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散場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散場

?退朝之後,滿朝文武依序離開。

往日的早朝,離開之後,文武百官都是議論紛紛,喋喋不休,或是政見不合,或是看法略同。

可這一次,沒有一個敢說閑話。

心裏都清楚,這件事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平郡王此人,也沒有犯下過什麼大的過錯,就是一個富貴閑人,貪吃好色罷了。

罪不至死,可偏偏被人打死了。

被誰打死了都可以,偏偏被最著名的武王庶子給打死了。

此事過後,元正不出意外的名滿皇城,名滿天下。

還誕生了一句歇後語。

「庶子入殿,不下跪。」

「庶子入殿,衣冠佩劍。」

皇城裏的老百姓私底下倒是議論紛紛,不敢大聲張揚,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句歇後語,總歸還是要名揚天下的。

御花園裏,陛下和龐宗同坐一桌,品茶論道。

氛圍倒是不錯,上好的新茶,滿園的美景,可心情嘛,可以說是糟糕透了。

龐宗忍不住說道:「難不成這一次還真的讓元鐵山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他小兒子打死的是一位郡王,可不是什麼老百姓,如此一來,天下人將會如何看待咱們大魏朝堂?」

陛下苦笑道:「我能如何,我也很無奈啊,本身就是平郡王有錯在先,被打死了,也是活該。」

「倒是那兩個侍女,還真的可以嫁入王侯之家,我那個叛逆的侄子,也是造化不淺啊。」

龐宗一陣無語,心裏恨,自己若是犯了錯,當今陛下怎麼狠辣怎麼來。

元鐵山犯了錯,就這麼雲淡風輕的過去了。

陛下道:「不提這些了,眼下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事端,喝茶。」

本來想着,元鐵山來了皇城之後,他們三個人再一次聚在一起,去那個餃子館里吃餃子的,可龐宗沒有心情,陛下也沒有心情。

被登峰造極的天境強者脅迫一事,陛下也沒有辦法給龐宗說,打碎了牙,也只能吞進肚子裏。

江湖高於廟堂,對於一國之君而言,不是好事,對於江湖而言,卻是天大的好事。

……

皇城東面的王府里,沈越看到武王父子歸來之後,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管家元福,一如既往,準備豐盛佳肴。

他已經習慣了,皇城裏的確熱鬧,可一年到頭,總還是要出些事情的。

只是這一次的事情比較好。

大堂里,一桌子的佳肴,元正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說道:「陛下不是下旨,齋戒三天嗎?我們這麼搞事情,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話雖然這麼說,元正的嘴巴並不老實,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肉,自己先吃了起來。

元鐵山夾了一口八寶鴨,吃的津津有味,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天帶着自己的兒子上早朝,竟然是帶着自己的小兒子,不是青兒,也不是麟兒。

莫名的覺得心情很好,又吃了一口八寶鴨。

笑道:「聖旨這東西,還是要遵循的,不過沒人看見,也就什麼事兒都沒有,話說回來,我們這座王府周圍,不會存在什麼鐵鈎的諜子,也不會被人看見。」

元正蔫壞笑道:「飯是偷着吃最香,女人也是偷着搞最爽啊。」

元鐵山白了一眼小兒子,呵斥道:「都多大的人了,正經點。」

元正若有所思道:「那個院子已經成了廢墟,雖說大概的框架結構還在,可是房梁門梁等已經裂縫,需要換新的了,若是用頂級的木材,想要重新修建,起碼也要三萬兩黃金。」

三萬兩黃金,坐在元正旁邊的沈越聽到這話后,一陣頭大。

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三萬兩黃金的家底兒。

元鐵山喝了一口小酒道:「無所謂了,才三萬兩黃金,不算貴,平郡王府里的家底兒確實厚實,可咱們做人做事,也不能太欺負人了,那些死去的將士們,也是大魏好兒郎,雖說立場不同,但也有些可惜,事後的撫恤金,都是平郡王府出,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還死了多個將軍,沒有十萬兩黃金,平郡王府壓不住這個事兒。」

