚疑的眼光,頓覺有些尷尬,不得不嚅囁著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難免會做一些沒本錢的買賣。」

那瘦小文士對他有些鄙夷的哼了一聲,轉頭對毒蛇說道:「那你又認識我嗎?」

毒蛇還是頭也不回的說道:「崆峒派奪命判官衛子軒,這麼鼎鼎大名,豈能不識得?」

衛子軒怒道:「當年你趁我不在家,殺我父親,此仇不共戴天,你可還記得?」

毒蛇嘿嘿冷笑道:「當然記得,你又是否記得,你的這位好父親打着你們崆峒派的旗號,勾結官府,豢養打手,欺行霸市,隨意霸佔他人的家產,令你們城裏一半的商戶全都歸了他所有,令得無數老實巴交的生意人血本無歸,甚至於家破人亡。這難道你也全不知情?」

衛子軒一張臉漲得通紅,怒吼道:「胡說,你胡說,我父親一生經商,他的錢財家產全是做生意賺來的,絕無此事,絕對沒有這樣的事!」

毒蛇搖搖頭,說道:「你否認是沒有用的,當年和你父親相互勾結的那個貪官在你父親死後便已經東窗事發

,鋃鐺入獄了,人雖然死了,他的口供現在還在保存在刑部的案卷之中,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借閱一下,如何?」

衛子軒沉默了,看來毒蛇所言不虛。

謝端風望着他的眼光也有些鄙夷,想不到堂堂崆峒派有名的俠士,家裏居然也會幹出這樣的齷齪事來。

見兩人被毒蛇一番搶白,全都啞口無言了,那老頭冷笑道:「想不到你毒蛇不但伸手了得,口舌之利也不錯,那麼你倒是說說看,老夫的兒子當年又是做下了何等的惡事,以致於招來殺身之禍,慘死在你手上的?」

毒蛇笑了笑,說道:「衡陽白羽派白老太爺,乃是武林名宿,一手大小擒拿手威震湘南武林,德高望重,又怎會做下那種喪盡天良的惡事?」

白老頭點了點頭,似乎對於他的這番恭維很是受用,豈料毒蛇話鋒一轉,說道:「只不過老爺子你忘記了,當年你為了白羽派能夠更好的發展,衝出湘南,想要用你的兒子與大名鼎鼎的衡山派掌門之女聯姻,以換得衡山派的支持,這件事情你還記得吧?」

白老頭眨了眨眼,心中奇怪,這件事又與自己兒子之死會有什麼關係?

毒蛇繼續說道:「可惜,令公子當時已經心有所屬,當時他與你師弟的女兒,他那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師妹正處在熱戀之中,感情極好,甚至於就連你的師弟也已經首肯了兩門二人之間的好事,這個時候,他又怎麼會願意聽從你的安排,拋下師妹去娶那衡山派掌門的女兒?」

「可是令公子是個極為孝順之人,不敢明著拂逆你的意思,只是對衡山派掌門之女不冷不熱,始終也沒有答應這門婚事。你縱然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白老頭冷哼一聲道:「老夫那完全是為了他好!我白羽派雖然在衡陽一帶還算有點實力,可是全靠老夫一人支撐著門面。門下人才凋零,他又對於武學方面沒什麼天賦,武功一直難有大成,眼看老夫年事已高,將來百年之後,白羽派能依靠何人,他能夠依靠何人?」

毒蛇冷冷的說道:「所以你就找上了衡山派這個大靠山,你希望着白羽派能夠在衡山派的支持下光大門楣,能夠一舉衝出湘南,成為江湖中舉足輕重的大門派。可惜你的兒子對於此事並不積極,反倒令你感到害怕,深恐結親不成,反倒因為此事得罪了衡山派掌門,為白羽派白白樹此強敵。」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你又豈會不了解?稍加調查之後,你便發現了他與師妹之間的關係,這無異於對你的宏大計劃是致命的打擊,你是何其惱怒?但是畢竟是你自己的親生兒子,又不忍責罰,苦勸無果之後,你竟然遷怒於你那從小一同學藝,情同手足的師弟身上。」

「你把兒子圈禁起來,不許他和師妹見面,另一方面,你又故意找茬,借故將你師弟兩父女逐出了白羽派,要把他們趕出湘南,讓他們與令公子永遠不能再見,以為這樣就萬事大吉,再沒有什麼能阻攔你的計劃了。」

白老頭有些驚訝的望着毒蛇問道:「這些事情,你,你是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盡的?」

毒蛇沒理他,接着說道:「你沒想到的是,在你師弟他們即將離開湘南之前,你的兒子終於還是忍不住逃出了家,跑去與他們見了最後一面。就是這一面,卻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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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迷蹤卷一華山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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