「不過陛下出於安撫懷柔的心態,應該也會給平郡王府一筆慰問金的。」

「話說回來,這一次,事情是真的鬧大了,你也不適合繼續待在皇城了,我已經知曉你是為了讀書人而來的,我在瀚州也收買了一些讀書人,才華過硬,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你若是不嫌棄的話,我給你安插過去。」

「如果你那裏有他們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的話。」

元正也喝了一口萬年春,酒的味道不錯。

說道:「這就不必了,你收買的那些讀書人,自己留着用的,我雖然對讀書人沒有好感,卻也沒有惡感,因勢利導罷了。」

「再說了,這一次我已經欠下了你很大的人情,我若不是你的兒子,冒然打死了平郡王,興許早就被秋後問斬了。」

「又怎麼會接受你其餘的饋贈呢。」

元鐵山柔和的笑了笑,外出幾年,他是真的覺得自己的小兒子長大了,當初那股桀驁不馴的紈絝氣質,也算是消磨殆盡了。

興許是鬼谷子教導有方吧。

元鐵山問道:「可只有一個沈越,那個兵家傳人現在是沒有定向,你這麼回蒼雲城,會不會有些灰頭土臉的。」

元正道:「不會,已經名滿天下了,我很喜歡那句歇後語。」

元鐵山哈哈大笑,吃着肉,喝着酒。

來到皇城真正的價值,並不是在皇城居住了多久的時間,而是在皇城都經歷了一些什麼事情。

元正也算是明白了,當今陛下想要為難自己,卻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如此,自己也敢在蒼雲城和秦嶺南麓放開手腳的搞事情了。

而沈越,不日之後,也會離開皇城,去蒼雲城那裏吃香的喝辣的。

……

齋戒三天,對於兵家傳人傅玄黃來說,實在是有些痛苦,所以他離開了皇城。

皇城之外,有一座雄山,名曰業山。

業山巍峨壯闊,氣勢沉雄,如一尊萬年沉睡的神魔,裏面有妖獸無數,不過都已經屈服在了天子腳下。

山中有小溪,小溪旁,是一片空曠的草地。

除了傅玄黃之外,還有一位看上去約莫六七十歲的糟老頭子,穿着破布麻衣,草鞋還不完整,露出了大母腳趾頭,不過身上沒有汗臭味,當然,也不可能有什麼香味。

傅玄黃和這位糟老頭子相隔對立。

周圍的虛空寸寸崩裂,糟老頭子手握一根釣魚竿,傅玄黃手拿摺扇。

真元涌動之間,就連整個業山,都彷彿搖搖曳曳。

剎那間,傅玄黃一步瞬移,抵達糟老頭子面前,摺扇如刀,一刀豎劈而下,捲起一陣罡氣,直衝糟老頭子的天靈蓋。

糟老頭子呵呵一笑,手中釣魚竿隨意抖動一二,一股無形之力,瞬息之間,破開了傅玄黃的罡氣。

繼而猛然擲出,釣魚竿上的魚線魚鈎,如離弦之箭,直逼傅玄黃的三寸之地。

傅玄黃攤開摺扇,護住自己的咽喉,接着,聚氣成刃,一刀橫劈而過,氣勢如虹,草木飛揚,山野晃動,雄渾的真元,將樹林中無數的飛禽走獸,震翻在地。

糟老頭子腳下生蓮,寸寸乾坤,地面上無端衍生出庚金劍氣,從下而上,刺向傅玄黃。

傅玄黃騰空而起,再度攤開摺扇,一扇揮舞而出,無窮的刀意,如罡風席捲天地,與糟老頭子的庚金劍氣轟然撞在一起。

方寸之間,儘是殺機。

轟!

一聲巨響過後,傅玄黃騰空而立,糟老頭子依舊手握釣魚竿,筆直的站在那裏。

只是周圍,被夷為平地,出現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溝壑和深坑,遠處的樹林里,更有成片的參天大樹,七零八落的倒下,一片殘破之景。

糟老頭子道:「玄黃啊,看來你的心意已決,不打算去秋後殿試了,真的要跟着那個不下跪又衣冠佩劍的庶子去往西邊大地嗎?」

傅玄黃輕盈落地,深鞠一躬,雙手抱拳道:「師傅,大魏氣數尚可,國運尚可,可英雄無用武之地,我兵家之人,歷來遭受各代君主的猜忌,與其與虎謀皮,還不如去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大展拳腳。」

糟老頭子索然無味的笑了笑,緩步走到溪邊,這才開始釣魚。

「我攔不住你,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大魏也好,大秦也罷,其實細算起來,都只是一個名稱罷了,代表不了眾生的志向。」

「那個庶子,我也看不出來深淺,好像有些九五之數,可還不定向,算不上雄主,也算不上庸主,你去了之後,為師大概也會找一個風水寶地,了此殘生了,你也不要過於牽掛,我能有你這樣的徒弟,也算是人生圓滿了。」

「日後你也會遇到其餘的門人,切記,不可趕盡殺絕,兵家種子,為數不多。」

傅玄黃眼含熱淚道:「是。」

遭老頭子道:「去吧,那個庶子,也已經走出了皇城。」

傅玄黃艱難的轉身而去,一步三回頭。

業山深處,一頭體積磅礴寬闊的神鷹振翅而來,所過之處,罡風浩蕩。

神鷹整體如烏金鑄成,烏光發亮,羽翼揮動之間,衍生出風刃,其利爪,可輕易抓破妖獸頭顱,其眼眸如血月,彷彿可洞穿三界。

傅玄黃站在神鷹之上,與大魏皇城,背道而馳。

……

走出皇城大門后,元正給沈越購買了一頭甲等戰馬,令其跟在身後,此去西邊,路途遙遠,指望步行的話,到了明年開春,也走不到蒼雲城。

元鐵山騎着鐵王,走在最前面,這一次分別之後,下一次再見面,元鐵山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很久了,沒有和自己的小兒子走過一段路了。

雖說看上去,離開皇城的背影有些酸楚,實際上父子兩人都心裏有數,這一次,真的是幹了一票大的,元正也算是走到了紈絝子弟的極致。

元鐵山看到自己的小兒子眉頭不展,輕聲問道:「你的心裏,還在惦記着那個兵家傳人?」

元正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他要考慮一段時間,可我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心裏自然是捨不得,跟我走也好,還是留在皇城,以他兵家傳人的身份,日後的前途也許都不會太差。」

「可我真的擔心的地方在於,他留在了皇城,日後興許會和他在戰場上相見了,到了那個時候,是遺憾,也是情懷。」

也不知道鍾南去了哪裏,要是鍾南能夠忽然間出現在元正眼前的話,這種遺憾,會被衝散許多。

元鐵山道:「世事無常,我有一個發小,當年與我一同參軍,指望着建立功勛后,共享榮華富貴,光宗耀祖,可慢慢的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追隨在了先帝左右,與我也算是對立了。」

「可不曾想,最後他沒有死在我的手上,卻死在了先帝的猜忌中,我只好帶着他的骨灰,返回瀚州,為他立了一座墓碑,對了,他也姓元。」

元正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父王這樣的過來人,過來人,似乎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二叔一個人看管着那座武王府,應該沒事吧。」元正擔憂問道。

元鐵山道:「無妨,皇城裏的武王府,就是元福的家,他就是另外一個武王,沒人敢將他如何的。」

元正這才放下心來。

於此時,一頭遮天蔽日的神鷹,從側翼飛來,氣勢磅礴。

上面白衣勝雪的青年,手拿摺扇,爽朗道:「歸家的路,人越多,越熱鬧,你怎麼不給我打一聲招呼就要走?」

元正抬起頭一看,開懷大笑道:「我還以為你沒有考慮好。」

神鷹降臨此間,蓬蓽生輝,兩頭萬里煙雲照,兩頭五色鹿,打量個不停,得,又是一頭極品坐騎,還是天上飛的。

傅玄黃對元鐵山雙手抱拳道:「晚輩傅玄黃,見過武王。」

元鐵山打量了一眼傅玄黃,打心眼裏替自己的小兒子高興,這個年輕人,日後可期。

「不必多禮,既然是歸家的路,便一起吧,趁著風光正好之時。」元鐵山柔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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